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白曙他們剛從出租車上下來,就又坐上了出租車。 香城醫(yī)院離朗元路只有十分鐘的路程。白曙他們到的時候,正好是探病的時間。 “您是白教授的兒子?” 香城醫(yī)院的病房管理非常嚴(yán)格,若無法出示身份證明,則不允許探病。 白曙身上正好就帶了白光的戶籍證明。 待護(hù)士查明后,白曙他們一行四人才被領(lǐng)著進(jìn)入了白啟智的病房。 “白教授正在接受康復(fù)治療,你們得在這稍等片刻。”護(hù)士交代了一聲后,就離開了。 白啟智住在vip病房,是套間,如同酒店一般,里面的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且相當(dāng)有品位。 白三朝摸摸自己的短胡茬,東看看,西看看。不斷打量這間病房,他不斷點頭,“看來老二混得不錯呀?!?/br> 他最擔(dān)心的就是這二兒子,大兒子和小女兒一直在大都城,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事情,他們肯定會知道,會想盡辦法幫他們兜著。老三雖然脫離了關(guān)系,但是也在國內(nèi),從偶爾寄來的信,可以知道,他活得也風(fēng)光。只有這個二兒子,遠(yuǎn)走他鄉(xiāng),音信全無!他的性子在三兄弟中又是最憨實的,他好幾次擔(dān)心他被人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好幾次從夢中驚醒。 白金氏坐在軟軟的沙發(fā)上,用牙簽插著面前的果盤吃。 “老二傷得應(yīng)該不重?!眲偛抛o(hù)士說了,沒什么大礙,住院觀察兩天就可以回去了。 白曙剛想點頭,一陣吵雜聲從門外傳來。 “噠噠噠——砰!” 緊接著,兩個驚喜的聲音同時響起。 “爸、媽!曙兒!清兒!” “公公、婆婆!曙兒!清兒!” 白曙往門外看去,是白啟智和白玉氏。 白啟智的頭發(fā)花白了,但是他的臉上卻沒有太多皺紋,鶴發(fā)童顏合該如此。他帶著金絲眼鏡,眼鏡兩邊吹下的金絲線,使得他濃郁的書生斯文氣更是顯露無遺。他的身材依舊有些削瘦,他的手上綁著繃帶,還打了石膏,弄了夾板,被一條白布固定在脖子上。 “怎么傷成這樣?老二家的,你是怎么照顧他的?”白金氏眼睛一瞪,就站了起來。老二和老二家的,即使分開那么多年,她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 白金氏在生氣,氣老二沒照護(hù)好自己,時隔多年,讓她見到他的第一面,竟然是這樣的情況。老二竟然出車禍了!幸好沒事!但是她心更疼了,老二的生活肯定不用,白啟煌的頭發(fā)都沒他那么白!這些年,沒有家人在身旁扶持他,他過得該是多么的艱難呀!獨在異鄉(xiāng)為異客,啟智當(dāng)年到達(dá)香城的時候,已是中年,中年的他,無兒無女,只有一個老妻相伴,他得為了生存而不斷奔波,致使發(fā)早白。一想到這,白金氏心里就難受。 “婆婆,啟智被車撞了!那人,是故意的!”白玉氏哭了。她一聽到白金氏的訓(xùn)斥,淚水瞬間決堤。她小跑到白金氏身邊,拉著白金氏的手哭了起來。那委屈的樣子,既令人好笑,又令人心酸。特別是白啟智。這些年,白玉氏很少哭,即使想大都城,想白曙他們了,也是背著他偷偷哭,不想讓他多擔(dān)心。從他出事后,白玉氏的精神就開始緊繃起來,寸步不敢離開她。她很堅強,沒有哭。久了,他就真的以為她很堅強了。 但是白曙他們的出現(xiàn),令白玉氏的堅強決堤了。她這些年的堅強,只是因為心疼丈夫,不想增加他的負(fù)擔(dān)。 “別哭了,快說說,怎么回事!”白金氏呵斥道!她的聲音顯得格外有力。二兒媳這個蠢的,抓不住談話的重點! 白金氏臉上閃過興奮地表情,她已經(jīng)很多年沒聽到婆婆的教訓(xùn)了!