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jié)
眼看著他手臂上那攤鮮紅越聚越多,我的心里面一陣陣的發(fā)慌,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這里有沒有醫(yī)藥箱?!” 張代的眼眸里面,再次有霧氣繚繞,他輕笑:“怎么的,怕我死了,你唐二會成為殺人犯,再也不能風流快活,到處去勾搭男人?” 此刻,我可悲地發(fā)現(xiàn),即使我憎惡他痛恨他,我仍然無法成為薄情狠心的人,看著他因為我的緣故帶著血淋淋的傷口我一陣陣的胸悶氣短,內(nèi)心兵荒馬亂成一片,我自動自覺忽略掉他所有尖酸刻薄的奚落,冷著嗓子沖他低吼:“我問你有沒有醫(yī)藥箱,別給我扯一堆廢話!” 不知道到底是我的氣勢如虹,把張代這個****玩意暫時鎮(zhèn)住了,還是他確實痛得要死要活,徹底裝逼不下去了,他呲了呲牙,倒是順當?shù)刂噶酥敢粋€方向:“那邊抽屜里。” 疾疾將藥箱翻出來,我將它打開翻了翻,先是將里面的碘酒拿出來,又用腳勾著把垃圾桶弄過來,我面無表情掃了張代一眼:“手,抬起來。” 我以為他多牛逼呢,估計是痛糊涂了,張代倒是沒有拽兮兮的欠揍了,他循著我的話就將他的豬蹄伸到了我面前來。 沒打算弄點棉花啥的給他整個精細,我直接拿著裝碘酒的瓶子,對著張代手臂上的傷口一陣傾灑。 臉瞬間變得煞白,不過算這個孫子能忍,他居然沒有唧唧哼哼一聲。 可看到他沒有鬼叫鬼叫的,我又覺得不爽了。 把云南白藥給撒上去之后,我漠然掃他一眼:“我用紗布給你包一下,手再伸過來一些。” 像我這種平常沒少跟那些拿rou眼看著都顯得吃力的小電阻電容小磁珠打交道的人,又怎么會是個手重的人。 可在此刻,我走的就是粗魯?shù)穆肪€! 有多大勁使出多大勁,我死命拉扯著那薄薄的紗帶,一次又一次地從張代的手臂上掠過,看到他痛得咬緊牙關,我的內(nèi)心涌起了一陣陣惡毒的快感。 但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即使我有所不舍,傷口還是包扎好了。 然而,這個空間里的氣氛,卻像是走進了死胡同似的,沉寂得滿滿是怪異。 僵持了差不多三四分鐘,張代可能以為他端著一張無情的臉,顯得極致迷人吧,反正他冷淡而傲慢,一副本上帝大度放過你的姿態(tài),說:“這事就當沒發(fā)生過?!?/br> 瞅著這個賤人,才兩天不到就隔三差五的給我制造了好幾次的絆子,我覺得在這樣下去,就算博朗給我一個月加十萬塊的工資,我有沒有命去花,還是個未知數(shù)。 遲緩著思索一陣,我:“張總,我覺得我們之間的氣場,確實是不太相符,強行湊在一起合作,只會兩敗俱傷。不然這樣,回頭我跟公司申請,讓換個工程師過來跟你對接tk901的項目….” 真特么的沒禮貌,張代冷冽掃我一眼,他打斷我:“大有和博朗簽署合同時,有同時附簽保密協(xié)議,你想換人可以,你可以看看博朗愿意不愿意為你的一時任性,支付巨額的賠償款?!?/br> 我徹底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說的那個密保協(xié)議,我知道。我剛剛一回來深圳這邊,陳誠就讓法務部的同事拿給了我,我還在上面畫押了。 我剛剛能說出那么無腦的話來,完全是被張代這個孫子弄得腦袋發(fā)昏,一時之間忘了。 意氣索然,我知道再與他僵持下去,只會是我以貽笑大方收場,我斂眉:“既然張總提到了協(xié)議,那我就順道與張總探討一下,在博聯(lián)與大有集團簽署的關于tk901項目合作協(xié)議里,第五條附議細則里面有闡明,甲乙雙方該為推進項目的進程而通力合作,如有任何一方因可抗力因素導致項目滯停不前,則需要承擔相應責任?!?