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劉英強行擠出一個笑容,回答:“爸,沒事的,他就是發(fā)點小脾氣,過會兒就好了?!?/br> 沒事才怪呢!白三朝還想追問,就被老妻白了一眼。 這老頭子,多管閑事。這一對,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他這么去幫腔,倒落了個不是。 此時,白啟煌從外面走了進來,他似笑非笑地說道:“爸我知道啟后怎么了!”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哦?你知道?快說說看?!卑兹闷?,這大兒子都知道的事情,他怎么就不知道? 劉英慌忙出言制止,“大伯!” 白啟煌止住話頭,不過卻沒有放過她,“那好吧,我不說,你自己說吧?!?/br> 劉英猶豫了一會兒,最后還是不情不愿地把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白啟后工作的軍需部,離貓兒胡同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他去上班差不多要走上兩個多小時,這一來一回,就是四個小時了,所以他每天早上早早就出門了,晚上很晚才回來。因為單位離家遠,白啟后沒法回家吃中飯,也趕不上晚餐,所以劉英每天早上都給他準備了中飯和晚飯,讓他帶到單位吃。 這中飯和晚飯是用一個小布帶裝起來的,小布袋外面再套一個方便攜帶的網(wǎng)兜。通常,布帶里面裝著窩頭餅子、菜團子和咸菜。白啟后可以直接拿著這些到單位做飯的伙房里,讓伙房幫忙放在蒸籠上直接蒸。等中午他休息的時候,就可以直接去伙房吃飯了。在白啟后的工作單位,這樣做的人不在少數(shù),伙房里通常聞不到飯菜香味,而是一股特別奇怪的雜味。網(wǎng)袋、布帶,再加上各種吃食的味道,混在一起,想都知道,能好聞到哪?所以白啟后上班不到一個月,整個人明顯就瘦了下來。劉英看著心疼,今早特地給他換了新的布帶,還特地買了鐵飯盒,就是為了讓他能吃得好些。沒想到,白啟后卻不領(lǐng)情。 “原來是這樣呀!”白三朝恍然大悟,他的確是覺得老三最近瘦了些,他還以為是上班太幸苦了,沒想到是吃得不好呀。 “那讓他在單位吃。老大,我記得你們單位大人一個月的伙食費是九塊錢吧?還包了早中晚餐?”白三朝轉(zhuǎn)頭問白啟煌。 白啟煌笑得露出了白色的牙齒,“是呀,九塊錢,早餐是稀飯、饅頭、醬菜、豆腐乳、油炸花生米,中餐和晚餐都是一葷一素一湯,有時會換換面食,三天一個小“牙祭”,五天一個大“牙祭”,逢年過節(jié)還會聚餐!” 白三朝聽了滿意地點頭,“九塊錢,想來老三他們單位的伙食費應(yīng)該也差不多。老三媳婦,以后就讓老三在單位吃好了?!?/br> 劉英臉上有些為難,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啟后說,單位的飯菜不合胃口!” 白啟煌眉頭一挑,不客氣地說道:“不合胃口,我看不是吧?他以前在南邊鬧革命的時候,可沒說過飯菜不合胃口?!濒[革命那會兒,戰(zhàn)士們常常是冷水混著干饅頭,這大家伙都知道,啟后那會兒沒抱怨,現(xiàn)在有了熱菜熱湯,倒挑剔起來了! 白三朝了想,似乎也是這么一回事。現(xiàn)在這時代,雖然缺糧少食,但是再怎么都比鬧革命、大戰(zhàn)亂那會兒強呀! 白金氏在一旁聽著,眉頭緊蹙,簡直能夾死一個蒼蠅,她實在是忍不住了,“你給我老實說!老三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這大兒子和三兒媳都對老三今早發(fā)這頓脾氣的原因,心知肚明,單瞞著他們兩個老的!肯定沒什么好事! “我……”劉英急得不敢說話,她臉頰通紅,低著頭,抿著嘴,看著自己的腳。 