她趁著白啟智還在狀況外的時候,把他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解說。 “上個月,啟智接到學(xué)院的通知,說要要升他做系主任。這本是件好事,可是第二天,家里就收到了一封帶血的威脅信,讓他主動申請?zhí)崆巴诵?!啟智?dāng)然不愿意,可是那人越來越過分,寄來了很多惡心的威脅信。昨天啟智從學(xué)?;貋淼臅r候,就出了車禍。今天早上,我們又收到了一封威脅信!”白玉氏越說越氣,她從柜子里拿出一個一張卡片,遞了過來。 信上是從報紙上剪下的幾個字——如果不退休,下次就是你的命! 白曙的眉頭皺了皺。 “有懷疑的對象嗎?”劉清問道。他的臉色冰冷,怒意仿佛從寒冰中噴涌而出。 白啟智和白玉氏點點頭,復(fù)又搖搖頭,“按理來說,應(yīng)該是我做不成系主任,而最得益的人,應(yīng)該就是嫌疑犯。但是警察部把那些人帶出去審查了一遍,卻查不出什么重點?” 第209章 · 白玉氏在香城這些年,作為白啟智的夫人, 陪他出席了很多酒會和重要場合, 已經(jīng)沒了當(dāng)初那些顯露于表的卑微。她穿著名貴華麗的衣物, 戴著金銀珠寶,看起來跟香城那些名流夫人沒什么兩樣。但是內(nèi)里,她依舊還是大都城白家那個二媳婦,生不出蛋的母雞。不過搬到香城之后, 她面臨的狀況好了很多,沒有了熟悉的人,沒人知道她和白啟智沒有生育過孩子,他們有了白光這個明面上優(yōu)秀的兒子。她的人生開始變得平和, 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多了。 “光兒, 你一定要抓住害了你爸的人!”白玉氏此時已經(jīng)改口, 從醫(yī)院出來之后, 她名正言順地把白曙當(dāng)作自己的兒子叫喚。 白曙點頭,“這事情我會查清楚的?!彼荒芊湃稳魏我粋€想要加害他家人的人。 幸運的是, 在白曙還沒開始行動之前,小孟帶來了真相。 “幕后的人是董教授的妻子?” 白啟智驚訝得就差跳起來了。 “怎么?你認(rèn)識的人?” 白金氏問道。對于兒子被人陰了一把的事情,她著實氣憤。老二還是太憨實了,這才會被人如此逼迫。要她說,他早就應(yīng)該在接到威脅信的時候, 就把事情鬧大。水至清則無魚, 渾水才好摸魚。 白啟智和白玉氏臉上帶著被欺騙的憤怒, 白玉氏更是氣得把手里的絲巾都快揉破了。 “董教授和啟智的關(guān)系非常好, 他常帶著他妻子到家里來做客。我把那女人當(dāng)朋友,沒想到她竟然這樣對我們!” 董教授的妻子是白玉氏來到香城后交的第一個朋友,她非常珍視對方,除了她最隱秘的那些秘密之外,她和她無話不談??墒菦]想到,對方竟然會這樣害他們,為了不讓啟智升職,竟然想要殺了啟智!為什么?她以為她們是朋友! “她為什么要這樣做?我的升職對董教授一點妨礙都沒有,我們不是同一個系的。她的做法,董教授知道嗎?董教授是不是也在里面插了一腳?”白啟智想到這,臉色更不好了。董教授和他的學(xué)術(shù)看法非常相似,他們是同一種人,對學(xué)術(shù)非常認(rèn)真,他有自己的底線和cao守,在某種程度上說,他們是對方的知己??墒牵@件事,徹底毀了他對董教授的信任。他,真的是他所看到的那樣啊? 小孟坐在白宅的客廳里,吹著風(fēng)扇,喝著冰水,舒爽地呼了一口氣。香城的夏日,并不好過,他從偵探社那邊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從鐘表店趕回來,出了一身的汗,又熱又累。 “偵探社那邊的消息不會有錯的,指示司機撞白叔的,就是董教授的妻子。董教授并沒有參與此事,但是他知不知道,是不是默認(rèn),偵探社那邊也不清楚?!?/br> 小孟就是當(dāng)年救了白啟智和白金氏的小年輕,也是白曙當(dāng)年在表行遇到的那個青年。這么多年過去了,他和白啟智他們的關(guān)系一直很好。白宅在朗元路107號,小孟住在朗元路91號。白玉氏常常做好了飯,就叫他到家里吃。