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白金氏一巴掌拍在白義的腦袋上,“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說話小聲點,千萬別嚇到其他人!你看你現(xiàn)在把小弟弟嚇哭了吧!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別能?” 白金氏這五年,生活過得順利,沒什么糟心事,她的面容平和了很多,雖然她那先天性的兇狠表情是沒法改變了,但是至少,沒有變嚴重,不是嗎? 白義摸了摸腦袋,他這不是激動得忘記了嗎? “好了,你們快去看看弟弟吧?!边@幾個孩子期盼小宋肚子里的孩子,期盼成什么模樣,白金氏是知道的。白家那么多年沒有新生兒出生了,他們好奇也是自然的。 其實,白金氏也好奇幾個孫子看到白雄的表現(xiàn),可是誰料到,白義他們看完之后,嘴巴閉得緊緊的,低著頭,沒有說話。 “奶奶,我們先出去了?!卑资锏难劬Τ榱顺椋魺o其事地對白金氏說道。 白金氏和邱氏他們一頭霧水,這是怎么了? “喲,這幾個小娃娃就是我以前接生過的吧?長那么大了!”沒等白曙他們出門,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女人就從外面走了進來。她臉色紅潤,一臉喜氣,看得出是個常笑的。 這就是當初給白義、白曙和一一、二二他們接生的那個產(chǎn)婆,她今天到白家,還是邱氏特地去請的。本來她年紀已經(jīng)大了,這兩年年,大家愈發(fā)相信醫(yī)院,寧愿在醫(yī)院生產(chǎn),也不請產(chǎn)婆回家接生了。她順勢金盆洗手,不干了,索性呆在家里享受兒孫的福。若不是因為此次是白金氏和邱氏特地去請,而且接生的對象還是個醫(yī)生,她可是不愿意來的。給一個醫(yī)生接生,那是多體面的事情呀!說出去,都能得到旁人的幾聲贊嘆。 邱氏還感激產(chǎn)婆剛才的幸苦助產(chǎn),忙接話:“可不是,這五個孩子,有四個都是您接生的!看,現(xiàn)在長得多壯呀!” 產(chǎn)婆看著一一和二二他們幾個,臉上帶著懷念,“當年這對雙胞胎,沒想到長得那么??!真是健康呀!將來是有福的!”她可沒有忘記當初那兩個瘦弱的孩子,說實話,當初這倆孩子,她可沒想到他們能站得??!畢竟他們那會兒,看起來,成不了! 第68章 · “您見過我們?我們小時候也像弟弟那樣丑嗎?像只紅猴子?”白義嘴巴快, 一下子就把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 白曙連幫他遮掩都來不及,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好呀,我就說你們剛才看了弟弟之后, 沉默不語,原來在嫌棄弟弟不好看呀!”白金氏叉腰, 佯裝憤怒。 白義連連搖頭, “沒有嫌棄, 沒有嫌棄。”他只不過是覺得這個弟弟恁丑,以后帶出去, 沒面子, 并不是嫌棄, 真的。 產(chǎn)婆先是一愣,繼而笑呵呵地說:“剛出生的孩子都是這樣的,你們以前也都是這樣的。”她心里想著, 今天這產(chǎn)婦養(yǎng)得好,娃娃比這四個她以前接生過的孩子剛生出生那會兒,長得更好!她想到這,疑惑了片刻, 看了看白曙, 這家伙似乎出生的時候長得極好?哎喲, 她老了,這幾年越發(fā)不記事了, 有些事情還真想不起來了。 “你們這幾個小家伙!”王醫(yī)生好笑地從外面進來。他手里端了一碗草藥, 這是他特地找了相識的老中醫(yī), 從他那里配的,專門為產(chǎn)婦補血補氣的良藥,正好給剛生產(chǎn)的表妹喝。他把藥遞給邱氏,邱氏笑嘻嘻地捧著藥,進了里間。 “你們小時候,可比雄兒更丑呢,也是個紅猴子!”王醫(yī)生故意逗幾個孩子。這幾年,因為表妹嫁給了白立業(yè),他和白家的關系更加緊密了。這幾個孩子的小性子,他也了然于心,時不時就想逗逗他們。 白義跳腳了,“不,我們不丑,我們可俊了!”他摟著白曙和一一,湊近王醫(yī)生面前,嚴肅而認真地反駁王醫(yī)生的話。