/br> 嘴角全是傲慢橫陳,張代斜視著我:“你把這個條款細則背出來,想表達什么意思?” 我語氣淡淡:“張總,我是這個項目的領隊,若然我三番兩次往外面跑,自然放在項目上的時間就會相應減少,有些重點核心部分,也未必能盯梢到位。所以我希望,在這個項目進展期間,若然是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煩請張總你不要再約談我。協(xié)議的條款只起到約束作用,但還是靠我們?nèi)藶榈?,自覺一些?!?/br> 嘴角往上挑了挑,張代的眼梢里面全是傲慢:“怎么安排時間,是你該考慮的事情。你還沒有牛到讓我這個客戶去配合你時間的程度?!?/br> 臥槽,他踏馬的是真傻還是裝傻,我雖然說得隱晦,可我已經(jīng)暗示得那么明顯,暗示他要想好好合作就別沒事找抽給我找茬,他踏馬的倒好,秀得一臉的優(yōu)越感! 更是意氣闌珊,我覺得再與他廢話下去,今天就算是白混工資了,于是我站起來:“張總,如果沒有工作的事要談,我先走了?!?/br> 喉結動了動,張代的眉頭皺起一些,他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他最終說的是:“要滾快滾,看到你這張臉就煩!” 我快走到門口處,他在后面又添了幾句:“以后張大有再找你,你去見他之前,給我發(fā)個微信說一下。” 怕挑起個話茬又扯淡個沒完沒了,我當作沒聽見迅速用手把著門柄就要將門拽開。 不想這個人渣沫沫的廢話還真多,他見我不回應又在我身后鬼叫鬼叫:“唐二!” 靠靠靠,我現(xiàn)在越來越覺得,從他的嘴里面冒出我的名字來,把我的名字都特么的喊臟了! 繼續(xù)裝聾作啞,我急急扯開門,走出去就徑直重重摔上,終于將他所有的聲音與氣息完全擋住,再也無法帶給我任何心波跌宕。 然而當我走進電梯里,當我將自己藏身于狹迫的小空間里,我的眼神有些渙散定在指示燈上,回憶的潮水翻涌著快要將我淹沒。 有些焉巴巴從電梯里出來,我頹頹地朝自己那輛小破車走去,才走沒幾步,忽然有串高跟鞋跟拍打著地面發(fā)出來的清脆,由遠及近均勻落在我耳際。 我下意識朝著聲音的來源掃了一眼,竟是看到夏萊,她正沖著我走來。 一年不見,她的狀態(tài)越來越好,那光潔如瓷的皮膚煥發(fā)著比以前更艷光四射的神采,她里面套著一件淺色修身連衣裙,再搭配個長拖尾的紅色外套,這些裝扮既把她的美好身材展露無疑,也讓她看起來分外的大氣時尚。 亭亭站在我的面前,夏萊一如既往的熱情:“唐二啊。我剛剛大老遠的看到你,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一年不見,你更漂亮了啊,站你面前我自慚形穢啊?!?/br>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明白,即使夏萊對我再諸多熱情,可她并沒有滿意我這個出身與張家不在同一個層次上面的弟媳婦,在她的潛意識里面,張代值得更好的。 而我給她留下的詬病,大抵也是因為我的緣故,讓張代和張大有這兩父子和好的路上漸行漸遠。 她真的其實沒有多認同我,她所有面對著我的熱情,多半數(shù)來自于張代急急與我閃婚這種事實的妥協(xié)。 只是我,在與張代婚姻續(xù)存的期間,愿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接納她這番虛假的迂回。 以前被夏萊夸我好看,我首先會覺得有些尷尬和別扭,畢竟被一個長得比自己要好看得多的人,昧著良心贊美自己長得正點,這多少有點怪異,可經(jīng)過這時間的反復沉淪,我已經(jīng)能安然接下她這種不動聲色的虛情假意,然后給她丟擲一些東西回去。 安之若素,我淡淡笑:“謝謝,但你才是真的好看,我相形見絀。