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書阿諛，郤克自然要重用他，只是這點功績，怕不夠數(shù)吧？”一旁趙括也開口道。比起兄長，他對欒書更是不屑。原本欒書之父跟在大兄身后搖尾乞憐，現(xiàn)在輪到他二人掌家了，這豎子竟然投了郤克，實在是沒把他們放在眼里，如何不讓人惱怒？

    “只是攻打赤狄別部，總是會讓君上欣喜，說不好會如何獎賞……”又有人小聲道。

    “那要如何阻之？”趙同厲聲反問道。下面頓時一片靜默，竟是都不敢言。

    趙同自然大發(fā)雷霆，正在此刻，有個親隨匆匆入內(nèi)，遞上了封信箋。滿腔怒氣無處可發(fā)，趙同恨恨拆了木牘，打眼一看，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此計倒是不差?！?/br>
    趙括訝然：“是何人獻(xiàn)計？”

    “還不是巫臣。”趙同大大方方把簡交給了弟弟，開口道，“此次聽聞那齊巫要隨郤克同上戰(zhàn)場，不如派些人馬，殺了此女。沒了大巫遮掩，郤克是病是愈，自然一看就明。若是傷還沒好，說不定就一命嗚呼了，若是傷愈，也沒法分太多功勞給欒書，豈不便利?！?/br>
    這時，趙括也看清了簡上文字，果真跟兄長說的一般無二，還是要從那大巫身上下手。更難得的是，巫臣竟然擔(dān)下了重任，說自己可以協(xié)助趙氏，襲殺那女子。邢地距離要攻打的廧咎如并不很遠(yuǎn)，要是巫臣肯調(diào)兵，莫說殺個大巫了，襲殺郤克都不是不可能。

    “這降臣倒是有些眼色?！壁w括不由贊道。這主意確實不錯，能拆穿郤克的jian計，又不至于讓趙氏和郤氏正面沖突，更壓制了欒書立功的可能。一舉三得，何樂不為？至于那齊巫，反正是齊國使臣，哪怕得罪了齊國也沒甚大不了的，更別說齊侯如此畏懼君上，豈會為了個小小巫醫(yī)與晉國翻臉？

    兩位主人都定了念，下面臣子又有哪個敢不附和？只有角落里坐著的厲狐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他還想尋個機會，把這事牽扯到那田巫身上呢，沒想到竟有人先行了一步。不過如此一來，他只要負(fù)責(zé)帶隊襲殺便可，倒也省卻了不少麻煩。也不知獻(xiàn)計的巫臣，到底是個怎樣的角色？

    下宮這邊，飛快定下了再次襲殺的計劃，遠(yuǎn)在絳都的趙嬰也聽說了此事，不由又擔(dān)心起了兩位兄長行事不周，立刻安排人手，前去幫手。而枕邊人的變化，哪能瞞的過趙莊姬之眼，在搞清楚事情原委后，她立刻發(fā)了封書信，偷偷交給了欒書，隨后便招來了養(yǎng)病半月的褚賈。

    再次見到那少年，趙莊姬上下打量一番，發(fā)現(xiàn)此子面色如常，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口問道：“你說要殺那厲狐，可還記得？”

    這半個月，褚賈整日在院中養(yǎng)病，好吃好喝，從未曾被薄待，更沒有忘記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如今聽到趙莊姬這么說，目中立刻迸出火來：“若主母給小人機會，小人必取那狗賊性命！”

    聽到這話，趙莊姬滿意的笑了起來：“如今倒有個機會，可以讓你一展手腳了……”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褚賈立刻打起精神， 就聽上座女子不緊不慢道：“近日正卿準(zhǔn)備征討廧咎如，因傷勢未愈，想帶大巫同行。下宮有人不喜， 怕是會再次派出刺客， 害正卿和大巫性命。吾欲讓你隨趙府人馬同去，屆時隱在暗處， 攪擾此事， 不知你可能做到？”

    褚賈雙拳緊握， 牙關(guān)都“咯咯”響了起來：“主母放心！小人定然讓那賊子死無葬身之地！”

