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諾記的負責(zé)人終于被趙一洋打動,同意把長河電池生產(chǎn)的鋰電池,送到集團進行檢測。 趙一洋送檢驗樣品去諾記那一天,江甜突然發(fā)作。趙一洋不在廠里,池懷音和季時禹火急火燎地和江母一起把江甜送到了醫(yī)院。 森城婦幼沒有床位,只能在走道里給江甜加了一個床位,她還沒有達到進產(chǎn)房的指標,只能繼續(xù)等待。江甜痛得打滾,滿頭滿身的大汗,嘴里不住在罵:“趙一洋,你再不來,老娘殺了你!趙一洋你個畜生!老娘再也不生孩子啦!” 走廊里全是江甜罵罵咧咧的聲音回蕩,連護士都被她逗樂了。 江甜被推進產(chǎn)房之后,趙一洋才匆匆趕到。 頭發(fā)因為跑得太快,被吹得亂七八糟,外套紐扣被解開,里面的襯衫紐扣也解開,露出的脖頸上汗涔涔的,雙眼血紅,鼻頭也紅,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懵。 江甜生得很快,從進產(chǎn)房,到孩子生下來,不到半小時。 趙一洋當爸爸了,是個渾身皺巴巴的女兒。 當醫(yī)生把孩子遞給趙一洋看的時候,他一把抱住孩子開始痛哭。 誰勸都勸不住。 在座的季時禹和池懷音,自然知道他這一天的不容易。 蹲守了一個多月,諾記終于在圣誕節(jié)之前,為他們打開了大門。他不負眾望,為長河電池帶來了新的希望。 季時禹見此情此景,也很動容,拍了拍趙一洋的肩膀:“當?shù)娜肆?,堅強點?!?/br> 趙一洋抹了抹眼角:“我這是高興的,你懂啥。” …… 孩子被洗凈做好了檢查以后,才被送進病房。趙一洋太興奮了,時不時就要抱著孩子來逗,要不是江母在一旁阻止,他怕是要抱著孩子滿層樓的炫耀。 他抱著女兒一會兒做鬼臉,一會兒做笑臉,整個精神狀態(tài)都看著不正常了。 “老季老季,”他用肩膀頂了頂季時禹:“要不,你給我女兒取個名字吧?好歹也是我們的恩人。” 季時禹低頭看了一眼孩子,摸了摸下巴,很認真地考慮過后說道:“要不,就叫趙慕江吧。甜蜜?!?/br> 趙一洋一臉嫌棄地看著季時禹:“什么鬼名字,算了,我自己取吧?!?/br> 季時禹被嫌棄了,臉上有些掛不?。骸袄献硬皇悄愣魅嗣??” “那你也不能挾恩求報,給我女兒取這么難聽的名字?!?/br> “哪里難聽了?” “哪里不難聽?” …… ******* 1997年,一月底,諾記終于給了回話。 他們的產(chǎn)品通過了諾記的重重檢測,諾記的采購經(jīng)理有意向和他們達成合作,但是諾記對長河的底細不了解,要求到長河廠區(qū)考察。 幾天后,諾記的采購經(jīng)理親自到了長河的廠區(qū)。 長河勞動密集型的生產(chǎn)線,讓采購經(jīng)理嚇了一跳。 他問季時禹:“這樣生產(chǎn),確定不會出質(zhì)量問題么?人工不如機器固定,生產(chǎn)精準,能確保產(chǎn)品的合格率嗎?” 季時禹對此非常自信:“我們有一套比機器生產(chǎn)更嚴格的測試體系,質(zhì)檢也很嚴格,我們的退貨率不敢說全球,在全中國,可以說是最低的?!?/br> “那如果我們根據(jù)不同型號的手機,要改變電池的形狀,或者要增加訂單,你們能完成嗎?” 季時禹笑:“如你所見,我們的生產(chǎn)步驟手工cao作更多。這世界上什么最靈活,難道不是人嗎?” 采購經(jīng)理的一笑,讓季時禹吃下定心丸。 這單生意,大約是成了。 季時禹要去諾記簽合同的那天,倒是橫生了一些枝節(jié)。 眾所周知,諾記是和索西長期合作的,也是索西的最大客戶。 雖然諾記只是試水,先與長河電池簽訂了30萬枚電池的訂單,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長河的電池適配良好,之后諾記自然會長期合作。 被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公司搶了生意,索西自然不肯善罷甘休。 他們?yōu)榱霜氄贾Z記,向諾記拋出了降價的橄欖枝。雖然價格還是比長河高,但是索西畢竟是長期合作的公司,諾記也有些搖擺。 他們向季時禹提出,想要再繼續(xù)試驗,對比產(chǎn)品。 對此,季時禹倒是沒有慌張,他只是淡淡說道:“如果要試驗比對,我倒希望,我們兩家公司,能一起見證這場比拼?!?/br> …… 電池的測評,一般都是公司私下做的,像這樣把兩家供貨商放在一張桌上,等待試驗的事,在整個業(yè)內(nèi),恐怕都是聞所未聞。 諾記的檢測實驗室一塊玻璃之隔,里面都是他們的專業(yè)檢測人員,外面是實驗室平日用來開會的地方,這會兒坐滿了人。 上首是諾記的采購和試驗負責(zé)人,左邊是長河的代表,季時禹、池懷音、趙一洋;右邊則是索西的代表,洋洋灑灑坐了十幾號人,連他們的設(shè)備研發(fā)負責(zé)人都來了。 那個態(tài)度傲慢的日本人,在看到季時禹和池懷音的時候,明顯楞了一下。 現(xiàn)場的氣氛緊繃但不劍拔弩張,大家只是靜靜地等著電池的測試。 充電一分鐘,三分鐘,五分鐘,反復(fù)三次,然后放電。