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元梓筠心里有幾分不安,“小桃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不愿再將她困在牢籠里?!?/br> 墨從安不懂她為何好端端提起小桃來,隨即細想目中帶了幾分愕然,“若是不忍,便讓她走吧。她不屬于這里?!?/br> 是啊,她不屬于這里,戰(zhàn)場也好,江湖也好,她都不該是一個婢女。 ☆、三十五個長公主 “那你打算——”墨從安還未說完, 耳邊傳來些微聲響, 警惕地止住了話語,元梓筠亦心有感應,偏頭一望,果然門口是錯愕的小桃。 她站在那里, 雙手捧著熏香,臉上并無悲傷神色,應當只聽去了一部分。 不知為何,元梓筠想到這竟然松了一口氣。 “主子是要趕我走嗎?”她攥著剔紅云紋托盤的手指泛白。 元梓筠一窒,不由地狠下心來,“從今往后,你就是自由身了。” 小桃聽了, 眉眼處哪有半點喜悅可言, 撲通一聲跪在元梓筠面前,“小桃知道主子是為了我好,可小桃自從跟隨在主子身邊時就從未想過離開?!?/br> 她叫了元梓筠這么多年的主子, 可元梓筠著實不想繼續(xù)聽下去了,“你去哪兒都好,大可不必為皇家效忠了。” 她做自己的耳目, 做自己鋒利的一把刀, 做侍奉自己的婢女, 唯獨不做她自己。 小桃緊張地發(fā)抖,指甲嵌入手心,掐出紅痕來, “公主,我求你——” 托盤放在一旁,她柔軟的額頭往地上磕去,guntang的淚珠兒砸了下來,元梓筠錯愕起身,她不懂,小桃怎么會甘愿被困在這里。 可她到底是心軟了,“罷了罷了,你若執(zhí)意留下,本公主不趕你走就是了?!?/br> “謝公主?!彼拥貌荒茏砸?,直將這三個字說了三遍,又磕了三個響頭。 長公主心中滋味莫名,她恍惚記得,多年前,她答應收留小桃時,小桃也是這般感恩得直跪在地上,像是舍不得起來似的。 好一會兒,小桃才起身,拿起托盤像是個沒事人兒似的彎著身子給香爐換上杜蘅熏香,只是眼角還有殘余的淚痕,云煙氤氳繚繞,做好這一切,她便退下了。 墨從安搖了搖頭,“你一向殺伐決斷剛明,如今卻心軟起來?!?/br> 元梓筠杏眼迷蒙,似在探尋回憶,“當年相遇第一眼,我就覺得她像你,這才心軟將她收在身旁。如今讓她離開,沒想到我又心軟了?!?/br> 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她有些無奈。 墨從安詫異抬頭,似笑非笑,“怎的與我相像?” 自然不是眉目像。 “她眸中似乎藏著一種蠢蠢欲動的力量,像是春雨后的竹筍欲要瘋長。”具體她倒是說不上來了。 墨從安臉上本就淺淡的笑容盡數褪去。 “你怎么了?”元梓筠能感覺得到他的周圍突然像是有無形的氣場一樣,可不過一瞬,那層威壓又消失了,他粗壯的手臂摟過她的肩膀,“下個月去子弦谷吧。” 元梓筠被這突然轉移的話題弄得一愣,待到反應過來,她才推他的胸膛,“不去?!?/br> “為何不去?”墨從安非但推不開,反而湊她湊得更近,元梓筠抵著他壓過來的胸膛,腮染桃花,別扭道:“我就是不去。” 墨從安的唇都快湊到她臉上了,元梓筠不堪其擾,“你若是再這般還是回你的書房?!?/br> 墨從安嘴角一勾,低著眉眼望著她,反問道:“哪般?” 元梓筠頭往后仰,用手指戳他,“就是現在這般?!?/br> 他眼角含情,薄唇微微涼,輕觸她面頰,道:“這般?” 手不知不覺地移到她的腰肢處,像是點了火一樣灼熱,身體挨她挨得更近了,“還是這般?” 元梓筠渾身guntang,深深地知道他這幅正派的外表內,裝的都是些下流想法,遂推拒道:“現在是白天——” “娘子想什么?白天親個嘴怎么了?” 元梓筠一時為他的話哽住了,她想什么,他敢說他沒想什么?“這門都沒關上,叫人看去了不好看?!?/br> “親的是自己媳婦,怎么就不好看了?”墨從安的臉皮似乎愈加地厚實了。 元梓筠不敢說話,生怕自己說一句話就被墨從安繞進去了,她向來理智無情,怎么就遇了個墨從安? 墨從安哪肯饒她,“娘子方才說那句,為夫暗自揣度,應是說白天不行,晚上就可以了?” 元梓筠咬碎了貝齒,看著墨從安一本正經的模樣,惱極了,抬起腳就往他腳上踩,墨從安不對她設防,結結實實地受下了,也只是悶哼一聲。 “你倒是不怕疼。”