    明明是趙氏同郤氏的爭斗， 偏偏要扯上大巫， 必然又是厲狐作怪！他哪怕拼上這條性命，都要殺了此人，為父母報仇，也報答大巫的救命之恩！

    見那小子一副恨不能肝腦涂地的樣子，趙莊姬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去吧，吾靜待佳音?！?/br>
    她在乎可不是區(qū)區(qū)一個管事的生死，而是趙嬰在此事中的尷尬地位。若是他派去的幫手壞了兩位兄長的大事，趙同和趙括會如何作想？趙嬰在三兄弟里， 算得上最沉穩(wěn)聰慧的一個了， 若是讓他跟兄長們木反目， 投向自己， 武兒上位之事，豈不又牢靠幾分？因而這小兒能不能殺了厲狐，壞了行刺大事根本就不重要， 只要他出手行刺便好。

    至于其后，就要看欒書的反應(yīng)了。

    “家主，莊姬這話，可是當(dāng)真？”看了家主遞來的信箋，下面家臣頗有些不可置信。這趙莊姬怎么說也是趙氏遺孀，怎么會把趙同謀劃的大事，全盤托出呢？

    欒書冷冷一笑：“正因是莊姬所言，方才可信?！?/br>
    這些時日，他跟莊姬也有些來往，哪能不知對方一心想相扶兒子上位？有趙姬一脈的三位子嗣，這事可不太容易，若是能讓趙同失勢，她怕是會親自出手，何況只是送封信呢。

    “暗中派些人馬，也跟在大巫那隊之后。若真遇到了刺客，一網(wǎng)打盡！”這次討伐赤狄殘部，可是他積攢軍功，對抗新軍籌備的關(guān)鍵，豈能容趙氏從中作梗？若真來了賊子，更好不過！

    所有洶涌暗波，都在藏在了水面之下，又過幾日，晉侯親自授兵馮祭，正卿中軍將郤克領(lǐng)軍五百乘，浩浩蕩蕩向廧咎如而去。而一支小隊，遙遙綴在了大軍之后。

    “屈巫會在何處設(shè)伏？”小小車廂遮蔽了日頭，只余前面一道身影，高大挺拔，讓人心安。楚子苓扶著車軾，低聲問道。

    “不會太久，出了軹關(guān)陘，入太行陘之前，必會動手?！碧锖愠种\繩，目視前方，平靜答道。

    晉國多山，都城東南就是中條和王屋兩山構(gòu)成的屏障，想入中原，只能走山間陘道，正是這條軹關(guān)陘。當(dāng)年晉文公就拓寬、加固了此陘，以便用兵，而想要攻打廧咎如，最便利的法子就是自軹關(guān)陘入，在穿越太行陘，方能攻打盤踞太行山脈的這支赤狄別部。

    因而，在兩陘之 間的那短短幾日路程，就成了最好的設(shè)伏點。若是再晚些，又要備戰(zhàn)，又要同衛(wèi)軍匯合，數(shù)百車乘嚴(yán)陣以待，可不是區(qū)區(qū)刺客能動手的了。因而哪怕屈巫占著邢地的地利，也不會把襲殺拖得太久。

    楚子苓輕輕吁了口氣：“如此也好?！?/br>
    身為誘餌，她如今倒是不怎么害怕，更多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焦灼，就像等待那只懸著的靴子落下一樣，甚至隱隱盼著那日早些到來。一層層羅網(wǎng)，一樣樣算計，總歸要等人入甕才行。

    田恒哪能聽不出她話中的情緒，微微一笑：“稍安勿躁，有莊姬的手腕，不怕他們不上鉤?！?/br>
    沒錯，在臨行前，趙莊姬竟然派人前來，隱晦的提起了暗殺的事情。這可讓兩人嘆為觀止，也自她的舉動中，摸到了另一條脈絡(luò)，欒書派來那隊人馬，怕不只是為了報答當(dāng)初大巫的治病之恩，而是也知曉了趙氏的計劃。

    如此一來，雙方的明暗轉(zhuǎn)換，更添幾分變數(shù)，也讓他們的謀劃，有了實現(xiàn)的可能。

    “若是成了，我們……”沉默良久，楚子苓終是低聲道。

    田恒的脊背往后靠了靠，就貼在車簾邊，近的就如耳語：“若是事成，便能攜美而去，豈不快哉？”