待機的放電,通話的放電,整個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 眾人不得不開始聊天。 日方還是一貫說話有禮,態(tài)度中的傲慢,卻依然難掩。 他們的翻譯說道:“我方負責(zé)人說,沒想到在這里又碰到你們,我們公司用了近十年才把鋰電池生產(chǎn)到最優(yōu)標準,你們半年時間就研究出鋰電池,厲害?!?/br> 嘴上說著厲害,卻故意在這種時候,強調(diào)他們只研究了“半年”。其心可誅。 季時禹沒有絲毫慌張,略顯狹長的眸子微微一瞇,嘴角微動,池懷音知道,那是他生出厭惡的表情。 他抬頭看向?qū)γ娴膱F隊,一雙深潭一般幽邃的眸子在實驗室的明亮燈光之下,甚是迷人。 “因為簡單。”季時禹笑:“中國人的聰明,你們應(yīng)該是最了解的,你們學(xué)了我們多少東西?” 日方對季時禹的狂妄很不爽,立刻反擊:“你說的那是幾百幾千年的事了。如今我們已經(jīng)跑過你們多少年了?!?/br> “我們跑了幾百幾千年,稍事休息而已,不到終點,誰贏怎么說得準?” 桌上氣氛正有些緊張,實驗室里開始了最后一項——通話測試。 通話過程中,同等充電時間,誰家的電池先耗盡,電池的性能自然就弱一些。 日方的代表對于這樣的測試志得意滿,他們已經(jīng)進行了多少次了,自然知道自家的電池性能。 比起來,長河的電池根基尚淺,池懷音和趙一洋都有些緊張,雖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卻一直緊緊攥握著拳頭。 48分鐘過去,兩家的電池都開始電量報警。 55分鐘過去,兩家的電池開始二次電量報警。 63分鐘過去,兩家電池的能量燈同時熄滅。 池懷音和趙一洋終于松了一口氣。 站在池懷音身邊的季時禹像一座山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似乎沒什么表情,也完全不緊張。 池懷音悄悄將手心的汗蹭到褲縫之上,和季時禹比比,她果然還是道行差了一些。 這個結(jié)果,讓索西的人大為意外。 原本以為在電量測試之后,他們的產(chǎn)品優(yōu)勢會很明顯,沒想到,長河電池以半年開發(fā)出來的產(chǎn)品,竟然能做到和他們一樣的程度。 一直坐在上首的諾記負責(zé)人,對這個結(jié)果非常滿意。 他手邊放著兩個用紅布蓋著的小盒子。 此刻,他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很公事化地說道:“對比產(chǎn)品的性能,你們兩家為我們提供的產(chǎn)品,是差不多的質(zhì)量水準?!?/br> 說著,他一個一個揭開了面前的紅布。 “這是你們給出的價格?!彼戳艘谎鬯魑鞯娜耍骸八魑鳎幻峨姵氐膱髢r,是八美元?!闭f著,他頓了頓聲,再看了一眼長河的價格,臉上淡淡一笑。 “長河電池,四美元?!?/br> …… 和諾記的合同簽訂完畢,三個人一起從諾記的大樓里走出來。 冬日的太陽曬得人暖洋洋的,池懷音伸了個懶腰,始終覺得這一切,就像一場夢一樣。 他們公司沒有配車,三個人站在諾記大樓前的公交車站等車。 趙一洋還在回味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老季,你真的太厲害了!你回擊他們的話,真的說得太給力了!” 當價格揭開的那一刻,之前鄙視過他們的日方負責(zé)人,幾乎是拍著桌子跳了起來。 “怎么可能,四美元?四美元的鋰電池哪里還有一丁點利潤!!” “這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br> 季時禹也跟著站了起來,臉上始終帶著他的招牌式痞笑。 “感謝你們,讓我們認清了一個事實。日系企業(yè)的設(shè)備,我們確實買不起。”他抿唇,語氣始終不卑不亢:“我贊同你的話,鋰電池的門檻確實很高,但是我們中國人,也還是能邁進來?!?/br> …… 一月是最冷的時候,寒風(fēng)稍顯凜冽。但是簽成了合同,他們胸口都是一腔guntang。 不僅僅是為了長河,更是因為他們用勤勤懇懇的技術(shù)和產(chǎn)品,真正打了日企一個耳光。 這種感覺,實在太解氣了。 趙一洋嘰嘰呱呱半天,半晌,很高興地說:“我要去買幾瓶可樂,你們等我一會兒?!?/br> 趙一洋一走,就只剩池懷音和季時禹兩個人站在車站里。 “今天真的很解氣?!背貞岩粜睦镆埠芨吲d:“你也真的很厲害,你都不知道,我和趙一洋兩個人都緊張死了,他那個大黑臉,那會兒都嚇得慘白慘白的?!?/br> 她還要繼續(xù)說話,站在她身后的季時禹,突然就低下頭來,毫無征兆地埋首在池懷音的頸間。 季時禹比池懷音高出20多厘米,重量自是不用多說,池懷音用盡了力氣,才將他撐住。 “怎么了?”池懷音以為季時禹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br> 她剛要回頭,就被季時禹按住,力道不重,卻很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