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純好面上看著平靜自若,可心卻顫抖的厲害。對待親姐妹尚且可以如此無情,就更別說會如何對待旁人了。 “去吧?!表f逸霜擺了擺手:“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 “諾?!奔兒寐耐顺隽藥?。 門剛關(guān)上,韋逸霜的眼淚就掉了下來。這么多年了,皇上身邊的女人就從來沒缺過。蘇荷尚且有獨攬圣寵的時候,可憐她從頭到尾都在和別人分享同一個夫君?,F(xiàn)在,又輪到用自家姐妹籠絡(luò)圣心,希望能誕下有韋氏血脈的孩子。如果不是為了保全自己的位置,如果不是還想著能繼續(xù)留在他身邊。 何必要受這么多委屈呢! “等我先解決掉騰芽這個心腹大患,再慢慢的收復(fù)失地。早晚,皇上身邊的寵妃,就只能有我一個?!?/br> 入夜了,風(fēng)特別硬。 騰芽裹著厚厚的斗篷,還覺得風(fēng)從四面八方鉆進身子,冷的發(fā)抖。 “三公主,咱們這么過去會不會不太好???”靜夜難免害怕,一聽見天牢兩個字,就覺得渾身發(fā)冷。更別說還要在這樣的時候,鬼鬼祟祟的親赴天牢見徐麗儀了。“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了,奴婢怕三公主會有危險?!?/br> “在后宮里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危險的。”騰芽皺眉道:“吃飯會被下毒,睡覺會被行刺,走路都保不齊會被人推到井里。只要活著,喘著氣,都有腦袋搬家的危險。難道我們都不要活了?” “公主,你真是的,奴婢不是這個意思?!膘o夜皺了皺眉:“奴婢是擔(dān)心你?!?/br> “好了。”騰芽沖她微微一笑:“你留在這里等著我就是了。我自己去見徐麗儀。你記住,如果一炷香的時間我還沒出來,你就馬上去告訴凌夫人,讓她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解決這件事?!?/br> “好?!膘o夜謹(jǐn)慎的點了下頭:“三公主那您自己可要當(dāng)心啊!” “好?!彬v芽把斗篷脫下來,遞給了靜夜。她穿著內(nèi)侍監(jiān)的衣裳,走到了天牢門外。 “誰!”侍衛(wèi)警惕的拔出了刀?!斑@么晚來這里做什么?” “諸位大哥請別見怪。”騰芽學(xué)著太監(jiān)說話的強調(diào),賠笑道:“我和胡哥約好了的,這不,他的同鄉(xiāng)給他送了些東西,讓我這時候給他拿來,還請幾位大哥行個方便。” 說話的同時,騰芽把預(yù)先準(zhǔn)備好的碎銀子塞進了侍衛(wèi)的手里?!斑@點茶錢,就當(dāng)我請幾位大哥喝茶。還請行個方便吧?!?/br> 侍衛(wèi)把銀子在手里掂量了幾下,才皺眉道:“那你可得快點出來,別驚動了人。若是連累了我們兄弟幾個,可跟你沒完?!?/br> “是是是?!彬v芽連連點頭:“小的記住了,送了東西就馬上出來?!?/br> “那行,快去吧?!笔绦l(wèi)給她讓了路。 騰芽又是拱手謝過,趕緊走了進去。 秦順容認(rèn)識的那個叫胡嘯的侍衛(wèi),早已經(jīng)等的不耐煩了?!叭?,您怎么才來?您不來,我這心里總是不安?!?/br> “徐麗儀可好嗎?”騰芽把手里的東西交給他,緊忙問。 “好得很,您放心。秦順容帶了話進來,奴才肯定不敢怠慢?!焙鷩[正領(lǐng)著三公主往里走,忽然有個人迎面走過來,步子很急。不由分說的握住了騰芽的手腕,拖著她往外走。 “你……”胡嘯只看了他一眼,就愣住了。 騰芽想要掙脫他的手,才發(fā)現(xiàn)拽著她往外走的人居然是凌燁辰。 順從的被她從天牢里拖出來,直接就從方才進來的正門走了出去。 “這么快就送完東西了?果然是言而有信?!遍T口的侍衛(wèi)還友好的和騰芽打招呼來著?!