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節(jié)
正當(dāng)她想得入神,忽然聽見一聲巨響。 內(nèi)殿的半邊梁棟倒了下來,引發(fā)了一場坍塌。 “騰妃娘娘,您真的不能繼續(xù)留在這里了,太危險了。”頌昌急的臉紅脖子粗:“您若是有半點(diǎn)損傷,皇上非殺了奴才不可。娘娘,您還是……” “看到左惠妃娘娘了!”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誰嚷了一聲。 一瞬間,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 騰芽轉(zhuǎn)過身去,看見一群奴才都堵在了燃燒的廂房門外,他們站的不算遠(yuǎn),卻也不敢靠近。 方才的坍塌,讓部分的橫梁掉下來。落在滿是水的地面上,漸漸的熄滅了。房里能燒的東西都燒光了,反而能看清楚許多。這個時候,忽然有人說看見了左惠妃,騰芽的心都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主子?!秉S桃走過來皺眉道:“咱們先回宮吧?!?/br> “不。”騰芽搖頭:“我就在這里等著。” “可是……”黃桃還想要說什么,卻聽見誰揚(yáng)聲通傳皇上駕到。 “皇上。”騰芽臉色蒼白的看著走進(jìn)來的凌燁辰,一臉急色:“左惠妃娘娘她……” 凌燁辰二話不說,一股腦將騰芽抱在了懷里:“這里太危險了,朕會處理。先讓黃桃陪你回宮?!?/br> “不?!彬v芽堅持不肯走:“是火藥,有人在房里撒了火藥,甚至還有爆竹,這不是意外走水,這是蓄意謀殺?!?/br> “朕知道,等下會有人來徹查這事情?!绷锜畛锦久嫉溃骸澳惴判模抟欢〞o惠妃一個公道?!?/br> 說話的功夫,已經(jīng)有人從內(nèi)寢里抬出了一具尸首。尸首被厚厚白麻布蓋著,呈現(xiàn)的形狀有些嚇人。一直焦黑的手,實(shí)在是遮掩不住,居然就這樣舉在半空中。 冰玉和黃桃都嚇得不敢看,臉上唯有哀痛的顏色。 騰芽要轉(zhuǎn)過臉去看的時候,卻被凌燁辰捂住了眼睛?!把績海瑒e看?!?/br> “我要看?!彬v芽伸手去掰開他的手:“讓我看?!?/br> “你不能看?!绷锜畛桨阉昧Φ谋г趹牙?。“朕怕你看了,會是一輩子的夢魘?!?/br> 她僵持在那里,一動不動。 凌燁辰蹙眉道:“黃桃,冰玉,陪騰妃回宮。朕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就過去?!?/br> “是?!眱扇诉B忙一左一右的將騰芽扶住,快步的離開了綠水宮。 這個時候,宛心仍然和妃嬪們候在宮門外,看見騰芽這樣出來,每個人心里都充滿了恐懼。 “騰妃,里面……”宛心剛開口,就看見頌昌急火火的趕出來,于是便閉了嘴。 “皇后娘娘,各位主子,皇上吩咐請諸位回宮安歇,這里的事情,皇上會親自處理?!表灢碜拥?。 “也好?!蓖鹦牡兔嫉溃骸凹热换噬嫌H自過問這件事,那咱們就各自回宮吧?!?/br> “是?!卞鷭鍌冞B忙向皇后行禮:“臣妾告退?!?/br> 待人都散了,宛心才蹙眉問頌昌一句:“左惠妃她……如何了?” 頌昌眉頭緊鎖,一臉的悲傷:“左惠妃娘娘已經(jīng)去了?!?/br> “什么?”宛心利落的捂住了心口,悲傷的難以言喻:“怎么就這樣去了?這不是無妄之災(zāi)么?” 騰芽聽著她的話,也說不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好像腦子里有些亂,亂的什么也想不清楚?!盎屎竽锬锊槐乇瘋?,這事情一定會徹查清楚的?!?/br> 看著騰芽一臉的沉冷,宛心幽幽嘆氣:“是啊,皇上親自過問,這事情一定能查明白。這幾日,本宮自然會好好照顧子珺,那么小的孩子,就沒有了生母,也確實(shí)可憐。