可以說,在白曙不在香城的那些日子里,在白光沒有出現(xiàn)的日子里,小孟的存在,就相當(dāng)于白啟智和白玉氏的兒子一樣,給了他們兩人很大的安慰。 “白叔、白姨,你們有什么打算?可不能放任他們!” 小孟義憤填膺,白啟智被威脅后,他立刻提出要報警,但是卻被白啟智阻止了。緣由是,只是區(qū)區(qū)一封信,還沒有大到要驚動警察的地步。不得已,小孟只能花錢請了偵探社幫忙查出真兇。 “我想見見董教授,還有董夫人。”白啟智低頭看著骨折的手說道。大夏天打石膏,行動不便就算了,還捂得難受,傷口發(fā)癢,想撓都沒法撓。 “這么多年了,你還是那么蠢!”白金氏氣極,直接敲了敲白啟智的腦袋,“我養(yǎng)你這么大了,不是讓你來施舍你的善良的,那什么董教授夫妻倆明顯就不把你當(dāng)朋友,他們想要你的命,你怎么就不知道?還想原諒他們?” 即使已經(jīng)分開多年的,但是白金氏依舊能洞悉老二的小心思。他想要求證,想要知道作為朋友的董教授是不是真的背叛了他。按她說,夫妻倆就是枕邊人,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白啟智被白金氏說得有些羞愧,他低下了頭。讓久違的父母如此擔(dān)心,是他這個做兒子的錯! 董教授和他的妻子,在白啟智回到朗元路的洋房隔天,就登門拜訪了。 “這就是你們的兒子?真的如同你們說的那樣,風(fēng)光霽月!”董教授和董夫人見到白曙,驚訝極了。作為老友,他們常聽白家夫婦談及白光,知道他們倆有一個非常優(yōu)秀的兒子,正在國外念書。 “您好!我不在的日子,爸爸和mama謝謝您倆的照顧?!毕榷Y后兵。對于這種外表看起來斯斯文文,背后卻捅人刀子的人,白曙在內(nèi)心深處,想要唾棄。 董教授和董夫人進(jìn)屋后,仆人把茶水端了上來。 董教授先開口:“你身體怎么樣了?我聽說你遇到車禍了!” “沒事。不過,這不是一起簡單的車禍,是有人想要威脅我,讓我自退,不做系主任?!卑讍⒅枪室庠囂?。 茶水還是熱的,氤氳的熱氣,阻擋住了白啟智的視線。他想要給這個人最后一次機會,這幾年,他幫他良多,他才能在香城站穩(wěn)腳跟,他不想就這樣失去一個朋友。 董教授看了看身旁鎮(zhèn)定的妻子一眼,把手中的咖啡放了下來,擦了擦嘴角,一臉驚訝地說道:“你報警了嗎?” 白啟智搖搖頭。 白曙見到董夫人松了一口氣。 “董教授,董夫人,聽爸爸說這些年,你們跟他的關(guān)系最好,你們能想到會是誰想要害他的嗎?”白曙問道,他把一個關(guān)系父親安慰的兒子,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董教授的動作僵了僵,復(fù)而低頭,他輕咳了兩聲,想要掩飾自己的尷尬,“不,不知道。我每天做實驗的時間都不夠,沒注意到這些,實在是幫不上什么忙,抱歉!” 董夫人也搖頭,“我也不知道,那犯人不是想讓你不當(dāng)系主任的嗎?那肯定是和你利益相關(guān)的人。你自己小心些?!倍蛉耸莻€非常富態(tài)的太太,圓臉,戴著珍珠耳環(huán)、珍珠項鏈,瑩白色圓潤的珍珠,把她襯得溫和有禮,顯得格外有福氣。 “事實上,我知道是誰干的。那人難道就不知道嗎?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錢給得夠多,想知道的事情,一定會知道!你說是不是?董夫人。”白曙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冷得凍人。 七月的香城熱得很,但是不知為何董夫人卻打了個寒顫,她感覺到心臟被一根細(xì)線給纏繞上了,她每說一句話,細(xì)線就纏得緊上幾分。 “唔——”董夫人痛苦地捂著心口,嘴吧張得很大,拼命地想要呼吸,可是并沒有任何用。心臟像是被細(xì)線纏成一道一道的,每一道都入了rou,她痛得在沙發(fā)上直打滾。 “夫人?你怎么了?”董教授忙抓住董夫人的肩膀,把她壓在沙發(fā)上。