跋禄赜惺?,你再過來就是。” “多謝幾位大哥。”騰芽拱手謝過,就趕緊跟著凌燁辰繼續(xù)走。 沒走多遠(yuǎn),就聽見一行人急火火的腳步聲。 凌燁辰知道那些人是為什么而來的,迅速環(huán)視四周,將騰芽抱在懷里,飛身跳上了一棵樹。 也幸虧躲避的及時,又是風(fēng)呼嘯的夜晚。沒有人注意到樹上多了兩個人,使得樹枝顫抖的厲害。 那些人的目標(biāo)很明確,摸出令牌,交給阻攔的侍衛(wèi),徑直闖進了天牢去。 “你怎么知道他們會來?”騰芽以為秦順容安排的小心,消息應(yīng)該不會傳出去。可是她怎么也沒想到,韋妃連這么小的空隙都能鉆進來。且這事情就連凌燁辰也預(yù)料到了。 “噓。”凌燁辰示意她不要做聲,摟著她的手微微用力。把她往自己的懷里塞了塞。 這樣猝不及防的溫暖,讓騰芽焦躁的心情變的好多了。盡管站在樹枝上,風(fēng)有些大??伤齾s并不覺得冷。 有這么一個讓人安心的人在身邊,可真好。 這一等,就是半柱香的時間。 凌燁辰就一直這么抱著騰芽,也不做聲。眼底的冷光一直謹(jǐn)慎的注視著天牢門外的動靜。 進去的人總算是急匆匆的出來了。 騰芽看著他的眉毛,睫毛,高高的鼻梁,近在咫尺,心里說不出的暖。卻忽略了他眼里那深不可測的寒光,究竟是何緣故。待那些人走遠(yuǎn)了,凌燁辰才將她放下來?!澳阆然貙m等著我。你要問徐麗儀的事情,她都已經(jīng)對我說明?!?/br> “那你呢?”騰芽不放心的問。 “我去去就來?!绷锜畛娇此绱说牟话玻⑿χ罅四笏谋亲樱骸绊f妃送我們這么大一份禮,我們總得回謝不是?!?/br> “那你小心點。”騰芽還惦記著他身上的傷。 “好?!绷锜畛窖杆俚霓D(zhuǎn)身,消失在夜色里。 騰芽這時候才原路返回,找到了藏匿在暗處的靜夜。 “三公主,剛才那些人是去抓你的嗎?奴婢的心都要嚇的從嗓子眼里跳出來。幸虧看見他們回來的時候并未見你的蹤影,不然奴婢就只能去找凌夫人想辦法了?!膘o夜紅著眼睛,看上去特別可憐。卻還是先把斗篷給騰芽裹好。 “不是讓你等我一炷香的時間嘛。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騰芽笑著拉著她的手:“幸虧你還在這里等我,不然凌夫人就要白白的擔(dān)驚受怕一場。所以,靜夜,你記著,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慌張。自亂陣腳,就是給敵人可乘之機。只有先穩(wěn)住自己的心,才能想到該怎么解決問題?!?/br> “是,三公主,奴婢記住了。”靜夜特別認(rèn)真的點了下頭。 “那好,咱們先回宮?!彬v芽和她按照原路返回,挑選不起眼的路去走,避開了宮中的戍衛(wèi)。 其實就算是遇見了也無所謂,宮里可沒規(guī)定入夜了公主不能在宮道上走。只要不是在天牢里被當(dāng)場捉住,韋逸霜就拿她沒辦法。 “怎么樣,可見到徐麗儀了?”秦順容見騰芽回來,迫不及待的迎了上來?!八诶锩婵蛇€好嗎?那些奴才有沒有給她臉色瞧?還有韋妃那邊,有沒有安排人欺負(fù)她?” “我沒見到徐麗儀,但是據(jù)說她在里面很好?!彬v芽寬慰秦順容:“我見了你的同鄉(xiāng)胡嘯,他說一直照顧著徐麗儀,并沒有讓她吃虧。你就放心吧?!?/br> “你沒見到徐麗儀?”秦順容不免驚訝。 “是啊?!彬v芽望了一眼氣定神閑,一言不發(fā)的凌夫人,才道:“韋妃似乎早就知道我要去天牢見徐麗儀。我前腳才走進去,她后腳就安排人去抓我。還好,我是進去了就馬上出來了,連徐麗儀的面都沒見到,沒耽擱時間。若是多說兩句話,被韋妃的人堵在天牢里,那今晚可真就麻煩了?!?/br> “韋妃怎么知道你會去天牢探監(jiān)?”秦順容不由得警覺起來:“難道是胡嘯見利忘義?一邊拿了我的好處答應(yīng)我們的要求,一邊卻又去向韋妃通風(fēng)報信?簡直可惡!” “你先別急,未必是他。”騰芽想了想胡嘯的表現(xiàn),他見到凌燁辰的時候格外詫異,就好像根本不知道凌燁辰會在天牢里出現(xiàn)。