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汪曉東這番話,就像是一陣穿堂而過的寒風(fēng),直撲在我的脊梁上,我頓覺背后一寒:“汪曉東,你想給張代搗什么亂!” 眼皮子稍微動了動,汪曉東斯條慢理掏出一根煙再叼在嘴上,他慢悠悠地點燃,再將目光的焦點落在我的臉上,盯著我看了大概有十秒,他突兀咧開嘴笑了:“你果然很愛張代那混球。想什么,都能先想到維護他。” 停了停,汪曉東又是肆意地吹著煙圈:“我剛剛逗你的。我把吳晉跟張代拉在一起,是因為吳晉回來開了一家手機外殼公司,他初來乍到,剛剛涉足這個圈子,公司周轉(zhuǎn)有些接濟不上。而拓峰對那類材料需求少一些,但中州量大。吳晉不好意思拉下臉去找張代,我給他制造個機會。” 看慣了汪曉東這人變來變?nèi)サ?,盡管此刻他說得認(rèn)真,我依然半信半疑:“真的就那么簡單?” 汪曉東淬了我一眼:“我明人不說暗話,信不信由你。我雖然在你看來,跟曹景陽差不多渣,但我跟他的區(qū)別是,我光明磊落的,沒那么多藏著掖著的暗心思。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繞彎迂回,是小人才會做的事?!?/br> 見汪曉東這般憤慨,我倒是信了。 但,我仍舊有別的疑惑:“上次你在我的辦公室,口口聲聲罵張代是毀了吳邵燕的人渣,而吳晉作為吳邵燕的哥哥,你覺得他有可能放下前嫌,拉下臉上趕著跟張代談生意么?” 眼仁翻來翻去的,汪曉東睥睨了我一眼:“所以,我說你天真。在生計面前,誰還愿意去為那把陳谷子爛芝麻的破事,喪失一個掙錢的機會?!?/br> 又將煙放進(jìn)嘴里猛吸一口,汪曉東繼續(xù)說:“吳晉,他爸前幾年在韓國跟人合伙做生意,被騙得血本無歸,一根毛都沒剩下,就撒手走了。吳晉之前只顧著讀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現(xiàn)在沒了靠山,只能回國討生計。他好歹是我汪曉東初戀情人的親哥,我?guī)退畲罹€而已。你別老是帶著有色眼鏡看我,似乎我汪曉東就真******那么閑,天天怎么想著詭計去害你家張代似的。” 想到汪曉東不是想給張代使絆子制造麻煩,我也放下心來:“哦。知道了?!?/br> 說完,我又作勢抬腳要走。 豈料,汪曉東繼續(xù)說:“蠢貨,我給你透個底,吳邵燕現(xiàn)在人在法國,離深圳十萬八千里的,她估計一時半會,不會回來深圳,你可以高枕無憂,該怎么跟張代搞就怎么搞。沒錢買套了,給我說,我贊助?!?/br> 撂完這些越往后越混蛋的話,汪曉東又是瀟灑轉(zhuǎn)身走掉,剩我一人在風(fēng)中凌亂。 胡亂洗了一把手出來,我回到席間,菜已經(jīng)陸續(xù)上來,那些各大公司的領(lǐng)導(dǎo)相互客氣了幾句,就都潦草隨意地動筷子了。 藉著吃飯了這樣的理由,張代和吳晉終于自然而然結(jié)束了這場尷尬的互動,他們以茶代酒碰了碰杯,就彼此正了正身體,該干嘛干嘛了。 其實坐在這一桌的人,哪有一個是餓的,不過是二十來分鐘的光景,就有人陸續(xù)站起來,離席而去。 隨著人一撥接一撥的走掉,一轉(zhuǎn)眼這張席上,只剩下吳晉和我們?nèi)恕?/br> 將筷子放下,吳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說:“張代,我晚點還約了人,就先走一步。” 張代側(cè)過身去:“有空多聯(lián)系。” 吳晉站起來,他笑:“好的,反正我們互留了電話,以后多聯(lián)系?!?/br> 又看了看我,吳晉的笑容很是燦爛:“那嫂子,再見?!?/br> 我連忙與張代一并站起來,目送著吳晉走遠(yuǎn)。 