白金氏可不跟你玩這一套,她直接越過她,看向白啟煌,“她不說,你說?!?/br> 白啟煌有些猶豫,他的確是知道這事兒,也想把這事情鬧出來,但是這事如果從他嘴里出來,到底是壞了兄弟情分。故而,他也沒直接說明,“媽,您就讓弟媳自個兒說吧。這事我也不是特別清楚。” “曙——”正在這個時候,一一、二二、白義三個小家伙一窩蜂涌進了廳堂,他們和白曙一樣,穿戴整齊,背著個小書包,等白三朝送他們?nèi)ビ變簣@。白昌他們幾個大點兒的孩子,倒是可以自己去上學(xué)了,所以他們一早就走了,倒是這幾個小的,還在家。 “一一,你慢點!”白芳一邊拉著想要往白曙身上撲的一一,一邊幫二二整理他的衣服。她沒有注意到廳堂里的氣氛不對。 “爸媽,我上班快遲到了,我先去上班?!眲⒂⑾氤脵C偷溜,但是卻被白金氏喝住了,“你今天不給我把話說清楚,那個班,你也甭上了?!?/br> 白金氏一句話,把廳堂里的氣氛弄僵了。 一一和二二眨眨眼,看向發(fā)怒的白金氏,往白曙身邊擠了擠。白義是個心大的,他一點兒都沒注意到奶奶不高興,還在自顧自地檢查自己的小書包,看有沒有遺漏什么東西。 白芳整理二二領(lǐng)子的手僵住了,她這時候才驚覺廳堂里氣氛不對,她愣了愣,小聲地對白三朝說道:“叔,今個兒我?guī)Ш⒆觽內(nèi)ビ變簣@。”這情況似乎不妙,她可不想留在這被殃及,先溜為妙! 白金氏瞟了她一眼,“去吧。”讓小孩子聽這些個烏七八糟的事兒也不好。 白曙拉住白金氏的大腿,不想離開。白金氏頓了頓,咳了兩聲,說道:“你先帶那三個小的去,待會兒我再送曙兒過去?!?/br> 白芳看了眼依偎在白金氏腿邊的白曙,點了點頭:“那我們先出去了。”嬸子的心還真是偏到心窩子里了,不過白曙那小家伙那么可愛,就連她都會不自覺地多喜歡些。她拉著兩個兒子,嫌棄地“哼”出聲。自家這兩個小子,一個見人就假笑,一個認死理不知道變通,還真的沒法和曙兒那種萌萌噠的小可愛相比! 白芳把三個不想和白曙分開的小人兒強行拉走,再不去上學(xué),他們就要遲到了!他們不怕遲到,她可不想遲到呢!至于廳堂里的事情,她這會兒不知道,過后總會知道的。反正有叔叔和嬸嬸兜著呢,亂不了。 白芳工作的地方,就在隔壁的耗子胡同,離白家非常近,她的老板就是勤木匠。說來也是緣分,勤木匠幫白家做了不少家具,特別是自從白家多了四個小孩兒之后,小孩兒的家具就都是在勤木匠這定做的。這一來一往,勤木匠和白家的關(guān)系也越來越近了。白芳和錢富離婚之后,她在貓兒胡同住了下了,沒再回過都村,就連戶籍都在華國人口大普查的時候,在大都城單獨立了一個戶。 白芳脫離了錢家,心情慢慢恢復(fù)平靜,自覺不能一直依靠著叔叔嬸嬸、爸爸mama養(yǎng),于是她生出了想要出去工作的念頭。但因為一一二二還小,她又不想找個離家遠,束縛多的工作。正當(dāng)她苦惱的時候,勤木匠上門送貨,他無意間聽到了白芳和白金氏的談話,順口提了一句,他可能需要幫手,于是白芳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勤木匠的幫工。 白芳他們幾個走了之后,白家廳堂里的氣氛更加凝重。白金氏把白曙放在她旁邊的凳子上,她的臉色非常難看,以她對老三媳婦和老大的了解,這事情肯定不是小事,若是小事,他們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支支吾吾,沒有明說。 “到底是什么事?你們倆快點說吧,說完了就去上班。反正這事情我們遲早也會知道的。早知道,早點讓我們兩個老頭老太做好心理準備。萬一等哪天突然爆出來,我們倆老的受不住,有個好歹,那就不好了?!?/br> 在白家,白金氏通常扮演的都是黑臉,白臉則由白三朝扮演。所以白三朝在說這話的時候,相較于一旁虎著臉,兇神惡煞的白金氏,他臉上更多的是無奈和悲傷。 劉英被公公婆婆這么一逼,再看看一旁這個似乎知情的大伯,她真的扛不住了,一咬牙,還是把真相說了出來。 