打他記事起,他們就是俊的!王醫(yī)生欺騙小孩! “哈哈哈哈?!蓖踽t(yī)生大笑,笑得眼角都帶淚來了。這小家伙的反應,真是有趣。 白金氏在一旁看著王醫(yī)生逗自己的孫子,沒好氣地把白曙摟了過來,其他孫子隨便他逗,怎么逗都成,就是她心肝乖孫不許!況且乖孫出生那會兒,真是俊的,可不是紅猴兒! “你,你笑什么?”白義見王醫(yī)生笑得厲害,他急得快哭了,他倔強地昂著頭,用力的推了推王醫(yī)生,“我真的不丑,我俊著呢!”他又重復了一遍。丑孩子,是沒人愿意跟他一塊兒玩的!學校里有很多小伙伴找他玩! 王醫(yī)生擦擦眼角的淚,說道:“對對,你俊著呢。不丑,不丑,是我說錯了。那俊小伙們,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guī)銈內(nèi)コ院贸缘?,成不??/br> 白金氏忙把王醫(yī)生攔下,“小王,你可別破費了?,F(xiàn)在東西緊俏,什么都不好買,你手頭上的東西,還是自個兒留著吧?!?/br> 王醫(yī)生揮揮手,不大在意地說:“沒關系,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那兒有些杏干,給小家伙們甜甜嘴,不是什么難得的東西,也是別人送我的?!?/br> 白金氏的眼睛暗了暗,王醫(yī)生這話她可不信?,F(xiàn)在買東西,可不像幾年前那么容易了,很多東西開始要票了。什么糧票、油票、布票,這些算是常見的,這段時間還出現(xiàn)了豬牛羊rou票、雞鴨魚rou票、雞鴨蛋票,糖類票,豆制品票及蔬菜票……按照這形勢下去,票肯定比錢還值錢。王醫(yī)生剛才說的杏干,應該不是用票買的,應該也不是以前積累的存貨,那就只能是地下交易換的了!現(xiàn)在地下交易管得還不算嚴,能換些,就換些,等管嚴了,那可就真是難為了! 白義幾個被王醫(yī)生那么連哄帶騙帶出去了,白曙被白金氏摟著,晚了一步才出門。他走之前,聽到產(chǎn)婆拉著奶奶,小聲地嘀咕了兩句:“那接生費,您呀就甭給我了,單給我十尺布票好了。”她家孫女到了相看的年紀,家里也沒存著好布,一時間也湊不齊布票,她正為這發(fā)愁呢,剛才聽到白家老太和王醫(yī)生說話,才想起這事兒來。 白金氏爽快地點頭,“那成,我家工人多,也沒什么錢裁新衣裳,正好有多余的布票,十尺還是勻得出的。 白曙這邊耳朵聽著產(chǎn)婆和奶奶彼此防備,卻又交流和諧的談話,那邊聽著王醫(yī)生和白義他們其樂融融的笑鬧,心中無端生出感慨,這日子可不好過。 當走到院子,正準備到王醫(yī)生住的客房走時,白曙的腦子閃過了一幅畫面。 這是預言,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預言到什么事情了。這讓白曙有幾分驚訝,但是緊接著,畫面里的信息卻讓他臉色大變。 那是一個村子,村子有幾分死寂,這個村子他無端有些眼熟。直至白立國出現(xiàn)在畫面中的時候,他突然就明白了,為什么他覺得這個村子熟悉。因為這就是都村。此時的都村已經(jīng)跟幾年前他曾經(jīng)去過的那個都村不一樣了。村子雖然還是那個村子,但是田地里的植株未生,有些田地甚至有些干涸了,曾經(jīng)的生機勃勃變成了死氣沉沉。難不成是干旱?可是看這情況,也不至于寸草不生呀?白曙有些不解。 他看到白立國拿著刀,去了那片有著嬰兒塔的樹林。樹林里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了,他們都使勁扒著樹皮,再寶貝地把樹皮放到布袋子里。白立國的出現(xiàn),沒有引起這群人的一絲注意,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抬頭看他一眼。白立國也沒有和那些人說一句話,只呆呆地找了一顆還有樹皮的樹,蹲了下去,開始剝樹皮,一點點,一點點,慢慢地,慢慢地…… 白曙看著他的動作,有些疑惑,有些不解。這到底是怎么了?還有無論是他,還是他周圍的其他村民,他們都瘦得只剩下骨頭了……為什么會這樣?他明明記得上次去都村的時候,發(fā)現(xiàn)每家每戶都有些余糧的呀?