    這話讓楚子苓面上一紅，心也松了少許，往前湊了湊，把額頭抵在了那寬闊的肩膀之上。

    “欲設(shè)伏，只能放在軹關(guān)陘外?！币惶庪[蔽的山林里，兩支人馬匯合一處。營帳中，屈巫高坐其上，對那趙氏管事道。

    為了這次襲殺，他專門帶了一隊心腹，數(shù)輛兵車，只為讓那巫苓死無葬身之地。這些前來配合的趙氏死士，自然也要好好用上。

    看著座上那人，厲狐心底也是好奇。只是殺個巫醫(yī)，怎么這位邢大夫還要親自出馬？難不成兩人之間有什么私怨？不過對此，厲狐毫無異議，畢竟他的目標(biāo)也是那田氏子和田巫，有人相助，自是最好不過。

    “邢大夫說的是，陘道之外有處山嶺，若是兩隊人馬一同設(shè)伏，那齊巫決計逃不出圍堵。”厲狐立刻道。

    屈巫的眉峰卻是一挑：“一同設(shè)伏怕是不妥，前方大軍相隔不遠(yuǎn)，若是郤氏兵馬嚴(yán)陣以待，說不好便會引來援兵。不若管事領(lǐng)人半路截殺，逼得那齊巫不得不遁逃，吾再派兵伏之，定然能一舉將其殲滅。”

    這確實不失為一條妙計，但是要耗費的卻是他手下死士，用他們的性命來引開郤氏護(hù)衛(wèi)。若是放在平時，厲狐說什么都不會答應(yīng)。但是如今情形卻不同，他不過是個趙氏門客，對方確實邢地大夫，只是身份只差，就讓他無法拒絕。

    遲疑片刻，厲狐終是道：“那田巫身邊有個田氏庶子，用兵極是厲害。若真按此計行事，還望邢大夫盯住此人，莫讓他脫逃?！?/br>
    這話一出口，就代表厲狐應(yīng)了下來，屈巫冷冷一笑：“放心，逃不掉的?！?/br>
    兩邊安排妥當(dāng)，即可便動身發(fā)兵，向著預(yù)設(shè)的埋伏點而去。趙氏這次雖然都是死士，卻也帶了些車馬隨從，大多是自趙府來的雜役。對于這些人，死士們自然呼來換取，全不放在眼里。在人群之中，一個臉上有疤的少年默不作聲，把成捆的草料放在了馬匹面前，一雙眼卻微微抬起，冷颼颼的看向遠(yuǎn)處營帳。不過只是片刻，他就移開了視線，又盡心盡力的照顧其馬兒來。

    陘道雖然便捷，但是行走起來十分艱難，而且中間很難尋到補給，輜重都要自己帶著，更是讓大軍疲憊不堪。饒是郤克這樣的名將，在幾日跋涉，出了陘道后，也不由加快了腳步，想要盡快趕到下一處城邑。

    前軍提速，后面跟著的小隊，就不必如此匆匆了。大巫法力再怎么強高明，說到底也是個女子，自然要好好歇息過后再拔營趕路。因而這支小隊就慢慢落在了后面，距離前隊大約半日路程。這點路，待到隔日扎營就能補回來，倒也沒人在意。護(hù)衛(wèi)們也就放松了警惕，慢悠悠跟在安車之后，只當(dāng)是出游一般。

    然而當(dāng)繞過一座小山，進(jìn)入山澗后，情勢驟變。就見一隊人馬悍然沖出，向著車隊襲來。

    “敵，敵襲！”警戒聲四起，郤氏家兵慌亂變了陣型，倉促迎敵。

    而正中間駕馭安車，保護(hù)大巫的田氏子已然高聲喝到：“二三子護(hù)我左右，沖出去！”

    隨著他的叫喊聲，駢馬已然疾馳，向著那尚未合攏的空隙處沖了出去。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這人反應(yīng)實在太快， 就連那些刺客也沒料到。然而在號令之下，已經(jīng)有數(shù)輛戰(zhàn)車隨那安車加速，沖出了重圍， 只剩些步卒、輜車留在原地。若是賊匪， 此刻怕以大喜過望，撲向那些輜重了， 可惜， 這些趙氏死士為的并非財物， 而是襲殺大巫?，F(xiàn)在人被救走， 他們自然也要緊緊追上， 以免獵物逃脫。

    立在遠(yuǎn)處山上，厲狐看著下面情景，微微皺起了眉頭。那田氏子果真難纏，反應(yīng)如此敏捷，到不似中伏，而像是早有防備了。好在，他也安排了后手。

    厲狐高聲道：“催促車兵自側(cè)面圍堵，莫讓他們偏離了方向?！?/br>
    既然是設(shè)伏， 就要把人逼入包圍才行， 怎可能少了車兵？只是這些車兵， 他原本打算對方狼狽出逃時， 現(xiàn)在就派出去，正正撞在鋒芒上，總有些可惜。

