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蕭玉反駁地說:“我真給了?!?/br> 她來回反復(fù)強調(diào)這幾句,再沒有實質(zhì)性的內(nèi)容。 喬奈幫著事實:“她給的是零錢不是整百的,你應(yīng)該有印象,我們可以去學(xué)校財務(wù)收費處查看班級收錢的總金額?!?/br> 眼下只有這個辦法,三個人去了財務(wù)處一趟,幸好財務(wù)處的生活老師沒有下班,一番對賬后事實證明生活委員弄錯,蕭玉也應(yīng)該有新校服。 出來辦公室,蕭玉抱著從財務(wù)室倉庫里新領(lǐng)的校服,校服只剩下大碼,她下學(xué)期要穿還得自己去裁縫那里改尺寸。 “你以后最好弄清楚再未冤枉人?!笔捰駥χ钗瘑T直白地指責。 整件事生活委員確實占大錯,她想道歉,可是看蕭玉此時冰冷的高傲表情,她心頭那股火蹭的一下冒出來,“你要不是每次交錢都拖,也不至于這么麻煩。” 她說完怒氣沖沖地走遠,蕭玉身體有那么一瞬間的僵直,很快她恢復(fù)常色,微微仰頭,抱著校服朝校門方向平視著視線。 她腳步走得又穩(wěn)又快,喬奈跟上前去,驚見夕陽下她一雙明亮的眼睛里全是潮濕的淚,這次沒有壓抑著,仍由它下落。 喬奈呆住,她張口要安慰,蕭玉卻瞪著她,有種你要開口我就恨死你的決然,喬奈反而不能說話。 而正是校服事件后,蕭玉再沒主動和喬奈說過一句話。 第11章 小狗 剛開始喬奈未注意到這個改變,后面慢慢感覺出蕭玉的不對勁,比如說桌子上只要她超過“楚河漢界”,對方幾乎一秒鐘用筆頭敲桌面,提醒她把東西收回去;再比如說她好幾次和蕭玉講話,對方也是愛理不理。 她仔細思考自己哪里得罪到蕭玉,總結(jié)出的結(jié)果是自打那天校服的事,第二天蕭玉便對她態(tài)度不如以往。 喬奈納悶,她難道不是幫蕭玉,沒有答謝她不計較,對她針對又算什么。轉(zhuǎn)眼她想開了,她和村里的好朋友有鬧過矛盾,隔不了幾天自然和好。 但連續(xù)幾天過去,蕭玉沒有一絲要和好的意思,更與之恰恰相反,在語文課上,李老師按慣例點喬奈起來朗讀課文,接下來沒有點到蕭玉,蕭玉卻會出頭舉手。 班上人對此還議論過,大家說蕭玉肯定不喜歡那個土包子,畢竟哪個漂亮女生想和土包子做朋友。 喬奈每每聽到這種言論,心里又難過幾分。 連續(xù)幾日陰雨天難得出太陽,星期天她和家里的李阿姨曬被子,草地綠茵,陽光生暖意,李阿姨和藹地和她聊天,告訴她女孩子一定要愛干凈,梁貞喜歡干凈的女孩子。 懸掛著的被子下方一角被喬奈捏住,李阿姨說的話句句良言,和她奶奶叮囑教導(dǎo)的方式如出一撤,喬奈乖巧地聽著,認為自己確實有很多需要進步的地方。 “李阿姨,”她鼓起勇氣問,“我是不是很土氣?” 李阿姨準備用雞毛撣子拍棉被,她笑著讓喬奈走遠一點,手上用力拍打著被子道:“怎么要這樣問?” 喬奈找出個最典型的問題說:“同學(xué)們笑我普通話不標準?!?/br> 這話把李阿姨逗樂了,“難怪你每晚在房里念課文,這算什么事,你等下和梁貞說說,讓他給你買一個錄音機,你天天跟著廣播學(xué)就好?!?/br> 喬奈當即眼睛一亮,她立刻去書房去找梁貞,敲門后,她瞬間后悔了,她這么多的要求會不會給梁貞添麻煩。 所以等門一開,梁貞看到的是她站門口欲言又止,滿含憂愁的神色,像個小大人似的,梁貞好笑,手搭她手上讓她進來,再三詢問,總算是聽出喬奈的來意,梁貞不覺得買錄音機有什么錯,但他要告訴喬奈:“各地有各地的生活習(xí)俗,北城也有北城的文化,這里的人不習(xí)慣你的一切是正常的,可你不需要為你身上的所有感到自卑,你的一切都是你的家鄉(xiāng)賦予,不過學(xué)習(xí)普通話梁叔叔支持你,入鄉(xiāng)隨俗是人學(xué)會適應(yīng)環(huán)境的第一要素。” 喬奈那顆跟著天氣一起陰沉多日的心情,由梁貞的一席話明朗成晴空,“我會努力改變自卑的習(xí)慣?!?