元梓筠說著又踩了他一腳。 墨從安又哼了一聲,下巴微揚看著元梓筠,“哪像你?嗯?” 元梓筠也抬著下巴看他,“我怎么了?我像是怕疼的人?”幼時子弦谷修煉,后在沙場上馳騁,她從未因為疼痛掉過一滴淚珠兒。 墨從安回味著那日她嬌軀癱軟在他懷里,眼角沁出幾滴淚水,這么快她就忘光了? “既不怕疼,你這些日躲著我作甚?” 元梓筠一窒,才體會到個中意味,沒想到面前這人,真是什么事都能聯想到床上的事,又羞又惱,又是對他腳一頓亂踩,“你能不能正經點?” 墨從安頗為抱歉,“對著你我正經不起來?!?/br> 元梓筠一雙秋眸瞪著她,死命掙扎卻怎么也掙脫不開他的懷抱,她頭一次有一種無力感,“你放開我。” “我抱我娘子怎么了?”他還真是做什么都能理直氣壯。 “我是長公主,你得聽我的?!痹黧迴昝摰媚樕衔⒓t。 “好,聽你的?!彼扌Σ坏?,大掌一松開,元梓筠就馬上離了他的懷抱。只因他就像是時時盯著自己恨不得將自己拆吃入腹的狼,她不得不防。 她心想,他還真是得寸進尺,先是言語調戲兩句便罷了,后來便輕薄與她,再后來可以光明正大了,便更加肆無忌憚。 元梓筠欲走,他的長臂又將她拽入懷中。 “去不去子弦谷?” “不——”她剛吐出一個字就感覺到了他的手不安分地在自己身上游動,仿佛是無聲的威脅,“——去?!?/br> “去就好?!彼砰_了她。 元梓筠想說自己只是接著前一個字說而已,但望見他危險的笑容,決定將快到喉嚨的話咽下去。 識時務者為俊杰。 嗯。 ☆、三十六個長公主 不過, 元梓筠掙脫開問他, “你該不會是想回去跟大家顯擺一番吧?!?/br> “嗯,顯擺什么?”墨從安不懂。 元梓筠揚著臉,“顯擺我啊。” 墨從安捏她的臉,“你臉怎么這么大?!?/br> 她皺著眉頭打掉他的手, “別否認了,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么?” 外人面前的假高冷,在她面前的幼稚鬼。 墨從安笑而不語。 元梓筠果斷戳穿他,“你肯定有這心思。” 他舔了舔唇,以掩飾自己的心虛,他不過就是想以她相公的身份出現在大家面前。但是這也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清玄子畢竟是他師傅, 撫養(yǎng)他們多年, 他們成親應當回去看望。 墨從安反問她,“你死都不怕,還怕回子弦谷?” 元梓筠中了他的激將法, “好,去就去,到時候被處罰的鐵定是你?!?/br> 墨從安啞然失笑, 師傅何曾偏心過, 還不是他每次主動替她擋下罪責? 他愿意助紂為虐, 愿意看她被寵得無法無天。 她不需要委曲求全,她想要什么他都會拼盡全力為她謀取。 —————— 又過數日。 都城漸漸地冷了,倏忽一夜之間已到深秋, 讓人覺得有初冬之寒冷。 元梓筠受過邊城寒冷的天氣,從小也都在嚴寒環(huán)境下練功,可這忽冷忽熱倒讓她不小心染了風寒,所幸病得不嚴重。 倒也不是邊上的侍女沒伺候好,而是因前些日子墨從安著實惹怒了元梓筠,便又被放逐到了書房,任憑他怎樣認錯,長公主也無動于衷。 那日還未到深冬,只是微冷,因而屋內也未燃起地龍,半夜忽地雨疏風驟,元梓筠半夢半醒之間踹開了被子,從窗口穿進來的冷風讓她著了涼。 后來便是整日頭暈腦脹,這下墨從安說什么也要與她同房住。 “你也不怕我將病氣過與你?!痹黧拚f著又咳了一聲。 墨從安端過小桃手上的藥,小桃知道自己多余就下去了,順便帶上了雕花木門。 墨從安對著她的臉色難得很不好,“你同我置氣,倒是把自己弄生病了?!?/br> 元梓筠原本是拒絕喝的,但是聽出他語氣中的責備,再看看他緊鎖的眉頭,她不由得有點怯,乖乖地喝完了藥,嘴上卻不饒人,“你倒還怪我,也不想想罪魁禍首是誰?” 墨從安冷著一張臉,“你還嘴硬?!?/br> “我病成這樣你還欺負我?!彼郎愡^去張口就咬,像是要把他脖子咬斷。 墨從安忍痛道,“那你欺負回來了?!?/br> “不夠?!边@么一下就抵消了,他想得也太美了。 “那娘子還想怎樣?” 元梓筠剛想開口,墨從安就補充條件,“為夫說什么也不會再去書房?!?/br> “那還有很多客房?!痹黧尬χ?。 墨從安笑了,攥住她的下巴,“我看是為夫不夠努力啊,才讓你提出如此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