原來,白啟后因為單位離家遠的緣故,生出了想要在外面住的想法。他都已經(jīng)打聽好了,按照他的情況,是可以暫時先住在單位宿舍里的,只要等工作滿一年,他就可以分單位房了,那時候住得就更寬敞了。而在軍需部,作為已婚的單位員工,可以免費申請一房一廳的宿舍。白啟后的意思是,讓劉英先搬過去和他住宿舍,等一年后,房子分下來了,再把孩子也接過去。 劉英這話一出,屋子里就靜悄悄的,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們不是故意這樣想的??墒擒娦璨侩x家里太遠了,啟后太累了……”劉英害怕地不斷解釋。她知道,啟后的這個想法,在公公婆婆看來,就是分家!這是任何一個有長輩在的家庭,都沒法容忍的。 白啟煌嗤笑,前天晚上,他下夜班回來的時候,突然心血來潮,想去后罩房看看兒子。當(dāng)他路過東北角院的時候,正好聽到啟后和劉英在爭吵著什么。他一時好奇,悄悄湊上去聽。沒想到,不是他想象中的夫妻倆爭吵。而是啟后想要搬出去,去單位宿舍住,劉英在低聲勸阻。劉英勸阻的原因,也不外乎兩個,一就是怕公公婆婆怪罪,二就是她的工作才進入正軌,她不想放棄這邊的工作。他們兩人一人執(zhí)拗任性,一人委屈求全,低聲安撫,吵了很久,都沒個結(jié)果,最后啟后摔門出屋,跑到書房睡了一夜。 他在東北角院站了很久。他根本就沒想到,啟后竟然會有這樣的想法??赡軉⒑蟛挥X得搬出去住和住在家里有什么不同,但是在他看來,搬出去住,根本就是不孝! 第61章 · 那一天, 白曙沒有去幼兒園;那一天,白三朝沒有出門,而是坐在院子里發(fā)了一天的呆;那一天, 白金氏反常地沉默。 晚上, 當(dāng)白家人陸陸續(xù)續(xù)從單位,從學(xué)?;貋淼臅r候, 白三朝和白金氏終于恢復(fù)了正常。但是白曙知道, 這是暴風(fēng)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是兩位老人強忍住心中的悲痛。 “老三、老三媳婦, 你們留下一會兒?!?/br> 晚飯過后, 白三朝淡淡地說道。 白啟煌的臉色不對,他知道父親和母親為什么會把白啟后留下來,但是他什么都沒說,看了白啟后一眼, 就出去了。 白啟后還不知道爸媽已經(jīng)知道他的打算,他有些疲憊,他工作不算累,但是下班回家的路途太遠, 太累。 “聽說,你要搬去單位宿舍???”白三朝問道。 白啟后猛地抬頭看向劉英, 這個聽說從哪里來的?他只和她說過。 “看你媳婦做什么?不是她, 是我們逼迫她說的?!卑兹卣f道。正是因為他的聲音太過于冷淡, 才令白啟后擔(dān)憂。在這個家, 父親一貫是個和氣的, 慈祥和藹,說話從來不會像現(xiàn)在一樣,仿佛包含著千鈞重物一般,沉重得令他心頭打顫。 “爸,我,家里離單位太遠了,上下班不方便?!卑讍⒑笥行┬奶摚蠢韥碚f,他是應(yīng)該跟他們先商量商量的,但是他這不是還沒有正式搬嗎?又不是什么嚴重的事情,有必要搞得那么嚴肅嗎? “你搬出去也可以?!卑兹恼Z氣還是淡淡的。 白啟后一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國家在提要反封建,他聽說有些地方,在反對兒子跪父親,反對孩子愚孝,但是要說完全的不孝順,那也是不可能的。華國長久以來孝的文化,是流存在歷史中,沒法改變的。他自然也知道父母在不分家的道理,所以他就只敢私底下和劉英商量,卻不敢光明正大地和爸媽提出來。 白金氏接過話,“你們搬出去也可以,但是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白曙、白梅、白仁他們?nèi)齻€,必須留在家里。你們必須周末回來住。”這是她和老頭子商量了很久,才決定的。老三的工作單位真的是離家太遠了,即使有一輛自行車,來回也需要兩個多小時。與其讓他惦記著分家,不如就滿足他的愿望,讓他搬出去。 這下,猶豫的倒變成劉英了。