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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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總要走這一遭嘛,點一排蠟燭先。 ☆、第十章 自那日撞見巫苓的丑事后,田恒很是乖覺的避了幾天。女人來月事,極是麻煩,脾氣也會變得古怪,躲著點總沒錯。 不過身上傷還沒好,不便出門閑逛,田恒就湊到侯溪的卒中,看眾人cao練戲射。這百來兵士都見過他屠狼的壯舉,有人想找他比試,侯溪不允,怕影響他養(yǎng)傷。田恒自己倒無所謂,還跟人比了一次箭術。用得雖不是強弓,也引得眾人喝彩,直贊他不遜楚大夫養(yǎng)由基。 這話田恒也就聽聽,并不放在心上,然而旁人卻不這么看。很快,家老石淳再次相邀。 “聽聞田壯士折了佩劍,吾家公孫特尋了把劍,贈與壯士?!币环吞缀?,石淳開門見山,讓仆從奉上了把長劍。 田恒也不客氣,接劍細觀。只見此劍足有三尺,劍柄飾金,劍鞘鑲玉。抽出長劍,只聽甕的一聲,竟有輕鳴,劍身隱有暗色格紋,寒光凜凜。 “好劍!可是吳劍?”田恒本就精研劍術,更是熟知各國劍形。吳人善鑄劍,劍長而銳,千金難求,比他原先的佩劍好了不知凡幾。 石淳面上帶笑:“田壯士好眼力,正是吳劍。還有郢爰帛錦,可供壯士花銷?!?/br> 又有兩個木盤擺了上來,絹錦奪目,金鈑耀眼,堆在一起足夠引人垂涎。田恒一哂,還劍入鞘,把那寶劍仍回了仆從懷中。 “多謝執(zhí)事美意,某不才,花銷不了這許多。”他神色自如,分毫沒有因財帛動心的模樣。 石淳暗道不好,連忙道:“老朽唐突,還請壯士莫怪。這些財物,絕無旁的心思,只是吾家公孫仰慕壯士豪勇……” 田恒未等他說完,便擺了擺手:“某是個粗漢,居無定所,并無在楚地久留的打算。只是巫苓言語不通,又沒人照應,某留下照看幾日?!?/br> 他說的明白,石淳心底卻生出惱意。這是嫌棄公孫在楚為質(zhì),不愿投靠嗎?第一次拒絕也就罷了,現(xiàn)在巫苓已經(jīng)是公孫座上賓,他怎么還如此油鹽不進! 不過這些心思,面上是萬萬不能表露的。石淳笑道:“田壯士也太小瞧吾等了。巫苓于吾家公孫有救命之恩,吾等怎會輕慢?壯士盡可安心養(yǎng)病,不急于一時?!?/br> 養(yǎng)病?是想給你家公孫再找個護衛(wèi)吧?田恒心底嗤笑,他又不是沒見過侯溪那伙人的劍術武藝,鄭人早無莊公時的威勢,屈身強楚,怕是吃不香,睡不著吧? 不過他離家游歷可不是為了做人門客的。只要巫苓安定下來,就是他離府之日。 想到這里,田恒微微一笑:“那便再叨擾幾日了。” 石淳只差沒翻個白眼,你好吃好住倒是全不嫌棄,要不是閑的跑去找人賣弄箭術,他又怎么會再起心思? 然而再怎么不悅,禮賢下士的姿態(tài)還是要做的。彬彬有禮的送走了田恒,石淳又嘆了口氣。公孫身體是一日好過一日,然則如今局勢并不樂觀。宋公派大夫華元入楚為質(zhì),此子狡獪,又善鉆營,短短時日就與楚國卿士結交。鄭宋兩國向來不睦,數(shù)次兵戎相見,更曾在戰(zhàn)場上擒獲華元。此子在楚,怕會對公孫不利。 說來公孫也是太過拘謹,沒有羽翼門客,如何能在強楚立足?若是他親自來拉攏這田恒,說不定多些成算。還是要提點公孫幾句啊。 這廂石淳心事重重,那廂鄭黑肱也坐立難安。原本這幾日,巫苓只在睡前才來見他一面,行針施艾。誰料今日突然提前,說下午便可行針。聽聞此言,鄭黑肱就開始心神不寧,若不是自重身份,都想出門去等了。 想他自幼守禮,何曾這般無狀? “公孫,巫苓求見?!?/br> 聽到下人稟報,鄭黑肱急急道:“快請!” 說著他還想起身相迎,又覺不合禮數(shù),這才按捺心思,僵坐榻上。