本宮瞧著你臉色不好,還是趕緊回宮吧?!?/br> “多謝皇后娘娘關(guān)懷。”騰芽行了禮,轉(zhuǎn)身便笑了起來。 冰玉和黃桃被她這樣離奇的表情嚇著了,誰也不敢吭聲。 直到走了好遠(yuǎn),冰玉才低低的問:“公主,您沒事吧?” “沒事?!彬v芽明眸轉(zhuǎn)冷:“我只是在想,皇后就是皇后。左惠妃才出事,她便第一時間將二殿下要去自己身邊撫育。當(dāng)真是好謀算。將來二殿下長大,和皇后最為親近。她和她的孩子,也因此而多了一重保障?!?/br> “主子,這事情實(shí)在太蹊蹺了,好好的,是誰敢在左惠妃娘娘的宮里下如此重手……難道事先就沒有一點(diǎn)征兆么。奴婢覺得,這事情要查,當(dāng)務(wù)之急除了那些火藥,還要查一查有什么人進(jìn)出過左惠妃娘娘的綠水宮。尤其是昨晚……” “我知道你的意思?!彬v芽認(rèn)真的點(diǎn)了下頭,可是這件事情,已經(jīng)由皇上親自過問,咱們不必在這時候去管。“我只是在想,左惠妃jiejie最放心不下的,一定是二殿下。我卻未必有辦法能替她好好保護(hù)這個孩子。如果我真的做不到,豈不是辜負(fù)了與她的姐妹情分。入宮的這些日子,也是多虧她照顧……” “主子放心,咱們一定有辦法的。”黃桃凝重道:“等這事情水落石出了,主子只管去求皇上就是。” “嗯?!彬v芽點(diǎn)頭:“我會去求皇上的?!?/br> 左宇天返回府邸之前,就已經(jīng)得知了后宮的事情。 他擰著眉頭,鐵青著臉色從馬車上下來,只看見四弟左宇山在府門外候著。 “你怎么過來了?”左宇天眉心蹙緊,一臉的不高興。“事情沒辦妥,難道你自己就沒有責(zé)任嗎?” “大哥誤會了?!弊笥钌揭荒樀膶擂危骸拔以趺锤襾硐蛐珠L問責(zé),我是來……我是來送左惠妃娘娘回府的?!?/br> “你說什么?”左宇天詫異的看著她:“送左惠妃回府?” “是啊?!弊笥钌胶芷婀炙姆磻?yīng)這么大:“左惠妃娘娘正在府中,大哥……” 左宇天已經(jīng)顧不得他說什么了,大步流星的走進(jìn)了府邸。果然,經(jīng)過正堂的前庭,就看見馬車停在院子一邊,些許宮里來的人都在正堂外候著。 “給相國大人請安?!睓烟椅⑽⒁恍Γe止有禮。 左宇天更為驚訝了,他迫不及待的邁進(jìn)了門檻,果然看見左清清一動不動的坐在堂中?!澳阍趺磿谶@兒?” “父親回來了。”左清清舒唇道:“女兒難得回府一回,怎么瞧著父親的臉色這樣不好看?” “你不是……”左宇天拿不準(zhǔn)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我不是好端端的坐在父親面前嗎?”左惠妃微微揚(yáng)起下頜,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左宇山連忙行禮:“給惠妃娘娘請安?!?/br> 左清清的目光落在左宇天的臉上,笑著說:“四叔免禮,都是自家人,本宮從來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jié)?!?/br> 這話倒是給了左宇天一記耳光,打的他萬分尷尬?!盎蒎锬锏拇_是難得回府一趟??墒腔貋淼穆飞显趺绰犅剬m里的綠水宮走水……惠妃娘娘不幸罹難了?” “有這樣的事?”左清清狐疑的不行:“怎么可能,本宮不是好好的在這里嗎?” 左宇山掂量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問道:“敢問惠妃娘娘一句,小女潾潾呢?不是說皇上允準(zhǔn)今日送她回府,怎的沒見到第二輛馬車?。俊?/br> 左宇山這么一問,左宇天一下子就明白了?!昂靡怀鼋鹣s脫殼的戲??!惠妃娘娘這為哪般?” “父親說什么呢?我怎么聽不懂?”