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八十年代養(yǎng)崽崽、夏忻,站住!、最后的天師[古穿今]、乘風入夢、(快穿)玄學女配、豪門虐愛:惡魔夜少太撩人、前男友超有錢、絕色嬌女、清穿四福晉日常、穿成女配mama怎么辦?
見他若有所思,楚子苓又補了一句:“況且有了人心,干什么不行?” 這話可是田須無從未聽過的。有了人心,干什么不行?都能干些什么呢?田氏如今只有一鄉(xiāng)之地,若有一城、一縣,數萬可用之人,又該是何局面呢? 心頭猛地蠢動,田須無看楚子苓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這樣的女子,為何是個大巫呢?若是能娶進門,絕對是賢內助…… 然而心念剛起,就聽門外有人道:“腿上如何了?” 田須無抬頭,就見那高大身影大步走了進來,一雙利眼望向了他被按著的膝頭。頓時,什么念頭都煙消云散,他尷尬答道:“扭住了,尋大巫替我診治……” 田恒的眉頭皺的死緊,三兩步就走到了跟前,接過楚子苓手上冰帕:“大冷的天,何必你動手?” 田須無立刻倒抽好幾口涼氣,這手勁,哪是給自己治傷的?! 楚子苓笑道:“先冰敷片刻,等腫退了,明日再熱敷,貼個膏藥就行了?!?/br> 田恒卻是一笑:“這點小傷,何須膏藥?揉上一揉就好?!?/br> 那笑容輕描淡寫,田須無卻覺得寒毛都豎了起來,趕忙道:“不必麻煩,我歇幾天就好?!?/br> “不麻煩,左右也是無事?!碧锖愕闪颂镯殶o一眼,這點小傷,本就是休息幾天便好,他讓這小子回來,是讓他麻煩子苓來的嗎? 田須無哪還敢多言,垂頭喪氣的縮成一團。 草草冰敷幾下,田恒把弟弟扔在屋里,帶著楚子苓回正房吃飯。這些日幾人住在田間,飯食也頗為簡便,不是rou羹就是rou脯,實在沒啥花樣。因而看到案上那條烤魚,著實讓楚子苓吃了一驚。 “不會是你捕來的吧?”楚子苓訝然問道。 “不是。但是我烤的。”田恒答得干脆,這幾天他都在練兵,哪有時間跑去捕魚?不過他最善烤魚,總要做些讓子苓嘗嘗。 聽到是他烤的,楚子苓一下就笑了出來,也不推辭,直接舉箸夾了一塊。魚并不很大,但是肥美異常,連皮帶rou塞進嘴里,既有焦脆又有軟滑,似乎用椒酒和姜蒜腌過,嘗不出腥氣,別提有多美味。 “無咎真是好手藝?!睗M足的瞇起了眼睛,楚子苓贊道。她對食物沒有太多執(zhí)念,但是吃到美味,總是享受。只是沒想到來到這里以后,最好吃的都出自面前這男人手中。 見她就跟只貓兒一樣,雙眼微瞇,唇角帶笑,田恒一顆心都舒爽了起來,也不急著說話,只是有一筷沒一筷的夾菜,陪她用飯。不一會兒,魚就吃了個精光,楚子苓端起碗,把菌子煮的鮮湯也灌進肚里,才滿足的嘆了口氣,笑著問道:“車陣這兩日可是略見成效了?” 要是兵沒練好,他哪有功夫陪田須無練劍,又跑去做飯呢? 田恒看著她,卻笑了起來:“若非子苓在鄉(xiāng)間忙碌,怎么這么快見效?” 他在前面練兵,子苓也沒閑著,整日在鄉(xiāng)里轉悠,給人治病。只大半個月時間,就治好了不少婦人、小兒,那些兵卒感恩,哪能不盡心cao練?他也沒想到,最難收攏的軍心,竟然這么快就凝聚在一起。 楚子苓卻笑了笑:“其實我就是閑不住,想在鄉(xiāng)間走走?!?/br> 在田恒面前,她不用任何敷衍,說什么大道理,其實就是個醫(yī)生,見不得人生病。而且這里跟曾經的郢都、商丘都不同,那些患病的,受苦的,并非光鮮卿士,或是小有資產的國人,而是真正的泥腿子們。其中有些身份的國人還好,若換了野人,怕是連巫醫(yī)都不會過問。除了她,又有誰會在意這些人的性命呢? 那笑容里,帶了些輕愁,也有些滿足,田恒哪能不知她的心思:“以后得了封邑,就讓你當巫官,為鄉(xiāng)人驅邪祛病。” 