/br> 她這樣發(fā)誓。 新買的錄音機當晚放在她房間的桌子上,喬奈給自己定一個每日朗讀的計劃,決定寒假后她的普通話一定要讓全班同學(xué)刮目相看! 雖說這個目標好幾次沒有順利進行下去,她窗戶對面住的那個孟殷,天氣這么冷照樣玩逃跑,好幾次警報聲嚇她一跳。 為備考為練普通話她最近忙得團團轉(zhuǎn),隱隱中有件事她感覺自己忘記了,直到某次她在教室做作業(yè),坐她后面的一個女同學(xué)跟她講: “我剛上廁所回來路上,看見有高年級男生在打聽你。” 喬奈一想自己沒理由引起高年級學(xué)長們的注意,之前蕭玉給她的提醒這時和腦子里的猜測重合,她扭頭轉(zhuǎn)向教室后方,因為一次數(shù)學(xué)作業(yè)和她結(jié)梁子的趙承好巧不巧也朝她看過來。 喬奈說不緊張為假,偏偏從今天起梁貞不來學(xué)校接她放學(xué)了,一是梁貞人去外地考察項目不在北城,二是梁貞想鍛煉她自己上下學(xué)的能力,畢竟她要學(xué)會適應(yīng)城市。 怕什么來什么,她下學(xué)必經(jīng)學(xué)校門口前的一條馬路旁,好幾個校服穿得流里流氣的同學(xué)湊在樹下朝人潮觀察,喬奈抬頭便看見了他們,她趕緊裝作認識身邊結(jié)伴的一群陌生男同學(xué),沒話找話地問別人問題。 直到危機感解除,喬奈給結(jié)伴的同學(xué)道歉,說認錯人了。別人一臉莫名其妙,倒是沒怪罪她。 這次放學(xué)她嚇得不輕,晚上睡覺冒出后悔得罪趙承的想法,轉(zhuǎn)瞬一想,這種被欺凌的事件一旦默認承受,以后會沒完沒了,有一次幫做作業(yè)就會有以后無數(shù)次,以暴制暴相反是上策。 隔日上學(xué),班主任何老師告知大家一條消息,升學(xué)初二會增加兩節(jié)晚自習(xí),為了讓同學(xué)們提前適應(yīng),這周開始晚飯后會有一節(jié)自習(xí)課,七點才能放學(xué)。 喬奈心說:這可是真完蛋。 下課去飲水機前接水喝,經(jīng)過趙承的座位,對方和馬寧兩人見到她,兩人彼此眼神交匯,一看就知道有什么壞主意。 喬奈接完水,晚自習(xí)一下課簡直心驚膽戰(zhàn),余光瞟到右前方的美人孟殷,嚯的一下站起來收拾書包,趕緊跟在孟殷后面。 孟殷走得快,她就跑著跟,不在乎孟殷是否知道,只要她不影響孟殷,孟殷對別人的所作所為一慣沒興趣。 又走到校門口前面那條馬路,昨天在的幾個學(xué)生今天繼續(xù)蹲點,路燈光明亮清晰,他們不愁看不清楚人。 雙方隔著斑馬線遙遙相望,喬奈腦中浮現(xiàn)出打戰(zhàn)時雙方軍隊交火前的劍拔弩張。 馬上綠燈,對面幾個人丟掉嘴里叼的煙碾滅在等,喬奈渾身一哆嗦,一把拉住孟殷的校服下擺:“同學(xué),江湖救急?!?/br> 孟殷不是沒被女生跟蹤過,被人用來擋麻煩倒新鮮。他垂眼看喬奈那握住她校服的一雙爪子,冷漠地開口:“放開?!?/br> 喬奈搖頭,她不傻,這要放了真涼菜。 孟殷直白地道:“我打不過五個?!?/br> 喬奈也很直白:“兩個人被揍能分散點火力?!?/br> 孟殷眼睫毛一顫,冰冷的表情裂開大口子:他小看喬奈了,這土妞不僅心思多,還臉皮厚。 他毫不吝惜地拽喬奈,而喬奈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死不松手,校服衣擺徹底捏皺,綠燈亮,眼看那幾人過來,喬奈說:“我們要不跑吧?” 孟殷還在糾結(jié)她是不是吃的化肥長大養(yǎng)一身蠻力,解不開只好仍由她,視線朝那對面走過來的校園混子看了眼,并不理睬。 喬奈:“……” 難不成他想撇開我一個人?一時眼淚汪汪,抱住孟殷不撒手,“我每天的零花錢都給你,你不要不管我!” 天雷滾滾,孟殷煩透,表情上維持著冷冰冰,往前走幾步便是公交站牌,回家的公交車315停下,他自顧自地走上去,刷卡,找空位。 