第6節(jié)
一時竟分不清是激動還是恐慌的淚水。 當(dāng)天晚上,李成樹還是坐著輪椅出了煉藥室,一路往內(nèi)區(qū)裴宴淵的住處趕去,全身肌rou一直緊繃得發(fā)硬,臉色泛紅,像是打了十支甲狀腺激素。 “李成樹?”剛剛關(guān)上門的趙助理見他過來,連忙走過去,“我聽種伯說你去找洛議之了,怎么樣,他給你診斷出什么來了嗎?” “裴董身體什么樣了?”李成樹只問。 “不好。”趙助理臉色一下子就灰沉了下來,“裴董中午又昏迷了,到現(xiàn)在也沒醒,就怕......” 趙助理話沒說完,但是李成樹心里明白,按照裴董一次比一次昏迷時間長的狀況來看,這一次三天之內(nèi)絕對不可能醒過來。 李成樹剛剛的狂喜也漸漸冰涼下來,他攥緊了拳頭,壓低聲音對趙助理說:“你來我房間一趟,我有事給你說?!?/br> 兩人很快就離開了走廊。 進(jìn)去李成樹的房間后,李成樹反鎖上門,又示意趙助理拉上窗簾,趙助理雖然摸不著頭腦,但還是照做了,接著等他一轉(zhuǎn)頭,就見坐在輪椅上的李成樹噌地站了起來! “你,你,你的腿?。?!” 趙助理瞬間呆住,嘴巴都合不上,七八秒后才完全反應(yīng)過來,沖到李成樹面前,壓低的聲音有些發(fā)抖:“成樹你......你的腿好了??。?!” “好了?!崩畛蓸潆m然已經(jīng)對這個事實認(rèn)知了幾個小時,但看到趙助理這樣的反應(yīng),他也忍不住再次激動亢奮起來,手臂肌rou緊繃,“洛議之那個少年......是真的有本事。” 趙助理瞳孔微微緊縮,卻是說不出什么半句話,這實在太匪夷所思。那個洛議之,居,居然真有奇才! 他與李成樹同為裴董的心腹,早就是關(guān)系非常好的朋友,李成樹癱瘓了,他一直都不太好受,李成樹現(xiàn)在能站起來了,真是太好了。 而且,洛議之他既然能治好李成樹癱瘓的下半身,那是不是......是不是也有希望能治好他們裴董??。?! 但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趙助理臉上激動得微紅的光彩突然一黯。 他還沒調(diào)查出那洛議之是被誰神不知鬼不覺送到他們裴董的床上,如果那背后的人真的和洛議之有合作,或者是能指使洛議之,那這到底是救命,還是催命?醫(yī)術(shù)高超的人,用毒只怕也是...... “裴董會有他的決定?!崩畛蓸淇闯鲒w助理的擔(dān)心,拍了拍他的肩,其實他也有這種顧慮,但到底如何,他們都不能代替裴董做決定。 就像當(dāng)初裴董把所有信息和決定權(quán)給交給他一樣。 然而,這件事他們一直沒能匯報給裴宴淵,裴宴淵這一次,竟然陷入了長達(dá)一個星期的昏迷。 山海莊園一時之間籠罩在一種灰暗沉郁的氛圍里,連住在外區(qū)天天沒心沒肺地玩電腦打網(wǎng)球的洛議之也感覺到了這明顯不同的氣氛。 “該不是裴宴淵那男人出事兒了吧?”洛議之暗暗嘀咕,不過他對自己之前的掐算很有信心,裴宴淵肯定沒死,估計是身體狀況突然大幅度變得更加糟糕了。 就在第八天下午的時候,昏迷了一百七十個小時的裴宴淵終于醒了。 種伯激動得差點(diǎn)摔了跤,安士國等醫(yī)生也急忙趕來,給裴宴淵調(diào)整藥物滴劑,做新的檢查。 等房間里的白大褂全部散去,裴宴淵吃了些粥水,稍稍恢復(fù)氣力和精神,已經(jīng)是兩個小時后了。 “少爺,趙助理和李成樹保鏢來了?!倍俗咧嗤?,種伯輕聲道。 “讓他們進(jìn)來。”裴宴淵聲音干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種伯轉(zhuǎn)身去開門,沒兩秒趙助理就推著輪椅,與李成樹一起進(jìn)了門。 “裴董?!薄芭岫!?/br> 見李成樹還坐著輪椅,裴宴淵開了口:“去找洛議之了嗎?” “我想和裴董匯報的就是這件事?!崩畛蓸淇戳搜鄞皯?,按捺住激動說:“裴董可以讓種伯把窗簾拉上嗎?” 裴宴淵心底莫名一動,一陣難言的預(yù)感涌上心頭,他頓了頓,才看著種伯道:“種伯,把窗簾拉上吧?!?/br> “好的,少爺?!狈N伯立刻過去把窗簾拉上,屋子里頓時暗了下來。 “裴董,洛議之他......是真的擁有奇能?!?