白曙不解,他想要繼續(xù)看下去,可是他被人從身后輕輕拍了一下,腦子里的畫面,一瞬間褪去,什么都沒有留下。 白曙就像是沒有上潤滑油的機器一樣,僵硬地轉(zhuǎn)過頭,看看這個打斷了他預言的家伙。 那是一張金相玉質(zhì),少有人能匹敵的臉。十一歲的男孩,還不能稱得上是少年,但是已經(jīng)露出了罕見的君子之態(tài)。白三朝曾經(jīng)和他感嘆過,像劉清這樣的,放在幾十年前,那就是一個世族貴公子,是他們這些人巴結(jié)的對象,只要他們指縫間漏一點,他們這些底下的人就能夠吃上一輩子。 只可惜了,在戰(zhàn)亂中,這些盛世家族往往是首當其沖,受到的迫害和勒索是最多的,家散的散,人分的分,能隱的隱,現(xiàn)在整個華國,已經(jīng)少見正宗的大家公子了。劉清雖有大家公子的骨,只可惜到底是在白家長大,少了那些底蘊和見識,真是可惜了。 白曙當時不明白爺爺話里的遺憾和惋惜,在他看來,人就是人,能活著,就已經(jīng)是一件幸事,如果能夠有在乎的你人,和你在乎的人,那是再好不過。什么氣質(zhì),什么品味,什么感覺,都太過于虛幻了,活在當下就好了。 但是這一刻,被迫從都村那籠罩在灰暗中的景色中拔離出來,白曙本該是氣憤的,他原本應該能知道更多信息,可是卻被劉清打斷了,他應該是生氣的。但是看到他這張帶著關心的臉,卻什么都說不出來。難不成這就是爺爺說的氣質(zhì)?即使你再生他的氣,看到他之后,怒氣都會消散? “怎么了?”劉清的聲音像是清泉流在白石之上,清脆動聽,把白曙心中那點因為看到都村景象而生出慌亂的心,穩(wěn)住了。 白曙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兩步,劉清越長大,越奇怪了。他越發(fā)不像個人了,帶著點,呃,虛幻?他不知道應該怎么描述這種感覺,總覺得不太真實,美好得不太真實。這個人,他兩輩子都沒有再遇到過第二個。 “沒什么?!卑资锏卣f了一句,就往王醫(yī)生的房間去了。只留下劉清獨自一人在原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 明明曙兒剛才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什么害怕而又不解的東西一樣,怎么可能沒什么呢? 在王醫(yī)生的房間里,白義他們正圍著王醫(yī)生,等著白曙一塊過來吃杏干。 “你怎么那么慢?”一一好奇地看了看白曙,他這么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白曙身后的劉清。他露出一貫的笑容,朝劉清招招手,“劉清哥,你也來吃杏干?!眲⑶宄8麄円粔K兒玩,雖然他每次都是靜靜地跟在他們身后,不說話,但是時間長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到底是積累下來了。 劉清看了白曙一眼,搖搖頭,“我先回房。” 他的房間在東廂房,他上幼兒園不久之后,就搬出了白啟智和白玉氏的房間,在東廂房唯一一間空房住了下來。 一一看看劉清,再扭頭看看白曙,“你是不是又嫌棄他了?” 白曙啞言,白了他一眼,咬牙說道:“我什么時候嫌棄過他?” 二二插了一句,“你肯定嫌棄他了?!?/br> 白曙無語,他從來沒有表現(xiàn)過他嫌棄劉清,好不好?他也的確沒有嫌棄過劉清,只不過是,以前覺得他有點兒粘人,現(xiàn)在覺得他太過于完美,完美得有些不像一個有血有rou的真人罷了。 第69章 · 這幾日, 白曙的精神有些不大好,家里的熊孩子們都感覺到了。 就連一向粗神的白義, 都問白曙:“你是不是生病了?” 白曙的身體好著呢, 這些年跟著白三朝練太極, 也沒生過什么病, 他這會兒只是心里擔著點事兒,又不知道要怎么說出來罷了。 這天,學校休假, 白曙獨自一人坐在正房的門檻上。看著院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西廂房響起了白雄“哇哇哇”的哭聲。 白雄的出生, 使得白家更加熱鬧了, 只是這種熱鬧多少令人有些頭疼。