這趟公交只走別墅居民區(qū),空座位很多,喬奈跟著入座到孟殷旁邊,心情還未平復(fù),扭頭往車外后方看,剛剛那幾個人站在原地,有所忌憚地沒有跟來。 奇怪,喬奈悄悄觀察孟殷,少年個子確實高,一對長腿逆天,可惜不壯實啊,骨架清瘦,完全不像深藏不露的人。 反正不跟來便是好事,喬奈抱著書包放心了,下車后直接往自家方向走,徹底松口氣。 回家爬小山有段路燈光昏黑,路燈剛壞,喬奈走慣鄉(xiāng)間小路的人不覺有什么害怕的地方,她哼著小曲兒,喜歡踢著一塊小石子走著玩。 她黑色漆皮鞋子踢起石子砰砰響,石子在地上又滑出一道刺耳的摩擦聲,反反復(fù)復(fù),走在后面不遠的孟殷皺眉,在他耳朵里這每道摩擦音和指甲刮在黑板上有異曲同工之處。 喬奈不自知,玩得正嗨,猛不丁肩膀處靠山一個東西,她轉(zhuǎn)頭,一張慘白的臉露出陰森的詭笑…… “啊——啊啊啊啊——”幾乎一路慘叫。 跑了十幾米遠喬奈慢慢冷靜,想起那張臉不過是光源放在下巴下方照出來的效果,孟殷鑰匙扣上就有一個小型的照明電筒。 “幼稚!”喬奈被嚇完又猛跑一陣,腿在發(fā)軟,她氣急敗壞的站在原地等孟殷慢悠悠走來,“你無不無聊!” 孟殷唇微微上揚,不為所動。 “你這么壞會有報應(yīng)的?!眴棠文パ馈?/br> 孟殷一派悠閑,不回話。 喬奈跟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似的不解氣。 說報應(yīng)老天爺還真響應(yīng)她,從灌木里跑出一只流浪小白狗,應(yīng)該是被喬奈剛才的喊聲吸引出來的,小白狗餓得可憐兮兮,見到喬奈,沖她汪了一聲。 喬奈對狗有好感,她以前養(yǎng)過一只大黃狗,特別聽話,后來病死了。 看見這小白狗圓溜溜的眼睛巴巴地望著,她心里軟乎乎的,給孟殷提議:“我們要不要收留它?” 一轉(zhuǎn)頭哪還有孟殷的身影,早在狗叫的一聲中,孟殷大長腿比平時加速了兩倍。 不可置信的一個想法炸在喬奈腦中,噼里啪啦接連像五光十色的煙花,為印證這個真相,她兩手抱起小白狗沖前面喊:“孟殷,有狗誒!” 平時不動如山般淡定的少年,下一秒朝前狂奔。 “哈哈哈——”喬奈接著往前追,“孟殷,好可愛的小狗狗誒!” 小白狗:“汪汪汪——” 孟殷:“滾!” 他人生中最討厭的東西,除了孟成瀾就是狗。 …… 半夜,穿一襲黑色運動服接近大院鐵門向來無阻的孟殷這次隔五米不靠近,他目光深深地看著鐵門栓住的兩條獵犬: 皮毛光亮,獠牙鋒利,警犬無疑。 “汪——”一只小白狗從趴著的黑犬肚皮下鉆出來,沖他仰頭,再次招呼一聲。“汪——“ 孟殷:“……” 少年選擇拔腿回房。 客廳燈亮,老趙下樓,恭恭敬敬地建議道:“早點休息會利于你明天的考試?!?/br> 孟殷不出聲,擦肩而過,大晚上他可不想浪費時間和老趙推心置腹,這個是他家老爺子的忠心助理又不是他的,僅僅只留話:“那要看你們什么時候取消每天派人跟著我上下學(xué)了?!?/br> 第12章 威嚴 臨到月考。 座位順序打亂,書本和書包一起都搬到走廊,教室內(nèi)部前后各一位老師監(jiān)考。 白花花的卷子陸續(xù)傳遞,喬奈為考試準備了整整一周,可看到卷子上的題目后,她要哭了。 一直知道清海初中教育水平和老家不是同個檔次,但這未免差距太離譜,她搜腸刮肚地解題,做得尤為艱難。 上午連續(xù)考完兩門,喬奈去衛(wèi)生間路上,聽到同班女生在小聲討論她,她們之前不知道喬奈成績,畢竟清海初中免除她的面試,那這次就不一樣了,是騾子是馬,溜溜就知道。 喬奈認為這句話很有文采,將它運用在作文里,挺會苦中作樂。 連續(xù)兩天考完試,喬奈放學(xué)都跟著孟殷回家,期間納悶地問起一件事:“我怎么連續(xù)幾天沒有聽到你家的警報聲?” 在前方走路的孟殷腳步停下,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