她是真的沒想到,公公婆婆會同意啟后搬到單位宿舍??墒牵墓ぷ髟趺崔k?她在書店的工作做得好好的,工作體面,離家近,工資高,如果她去軍需部照顧啟后,她的工作就沒法兼顧了。 白啟后根本就沒注意到劉英的猶豫,他此時真是太興奮了。 “爸,您放心,我會努力工作的!我在單位宿舍住,離工作地點近,能夠更好地工作,能更好地報效祖國!” 白啟后這話說得慷慨激昂,充滿了華國主人翁強烈的責(zé)任心。但是這話聽在兩個老人的耳里,卻是再刺耳不過。這個兒子,他現(xiàn)在滿心思只有國家,只有工作,他們這兩個需要他照顧的老人,已經(jīng)被他拋在了腦后。 目的達成,異常開心的白啟后和猶豫糾結(jié)的劉英,一齊走出了廳堂。 白金氏扶著白三朝也回到了正房。 白曙跟在兩個相互偎依的老人身后,心中充滿了不滿。他也知道,爸爸因為工作地點的緣故,是遲早會搬到單位宿舍里去的。就他那小身板,每天走路上下班,要四個多小時,即使有自行車,來回也得兩個多小時,長期這樣折騰,他那身體是受不住的,所以住單位宿舍是他最好的選擇了。而這也是爺爺奶奶討論出來的,最合適的辦法。可是白曙心中就是不滿。爺爺奶奶他們兩個,辛辛苦苦半輩子培養(yǎng)出了白啟后,可是這個孩子卻因為單位遠的緣故,而選擇搬出去住,這多么令兩個老人心寒了。才上班一個多月,他就不能再忍忍,忍到爺爺奶奶主動提出來嗎?為何要私底下做決定呢?傷了兩個老人的心。 白曙躺在離爺爺奶奶不遠的那張專屬于他的小床上,久久無法入睡??赡苁撬狈ο癜职帜菢雍甏蟮睦硐牒托拍畎?,他沒法理解他的做法。如果是他,他愿意放棄那份好工作,也要陪在爺爺奶奶身邊。在這樣的糾結(jié)中,白曙睡著了。 在白曙的預(yù)料之內(nèi),劉英最后還是跟著白啟后搬到了軍需部宿舍。以劉英那喜歡聽從白啟后的窩囊性格來看,她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的確不令人驚訝。即使這兩年,劉英已經(jīng)有些改變,敢在白啟后面前表達自己的想法了,但她骨子里的順從還是沒法變的。 當(dāng)白啟后收拾了包袱和行李,帶著劉英搬去單位宿舍的那一天,白三朝和白金氏并沒有出來送他們。白啟煌和白啟智把白啟后堵在一進院,狠狠地教訓(xùn)了他一番。可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又能怎么樣呢?該搬出去的,依舊還是搬出去了。在白啟后心中,工作處于第一位,他搬到單位宿舍,能夠更好地工作,更好地為國家建設(shè)盡一份力。這才是他身為讀書人、革命者,應(yīng)該做的。 白家因為白啟后和劉英搬離的事情,氣氛很是低落了一陣。 當(dāng)周末,白啟后帶著劉英回來時,眾人發(fā)覺,只一個星期,白啟后的精神就飽滿了很多,臉頰都有了些rou,可以看出他被劉英照顧得很好。但是和白啟后相反的是,劉英的精神明顯有些萎靡。 “你這是怎么了?” 白玉氏在廚房中拉住了劉英,關(guān)心地問道。 劉英搖搖頭,“可能是有些累了?!?/br> 白玉氏似乎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因為你又要照顧啟后,又要工作的原因?忙不過來?”劉英雖然搬到軍需部單位宿舍,但是她書店的工作還是沒有辭掉。所以現(xiàn)在輪到她每天要走四個小時的路程上下班了。 劉英搖搖頭,“沒事?!彼拇_沒事,只是有些累罷了。 白玉氏又是心疼,又是有些恨鐵不成鋼,可是還是得給她出主意,“你看干脆找關(guān)系,托人買輛自行車好了?這樣你上下班也方便?!?/br> 劉英有些猶豫,“那東西恁貴了!” 白玉氏恨恨地用食指戳了戳她的腦袋,“貴,能貴過你的身體?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劉英還是有些猶豫,白玉氏干脆祭出了絕招,“有了自行車,你每天能早一個小時到家,晚一個小時出門,還能多照顧些啟后,多好呀?!?