左清清疑惑的看著他,片刻之后才對左宇山道:“四叔莫急,早起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本宮被人稀里糊涂的送上了馬車。想來潾潾這時候應(yīng)該還在宮里,等下本宮回宮,自然會吩咐人將她送回來?!?/br> “多謝惠妃娘娘?!弊笥钌竭@時候才放下心來。 “四弟?!弊笥钐祯久嫉溃骸盎蒎y得回府,為兄有些話要單獨(dú)同娘娘說?!?/br> “是是是?!弊笥钌竭B連道:“自當(dāng)如此,自當(dāng)如此。那宇山就先行告退了?!?/br> “四叔慢走。”左清清坐著沒動,臉上的表情也是寡淡的?!案赣H有什么要緊的話,要背著四叔單獨(dú)和女兒說?莫不是你怕四叔知道潾潾燒死在宮里,會痛心疾首?” “果然是你!”左宇天頓時暴怒:“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可不要忘了,沒有左家,就不會有你左惠妃的今天!” 第228章 蓄勢待發(fā) >> “有沒有左家,我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弊笄迩迕寄壳謇剩Z氣澹澹:“若不是我警醒,現(xiàn)在死的就是我了。她便有借口繼續(xù)留在宮里,以為我的喪儀盡心為由,繼續(xù)親近皇上。說不定皇上念在我侍奉多年,子珺年幼,一時心軟就會容留她在宮中為嬪為妃。到時候,父親和四叔也就能安心了。這便是左家給我的厚恩,父親你是想對我說這些嗎?” 左宇天氣的指尖都在顫,臉色陰沉的如同就死之人:“你到底在胡言亂語些什么?” “胡言亂語?”左清清冷冷的笑起來:“溪夫人一入宮,就百般榮耀,起先韜光隱晦,也掩飾的很好??墒羌庇谇蟪桑掷瓟n尤昭儀那種沒腦子的,也怨不得會落得如此下場。但最令女兒驚訝的,逼死她的人居然是她的親生父親,她的至親……看到她下場,清清就禁不住在想,若有一日,我也是這般境遇,父親會不會也如那溪思淼一般狠毒……” “夠了,你閉嘴?!弊笥钐炫瓪鉀_沖道:“即便你不愿潾潾入宮,皇上已經(jīng)下旨,讓她回府,你為何要把她逼上絕路?” “父親問的好?!弊笄迩謇湫α艘宦暎骸盎噬隙家呀?jīng)很明確的表述過了,不會再納左家的女兒為嬪為妃,您與叔父,有何苦非要往宮里繼續(xù)送人呢?難不成,您的丞相之位還不夠,還想要觸手可及的皇位不成?” “你……”左宇天氣的捂住了胸口:“這么說來……上一回暴露左家在鮮欽的勢力,是你故意為之?” “不錯。”左清清揚(yáng)起下頜,一臉的沉穩(wěn)?!拔揖褪枪室獾摹!?/br> “你是不是在宮里住久了,腦子都憋壞了?”左宇天氣的口不擇言:“還是你覺得皇上對你的恩寵,能讓你在沒有左家的庇護(hù)下也能活下去?如果不是左家為你請了寧申入宮,你會有現(xiàn)在的身份?” “父親教訓(xùn)的是。”左清清看他暴跳如雷的樣子,心里別提有多舒暢了?!皬那?,女兒就是這樣站在這里,聽你的訓(xùn)斥,一步一步走上今天的位置。如今,換成你站在女兒面前,如此的尊卑變換,難道還不足以說明誰更有腦子么?” 左清清起身,略微仰頭看著自己的父親,冷色沉冷的說:“我便是信你沒有讓左潾潾殺我,可我卻不信你不會如溪思淼那般將自己的女兒逼上絕路。父親,我可以不出宮的,我之所以出宮,就是為了親口告訴你,敲山震虎是皇上的心意,我不過是讀懂了圣意才會如此。鮮欽的事,若父親真的有心,便明白該如何韜光養(yǎng)晦,可若父親一再執(zhí)迷不悟,那就是冰山一角。我一定會竭盡所能在父親犯錯之前,把左家的危機(jī)降到最低。” 話說完,她沉冷的眸子里流露出凄厲的涼意:“潾潾才不過十三四的年紀(jì),不該就這么死。只可惜我宮里的火藥不長眼睛,至于是什么人把那樣的東西送進(jìn)我宮來,害的潾潾死無全尸,就要請父親著力調(diào)查了。