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好的,那夫人也早點歇著吧。”騰芽覺得自己應(yīng)該高興才對,她奪走了母妃一聲的幸福,她受點苦是不是應(yīng)該的?可不知道為什么,看到她這么難受,心里竟不落忍。 剛走出房門,一雙大而有力的手,就從身后將她環(huán)抱住。 騰芽被嚇了一跳,卻不敢發(fā)出聲音。她怕凌夫人聽見了,不知道要怎么想。 拖著凌燁辰走遠(yuǎn)一些,她才掙脫了他的手。“別鬧了,你這個樣子被人看見了可怎么好?” “怕什么?”凌燁辰悠然一笑:“看見了我就去向皇上提親,把你許配給我。即便你不到十二,我也可以等。” “裙子的事你不知道嗎?”騰芽擰著眉頭看著他。 “什么裙子?”凌燁辰被她這么一問,有些愣神。 “鮮欽的禮裙!”騰芽多怕他會點頭,可是他眼底只有一片茫然。 “禮裙?怎么?”凌燁辰納悶的看著她?!笆遣皇浅鍪裁词铝??” “沒!”騰芽不想再提起那件事,只道:“明天我會去皇極宮求見父皇。我會請他開恩。可是你真的有把握你能解決這件事嗎?” “當(dāng)然?!绷锜畛焦瘟讼滤谋羌猓骸坝形夷??!?/br>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有著不一樣的心事。 “對了?!绷锜畛胶鋈婚_口:“這件事情解決之后,我恐怕就不能再留在宮里了。我的腿沒有殘疾,這事情瞞不住了。皇上自然也不會讓我隨意在后宮走動。我會請求皇上另外恩賜一個宅子,帶著我娘搬出宮去。她是皇太后的干女兒,也就是盛世的公主,往后入宮也很方便?!?/br> “嗯?!彬v芽點頭。 “你仍然可以留在青鸞宮吧!”凌燁辰最不放心的就是騰芽?!拔夷镫x開皇宮,最怕就是你會應(yīng)付不了……” “我沒事的?!彬v芽也不希望他們母子之間有太多心結(jié)。如果出宮能讓凌燁辰對凌夫人安心,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澳惴判??!?/br> “再告訴你一件事?!绷锜畛綔睾偷膶λα讼拢骸绊f妃把自己叔父的女兒韋倚媃獻(xiàn)給了你父皇。韋倚媃今晚已經(jīng)在皇極宮侍寢。明天之后,這后宮就又會多一個需要提防的人了。不過此消彼長,也未嘗不是好事?!?/br> “你才回宮,就知道這么多事?”騰芽看著他微微一笑。 “我只是想幫你多留意一些?!绷锜畛捷p輕拍了拍騰芽的肩膀:“好了,很晚了,早點去睡。明天一早,我們還有要緊的事情做呢?!?/br> “好?!彬v芽嘴上這么說,心里還是舍不得他:“真的不用我替你包扎嗎?” “不用。”凌燁辰笑著揉了揉她的腦瓜:“我沒事,一點皮外傷而已?!?/br> “嗯?!彬v芽轉(zhuǎn)過身,還不時的回頭看他幾眼。 而凌燁辰一直站在原地,目送她慢慢的走回廂房。 如果這不是漫漫冬夜,而是個溫暖的春日該有多好。 騰芽笑著關(guān)上了房門。 翌日,天剛蒙蒙亮,她就起床梳洗,換上了一身蜜合色的裙子。 她記得父皇說過,她穿蜜合色很好看。小小的年紀(jì),就把這種顏色的儒雅顯了出來。到底是亭亭玉立的樣子。但愿這種顏色的衣裳,在這個特殊的早晨,能讓父皇不要那么快就生厭。 想到這里,騰芽戴上了凌夫人送她的羊脂玉簪子,薄施粉黛,做好了營救徐麗儀的準(zhǔn)備。 同樣起得很早的,還有華榮宮里的那一位。 看著鏡子里容顏憔悴的自己,韋逸霜只覺得活的太累。 純好讓宮婢捧了八套裙子給韋妃挑選,卻沒有一套能讓她滿意。 “制衣局是怎么回事,連衣裳都不會做了么?成日里就是這幾種,看著就膩歪?!表f逸霜心氣不順,自然是看什么都不順眼。“內(nèi)務(wù)府的奴才也是的,叫他們擇些好看的飾物送過來,這可倒好,滿宮里都挑不出更難看的來!” “娘娘姿容秀麗,艷壓群芳。再普通的衣飾穿在您的身上,也遮掩不住您的華貴?!奔兒脭[一擺手,宮婢們就捧著東西退下。稍后會再挑選一批呈上來。 “不如讓奴婢為您綰個好看的發(fā)髻吧?” “嗯?!表f逸霜點頭。見內(nèi)室的人都下去了,才低聲問:“她回來了沒有?” “還沒有?!奔兒幂p聲道:“這時候天剛蒙蒙亮,怕是要遲一些?!?/br> “哼。”韋逸霜皮笑rou不笑的望了一眼窗外:“皇上只怕是舍不得她早回來吧?!?/br> 這話叫純好怎么接,也只能是動作更加輕柔的給韋妃梳頭。 “你說……”韋逸霜忽然抓住了純好握著梳子的手:“皇上該不會喜歡上她吧?” “怎么可能?!奔兒脠詻Q的搖頭:“五小姐才伺候皇上,什么都不懂,也摸不準(zhǔn)皇上的脾氣。