直到吳晉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張代這才抓起我的手,說:“唐小二,我們回家?!?/br> 坐上車,我將安全帶系上,在張代沒有主動開口之前,我也沒說話。 畢竟,他之前只是一筆帶過跟我提過,吳晉是吳邵燕的哥哥,他說得輕描淡寫,而若然被他知道我卻是記得印象深刻,那只會向他彰顯我在對待吳邵燕這個問題上,其實一直過不去心里那道坎。 盡管我仍然對他和吳邵燕那段微妙的過去,保持著最熱切的渴望,渴望徹徹底底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愧對吳邵燕的來龍去脈,可我尊重他,我也理解他為了保全吳邵燕的隱私對我三緘其口。 他一直不是那種八卦的人。 他自小沒有獲得一點點的家庭溫暖,卻有著良好的家教和素養(yǎng),我當(dāng)初也曾經(jīng)為他這些炫目而沉湎其中不能自拔。我現(xiàn)在就算再有自己的私欲,我也不會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用任何的方式強迫張代打破他一直以來的處世方式。 我總認(rèn)為,復(fù)合之后是張代對我更好一些,我能為他做的太少。所以我只能在這些小事上,多一些細(xì)膩的遷就和讓步。 將車駛出停車場的閘口后,張代總算是打破了這沉默的梏桎,他說:“唐小二,剛剛那個吳晉,他是吳邵燕的哥哥?!?/br> 我的手并攏平放在大腿上:“噢?!?/br> 單手握著方向盤,張代另外一只手伸過來,將我其中一只手握住,說:“我以前跟他玩得比較好。他現(xiàn)在在龍崗那邊弄了個工廠,生產(chǎn)手機外殼,剛剛起步,沒什么客戶資源。中州最近手機組裝類的訂單比較多,對這方面物料量大,我跟他互留電話,也是想互利共贏?!?/br> 停了停,張代又說:“汪曉東把我跟他湊在一起,估計也就這目的。唐小二,你不要多想?!?/br> 我還是挺相信張代的洞察力的,既然他都這么說,那實情應(yīng)該就是這樣了。 而張代主動給我說上這些,倒是讓我心里慰藉不少,我盡管內(nèi)心還有波瀾,表面卻一副輕松自在:“額,我能多想啥?其實圈子這東西,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誰還沒碰到個熟人的時候啊?!?/br> 張代揉了揉我的手背:“你沒多想就好,那當(dāng)我啰嗦咯?!?/br> 其實張代似乎也挺不太愿意再提起吳邵燕這個名字,開著車拐了彎之后,他很快將話題轉(zhuǎn)到了別處,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中,我們回到了家里。 因為第二天得早起去醫(yī)院做卵泡監(jiān)測,一進(jìn)門張代就催促我趕緊洗澡,又馬不停蹄上床睡覺。 但其實我跟他都沒睡好,一大早就醒了,懷揣著特別多的忐忑,匆匆到醫(yī)院形同枯槁做完檢查,最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屏住呼吸把報告拿給那個葉醫(yī)生看。 葉醫(yī)生嚴(yán)肅著一張臉,將眼鏡架上,她看了一陣子才將報告放下,說:“張?zhí)?,在藥物刺激下,你的黃體功能稍微作用,倒是有卵泡慢慢在生成,但它生長過于緩慢,不太健康。我的建議是,你可以先吃中藥調(diào)理調(diào)理?!?/br> 果然是隔行如隔山,我被這番話弄得一陣懵,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張代的手。我小心翼翼問:“我這個情況,很糟糕嗎?” “你這樣的情況不算特別惡劣,但也不算是特別好。