且那種詫異,應(yīng)該是他和凌燁辰相熟,否則見到陌生人擅闖天牢,早就該喊人來抓了。還會由著凌燁辰把自己帶走么!秦順容有點不敢相信:“你怎么知道不是他?” “我要走的時候,他根本就沒阻攔。如果是他,他應(yīng)該想方設(shè)法的攔著我。甚至說徐麗儀受傷了,病了,被折磨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去見徐麗儀,從而拖延時間。斷然不會讓我輕而易舉就從天牢里逃脫,毀了他的功勞?!?/br> 秦順容仔細(xì)一想,才禁不住點頭:“你說得對。我現(xiàn)在是草木皆兵,看見誰就忍不住去懷疑誰。徐麗儀驟然出事,我是連一點主心骨都沒有了。如今想要見她一面都難,那又能怎么幫她呢?” “你放心吧,會有辦法的。”騰芽溫和的說:“凌夫人不是有三條妙計么!徐麗儀肯定不會有事的?!?/br> “嗯。”秦順容用力的點頭,眼底燃起了希望:“對。徐麗儀肯定不會有事的。她那么善良,用所學(xué)救人,當(dāng)初連望宮里的那些棄婦她都沒有放棄,上天有好生之德,又怎么會放棄她呢?!?/br> “夫人?!彬v芽看凌夫人一直不吭聲,少不得皺眉問:“這幾日能不能讓秦順容先在青鸞宮住下?一來她一個人回復(fù)春殿我不放心。二來,復(fù)春殿被毀的也住不了人?!?/br> “好?!庇㈦?yún)點頭:“收拾出一間廂房來就是。你若不放心,讓秦順容挨著你住也方便?!?/br> “好,那我讓冰玉看看,住哪里最好?!彬v芽笑瞇瞇的拉著秦順容的手道:“別胡思亂想了,今晚好好睡一覺。養(yǎng)足了精神,明天咱們再想辦法?!?/br> “好?!鼻仨樔葸B連點頭:“我聽你們的就是?!?/br> “冰玉?!彬v芽喊了一聲:“帶順容去歇著?!?/br> “是,三公主?!北褚辉缇褪帐俺鲆婚g廂房,卻不是挨著三公主的廂房。她是怕那個打暈她的人若再來找三公主,叫別人聽見了不好。雖然心里有些害怕,可她還是能感覺出來,那個人似乎沒有什么惡意。所以,她醒來之后,也沒有再提被打暈的事情,只說自己不知道怎么就暈了。 旁人也就沒有再問這事。 等秦順容出去,騰芽才走到凌夫人身邊:“夫人整晚一言不發(fā),是不是想到用什么辦法救徐麗儀了?” “劫獄自然是不好,嫁禍旁人,恐怕也只能是徐麗儀身邊的人倒霉。那個寶琴,不是就已經(jīng)被關(guān)進了刑房。進去就得脫一層皮,能不能活著出來還不知道呢?!彬v芽也不管凌夫人是否能聽得進去,一個人在她身邊嘀咕起來:“我想最好的辦法,就是沖沖喜,有什么讓父皇高興的事,最好大赦天下,順順利利的就把徐麗儀給赦免了。夫人,您說是不是?” 英雲(yún)幽幽嘆了口氣:“這法子的確是最穩(wěn)妥的??墒球v芽,如果真的這么做,凌燁辰會恨死我的。” “是么?”騰芽饒是一笑。 “哪里有兒子希望自己的娘改嫁的?”英雲(yún)抬頭與她對視一眼,從她眼角眉梢的喜色,忽然覺出什么?!澳阋娺^燁辰了?是他救你出了天牢?” “嗯?!彬v芽也不掩飾:“還真是什么都瞞不住夫人。” “看你這樣子,也是根本就沒打算瞞著我。不然憑你的聰慧,想要瞞住也不是什么難事?!庇㈦?yún)凝眸看著她:“你真的喜歡燁辰對不對?你想和他在一起!” “這是以后的事?!彬v芽沒有直接回答:“我現(xiàn)在只是想能把徐麗儀救出來,別無所求??墒牵绻娴闹挥心愠蔀榛屎?,才能讓父皇大赦天下,這個代價只怕也太大了。我雖然不在意你做我的母后,可我不想讓燁辰難受。在他心目中,你永遠(yuǎn)都是鄰國的凌夫人,他父皇的妃子?!?/br> “是啊。“凌夫人笑的有些勉強:“他不會管我是不是喜歡這個身份。他也不會理會我心里有多苦。他只知道我該被這樣的身份桎梏,哪怕是一輩子。若我動搖了,就是不忠不貞,不配當(dāng)他的母妃。有時候想想,芽兒,你要是我的孩子,燁辰若是蘇荷的孩子,那該有多好。