內(nèi)憂外患,皇恩厚重,父親已經(jīng)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該曉得進(jìn)退合度。” “你這是********,目空一切。”左宇天看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澳阋詾樽蠹揖头堑靡磕悴怀擅??” “自然是不必只靠清清的?!弊笄迩鍥]有停下來,腳步沉穩(wěn)道:“父親一手一腳走到今天的位置,著實(shí)不需要女兒運(yùn)籌帷幄。正因?yàn)楦赣H是經(jīng)歷過的人,才更要明白,什么事患得患失?!?/br> 左清清就著櫻桃的手上了馬車,唇角的笑容有些冷冷的?!皺烟?,你說我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br> “主子做的一點(diǎn)都不過分,奴婢只嫌過猶不及?!睓烟覛夤墓牡恼f:“是皇上不許潾潾小姐入宮,可她居然對您起了殺心。若不是左家在背后支撐,她豈能有如此的膽子。虧得是咱們早有防備,否則那場火猝不及防的燒起來,連二殿下都有可能受到傷害。奴婢,奴婢只恨自己沒有親手解決這個禍害!” 聽到櫻桃提及子珺,左清清的心就開始砰砰亂跳:“我絕對不會容許任何人傷害子珺,讓他們趕緊趕路,必須馬上回宮?!?/br> “是,主子?!睓烟伊瞄_車簾,朝車夫道:“加速回宮。” “是?!避嚪驌P(yáng)起了馬鞭,馬車一路朝宮中狂奔。 騰芽返回漓樂宮的時候,臉上的顏色才稍微好看一些。 “主子,您切莫太難過而傷了身子,這件事情,皇上既然肯親自過問,就一定能追查到底?!秉S桃轉(zhuǎn)身端了一盞參茶過來,恭敬的送到騰芽的手里:“主子,喝口熱茶吧?!?/br> 騰芽接過茶盞,慢慢的喝起來。 冰玉難過的不行:“放眼這后宮之中,真心實(shí)意待咱們公主好的,也就只有左惠妃娘娘。為什么老天就這么不長眼睛,偏是要好人命短。想想也是難過的不行?!?/br> “難過自然是應(yīng)當(dāng)?shù)?。”騰芽微微一笑:“只是也不必急著這時候難過。” “公主的意思是……”冰玉不太明白,卻看見她滿臉笑意。 “左惠妃這招順?biāo)浦?,用的極妙。險些連我也騙了?!彬v芽饒是一笑:“若不是見那尸首焦黑的手腕上帶著兩只連烈焰都燒不化的金鐲子,我便真的以為她是左惠妃了?!?/br> “主子的意思是……那具尸首不是左惠妃娘娘?”黃桃也頗為意外。 “自然不是?!彬v芽沉眸道:“期初我也被騙了,擔(dān)心的不行。但再一想,左惠妃娘娘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自己的孩子,也得要好好的撐下去。再說,這件事情交給皇上親自查證也好,我總覺得也不光是左潾潾一個人的心思。左潾潾想要動四執(zhí)庫的火藥……怕是不容易。” “主子懷疑,宮里有人幫襯左潾潾成事?”黃桃有些不解:“可潾潾小姐入宮也不過這幾日。多半都是在左惠妃娘娘身側(cè)陪伴,極少數(shù)的時候,是去了皇上的九鑾宮說話。也不會有機(jī)會勾結(jié)這宮里的人心,奴婢總覺得這件事情似乎不那么簡單?!?/br> “正因?yàn)椴缓唵危庞腥??!彬v芽明眸道:“不過你們臉上的悲傷不要掩飾去,想必皇上這時候也該過來了?!?/br> 騰芽的話音剛落,外頭就是頌昌的通傳聲。 凌燁辰快步走進(jìn)來,看著騰芽一臉茫然的坐著,不由得心疼?!把績?,朕已經(jīng)徹查清楚,是有人收買了四執(zhí)庫的奴才,將火藥偷偷送綠水宮,被收買的奴才已經(jīng)自裁,沒留下半點(diǎn)線索。不過你放心,朕已經(jīng)讓暗哨去徹查這事情了。但凡是經(jīng)過人手cao控的,就一定能找出痕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