他說的理所當然,楚子苓卻有瞬間遲疑。只是一地,又能救多少人呢?這些天在鄉(xiāng)間看到的疾苦,讓她的心神再次動搖。就像“坐月子”這樣的小事,區(qū)區(qū)幾個醫(yī)囑,就能讓無數女子免于病痛,甚至能救回不少性命。她還知道無數類似的東西,若是能多傳播些地方,又該救下多少人呢? 而守在一地,是萬萬做不到的這些,甚至自上而下也未必能成功。像田須無那樣的貴族,才是這個時代的主流,就算入了宮城,侍奉君王又如何?最多也只是影響首都一地,那些遙遠鄉(xiāng)野中的黎庶百姓,又有誰真正在乎? 可是,她不可能離開。這是田恒建功立業(yè)的機會,亦是他為自己安排的,最好的道路。她豈能辜負對方的心意? 于是,楚子苓笑了起來:“那無咎可要加把力了,不知未來的采邑,能有這么多莊戶嗎?” 看著那綻開的笑顏,田恒的眼角輕輕一抽,又壓了下來。他已經帶子苓來了田邑,讓她隨意行走,做些自己喜歡的事情,為何那笑容里,還有絲迷茫呢? 壓下心頭不安,田恒輕輕握了握拳。這畢竟是田氏封地,等自己有了封邑,應當會不同的。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冰消草長, 柳綠鶯飛, 眼看寒氣盡去, 立春將至,曠野之上卻無耕牛農人,只有兩列車陣迎面對持。 戰(zhàn)車之上, 甲士如山, 背挺肩平, 面無懼色;戰(zhàn)車之下,步卒舉戈,頓足怒目, 昂揚肅穆。三十乘分左右排開, 竟有一觸即發(fā)之勢。 立在車上, 田須無只覺心跳怦怦, 掌中冒汗,哪怕甲胄在身無法抑制腿上顫顫。在他正前方,有一君子冠胄帶甲,按劍扶軾, 一軍之人不能勝其勇也!何為威儀有度, 何為盛氣玉色,直到此刻, 他才有了切身體會! 然而那人沒有給他緩一口氣的時間,只見旌旗一揮, 鼓聲響起, 對面戰(zhàn)馬嘶鳴, 車輪滾滾,向著己方沖來。 “壓住陣角!”田須無高聲喝道,一邊讓車右發(fā)布命令,一邊舉起了手中長弓。兩陣相距數百步,還要再近些才能射中敵人。 然而越是靠近,車陣的威壓越是迫人,百步之遙,已能看到對面甲士那滿面戾氣,怒張長弓。 “吾不懼!吾亦能中!”把所有雜念摒棄腦后,田須無齒列鎖緊,扯開了弓弦,戰(zhàn)車顛簸,并不容易站穩(wěn),然而此刻他卻巍峨不動,只凝視著前方同樣拉弓的敵人。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他已能看清對面敵人眼中的殺機,是時候了! “嗖”的一聲,箭矢離弦,射中了對面甲士,在肩胛處留下一個白白印點。中了!田須無面露喜色,卻不忘再次拉弓,又射一箭,可惜偏了些許。此刻兩車已經近在咫尺,沒有閑暇再射。田須無立刻取過長戈,直指敵人:“與吾殺!” 他的氣勢也隨血腥騰起,然而對面敵軍更強一些,那列陣的步卒已經到了近前,向著己方倒卷。車上甲士一個又一個中箭倒下,戈矛如林,當胸刺下,慘呼聲連連。漸漸,車陣開始亂了,背后步卒再不能敵,開始四散逃竄,身邊戰(zhàn)車大多也失了御手,停滯不前,田須無卻不愿退卻,面上漲紅,舞動沉重長戈,只再殺幾人,然而一雙利眼鎖在了他身上,只見白羽一閃,沒入了眉心。 冷汗都下來了,田須無盯著插在胄邊的箭桿,雙腿一軟,險些沒跌坐在地,然而此刻,對面那持弓者已經放下長弓,冷冷對他道:“血勇可依,卻不能魯莽,眼看敗陣,掩旗鳴金才是正道。” “阿兄……”田須無淚都快下來了,就算是沒有箭頭的木箭,也不能沖著面門射??! 直到此刻,細觀戰(zhàn)場,才發(fā)現兩軍陣前并無血跡,只有一些斷掉的長戈和箭桿。