不多時,就見那清麗女子邁步而入。她的身姿并不算美,步態(tài)利落,長袖飄飄,猶如士人。臉上更無笑容,總是收斂神情,不喜不怒。然而那雙眸子,黑而明亮,似能洞察萬物,又有溫暖安撫之意。鄭黑肱沒有見過此等女子,但是一見這張臉,心就靜了下來,只余滿腔歡喜。 來到病人身邊,先看了看他的形容氣色,楚子苓邊號脈,邊開口問道:“公孫今日可好些了?” 望聞問切是基本功。身為女性,又太年輕,楚子苓自從開始行醫(yī)后,就練就了一副嚴肅鄭重的“醫(yī)生臉”,只為確立威信,讓病人信服。 “略咳了兩次,胸中也不太悶了?!北荒侨藸恐?,鄭黑肱只覺手腕一陣微麻,低聲道。 脈象不錯,血淤化開,痰氣消減,可以用藥了。點了點頭,楚子苓道:“先針艾。” 連續(xù)幾日在她面前解衣,鄭黑肱也習慣了。等從人幫他解衣后,便想俯在榻上。 “今日要換xue位,平躺即可?!背榆呱焓謹r住了他。之前要提振元氣,走背后督脈,現(xiàn)在則要宣肺化痰,要走胸前和手臂的肺經(jīng)。 鄭黑肱耳根立刻紅成一片,直挺挺轉了個向,仰臥榻上。那只白皙手掌在胸前按過,才持金針刺xue。這可跟俯臥不同,金針搖晃,隨著手勢抽提,簡直就像扎在了心尖,余光還能看見那女子秀美的面頰,神色專注,別無旁騖。被那目光盯著,連胸前肌理都微微繃緊。 病人太緊張了,三根針下定后,楚子苓點燃了艾條,狀若漫不經(jīng)心道:“病因七情起。怒傷肝,喜傷心,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公孫可有憂、恐之事?” 這是《素問》中的一句,用雅言說來略顯磕絆,卻不耽誤表述。聽明白了這番話,鄭黑肱愣了一愣,旋即五臟皆被絞痛。過了許久,他才道:“吾是替公子去疾,入楚為質(zhì)的?!?/br> 這一句出口,像是打開了話匣,鄭黑肱忍不住說了下去:“當年楚王伐鄭,圍新鄭百日。晉侯只言來援,卻一兵未發(fā)。君上無法,rou袒牽羊,向楚王請罪,稱可并鄭為楚之縣邑。想我祖上乃厲王少子,姬姓公卿,何曾有此滅國之危?” 他頓了頓,似乎要平定情緒,許久后才又道:“那日楚王退兵三十里,示恩以平,鄭之社稷得保,公子去疾入楚為質(zhì)。子良其人,賢君子也,國之肱骨。只短短一載,便被君上召回,吾才入楚替之?!?/br> 這話說的艱澀至極。他真的想入楚為質(zhì)嗎?自是不想的。在異國做個質(zhì)子,又是什么值得稱道的事情?而且他非是國君任命,只是國君需用公子去疾,才拿他來替。那么在國君心中,他又算是什么? 沒有聲名,亦無光彩,被人當個棄子來用,他如何能不憂不悲?只是這話,他從未跟人提起,就如胸中爛瘡,觸之生疼。而他說了如此多,如此長,身邊人能聽得懂嗎? 這一瞬,他的眸子暗了下去,胸中悶啞,似又要咳喘出聲。然而一個聲音,趕在了他前面:“你入楚,可是為鄭國?” 鄭黑肱當即道:“那是當然!” “為君為國,可稱勇也。”楚子苓其實只能聽懂大半,但是“質(zhì)子”是什么,還是清楚的。這可不是單純的大使,而是人質(zhì)。前往異國為質(zhì),也需要擔當和勇氣。 她的聲色未曾起伏,平穩(wěn)如故,鄭黑肱身形卻劇烈顫抖,幾乎要坐起身來。楚子苓趕忙按?。骸皠e動!” 然而此刻鄭黑肱哪還說的出話來?他也是穆氏子弟,鄭國公族。只身入楚,替下公子去疾,難道不是為家為國,為君上分憂嗎?可是誰又知曉他的心酸,明白他的苦楚?就連父親,也只是讓他謹慎行事,從未有一句褒獎。 他想聽的,不過此一言罷了! 病人情緒激動,放在楚子苓手下,反應就十分明顯了。之前緊繃的肌rou全都松開,氣脈不再凝滯,如艷陽照雪,不復郁結。所以說,最好的治療方法,是心病用心藥。就像現(xiàn)代社會的心理醫(yī)生一樣,解開心結,才是治病根本。 而這一理念,其實中醫(yī)里也有。