半年之內(nèi)還是懷不上的話,我建議你們做試管?,F(xiàn)在科學(xué)很昌明,很多七八年要不上孩子的夫妻,最后都通過試管圓了父母夢。但這是個持久戰(zhàn),你們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br> 面不改色,葉醫(yī)生繼續(xù)說:“我先開十五天劑量的中藥給你,回去煎水服用,吃完這些藥,等月事來干凈了,再過來復(fù)診?!?/br> 心里面百味雜陳,哆嗦不斷,我遲疑一陣,問:“那吃中藥期間,需要避孕嗎?” 一邊揣著筆桿子寫寫劃劃,葉醫(yī)生瞥了我一眼,直接得很:“現(xiàn)在是想懷都沒懷上,避什么孕?而且這些藥是調(diào)理身體的,沒有影響。” 從醫(yī)院里面出來,張代的手上多了兩大包味道濃郁的中藥。 我挽著他的胳膊:“張代,等會我們到菜市場買個煎藥的陶鍋?!?/br> 眉頭蹙起來擰成一團,張代緩緩說:“唐小二….” 大概能猜到他想說什么,我趕緊打斷他的話:“張代你別又說,不想我吃那么多苦之類的話。葉醫(yī)生都說我這情況不算糟,你別因為心疼我吃這眼前一點點的苦,勸我放棄當(dāng)mama。我喜歡小孩,我肯定至少得生一個?!?/br> 身體僵了僵,張代好一陣才用夾帶著太多繁復(fù)情緒的語氣:“好吧。那我們?nèi)ベI鍋,回去我給你熬藥?!?/br> 張代倒是不耐其煩的,老老實實幫我熬好幾天的藥,倒在小瓷碗里面拿著糖如臨大敵地看著我喝掉。 周三晚,拿走我手上已經(jīng)空掉的瓷碗,又把糖塞到我的嘴里,張代說:“唐小二,我明天得出差。藥,我拿到小區(qū)門口的藥店幫你煎好,你下班回來喝完再回家。” 我晃著腳丫:“又出差啊,去哪里出差?。俊?/br> 張代摸了摸我的頭:“這次得去稍微遠(yuǎn)點。去江蘇昆山。明天一早走,大概下周一中午回到深圳?!?/br> 在心里面默數(shù)了一下,張代這一去,得去個五天,一想到這么多沒能見著他,我挺郁悶的,卻沒有表露出來:“那等會我洗完澡,幫你收拾行李?!?/br> 我用樓上的浴室時,張代挺自覺就拿了睡衣到樓下去洗,等我吹好頭發(fā)出來,他差不多將行李箱裝滿了。 我走過來,拉著衣柜:“你這么快?” 將幾雙襪子折疊放在行李箱的一角,張代抬起眼簾睥睨我一眼:“我快?昨晚是誰瘋了似的捶我后背,讓我別動了,再動她就受不了?就我這么大半個小時的時長,你居然昧著良心說我快?” 臥槽,我就是隨口這么一說,就被這家伙順棍上,沒事找抽調(diào)戲了我一把! 想著他明天就得閃人幾天,沒法跟我斗嘴,我也跟他杠上了:“那我說你動作慢,慢得我都快打瞌睡了,你就高興了是不是?” 我的話音剛落,張代這丫突兀騰一聲站起來,他伸手將我一撈,三作兩步就將我丟床上去了。 將拖鞋蹬掉,他整個人重重壓在我身上,用手不斷將我的頭發(fā)往后撥弄著,目光的焦點一直凝視著我。 在被這樣的炙熱烤熟之前,我:“你干嘛???” 湊過來,在我的額頭上輕輕蹭了蹭,張代的唇一路向下游弋到我的唇邊,簡單粗暴:“干你?!?/br> 此刻的我早被炙熱烤成干燥的草垛,而張代這番挑逗就像是一個火把,火把草垛,比干柴烈火的燃燒還要來得痛快,激情一觸即發(fā),我潰不成軍在只能棄械投降,任由他隨意進(jìn)攻掠奪我所有的城池。 一陣饕鬄陳馳后,我累得要死不活,張代心滿意足,他擁著我,唇依然不斷在我的額頭啄落,他又把我當(dāng)三歲小孩似的絮絮叨叨說:“唐小二,我不在家這段時間,你別加班太晚,能推掉的應(yīng)酬就推掉,早點回家來。大晚上的一個女孩子家在外面晃蕩,不太好?!?/br> 我有些無力的:“嗯,知道?!?/br> 張代又順著我的頭發(fā)捋了捋:“我出差在外,就算再忙,也不是24個小時都在忙。