這是田恒剛剛想出的cao練之法,把銅戈換成木桿,去掉傷人的矛尖、箭尖,以不會傷人的兵器列陣搏殺,既能鍛煉陣法,使人見識真正的陣仗,也能減少損傷,不至于害了性命??芍^上佳的練兵之法。 田恒也不管可憐巴巴的弟弟,已命令車右鳴金收兵,讓人重整陣容。 田須無看著對方有條不紊的動作,和那很快又聚在一處的兵士,面露羨慕神色:“阿兄這邊的兵馬,果真更強一些?!?/br> 田恒瞪他一眼:“明日你我換陣,你領這隊兵馬?!?/br> 田須無臉立刻垮了下來:“阿兄我錯了,是我指揮失當,未能掌好車陣步卒?!?/br> 見他垂頭喪氣,頭盔上還插著根箭的倒霉模樣,田恒唇邊終于顯出些笑意:“這次對戰(zhàn),可學會了什么?” 田須無遲疑片刻:“車兵似施展不開……” 這是他最為驚訝的地方。到了真正對戰(zhàn)的時候,車兵發(fā)揮的作用全無想象中大,到了陣前竟有些礙手礙腳。若是步卒勇武,持戈圍住車兵,端是兇險。只是,似有些不合禮法…… “覺得步卒攻擊士人,有些失禮?”田恒一眼看穿了那小子所想,嗤笑一聲,“終于教會了你不等旁人先射,怎么又卡在這上面了?講究君子禮儀,也要等你當了上卿后再說?!?/br> 田須無面上一紅,想起之前兄長的訓斥。也不怪他,軍禮煩瑣,不越禮、不違制,才是他們學習六儀時率先掌握的。譬如殺人時要稍稍掩目,以示仁德;對射時不能射的太快,要等敵人準備好后公平交技;戰(zhàn)場上遇到敵國的國君,要下車叩拜獻禮;以及不能傷害、折辱國君,以免落得“非禮”之名。 這可是所有君子自小學會的,然而到了阿兄嘴里,卻成了無用之舉。不過阿兄有一點說的不錯,無法成為上卿,一國顏面與他何干?還是活下來更重要些。 想了想,田須無又道:“若是車兵不好施展,以后豈不是誰的步卒強,誰就能勝?” “這個自然。”田恒答的干脆,“初時一乘不過五十步卒,現在已經變成七十五人,而楚軍還要多上二十五人,一乘足有百名步卒,因此才越戰(zhàn)越勇,滅國數十,稱霸南境。以后列國對戰(zhàn),除了增加車乘,就是添兵了,步卒越強,勝算越大?!?/br> “難怪阿兄要先練步卒!”田須無總算摸到了點用兵法門,“若是步卒橫強,伐魯豈不大獲全勝?” “誰說練兵是為了伐魯?”田恒反問。 田須無一噎,簡直不知該如何作答。不是要聯合楚軍攻伐魯、衛(wèi)嗎?怎么突然說不是為了伐魯? “齊楚聯盟,魯衛(wèi)自然要尋晉侯庇佑。一旦對魯宣戰(zhàn),就是晉軍大兵壓境之時?!碧锖忝挤逡货?,“齊兵未必能勝晉兵?!?/br> 家中兵卒有他親自cao練,還要自己帶隊才能讓兵士不亂,換成旁人,還不知會是何等模樣。若論個人勇武,齊人自是不遜晉人,但是列陣對敵,就是另一碼事了。 “阿兄……”田須無頓時有些慌神,“那吾等當如何?” 一雙鷹眸望了過來,田恒傲然道:“自是陣前立功!” 那神情中,又哪有畏懼之色?田須無只覺血都燒了起來:“吾必同阿兄并肩!” “等打贏了我,再上戰(zhàn)場吧。”田恒倒是沒有火上添油的意思,只冷冷撂下一句。 田須無立刻蔫了:“這,這怕是不能……” 就是不能他才這樣說,一個十二三歲的稚子,上陣有何用處?田恒一哂:“收攏兵馬,有傷的送去田莊?!?/br> 畢竟是對戰(zhàn),就算用的是全是木頭,也有傷人的可能。送去田莊交給大巫診治,也是應有之義。見阿兄就要驅車離去,田須無趕忙問道:“阿兄,明日還比嗎?” “再練兩場,就開始春耕?!碧锖闳酉逻@句話,就揚長而去。 后面田須無恨得跺腳,春耕還是其次,他可是知道阿兄已經準備好了船,只等春耕農忙開始,就要出門玩耍呢。到時候他肯定沒法跟上,阿兄也是,怎地對個大巫比對尋常女郎還要好上三分? 田恒可不管弟弟如何腹誹,直接驅車趕回莊上。這“演習”的法子,還是子苓建議的呢,正好跟她講講練兵效果。 