古代巫醫(yī),多半都是靠心理作用和人體的自愈功能,以至于到了唐代,還有咒禁一科。為病人化解心病,本就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手上艾條紋絲不亂,楚子苓淡淡道:“若有心事,可講給我聽。我不會說出去的?!?/br> 看著那女郎依舊平靜的面孔,鄭黑肱笑了,如孩童般悄聲道:“你可知,吾怕蛇。楚地蛇可真多啊……” 那絮絮叨叨的聲音,伴隨著星點艾煙,縈繞不去。 “大巫真來了月事?”伯彌驚訝的聲音都大了一瞬,又趕忙壓下。 對面婢子連連點頭:“前日就來了,她那小婢還討了不少東西?!?/br> 聽到這答案,伯彌不由捏緊了手中疊著的巾帕。這賤婢簡直不知廉恥!來了月事,竟然還每日去公孫房中。今天怕是月事剛停,便多待了半個時辰,以后還不知要使出什么手段? 強壓心頭怒火,伯彌又道:“她討了什么東西,你可打聽到了?” “不外是些白布,還有生姜和干棗?!蹦擎咀有⌒牡目戳丝磧蛇?,又補了句,“似乎這幾日都用姜棗煮湯呢。” 又是姜和棗?伯彌瞇起了鳳目,心中了然。見那婢子目露渴望,她緩緩打開巾帕,取出枚布幣,仍在了對方面前:“拿去。給我好好盯著西廂,自有重賞?!?/br> 那婢子興高采烈撿起布幣,退了出去。伯彌抿了抿發(fā)絲,起身往密姬房中走去。這次一定要勸說密姬,盡快擺宴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郢爰就是楚國的金板子,布幣是鄭國的銅幣,鄭國商業(yè)發(fā)達,還是比較流行錢幣的。 還有關于評論……呃,這篇跟簪纓不一樣,不是稱霸文,也算不得正經(jīng)意義上的“大女主”。就是一個現(xiàn)代女性穿到春秋,并在那里生活的故事,算是風情畫和傳奇的結合體吧?! 〈蠹也灰郊保④咭黄鹇惺苣莻€時代就好 還有大家關心的男主,放心,是1v1,只是兩人并非一見鐘情。 ☆、第十一章 換了診療法,楚子苓在公孫黑肱房里待的時間就長了些。每次做完針灸,還要再聊上個把小時。不過多是公孫黑肱說,她在一旁聽著。這種“輔助治療”雖是分內(nèi)之事,但楚子苓也不至于轉任心理醫(yī)生。 眼看身上利落了,她就選了個天氣晴朗的日子,準備帶蒹葭去采藥。誰料輜車剛剛套好,就有條大漢跳上車來。 “田恒?你來干什么?”楚子苓訝異了挑起了眉毛。當日尷尬是尷尬,但是連著幾天沒見到人影兒,那尷尬勁兒就消的差不多了,再見面,更多是對病人的擔憂。傷還沒好,天天亂跑什么? 田恒哼了聲:“某要出門逛逛?!?/br> 就你這身體狀況,亂逛怕是要出問題。不過這話,楚子苓沒說出口,生怕起個逆反作用,只能嘆口氣,讓車夫駕車出了府。這次要走遠些,到上次沒去過的地方轉轉,還得趕在下午針艾之前回來,時間緊張,容不得浪費。 不過即便如此,出了府后,楚子苓還是忍不住和蒹葭一起探頭觀看街上景色,倒是說要閑逛的田恒,一直懶洋洋靠在車上,對于楚地風物并沒什么興趣。他這次出來,還是為了這不知輕重的女人。就算帶了兵卒,這里也是楚國,萬一出個狀況,這群膽小怕事的鄭人又能頂什么用處?養(yǎng)了十來天,他身上的傷大多愈合,總要跟著才能放心。 不過說回來,見巫苓出門,田恒又有些滿意。她一個巫者,又不能嫁人,還是避嫌為好,免得讓人生出些心思,平添麻煩。 這點小心思,楚子苓可不會知曉。車很快就駛出了郭區(qū),在郊外一處停了下來。這里有坡地也有密林,倒是草藥生長的好地方。 拿著竹竿,背著簍子,她和蒹葭一起下車,準備開始尋藥。田恒也跟著下了車,卻并沒有幫手的意思,只大剌剌跟在兩人身后。 “田郎不是要去女閭嗎?”蒹葭還有些疑惑的問道。 女閭自齊國興,頗得世人推崇。蒹葭理所當然以為田恒是想去女閭逛逛。 田恒哼了一聲:“誰說某要去女閭了?這是要采什么?” 蒹葭頓時來了精神,嘰嘰喳喳又說起來。