    隨著令旗揮下， 就見那隊埋伏在山澗出口處的車兵沖了出來，斜刺里向著那隊人馬沖去。這下若是趕上，正中側(cè)腹，說不定能把敵軍攔腰截斷，然而還沒等厲狐舒展眉峰，下方人馬突然出了亂子，就見戰(zhàn)車前的馬兒歪歪斜斜，竟然沒跑出幾步就栽倒在地，連帶這數(shù)量戰(zhàn)車反倒，煙塵騰起。

    “怎么回事？！”厲狐面色大變，驟然上前一步。怎么馬兒會出現(xiàn)問題？清晨出動時不還好好的嗎？難道是什么咒法？

    正在此刻，一個少年匆匆自下方跑來：“管事！不好了，營中馬兒口吐白沫，似是不成了?！?/br>
    本就是自家營帳里的馬童，誰會在乎這少年？因而身側(cè)親兵沒有阻攔，反倒是厲狐驟然回身，迎向前來，急急道：“馬棚附近可有閑雜人等？”

    一下?lián)p了這么多馬，定然是有人下毒！可是這些日戒備森嚴(yán)，他們的營寨又位于水源上游，是如何下毒，而且光毒了馬的？難道有jian細(xì)混入？

    幾乎立時，厲狐想到了那些自趙府來的幫手，他手下死士絕不會出錯，若是這群人里混入了jian人呢？可是同為趙氏嫡枝，趙嬰怎會破壞兄長的謀劃？這其中是不是有人挑撥？

    那少年不知是嚇得傻了還是急昏了頭，竟讓忘了下跪，直接伸手指向東方：“吾見幾人自那邊逃了！”

    厲狐不由順著他的手向東望去，高懸天頂?shù)牧胰照盏厝藘裳郯l(fā)花，然而還沒等他瞇眼瞧清那邊的動靜，突然覺得腹上被什么一撞，劇痛傳來。他木愣愣的低頭，就見一把短匕沒柄，插入了腹內(nèi)。

    “父母大仇，今日得報?！?/br>
    一個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持著匕的細(xì)瘦手腕狠狠一轉(zhuǎn)，攪爛了腸肚。厲狐“呵呵”兩聲，仰天栽倒在地。

    這時，周遭護(hù)衛(wèi)才發(fā)覺不對，有人高聲叫道：“管事遇刺！”

    然而還沒等那些箭羽刀刃近身，那少年已經(jīng)縱身一躍，跳下了一旁山崖。這小山一邊平緩，一邊陡峭，山脊凈是嶙峋怪石，待人探頭再看，只有漫天的塵土斷枝，哪里還有那少年的影子。

    這可怎么辦？沒了掌事人，馬匹又死了個干凈，山上頓時混亂起來。

    另一側(cè)，逃亡還未停下。驟然出現(xiàn)的兵馬讓眾人大驚，但是為首的田氏子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一手控韁，一手持戟，厲聲叫道：“不可被阻，沖過去便能追上大軍！”

    這話頓時讓眾人心頭一定，是啊，數(shù)百乘的大軍就在前面，他們的家主郤克怎會坐視大巫受襲？只要沖過了這道屏障，自然能活下來！

    一時間，群情激奮，蹄聲更急，誰料兩軍還未交鋒，奔在最前的敵車突然一拐，轟然栽倒在地！隨后，越來越多的馬兒嘶鳴起來，口吐白沫，四蹄發(fā)軟，引得敵軍陣型大亂。

    眾人皆是詫異，不知發(fā)生了什么，那田氏子已經(jīng)叫道：“必是大巫咒祝靈驗，留下三車，殺盡歹人！”

    是啊，他們拱衛(wèi)的可是大巫！那些郤氏兵將全都高聲呼喝起來，立刻有三輛車停下，調(diào)轉(zhuǎn)馬頭，攻向亂作一團(tuán)的刺客。剩下車駕不停，向著前方奔去。

    “情況不對?！绷⒃谲嚿希滓讶话櫰鹆嗣挤?。只見遠(yuǎn)處煙塵滾滾，顯然是有戰(zhàn)車奔馳，可是趙氏突襲就在方才，怎么剛一照面，就讓人逃了出來？就算趙氏不愿賣力，要坐享其成，也不該連圍堵都不做，可是現(xiàn)在，那隊人馬逃離的方向明顯偏離了他們的伏擊之處。