哪里就能有這樣大的福氣。再說這么多年,皇上身邊的女人一個又一個的,若是都喜歡哪里喜歡的過來。也就只有娘娘您,才是皇上能夠交心的知心人。若不是太后從中作梗,皇上早就把后宮交給您來打理了?!?/br> “是么?”韋逸霜早就沒有了自信?!皩α?,昨晚上是怎么回事?” 這時候才想起來騰芽那個賤丫頭沒被逮住的事情,韋逸霜心口的窒悶不禁深了一分。 “派去的人仔細(xì)搜查過每一處,都沒見三公主的身影。且問過看守天牢的人,也說沒有人來過。”純好壓低嗓音道:“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放出風(fēng)去誤導(dǎo)咱們,就是三公主太過狡猾,根本就沒想著真去。不管是不是她的心思,娘娘,您都要早點決斷,這樣的人是絕對不能留著的?!?/br> “是?!表f逸霜想起騰芽就覺得牙根癢:“若不是當(dāng)初本宮太過自負(fù),以為一個黃毛丫頭沒有什么能耐,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是老話說的對,斬草需除根,一時的大意反而是害了自己。” “也怪奴婢不好?!奔兒棉抢X袋,像是抬不起頭一樣。“如果當(dāng)時奴婢能看清這一點,一定會勸娘娘不要留下這個禍害?!表f逸霜饒是笑起來:“你呀,我都沒看清楚,你何必自責(zé)呢。其實這么多年,我身邊也就只有你一個能說得上話。滿后宮之中,也就只有你能替我分憂。純好,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br> “奴婢哪里能當(dāng)?shù)闷鹉锬锏馁澴u(yù),奴婢只不過是盡本分而已?!奔兒媚樕峡偹阌行┬θ荨?/br> 正說著話呢,就聽見外頭宋盛的聲音:“娘娘,方才聽外頭的奴才說起,說三公主去了皇極宮求見皇上。” “進(jìn)來說話?!表f逸霜一個顏色,純好就馬上揚(yáng)聲讓宋盛進(jìn)來。主仆倆十分有默契。 宋盛推門走進(jìn)來,恭敬的行了個禮。 “她去見皇上做什么?”韋逸霜納悶?!翱偛恢劣诋?dāng)眾求皇上赦免徐麗儀的罪過吧?” “據(jù)說是三公主找到了證明徐麗儀清白的證據(jù)?!彼问⒁彩遣幌嘈诺模曇舫錆M了疑惑。 韋逸霜冷笑了一聲:“她能找到證據(jù),她能找到什么證據(jù)?這件事就是本宮親自查,都沒能查到蛛絲馬跡。她居然敢當(dāng)著皇上的面說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話?!?/br> 一下子就來了精神頭,韋逸霜嚯的站起了身子:“宋盛備輦,純好咱們也去皇極宮湊湊熱鬧。” “喏。”宋盛得令急忙退了出去。 純好迅速替韋妃更衣,隨便配了飾物,兩個人急火火的出了門。 而這個時候,騰芽已經(jīng)在正殿上跪了好半天。 皇上這時候才帶著新寵一并上了殿。 “這么早,你來皇極宮做什么?”皇帝微微沉眸,看著殿下跪著的騰芽。 她穿著好看顏色的衣裳,帶著精致的簪子,和從前沒什么不同。但其實皇帝已經(jīng)聽德奐說,騰芽是來為徐麗儀翻案的。 這時候這樣問,就是希望她能改變主意。好好的父女情分,也不要再生出什么隔閡了。 “父皇,芽兒是想請父皇放徐麗儀出天牢,她是無辜的。她并沒有害李芳儀的龍?zhí)??!彬v芽跪在地上,揚(yáng)起臉,水汪汪的眸子特別的明亮透徹。讓看著她的人禁不住被這清澈感染。 “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徐麗儀是無辜的?”皇帝沉眸看著她,語氣平常。 身邊的韋倚媃沉靜的坐著,一言不發(f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騰芽的心怦怦的跳著,忽然就聽見身后的內(nèi)侍監(jiān)奏報:“皇上,世子求見?!?/br> “世子?”皇帝微微愕然:“他什么時候回的宮?” 內(nèi)侍監(jiān)自然答不上來,皇帝唯有點頭?!罢埵雷舆M(jìn)殿?!?/br> 凌燁辰走進(jìn)來的時候,皇帝更為驚訝了。他的腿居然和正常人一樣,一點也看不出殘疾。“世子的病大好了?” “回皇上的話,是徐麗儀給了我一劑良方,用這方子不過月余,我的腿就已經(jīng)康復(fù)了。”凌燁辰拱手道:“腿好的這樣快,也讓我心里生疑。先前請?zhí)t(yī)瞧過無數(shù)次,都沒有進(jìn)展,何以徐麗儀的藥會這樣管用……” 他這么一說,皇帝似乎就明白了什么。 