這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事,夏萊你不必太謙虛。” 大概是沒有想到我會應了她這一茬,再不動聲色地反駁一二,夏萊的臉上有淺淺淡淡的尷尬盤旋著,但她很快恢復如常,擺一副敘舊的姿態(tài):“唐二,這一年多的,你到哪里去了哇?你一直都沒聯(lián)系我呢,我本來想找你的,可又怕打擾到你?!?/br> 不想與她說得太細,我簡單應:“工作的原因,換到了別的城市?!?/br> 誰知道,夏萊突兀徑直上前一步,她作勢就想拉住我的手。 我早早就說過,除了戴秋娟,我還真的不太習慣被同樣性別的人拉拉扯扯,以前被夏萊挽過胳膊,我不適卻拼命忍耐著,現(xiàn)在我已然沒有忍耐的理由。 往后退半步,我故作用手撩頭發(fā),躲開了夏萊的手。 臉上有些訕訕然,夏萊自找臺階道:“唐二,你是不是趕時間啊?” 我也不愿再與張代身邊的人,在私底下有過多糾纏,夏萊這個臺階我也喜歡順著往下爬,我說:“對的,有些急事要去處理。” 欲言又止,夏萊擠出一個笑來:“哎,唐二不然咱們加個微信吧,回頭微信上聊。” 大腦拼命旋轉(zhuǎn)著,我正要醞釀一個恰當完美得不讓彼此尷尬的借口,夏萊已經(jīng)把手機掏出來點開她的微信,她看著我,半認真半玩笑的說:“唐二,你應該不會因為和張代那混小子離婚的事,不愿意再搭理我吧?” ☆、第172章 人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徹底綁死 踏馬的,我腸子都悔青了!我真的懊惱自己的腦子,平常不挺靈活,在這一刻怎么就當機了,被夏萊搶占先機將了我一軍。 她都把話說得那么明顯了,我要繼續(xù)找借口,就坐實了一些事。 說不定,夏萊還會以為,我對她那個****弟弟還有點啥,才像是躲避著洪水猛獸躲避著瘟疫似的躲避著她。 不過再轉(zhuǎn)念一想,我連張代這個渣渣的微信都加了,再加多一個也沒事,反正又不用交租,總之后面夏萊就算是閑得發(fā)慌找我聊天,我敷衍她幾句就好。 于是我故作爽快掏出手機,與夏萊掃二維碼互加了微信。 用做著好看得要命美甲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滑動幾下,夏萊的臉上掛著璀璨的笑容:“那唐二,回頭我們有空多聯(lián)系,你現(xiàn)在先去忙的你?!?/br> 松了一口氣,我沒再與夏萊嗶嗶的諸多客套,疾步上前鉆進車里,發(fā)動了車子。 回到公司,我將辦公室的門反鎖起來,隨即打開電腦,登陸自己的云盤,將我早些時候那個紐扣錄音筆通過遠程傳輸過來的,我和張大有的通話錄音文件截取了出來。 戴上耳塞,我將這段錄音從頭到尾聽了一次,雖然在錄音的過程里面有沙沙的背景音,但我思慮幾秒后決定我暫時不用程序把這些背景音洗掉,以確保它的可用性。 將這段錄音保持現(xiàn)狀地截取下來,我再翻來幾個小光盤,將它刻錄進去,又作了加密,再把它們收起來,以備后用。 我會留有后招,并非是我想用這份錄音,后面哪天心情不爽了或者手頭缺錢了,去敲詐張大有一筆。我不過是想給自己多個籌碼多個保障。 若然張大有在后面還敢讓我不好過,那我唐二也不是吃素的。 一氣呵成做完這一切,我將心情收拾一番,又將桌面上的文件推了推,開始研究起幾個小時前我沒研究透的tk901項目主板。 忙起來我完全不知時日飛逝,下班鈴響了都渾然不覺,直到我的手機震了震。 我拿過來瞅了瞅,是夏萊給我發(fā)了條微信過來。 唐二,我終于知道你怎么會在航都大廈的停車場啦。你可以哇,才一年的時間就做到工程項目經(jīng)理的位置,我說我怎么那么佩服你呢!改天有空一起吃飯啊,我真的太佩服你啦,五體投地呢,嘿嘿。 我不清楚夏萊是不是也在大有集團上班,她是不是在大有集團身居要職,縱然她不是,以她大有集團中決策人太子女的身份,她要知道我現(xiàn)在干嘛的要多容易有多容易吧。 