蘇荷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淖匣屎蟮奈恢?,而你那么善解人意,你一定不會為難我對嗎?” “如果你和我母妃同侍一夫……”騰芽揚起臉,眸子里閃動著一些涼涼的光?!澳銈冞€會是好姐妹嗎?還是為了爭寵,為了權(quán)勢,反目成仇?” “我說了你也許不信,但事實就是這樣。無論我和蘇荷是不是同侍一夫,亦或者心里喜歡的是同一個人。我們都不會因為這份情,而傷了我們的姐妹之情。因為她是蘇荷而我是英雲(yún)。我們之間的情分,遠(yuǎn)不是別的任何東西可以衡量和改變的。芽兒,你能體會嗎?” 騰芽勉強的笑了,卻搖了搖頭:“我從來沒試過有這樣的姐妹之情,所以凌夫人,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相信。” “無礙的?!庇㈦?yún)輕輕一笑:“所以這世上只有一個蘇荷,也只有一個英雲(yún)。可惜我們姐妹倆命都不好。怨不得天,也由不得人!” 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凌夫人瞟了一眼窗外。除了漆黑一片,她什么都不能看見?!澳惴判模禧悆x不會有事的。萬不得已,我一定會……” 她的話還沒說完,房門就被推開了。 凌燁辰略帶些疲倦走進來,氣氛頓時就變了。 騰芽能明顯的感覺到這對母子之間的隔閡,要比凌夫人說的更嚴(yán)重一些??赡苁谴驈牧锜畛讲煊X到凌夫人對父皇有了心思開始,他心里的不滿就萌生。 “你不是見了徐麗儀嗎?到底怎么回事?。俊彬v芽打破了僵局,拉著凌燁辰坐在凌夫人對面。轉(zhuǎn)身倒了兩盞茶。一盞給凌夫人,一盞給他?!翱旄嬖V我?!?/br> “唯一能接觸到那銀針的,就只有徐麗儀身邊的人?!绷锜畛桨櫭嫉溃骸八龖岩墒菍毲僮隽耸帜_?!?/br> “可是寶琴自己都被送到了刑房。即便是承認(rèn)了,她也只會一口咬定是徐麗儀所為?!彬v芽相信,事情如果真的是寶琴做的,她一定是被人買通了。“她是不會說出真相的!” “她不必說出真相?!绷锜畛絼C眸對上騰芽清澈的雙眼:“她終究是一死,但她死了,徐麗儀卻可以活?!?/br> 這下騰芽就明白了,原來凌燁辰選擇了中策。他是寧可錯殺一人,也決不能叫自己的母妃改嫁。騰芽能體會他的心情,但并不支持他的做法。如果寶琴真的使壞,死有余辜??扇绻麑毲偈窃┩鞯哪??再說,讓自己的母妃為一個根本就不愛的夫君守寡已經(jīng)很可憐了。還要阻止她和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 “這件事交給我來辦,你放心就是。”凌燁辰對騰芽說這話,意在給凌夫人聽。 “好?!彬v芽沒有別的話說,只是對他點了下頭?!澳闵砩系膫灰o嗎?要不要我給你上藥?” “你受傷了?”英雲(yún)這時候才知道凌燁辰受了傷,心疼不已。“你出宮的這幾日,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沒事。”凌燁辰根本就沒預(yù)備多說?!安槐?fù)?dān)心?!?/br> 英雲(yún)從他的眸子里,只看出冷意。那個被自己呵護了這多年的兒子,從前在生死之間徘徊時的惺惺相惜呢?一切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就只有深不見底的隔閡。她想著,如果自己不是真的出家清修,一輩子不再踏足紅塵,他就永遠(yuǎn)都不會放心,再不會把自己當(dāng)做母妃。 “芽兒,明天一早,你就去皇極宮求見皇上?!绷锜畛轿⑽P眉:“到時候,我自然會呈上證據(jù),證明徐麗儀是無辜的?!?/br> “好?!彬v芽并不懷疑他的話,也相信他有這個能力。 “我先回房了。”凌燁辰起身就走,絲毫沒多看凌夫人一眼。 英雲(yún)眼眶微微泛紅,卻不愿意讓騰芽看見?!昂芡砹耍阋踩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