宋醫(yī)生坐月子,邱氏忙不過來,干脆讓范氏也進城了。 這白雄,可比當初的白義、白曙、一一、二二他們四個人會鬧騰。當年,白家一個院子里四個嬰兒,那哭聲此起彼伏,已經(jīng)夠讓白金氏好一陣嘀咕的了, 但是現(xiàn)在, 白金氏簡直是大開眼界了!只白雄一個小娃娃, 那哭起來的勢頭,可比當年白曙他們四個更可怕。就連還在上學的白曙, 有時候都覺得家里就像是泡在白雄的哭聲一樣。甚至有時候他在學校上課, 都有種白雄就在他耳邊哭叫的錯覺。 不得已, 邱氏、范氏、白芳、白玉氏,還有白金氏她們幾個,只能輪流帶白雄,一個人看上一段時間,以防被他的哭聲弄得煩躁而想把他的嘴堵上。 白金氏一邊收拾白曙以前穿的小衣服,一邊皺眉頭,對換衣服想要出去的白三朝說道:“白雄那小家伙,哭得這么厲害,嗓子怕是要啞?!?/br> 白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從早到晚,只要睜開眼睛就在哭。說他餓了嘛,讓他喝牛奶,他又不怎么喝。說他尿了,可是也沒有呀。家里人最后實在是沒招了,找了王醫(yī)生和產(chǎn)婆來看,王醫(yī)生提議去醫(yī)院檢查,但是去了醫(yī)院,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倒是產(chǎn)婆神秘兮兮地說了一兩句似是而非的話,那話沒點破,但是意思卻非常明顯了。 白三朝嘆了一口氣,“誰說不是呢?”這小家伙,沒有白曙小時候乖。白三朝不由得感嘆,當初白曙真的特別好帶,若是他像白雄一樣,那他們兩個老的肯定是少活十年。 白金氏猶豫了一下,說道:“莫不是真的要招招魂?”那產(chǎn)婆說了,如果一直哭,既不是餓,也不是尿,更不是病,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看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了。當然,產(chǎn)婆的原話可不是這樣的,她也不敢這樣說,這純粹就是白金氏自己悟出來的。 白三朝聞言,瞪了老婆子一眼,“這話你可給我小心點,出去了可別說。這是封建糟粕!” “我知道,要不是在你面前,我才不會說!”白金氏不耐煩,她當然知道最近國家又在大力倡導消滅封建糟粕,樹立科學思想了。前陣子,胡同里有一對住在大雜院里的夫妻,夜晚妻子和丈夫說了一句“我是不是該去拜拜菩薩了?最近運氣也太不行了”,就因為這句話,沒過個兩天,居委會的人就上門給他們夫婦倆做思想工作了。聽說,他們被說了一天的“這個世界沒有菩薩,相信菩薩不如相信自己,勤奮努力才會帶來好運氣,國家、人民是不會虧待任何一個踏踏實實干活的人……” 雖然那對夫妻在居委會的人面前都是笑呵呵的,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但是等居委會的人一走,那家的女主人就和院子里一個碎嘴的大媽吵了起來,據(jù)說吵起來的原因,是那大媽嗑的瓜子皮,吐到她家地界上了,但事實是怎么樣的,大家心里都明白。不外乎就是,那夫妻倆在房里的情話,就是這嘴碎的大媽傳出去的,這才引來了居委會上門做思想工作。 “會不會是這奶質(zhì)不太好?”白三朝整了整他的汗衫,再在汗衫外罩了一件白立業(yè)送的軍綠色外套,站在鏡子前打量了一翻,滿意地點點頭。 白金氏瞥了這臭美的老頭一眼,“我也有點兒覺得問題似乎出在這。乖孫和白義他們四個小時候吃的奶,那牛可是我們自個兒養(yǎng)的,干凈不說,喂的還盡是好東西,好些還是旁個人想吃還吃不上的呢。還有那牛奶也是我們自己煮了,過濾過的,還加了杏仁粉、核桃粉……那味道外邊可找不著!可你看現(xiàn)在,雄兒喝的是從下面奶場送上來的,不大新鮮,而且也不知道是喂了那牛什么,我總也覺得味道不太對,怎么煮都有一股膻味!” 白金氏越說越覺得是這樣的,她和糟老頭這幾天,被雄兒的哭聲弄得半夜都會被他的哭聲驚醒。他們?nèi)死狭?,晚上睡得不好,精神也不行。也許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沒注意到這幾天乖孫白曙的不對勁,與不時的失神。 “實在不行,這幾天用米湯喂喂,我和日朝哥兩個再想想辦法。”白三朝穿上鞋子,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齊整了,他準備出門了。再不走,這魔音要穿耳了。別看雄兒人小,聲音卻極大。 白金氏忙拉住他,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你可別光記得換那銀元,記得若是有糧票什么的,多換些。家里人多,糧食可能不夠?!?/br> 白三朝一本正經(jīng)的把她的手彈開,“甭小看我,這事兒我還是知道?!?/br> 差不多是三年前,以糧食部名義印制的全國通用糧票開始在華國各地開始使用。白三朝第一時間,就聞到了些貓膩。這明明有了錢,怎么買東西,還得用票?他的直覺告訴他,再這樣下去,紙幣要貶值!于是,他開始走街串巷,把家里多余的紙幣,拿到大都城各個胡同找人私下兌換銀元。 許是這票證剛開始兩年,推行力度不大廣,有些商場店鋪,即使沒票,也能買到想買的東西。但是從今年年初開始,情況就不一樣了,好些東西,還真的是,沒票就買不著,即使能不用票買的,那價格也是用票后的好幾倍! “你早去早回,可不許再去找那燒羊rou吃了。”白金氏再次不放心地囑咐。 白三朝綱要走出正房里間的步子,不小心頓了頓。這老婆子!他這么老了,就這么點樂子……他深深嘆了一口氣。 這燒羊rou,已經(jīng)不是戶部街的燒羊rou了,戶部街沒有燒羊rou了。白三朝想吃,也只能到大都城郊外,去尋那原先店里的廚子,運氣好,能嘗到些,運氣不好,就空手而歸。而從今年年初以來,他基本就沒能吃到過那味兒了,嘴巴都快能淡出鳥來。 白三朝垂頭撲喪氣地走出正房,在正房門口差點撞到了正坐在門檻上發(fā)呆的白曙。 “哎喲,我說乖孫,你也不看著點兒,要是把爺爺這老胳膊老腿撞壞了,那有得你哭了!”白三朝這會兒正哀悼自己半年未聞到燒羊rou的香味,說話帶著點悲愴! 白金氏在屋內(nèi)聽到他這么一說,趕緊放下手里的小衣裳,跑了出來,朝朝地上“呸呸呸”了幾聲,而后瞪著自家糟老頭,“我跟你說什么來著?你在乖孫面前,不要亂說話!” 白三朝干咳了兩聲,“我這不是忘了嗎?” 白金氏的臉色還是不好看,白三朝趕緊補救,他蹲下,扶著白曙的肩膀,故作一臉嚴肅相,“乖孫,剛才爺爺說的不算數(shù)。你和爺爺親,怎么舍得撞到爺爺。爺爺身體健朗,也不會有事的!” 白金氏的臉色這才有些緩和,她不耐煩地揮揮手,“你有事就快去做你的事去,別在這礙手礙腳的。”這老頭子,真是越老越像個小孩兒了,別說哄乖孫,有時還得乖孫哄他! 白三朝站了起來,一副不跟她計較的大氣模樣,背著手,踱著步,出去了。 白金氏伸頭往院子里看了看,也許大伙都受不了白雄的哭聲,此時院子里沒人。她從正房的柜子里拿出被油紙包著的一包糖,拿了一顆,塞進白曙的嘴巴里。 白曙反射性地舔了舔,驚喜地看著白金氏,這糖甜而不膩,甜中又有種植物的微苦,是熟悉的味道。 “快吃,別讓其他人瞧見了?!卑捉鹗习咽O碌奶前饋?,放回原處,鎖上柜子。 白曙的心甜甜的。這糖是走街串巷,搖著小糖鑼“鐺鐺鐺”作響的田叔祖?zhèn)鞯拿胤?,自打他一歲吃到這味道之后,就徹底愛上了??上?,這兩年再沒聽到田叔搖著小糖鑼,挑著籮筐來貓兒胡同做小買賣了。聽說,田叔被抓去接受再教育了。他以為再也吃不到那么合胃口的糖了,沒想到…… 白曙的眼睛都被糖甜得彎成了一道彎。田叔肯定是和奶奶又搭上線了,要不然奶奶也沒這糖。這糖明顯就是這兩天才新做的,味道新鮮。白曙看了看天空,藍,干凈的藍,就跟他身上此時穿的衣裳一樣漂亮。 他雖然不知道那預言中的畫面,什么時候會來臨,但多屯糧,總是沒錯的! “你笑得那么高興,特像只偷吃的小老鼠?!?/br> 一張放大的臉出現(xiàn)在白曙面前,白曙驚訝地看著石正。這家伙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他不是跟白昌他們一塊兒去找韋寶和趙擁軍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