/br> 果然,劉英聽到這話,咬了咬牙,堅定地說道:“對,我還是得買一輛自行車。”有了自行車,她中午就可以回去幫啟后熱飯了。 白玉氏擦擦汗,真是令她cao碎心了!她這妯娌還真是癡情呀!非得跟啟后相關(guān)的事情,才能說服她! 白曙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他本來想到廚房里,看看今晚吃些什么的,沒想到聽到了這么一番話。他早就知道自己的mama,是個事事順著丈夫的,可是沒想到,她竟到了如此之地步。果真是什么鍋,配什么蓋!他嘆了一口氣,離開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白三朝和白金氏的心情也漸漸的歸于平靜。白家又進入了規(guī)律的生活之中,周一到周五,見不到白啟后和劉英的身影,周六周日白啟后、劉英回家。一切仿佛沒太多變化。 這一日,白曙、一一、二二和白義四個小不點,照常在幼兒園教室門口等著白昌他們來接他們回家??墒菦]想到,來的只有劉清和石正。 “怎么只有你們倆?”白曙往劉清他們身后看去,沒看到白昌他們。 劉清的表情有些奇怪,似是尷尬,又似是好笑。 “你回去就知道了?!笔故切Φ盟?,露出一排白晃晃的牙齒,一看就知道是幸災(zāi)樂禍。 白曙懷著疑惑一路回到家中,還沒進屋,就聽到白昌、白仁還有白梅三人的哭叫聲,特別是白梅,哭得最厲害。她在廳堂的哭叫聲,白曙在剛進一進院就聽得到了。 “他們說我不講衛(wèi)生,說我沒剪指甲,手指甲縫里有污垢!” 石正噗嗤一笑,他實在是忍不住了。今天學(xué)校老師突然說要檢查大家的衛(wèi)生,輪到白梅的時候,白梅直接就鉆到了桌子底下,說什么都不出來。后來還是幾個老師費了牛鼻子大的力氣,才把她從課桌下拉出來的。她出來那一會兒,哭得就像一只花貓一樣,那一幕,真是說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白曙是知道華國這會兒提倡健康第一,學(xué)習(xí)第二,體、智、德、美全面發(fā)展的。除了課間的運動和體育課變多了之外,衛(wèi)生也成為了學(xué)校老師檢查的重點。就連他們幼兒園的小孩兒都知道,生吃瓜果要洗燙,飯前便后要洗手。上學(xué)還必須要帶著手絹、手紙、蒼蠅拍,還有水杯。如果老師檢查個人衛(wèi)生的時候,被認定為衛(wèi)生不合格的小朋友,大伙兒都不愿意帶他玩,除非他在下一次檢查中得到及格!白梅這次衛(wèi)生檢查不僅不合格,還丟人了,這能不傷自尊嗎? 白曙白了偷笑的石正一眼,笑得那么厲害,萬一被白梅聽到,他可就完了。白梅那是得理不饒人的主兒! 在進入廳堂的時候,石正臉上的笑容迅速收了起來,變成了一副感同身受的悲愴樣。白曙來不及感嘆石正這變臉的高深功力,就看到了坐在小凳子上,邊哭邊伸著手任由白金氏幫著剪指甲的白梅。她那張臉,嘖,說是小花貓都算好聽的了。這得哭了多久,才變得成這樣?而白昌和白仁在一旁的椅子上,把手伸進一個盆子里泡著,他們臉上還有著干涸的淚痕,那樣子說有多沮喪,就有多沮喪。 白金氏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有些不耐了。這三個糟心的孫子和孫女,都是不嫌丟人的家伙,竟然就那么一路哭回來了,本來只有同班同學(xué)知道他們“不講衛(wèi)生”,現(xiàn)在好了,整條胡同都知道了!回到家里還有臉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嘴里不停地訴說他們今天被判為“個人衛(wèi)生不合格”的悲傷事情……聽得她耳朵都快起繭了!這些個蠢貨! 第6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