    “即可出擊，攔下那隊人！”此刻已經(jīng)容不得猶豫了，屈巫沉聲下令道。

    都是屈氏心腹，更有不少楚國猛將，幾輛戰(zhàn)車齊齊奔出，連同步卒向著那隊人馬奔去?？粗絹碓浇臄潮?，屈巫眉眼冷凝，也舉起了長弓。敵人是奔逃，只有戰(zhàn)車，沒有兵卒，況且車數(shù)也不如己方，還是有勝算的。

    眼看已經(jīng)逃出了刺客圍殺，那些郤府兵將哪能料到半途又有伏擊？還是大隊齊上，顯然要圍堵。

    是戰(zhàn)是逃？

    那田氏子當(dāng)機立斷，已然下令：“大巫性命要緊，不可戀戰(zhàn)！”

    是啊，他們在此只是為了保護(hù)大巫，哪用管旁的？郤氏兵馬立刻收攏陣型，拱衛(wèi)著居中安車，向著另一個方向逃去。那邊可不如這里開闊，凈是山林小路，一個不慎說不定就會翻車，完全可以避開敵人兵鋒。

    “果真狡詐?！鼻桌浜咭宦暎岣吡艘袅?，“左右包抄，攻那安車！”

    此處距那林地還有些路程，他們皆是駟馬戰(zhàn)車，若是全速奔馳，可比安車跑的快多了，只要能合圍，還怕人跑了嗎？

    果不其然，兩側(cè)夾攻，使得敵人陣型開始散亂，避無可避，自然也就開始交鋒對射。可惜郤氏只有車兵，沒有步卒，連弓手都比屈氏家兵少上許多，不多時就顯出了左支右絀的慘象，只是駕駛安車的青年又不甘心，半刻不停，只想突圍。

    此刻怎能讓你逃了？屈巫唇邊露出冷笑：“用車擠它?！?/br>
    如今道路已然狹窄，又是左右包抄，能供人逃脫的路已然不多，現(xiàn)在又有兩車斜斜攻來，更是只能向后退避，而后面，是片坡地，一個不慎，就是車毀人亡。

    那駕駛安車的漢子，著實勇猛無雙，在此逆境也不肯稍停，只靠著高絕的御術(shù)奔逃，然而屈氏的戰(zhàn)車已經(jīng)沖上，那可是駟馬駕馭的巨車，輪抽兩側(cè)都有尖銳鐵刺，疾馳之下，能輕易割裂步卒，絞碎敵車的車輪。眼看戰(zhàn)車步步逼近，那大漢面上顯出了焦色，連長戟都不顧了，改成雙手持韁，只想控制安車平衡，逃過此劫。

    可惜，事到如今，任憑插上翅膀，也不可能脫逃了！

    只聽“轟隆”一聲，兩車撞在了一處，安車的木輪應(yīng)聲而碎，向著坡下翻到。那御車的大漢也是機敏，縱身一躍逃過了翻車的厄運，可是安車?yán)锏娜耍瑓s萬萬逃不出了！

    “成了！”屈巫看著那邊動靜，眉梢一挑，握住了手中硬弓。這下那巫醫(yī)絕對死的不能再死，哪還有咒他的本事？哈哈，區(qū)區(qū)巫醫(yī)，也敢與他為敵！

    “大巫！”那逃過一劫的漢子，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竟然赤著雙目，一躍竄上了因撞擊稍停的戰(zhàn)車，一腳把車右踹下馬，長劍一揮，又?jǐn)財嗔斯值氖直?，對付失了保護(hù)的御者，還不手到擒來？

    只是須臾，戰(zhàn)車便換了主人，就見那漢子調(diào)轉(zhuǎn)車頭，向著屈巫的帥車沖去。

    “此獠殺了大巫，要替大巫復(fù)仇！”攜著怒意的吼聲，在戰(zhàn)場上響起。所有郤氏家兵都目呲欲裂，殺出了血性。他們可是為了保護(hù)大巫而來，現(xiàn)在所護(hù)之人身隕，除了效死，又能如何？

    這拼死反擊，竟然打亂了屈氏兵馬的陣腳，頃刻之間從惡戰(zhàn)化作死戰(zhàn)！而屈巫，根本無暇顧及戰(zhàn)局，那大漢駕馭的戰(zhàn)車，已然到了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