前面楚子苓也不管兩人,邊驅趕蛇蟲,邊在灌木從和石縫里仔細尋覓,只盼能找到些新藥。 不大會兒工夫,田恒就不耐的撇開蒹葭,走到楚子苓身邊:“挖個草就跑到郊外,不怕被蛇咬嗎?” 楚地蟲蛇一直是大害,蝮蛇、金環(huán)蛇、竹葉青等毒蛇亦不罕見,荒地中碰上的幾率還是不小的。 楚子苓卻不放在心上:“蛇避人,況且不找草藥,如何治蛇毒?” “某知道些治蛇毒的法子。”田恒立刻道,“可用火矢置于傷處薰灼,或以井泥環(huán)傷處,桑汁涂之,鹿rou、野彘,煮之亦可?!?/br> 這聽起來很像是《五十二病方》里出現(xiàn)過的古方啊。楚子苓搖了搖頭,也不反駁。蛇毒、外傷都是古代人常遇到的,土法數(shù)不勝數(shù)。不論管用不管用,都不是她能糾正的。還是以后配點蛇藥,再教他怎么用針排毒,怎么尋找應急草藥為好。 又走了一段,楚子苓眼前一亮,快走幾步,來到一叢灌木旁。蹲下來仔細檢查片刻,她笑了出來:“當初遇見你時,要有此物就好了?!?/br> 那是一株剛剛掛果的紫珠,又名“止血草”。對于各種內(nèi)出血,崩漏,以及外傷出血,燒傷,毒蛇咬傷都有療效。身上備些,出門在外就方便多了。 田恒有些不信,也蹲下來看了半晌:“這草能起死回生?” “是止血。”要不是你失血脫力,會驟然猝死嗎?楚子苓搖了搖頭,開始采藥。見田恒看得頗為認真,還講解了一下怎么分辨藥材,并且強調(diào)認準了才能采,不能見到長得相近的就亂用。 采完紫珠,楚子苓心情大好,又繼續(xù)前行往前探尋,不過當她快要接近林地時,田恒伸手攔住了她:“前方怕是獵場,不進為妙?!?/br> “獵場?”楚子苓納悶的重復了一遍,不是無主的荒地嗎?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諸侯卿士四時圍獵,自需獵場。莫說此處,八百里云夢澤皆為楚王獵場?!碧锖憧墒菢O為熟悉都城的構造,近郊只要有大片無人耕種的山林,不用問,定是圈起的獵場。這種地方,還是不闖為好。 聽田恒解釋,楚子苓就明白過來,原來這時代的山林也沒不是沒主兒的,難怪這么好的土地都不開墾。不過一上午也找到了三四種藥材,還有紫珠這樣的良藥,她便放棄了繼續(xù)深入的打算,也不耽擱,上車返程。 在車中坐定,楚子苓才有工夫凈手撣灰。因為怕蟲蛇出沒,她專門在裙下加了條襯褲,還用布條做了綁腿,要是能找到雄黃,再帶上點,才是蛇蟲不侵。雄黃湖南應該有產(chǎn),說不定楚國也有? 楚子苓在這邊想著心事,蒹葭卻一刻也閑不下來,腦袋都快黏在了車窗上。見到新奇東西,還要拉著楚子苓一起來看。估計在家這些天,可把她憋壞了。 年輕女郎有說有笑,聲音悅耳,引得御者和那幾個兵士都有些心猿意馬,眼看就要轉入進內(nèi)城的大道,突然,一陣響亮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一直坐在車門邊,宛如假寐的田恒,猛然躍起,一個箭步?jīng)_到了御者身旁,大喝道:“勒韁避道!” 那御者也看到了斜刺里沖出來的駟馬戎車,可是兩車距離還有百來步,似乎不會撞上?他這么一遲疑,田恒一把奪過韁轡,用力向右一帶,車前駢馬不由自主踏蹄右轉。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戎車風馳電掣,狠狠撞了上來。 一時間,馬嘶聲聲,車蓋急擺,就連寬大的輜車車廂,都騰起半邊。蒹葭不由自主慘叫起來,楚子苓也死死抓住了車窗。這是要翻車了嗎?怎么辦?! 然而下一瞬,沉重的車輪轟然落地。因為剛剛向右一讓,對面的戎車沒有沖到車轅,而是撞到了車廂中后部位。雖然撞破一塊木板,卻未失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