疼痛激發(fā)了董夫人的力道,她用力一掙扎,就把丈夫推到了茶幾上。董教授的頭磕在桌角上。白宅的茶幾用的是硬木,桌角雖然已經(jīng)被打磨得非常圓滑,但是依舊還是有棱有角。董教授的頭被撞出了一個血窟窿。 白曙的手悄悄地伸展開來。憑董夫人的力道,最多只能讓董教授頭上起個大包,想讓他出血,卻還得靠外力。白曙一想到,若是白啟智在那場車禍中不幸身亡,那么白玉氏將來就得生活在孤單和寂寞中。而從大都城到香城尋親的他們,一來就面臨這樣的噩耗,他不敢想象,爺爺和奶奶能否承受得住。有些事情不是說開后,原諒后,就能過去的。有些人必須得為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知道痛后,才懂得反省。 “哎呀,天,這是怎么了?”白玉氏焦急地叫了起來,她無措地看著無緣無故疼得打滾的董夫人,還有血流不止昏了過去的董教授,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曙站了起來,瞟了白玉氏一眼后,眼睛直視著白啟智,一字一頓地說道:“我?guī)麄內(nèi)メt(yī)院?!?/br> 白啟智張嘴,想要說什么,可是接觸到白曙的眼神后,就頓住了。 白曙是真的生氣了。 白啟智清晰地認(rèn)識到了這一點。 董教授和董夫人被白曙送到了醫(yī)院,香城最好的醫(yī)院——香城醫(yī)院。他把這兩人送到急診室后,就去找白金氏和白三朝了。今兒個正好是白金氏和白三朝進(jìn)行全身精細(xì)檢查的日子。白曙本來想親自送他們過來的,但是因為董教授和董夫人要上門拜訪,所以他把二老托付給了劉清。 白曙正走在走廊上,迎面來了幾個醫(yī)生和護(hù)士,其中兩人山上沾了血,他們推著一張病床往這邊來。 “讓開,前面讓開!” 藍(lán)袍醫(yī)生大叫,她一邊提著一個吊瓶,一手堵住病人的傷口,朝白曙的方向沖了過來。 白曙側(cè)身,讓出一條路。 可是當(dāng)病床從他身邊推過的時候,鬼使神差的,他隨意地看了一眼,這一眼,就讓他認(rèn)出了床上的人。 石正?! 渾身是血的石正? 白曙定定地站著,他看著遠(yuǎn)去的醫(yī)生和護(hù)士,還有浴血的石正,下一秒,轉(zhuǎn)身追了上去。 第210章 · 白曙的視力非常好, 他見到的的確是石正。在石正正式進(jìn)入手術(shù)室的時候, 他搶著見了他一面。 石正的手術(shù), 并不是那么快就能結(jié)束的,白曙借著這個時間,找到了劉清和爺爺、奶奶。 “都處理好了?”白金氏問道。她剛抽完血, 正憋尿,所以這會兒正猛地灌水。 乖孫長大了,家里的事情, 基本都是他在處理,特別是那些子蠢貨,若是沒有乖孫看著,肯定要闖禍。 老二那腦子, 讀書是厲害,在人情交往上還算可以,但是信奉的卻是以德報怨。他小時, 在學(xué)堂上學(xué),學(xué)堂有個早他一年入學(xué)的前輩, 那個前輩對他特別不好, 常常針對他,撕課本、藏作業(yè)這樣的,還是小事情。若不是有一次, 老二的臉上被那前輩打出了淤青, 她還不知道他竟然遭人欺負(fù)了。她氣極, 到那個學(xué)生家中鬧了一場, 從此之后,老二身上再沒受過傷。不過,老二這蠢貨,在后來,竟然為了救那個前輩,被野狗給咬了。 “董教授和他夫人這會兒都在醫(yī)院里?!?/br> 白曙的話令白金氏少了幾分緊張,每次體檢,都是一次煎熬。不過這會兒聽到這個好消息,她倒是舒心不少。肯定是乖孫使了些技倆,把那兩人弄進(jìn)了醫(yī)院。哼,都說夫妻一體,管他是妻子干的,還是丈夫干的,都一樣!老二住院了,他們也得住一次院這才算完! 此時,劉清正帶著已經(jīng)做好了胃鏡檢查的白三朝出來。白三朝臉色有些不好,胃鏡檢查,他還是第一次經(jīng)歷,感覺非常不好??吹焦詫O的那一瞬間,他只覺得天大的委屈感襲來,乖孫帶他到香城,就是讓他來體會這番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