你想我了,又或者就是只有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別怕打擾到我,你隨時打給我,知道沒有?” 臥槽啊,老娘剛剛才被他折騰得半死,想閉著眼睛靜一靜呢,但他這般啰啰嗦嗦的是想要我命啊!看他平常人前人后一副高冷裝逼的樣,我是不是該把他這話多的一面錄下來,哪天不爽了拿去曝光他??! 吐槽歸吐槽,可現(xiàn)在誰要讓我多說一個字,我還真能跟他急。于是我:“知道。張總,求放過,本大爺累得要命?!?/br> 將我剛?cè)ハ矗什荽┥砩系乃鲁墩R一些,張代的語氣中忽然有些小委屈:“我想著明天得出遠(yuǎn)門,舍不得你,想跟你聊多幾句。你要累,聽我說就行,不用回應(yīng)我,就讓我唱獨角戲就行?!?/br> 好吧,我心軟了:“其實也沒多累,你還想聊啥,說唄。” 放在我頭頂上的頭,抓住我一小捋頭發(fā)不斷地撩動著,張代冷不丁的:“唐小二,等過些天,我給你送份大禮?!?/br> 我一聽,來勁了:“大禮?什么大禮?” ☆、第84章 我自然得幫著好好照顧照顧唐小姐 張代一副天機不可泄露的樣,他神神秘秘說:“我沒有禮物還沒準(zhǔn)備好,就將它揭秘的習(xí)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br> 看他把關(guān)子賣成這樣,我簡直抓心撓肝的:“別釣我胃口,快告訴我!不然我弄死你!” 突兀將自己的身體攤開,張代一副視死如歸的樣:“求弄!跪求你讓我精盡人亡!” 得,就算此刻他要跟別的女人跑路,我也沒力氣去追,更別提還有勁去弄他。 一臉黑線下,我略郁悶說:“不說拉倒。我睡覺?!?/br> 張代這才旋過身來,環(huán)住我的腰,他在我的脖子上啄了一口:“現(xiàn)在告訴你,后面就沒驚喜了。耐心點,好不好?!?/br> 反正聽他的語氣,說什么也不會現(xiàn)在就給我答案,我也不是那種啥都要死較勁的人:“嗯。睡覺?!?/br> 心里面惦記著張代一大早得出差,我怕他看我還在睡不忍叫醒我,給我來個不辭而別,我并未睡得多沉,鬧鐘還沒叫我就醒了。 本來張代這丫是想給我熬個粥弄個小餅干啥的,因為我跟他差不多時間起,我不愿讓他折騰,最后我們是去了外面吃的湯粉。 跟張代揮別之后,我揣著小別帶來的淡淡郁悶,還是回公司該干嘛干嘛了。 忙活了兩天,周末又如期而至。 不愿一個人面對著空蕩蕩的房子,我跑去看戴秋娟。 戴秋娟吐得厲害,她跟我坐沒一陣子,又得跑洗手間去一個昏天地暗,她原本白皙的臉蛋,因為孕吐變得菜黃菜黃的,我看著心疼,問她想吃啥,我給她弄點,但戴秋娟說她喝水都吐,讓我不用白費勁。 我后面給她削了蘋果,她咬了兩口就吃不下,各種跟我說,當(dāng)媽真的不容易。 眼看著戴秋娟現(xiàn)在是這樣的境況,我忍著沒將我的身體狀況告訴她。 從戴秋娟家里出來,我單手握著方向盤,另外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來回反復(fù)摸了幾把,我想,現(xiàn)在要能讓我懷上小孩,我再天昏地暗都不怕。 懷揣著滿滿的不是滋味,我最后跑回之前的出租房里。 為了舒緩內(nèi)心的郁結(jié),我還把手機放茶幾上,開著音樂搗騰起那些瓜果蔬菜葡萄架來。 在忙碌中,夜幕爬上枝頭,我看也將近七點了,想著回家煮個面條對付一頓好了。 洗了把手出來,我瞅著手機只剩下一點點的電,我怕張代打電話找不到我,就趕緊把音樂關(guān)了。 我想著反正我很快能回到家,車上充電又慢,就將手機隨意扣在副駕座上。 誰料,我剛剛把車七拐八拐開出小巷子,我的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