然而剛駛進院門,田恒就皺起了眉頭,只見院中停了輛奢華安車,竟然是宮中樣式。宮里怎會派人到田氏封邑? 心頭升起些不祥預感,田恒跳下馬車,也不讓人通報,快步走向正房。當推開門扉時,已有個尖利驚呼響起:“田君終于歸來了,小人等的好苦!” 那是個頭戴紗冠,面白無須的寺人,看了眼坐在一旁,眉頭緊皺的楚子苓,田恒面上也沒了笑容,毫不客氣的在對方面前坐下:“公子環(huán)差你來,所為何事?” 他本就身材高大,如今甲胄未去,更是魄力驚人。那寺人嚇得一抖,連忙解釋道:“田君勿憂,小人是奉公子之命,來請大巫的。實在是公子之母聲夫人身體有恙,想尋個巫者瞧瞧。” 這話說的,齊宮里巫醫(yī)還不夠多嗎?聲夫人有病,何必跑到鄉(xiāng)下莊子,專門來找子苓?公子環(huán)的心思,怕是并不簡單! 他眉峰緊鎖,還想說些什么,誰料一旁坐著的楚子苓伸出了手,止住了他的話頭,問道:“敢問聲夫人所患何病,非要尋我這個鄉(xiāng)間巫者?” 那寺人有些猶豫,但是看了看兩人不善面色,終于還是咬了咬牙:“實不相瞞,聲夫人似遇了妖邪,有些不好……” 妖邪?田恒和楚子苓對視一眼,目中都有了訝色。這可是大病啊,而且影響極為不佳,甚至可能引得齊侯厭棄,連累公子環(huán)不得繼嗣。難怪會心急火燎的差人尋她,畢竟當時是楚子苓救了那小子的“撞邪”惡癥。 只是這樣一來,情況就有些復雜了。是去還是不去呢? 看了田恒一眼,楚子苓轉頭對那寺人道:“吾去,只是不得對旁人說,我是巫者?!?/br> “子苓!”田恒忍不住叫道。 楚子苓卻沖他搖了搖頭,示意稍安勿躁。那寺人倒是有些喜出望外:“此事無妨,不說也好!” 他們還恨不得不讓旁人知曉此事呢,要不也不會找個大夫供奉的家巫。 聽到這話,田恒突然也噤聲了,望向座上沉穩(wěn)如昔的女子,原來,她已猜出了公子環(huán)的打算。專門來找子苓,正是不想驚動宮巫,神不知鬼不覺的解決此事。若真如此,倒是個“施恩”的大好機會。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既然大巫一口應下, 那寺人也就放下了心, 極是乖順的被請出去歇息。 沒了外人,田恒眉峰緊鎖,沉聲道:“公子環(huán)性情跳脫, 未必存了好心, 何必趟這渾水?” 楚子苓卻搖了搖頭:“他是個記仇的, 當初被人搶了些財物就能氣得昏厥, 若是母親生病卻請不來人, 定會大怒。萬一公子環(huán)真有一日繼承了齊侯之位,豈不于你有礙。” 楚子苓可是親眼看過公子環(huán)發(fā)脾氣的模樣, 這種青春期少年,可是性子最擰巴的時候, 順毛摸還行, 一旦忤逆簡直會被記恨終身。如今田恒回到齊國, 正待建功立業(yè), 何必為這點小事, 得罪有可能成為下任齊侯的公子? 這話讓田恒雙拳一緊, 卻沒法反駁。自那日冬狩相邀, 田氏就開始向公子環(huán)一系傾斜,父親何其謹慎,能動了心思, 必是因公子環(huán)繼位有望。而若真因為聲夫人之病出了什么亂子, 怕是局面更為混亂。不過話雖如此, 那小子看子苓的眼神可不怎么對, 他怎能放心? “我隨你同去?!敝虏豢筛?,田恒立刻道。 “不是還要練兵嗎?況且男子怕是不能出入后宮?!背榆呖墒侨ソo齊侯的夫人診病,后宮豈容外男隨便進出? “馬上就要春耕,兵卒已經cao練妥當,讓須無守在這里即可?!碧锖愦鸬母纱?,“就算不能進宮,也要留在臨淄,總有個照應?!?/br> 沒法進宮也可以守在宮外,萬一出了什么問題,田氏可是能面君的,總有依仗。不過對于田恒而言,這些都是權宜之計,若能不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