/br> 李成樹看著幾人,緊緊地攥住拳,絲毫不給幾人心里準(zhǔn)備,肌rou一繃,霍然站了起來! 陽剛威猛,挺直如松。 “你,小成你?。 狈N伯頓時驚得差點(diǎn)撞翻了旁邊的椅子,“小成你的腿好了??。?!” “好了?!崩畛蓸湫靥盼⑽⑵鸱捌鋵嵕驮诼遄h之給我喝了藥的當(dāng)天,當(dāng)天晚上,我就能走了,是趙助理說這事兒在告知裴董之前,要保密,所以才一直坐著輪椅。” “當(dāng)天就好了?這么快!怎么可能???!”種伯完全不敢相信,兩眼微紅地盯著李成樹的腿,“小成你就只喝了藥?其他的什么都沒做?而且就......就一下午的時間就好了??。。 ?/br> “其實沒有一下午,在喝了那藥沒多久后,我的腿就有知覺了,但當(dāng)時是一種劇痛,十分鐘后疼痛才漸漸消失,然后那個少年就讓我慢慢練習(xí)用力,等到了晚上,差不多就可以站起來,試著走路了?!?/br> “裴董?!崩畛蓸鋱远ǖ乜粗嵫鐪Y,“我可以確定我的腿現(xiàn)在一點(diǎn)問題都沒有,那個少年真的是個奇才,不過我也沒有做過檢查,所以其他方面有沒有問題,我也不知道?!?/br> “你去找林海天做個全面檢查?!?/br> 裴宴淵深邃沉寂的眼底暗色翻涌,但面上卻沒太多驚色,只有微亂的氣息顯出了他心底的不平靜。 親自帶人給李成樹檢查的是私人醫(yī)生林海天,醫(yī)術(shù)沒有安士國那么高超,但他是裴宴淵的心腹之一。 裴宴淵的心腹大約有七八個,林海天算是其中之一,但核心心腹卻只有三個人——趙助理,種伯,還有李成樹?,F(xiàn)在李成樹身體恢復(fù),裴宴淵真心為他高興,該做的檢查更是絕對不能少。 全身檢查結(jié)果很快就出來了,沒有任何問題,而且不但沒有問題,甚至還挺強(qiáng)健。 趙助理等人全都看著裴宴淵,似是在等他做決定。 這件事他們無法置喙,一來他們無比希望他們裴董/少爺能得到最好的治療,二來又難以不擔(dān)心,那個來歷可疑詭異的洛議之萬一......萬一要害人,后果不堪設(shè)想。 所以他們此刻連個建議都給不出口,也不知道怎么給出口。 趙助理等人擔(dān)心的,裴宴淵不可能不清楚,但他的身體他最明白,這種油盡燈枯到連思考都費(fèi)力的感覺,根本就相當(dāng)于死亡。 醫(yī)療手段能維持他再活五個月,那也是算上了徹底昏迷的時間,除去那段時間,他不過就能再精疲力盡地活一個月而已,而且也是時不時昏迷。 既然如此,為何不賭? 左右不過是賠上一個月的半死不活。 裴宴淵看向透著朦朧光線的床簾,聲音不疾不徐,“趙誠,你去帶洛議之過來。” 趙助理一愣,下意識連忙道:“裴董,我還沒調(diào)查清楚他那天是怎么......” “沒事?!迸嵫鐪Y目光冷淡,打斷了趙助理,眉眼間不怒自威的氣勢微微波動,“你去叫他?!?/br> “我既然愿意賭,我就信他?!?/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之多年后】 洛一只(在裴宴淵懷里扭來扭去):說,你這些年總結(jié)出的七字箴言是什么? 裴宴淵(攬緊一吻):信任老婆不吃虧。 和擅長寫玄學(xué)文的基友商量了一下,把第五章 里一只編的理由稍稍修改了,嗯,其實修改后理由依然不科學(xué),因為這事兒它就不可能科學(xué),不過邏輯上更加順暢,也更好接受,感興趣的話可以回去看一下,不看的話也不影響后面內(nèi)容。 第7章 趙助理離開后,裴宴淵便合上了眼睛,沒一會兒,就聽到外面的走廊里傳來那特屬于洛議之的凌亂囂張又朝氣勃勃的腳步聲。 種伯下意識皺了下眉,這種來歷不明、又不為病人著想的年輕人,真的能信任? 但他的擔(dān)心再多也無用,下一刻,木門就被推開,一個神采飛揚(yáng)的俊俏少年探進(jìn)了頭來,眉眼間神氣耀眼得奪目。 “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求我?!?/br> 洛議之大搖大擺地走進(jìn)房間,看了眼已經(jīng)虛弱得面如紙色、但依舊冷肅威嚴(yán)得很是懾人的男人,不服氣地撇了撇嘴,他從小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不管什么時候多么慘烈都還板著臉嚴(yán)肅唬人的人了! 