沒有多少驚詫,我想了想,徑直給她發(fā)了個“ok”的小表情。 可能是察覺到我的淡漠和敷衍,夏萊沒有再回復過來,我在要把手機放下之際腦子一抽,順手點開了夏萊的朋友圈。 她最新最前面的那個狀態(tài),是一行字和一張照片。 她說:愿你不忘初心。 她搭配的那張照片,是張代兩邊手各自抱著一個粉嫩可愛的小嬰孩,舉到比肩的位置。至于那些背景,模糊成一片,壓根看不到是在哪里拍攝的。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在這個定格畫面里面的張代,他的眼眸里,似乎被濃得化不開的柔情渲染成一片。 我鬼迷心竅地盯著看了好一陣,手再一個下意識,狠狠地按住了自己的腹部。 忽然有一口氣喘不上來,我的胸口悶到快要窒息,我不得不將手機扔下,急急忙忙抓起旁邊的水杯,死命將杯子里面的水狠灌到身體里,這才緩解了所有突如其來的不適。 冷靜下來,我再細細看了看夏萊發(fā)這條狀態(tài)的時間,是在兩個小時前。 也就是說,她是在碰到我之后,加了我微信之后,才發(fā)了這個微信。 現(xiàn)在我寧愿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我也不愿意再相信某些男人那張啥甜言蜜語都能說出來的破嘴,我更不愿意相信的事是,這個世界上那些似乎毫無破綻的巧合。 所以,我?guī)缀醪贿^用了兩分鐘時間,就推斷夏萊這條朋友圈,是為我量身定做的。 她可能是在翻了翻我的老底,發(fā)現(xiàn)我現(xiàn)在與張代有工作上的維系,她怕我這個在她眼里終究是般配不上張代的人,還會與張代這個賤人有什么牽扯,把這賤人現(xiàn)在好不容易還算安穩(wěn)的生活再起風波,她就通過了這種讓彼此不太尷尬的方式提醒我,此刻的張代已然有家室,他有兩個可愛的孩子,我不該再對他抱有期望。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們張家的人,是不是覺得他們有點錢,就顯得比較香?所有的人都要朝他們趨之若鶩捧他們成神? 而此刻我終于明白,即使之前我和張代離婚那陣,夏萊口口聲聲的說著什么張代好像和吳邵燕有點啥,她一副要為我出頭的款,不過是裝模作樣而已。 一旦她后面發(fā)現(xiàn),張代和吳邵燕連娃都有了,她還不是立馬站到了吳邵燕那個陣營去。 越發(fā)感覺到惡心,我點點手機退出來,順道屏蔽了夏萊的朋友圈。 一天下來,接二連三的被張家的人,挨著輪流在我面前蹦跶一圈,我所有的好心情全然喂狗,加了一會兒班才慢悠悠地回家。 在樓下的小面館吃了個已經(jīng)從六塊漲價到八塊的刀削面,我上樓時一個激靈想起陳誠拜托過我的事,我怕后面忘性大不記得了,一進家門就趕緊給謝云打了個電話。 在我繪聲繪色就差把陳誠說起她時那蛛絲馬跡的情感流露,給謝云扣掰個清清楚楚來著,謝云在那頭淺淺笑:“你說陳誠?我認識他。他以前幫過我,是個好人。” 我擦,陳誠這是還沒有拉出去溜溜,就被謝云發(fā)好人卡死翹翹了? 然而我也清楚知道,我會告訴謝云這些,有面對著自己的領導抹不開面子的原因,也有想讓謝云自主選擇的緣故。 反正我是不想那么八卦干涉謝云的私人感情生活,我也不會懷揣著什么謝云還那么年輕,該找個靠譜男人之類的想法。畢竟我經(jīng)歷過一次婚姻,我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上靠得住的永遠未必是男人,而是自己本身。 現(xiàn)在既然謝云都這么說了,我不會勉強,我淡笑:“我懂你意思啦,我?guī)湍慊亟^他哈?!?/br> 不料,謝云笑嘻嘻的:“別啊。把我微信給他唄,說不定我們能聊上幾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