不等皇帝開口,他徑直跪了下去:“請皇上恕罪。” “你何罪之有?”皇帝斂眸看著他。 “回皇上的話,昨夜燁辰回宮就得知了徐麗儀被發(fā)落去天牢的消息。因著徐麗儀對我有再造之恩,我便冒險去了天牢探望?!绷锜畛侥樕档骸疤酵禧悆x時,發(fā)覺麗儀身子不適,細(xì)問之下才知曉原來麗儀已經(jīng)有了身孕。她恐怕這事情說出來,會被人誤解是她妄圖脫罪,才一直守口如瓶?!?/br> 這話讓騰芽大為驚訝,徐麗儀有了身孕,那她眼前的困境自然就解了。只是為什么昨晚大家都那么擔(dān)心徐麗儀,凌燁辰卻沒有說出真相? “你說什么?”皇帝也頗為意外:“徐麗儀有孕,是真的嗎?” “回皇上的話,未免有什么疏漏,不如接徐麗儀入皇極宮,在正殿上請?zhí)t(yī)當(dāng)眾診脈?!绷锜畛焦笆值溃骸盁畛竭€有個請求,皇上能否讓人將送去刑房的寶琴也一并帶來。她是唯一動過那些銀針的人,想必會知道一些隱情?!?/br> “德奐?!被实垲h首,示意德奐趕緊去辦。 “你倆平身吧。”皇帝聽說徐麗儀有孕,心里輕松了不少。 李芳儀的孩子沒有了,這事情原本就蹊蹺,罪證都指向徐麗儀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畢竟徐麗儀給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且徐麗儀有孕,也是一樁喜事?;实圻@么想著,心里輕快不少。 “父皇。”騰芽往前走了兩步,眼底聚了些霧氣:“徐麗儀為人和善,在望宮的時候就替那些女眷們診癥。回到復(fù)春殿也經(jīng)常為紫竹宮和金云宮的妃嬪們診癥。這些事,沒有人要求她必須做,可她依然堅持著。這都是因為她行醫(yī)者父母心的本性。一個如此善良的人,怎么會對李芳儀的孩子下毒手。且當(dāng)初李芳儀有孕,險些被四妹誤傷,也是徐麗儀幫襯著她才會化險為夷。如果徐麗儀真的容不下這個孩子,她當(dāng)初何必多此一舉。” “你的話有些道理。”皇帝微微點頭。 這也是讓騰芽很意外的地方。父皇居然沒有因為她提到徐麗儀而震怒。也沒有責(zé)備凌燁辰前往天牢探視。反而還能聽得進(jìn)去她這番求情的話。 德奐返回來的時候,徐麗儀也跟在了身后。 她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衣裳也弄臟了。可表情還算從容。“臣妾拜見皇上?!?/br> “免禮。”皇帝朝德奐望了一眼。 “徐麗儀,您請坐?!钡聤J給她搬了把椅子。 徐麗儀點了下頭,走過去坐了下來。她剛坐穩(wěn),御醫(yī)曹進(jìn)就上了殿。 “給皇上請安?!辈苓M(jìn)恭敬的行禮,看見徐麗儀的時候,多少有些意外。但見徐麗儀是坐著的,心里就更納悶了。“見過徐麗儀。” “勞煩御醫(yī)瞧瞧,徐麗儀的身子是否有什么不妥?!钡聤J還算恭敬。 “是?!辈苓M(jìn)走過去,拿出了脈枕替徐麗儀請脈。然而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徐麗儀有什么不妥,遂直接道:“回皇上的話,徐麗儀的身子調(diào)養(yǎng)的不錯,只是這一兩日有些疲倦,只要多多休息,就不會有不妥了?!?/br> “是么?”皇帝格外詫異。 徐麗儀也是一臉的狐疑:“御醫(yī)就沒瞧出點別的嗎?” “麗儀的意思是……”曹進(jìn)一頭霧水,并不知道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上?!毙禧悆x起身,慢慢的走到殿前,朝皇帝跪下:“臣妾懇請皇上再傳召幾位御醫(yī)為臣妾請脈。” “準(zhǔn)?!被实廴匀粵]有多余的表情。 德奐早有準(zhǔn)備,其余的御醫(yī)都在殿外候著。只不過先進(jìn)來的曹進(jìn),是太醫(yī)院最德高望重的御醫(yī)。但凡是要緊的病況,都會首先請他過來。 其余的三位御醫(yī)進(jìn)來,分別為徐麗儀請脈。 三人得出的結(jié)論如出一轍,便由其中一人對皇帝道:“微臣恭喜皇上,徐麗儀已經(jīng)有了一個月的身孕?!?/br> “這不可能啊!”曹進(jìn)有些驚慌:“方才微臣也替徐麗儀請脈,并未發(fā)覺喜脈……還請皇上明鑒?!?/br> “曹御醫(yī)這話,是說我們?nèi)苏`診嗎?”三位御醫(yī)頓時就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