因為他就從沒成功維持過一天嚴(yán)肅穩(wěn)重。 洛議之鼓著臉說裴宴淵:“你都虛弱成這樣子了,還板著臉累不累?你看看你這狀況,比我想得還要差,要是再過半個多月,差不多就要陷入徹底昏迷了。” 房間內(nèi)的種伯和趙助理見洛議之態(tài)度囂張又隨意,都暗暗有些不滿,李成樹則是心情復(fù)雜無法言語,至于裴宴淵......情緒卻是沒有分毫波動。 畢竟,這少年那天騎在他腰上的時候可比這還囂張多了。 “種伯,你們都先出去,我......咳咳,和他單獨(dú)談?wù)劇!?/br> “少爺,這......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按鈴?!狈N伯非常不放心,一步三回頭看了好幾眼,才出了門。 “你看種伯那樣子像是我要欺負(fù)你似的。”洛議之得意地看著裴宴淵:“怎么,終于想通了?愿意讓我?guī)湍阒委熈???/br> “是,你的確有奇才,我相信你?!迸嵫鐪Y深沉的眼神盯著洛議之的眼底,莫名帶了一種魔力,洛議之有點(diǎn)不自在地瞥過眼神,哼了一聲,“你早該相信我。” 房間里表面上一片和諧,但此時兩個人心里都非常清楚,如果治療出問題——特指洛議之動小動作,那洛議之到時絕對是無法完好無損地出了山海莊園的。 所以,兩人其實是互相牽制,只是裴宴淵要冒的風(fēng)險更大,也更難預(yù)測。 “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再給你摸下脈,好好確定一下藥湯方子。”洛議之見裴宴淵臉色沒有他們相遇那天那么臭,也就收了再懟裴宴淵的心思,走過去坐在床邊,手指搭在了他的脈上。 一縷微不可查的靈氣從他手指尖溢出,靈活地鉆進(jìn)了裴宴淵的經(jīng)脈。 裴宴淵此時身體太虛弱,五感都遲鈍到了一定地步,加上這縷靈氣非常微弱,游走得又足夠靈活,并沒有讓裴宴淵察覺出什么異常。 洛議之查看了一遍裴宴淵的體內(nèi),不由得嘖了一聲,裴宴淵的身體此時就像個被毀壞得四處漏風(fēng)的搖搖欲墜破茅屋,根本不堪一擊,即便連稍強(qiáng)些的藥力也承受不住,否則就要轟然垮塌。 所以他不能先給他用百用去病湯,必須先練些安健養(yǎng)神之類的藥湯來給他調(diào)養(yǎng)。 收回手,洛議之皺眉道:“你身體比我想的還要差,一種藥湯不夠,我一會兒會再給種伯一些藥材單子,最好盡快送過來,我今天回去先給你煉第二階段的藥。“ 裴宴淵眼底微微涌動:“你的意思是只要煉好藥,我就可以立刻治療?” “當(dāng)然,不然等什么?!甭遄h之站起來,隨意地擺擺手,聲音輕快:“你要是還沒事兒,我就先走了,我游戲還沒打完,就被你們喊來了!” 裴宴淵微頓,心底突然涌上一絲說不清的復(fù)雜,洛議之這少年的性子其實很特別,他目前遇到的人,幾乎沒有一個符合他這種性子。 這少年的性格分明是典型的從小生活優(yōu)渥、背靠大山行為肆意,身懷奇才被受追捧,才能漸漸長成的一種性子——無比瀟灑驕傲、自信恣意,跋扈囂張,卻又非常聰明,行事并不是毫無分寸。 ——的確令人討厭。 但這種性格,真心少有,真能只是因為聽了那老人的話,就信手拈來改造出來的? 洛議之要的藥材在第二天下午就被全部送了過來,可以說是效率極高了,那里面不乏一些珍稀藥材,他本來都做好了要等個兩三天的準(zhǔn)備。 看來裴宴淵的確非常有錢又極有能耐。 藥材既然都送來了,洛議之也就不再磨蹭,畢竟他可不想再和這個裴宴淵牽扯太久。 斂氣,煉藥,不過一晚上,洛議之就把三種需要用到裴宴淵身上的藥湯都煉好了。 ——中品百用去病湯,中品養(yǎng)神湯,中品養(yǎng)身湯。 照例是每鍋藥湯裝進(jìn)五十多支玻璃管里,再各自灌滿水,像裴宴淵這樣的身體,要循序漸進(jìn),估計每種藥湯都要用個三四支,才能完全去除病根,養(yǎng)好身體。 煉好藥湯的第二天,洛議之就揣上一支兌稀了的養(yǎng)身湯去內(nèi)區(qū),一路上還歘歘歘打著武俠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