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完，小春姑娘站在火鍋店里，隔著玻璃狂敲，站在椅子上對二丫喜氣洋洋招手。

    “二丫！你快來呀！我好喜歡你哦！”

    微醺的小春姑娘面頰酡紅，笑的更加媚意橫生。

    小胡爺只聽得二丫上一秒還掏心掏肺地說想自己，下一秒就在那頭跟道女聲親切表白。

    “小春兒等我！馬上就來！我也喜歡你呀??！”

    第40章 第四十章 溫風(fēng)至

    衛(wèi)蕤蹲在廁所， 目光渙散。手機(jī)響了好幾遍， 他才接起來， 結(jié)果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小胡爺抱著已經(jīng)睡著的禾禾，壓低聲音咬牙切齒：“你有病啊，讓她倆湊一起！”

    衛(wèi)蕤忍著胃里翻江倒海的惡心， 扶墻站起來， “天地良心哪?。。。　?/br>
    “今天我們是碰到一起的， 她自己撞上門來的！我沒想帶著她??！”

    “沒想帶著她你讓她跟你坐到一個桌上吃飯？”

    “那都碰上了你總不能讓她自己吃吧，不看別人我也得看你啊， 姑娘家家怪可憐的，你怨我，那你回雁城的時候怎么不把她一起帶回去？”

    帶回去？帶了她回家她就再出不來了。

    二丫本來就記著上回他送和小春回家的事情， 這回遇上真人， 指不定要怎么想。

    衛(wèi)蕤打著嗝， 信誓旦旦。“你放心吧， 倆人好著呢，沒準(zhǔn)你一回來，人家都過到一塊去了?！?/br>
    女孩子的友誼總是從很一件微妙的小事上開始的。

    和小春在飯桌上看著吆五喝六的， 其實沒多大酒量，都是虛架子。

    服務(wù)員來問需要喝點什么的時候， 衛(wèi)蕤從褲兜里掏出一把枸杞，顫顫巍巍塞進(jìn)茶壺里：“今天……今天養(yǎng)生吧， 都別喝酒了， 大過節(jié)的?！?/br>
    茶壺里泡著貢菊和冰糖， 他還給自己找補：“吃火鍋太膩，清清心火，清清心火?！?/br>
    服務(wù)員拿來一本厚菜譜，遞給主坐的衛(wèi)蕤：“先生那看一下您想吃什么”

    衛(wèi)蕤接過來，雙手捧給二丫，滿臉熱乎微笑：“你點，想吃什么點什么。”

    二丫客隨主便，她一個蹭飯的，這點禮貌還是有的。

    她不耐煩一揮手：“你點你點，點什么吃什么?！?/br>
    衛(wèi)蕤討好：“行，行，那就先來盤和牛？”余光瞄著二丫，看她換了姿勢拄著腮幫子，又追了一句?！皟杀P！”

    和小春和裴順順對視，小春姑娘有點不開心。

    衛(wèi)蕤什么時候這樣小心謹(jǐn)慎地對待過一個人！她還沒這個待遇呢。于是直愣愣地問衛(wèi)蕤：“她是誰呀？”

    衛(wèi)蕤清了清嗓子，沒敢提二丫和胡唯的關(guān)系，只說了個無關(guān)緊要的：“她叫杜豌，我在翻譯公司認(rèn)識的，幫過我忙。”

    “杜豌，這是小春兒，我好朋友。他叫順順，你倆剛才見過了?！?/br>
    女孩子和女孩子見面，總是要互相端著拿捏一下對方，點點頭說句你好，就誰都不講話了。

    這場面讓衛(wèi)蕤與裴順順如坐針氈，不斷用眼神互相暗示對方。

    “你說話啊?！?/br>
    “你先說。”

    “說什么啊，你哪認(rèn)識這么個人啊?！?/br>
    “你快點，別冷場?！?/br>
    裴順順咳嗽兩聲，張了張嘴，什么也沒說出來，衛(wèi)蕤給他個大白眼。

    二丫始終微垂著眼睛，瞄著小春姑娘飽滿的胸脯。

    她身材可真好呀……

    小春今天還穿的十分良家婦女，哪也沒露，本本分分的毛衣和牛仔褲?？匆姸就得樽约?，小春姑娘驕傲地挺了挺胸，二丫迅速把目光移到別處。

    直到火鍋端上來，四個人都沒作聲。

    端調(diào)料的時候，兩只拿蔥油的手碰到一起，小春姑娘誒了一聲：“你也喜歡在沙茶醬里加蔥油？”

    二丫找到知音一樣：“你也喜歡？”

    “對啊，再放點醋，還要什么麻醬呀，土老帽才這么吃?！?/br>
    裴順順和衛(wèi)蕤自覺把自己的碗往邊上挪了挪。

    小春姑娘十分熱心：“來，把你碗給我，我?guī)湍銉?。?/br>
    兩個在吃上有共鳴的人，還愁沒話題？小春愛吃rou，二丫也愛吃rou，rou還得是手切的，不要機(jī)器卷的。吃的歡時，二丫忽然嘆了聲氣。

    小春兒從碗里抬起頭，燙的呼氣：“想喝酒不？”

    二丫眼睛一亮?！昂猛?！”

    衛(wèi)總監(jiān)一看，形勢明朗，倆人非但沒看不順眼，還成了好朋友，當(dāng)即拍桌子讓服務(wù)員撿最好的酒上。

    順順輕易不喝酒，始終捧著一盞貢菊花茶，淡淡笑著看小春兒和二丫吃東西，看著看著，他湊上前些，問二丫。“你記什么東西都記的這么快？”

    二丫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才說話：“不是，只是記車牌牌，手機(jī)號什么的。”

    “就是數(shù)字？”

    “對——”

    順順找到知音，又往前坐了坐：“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具體什么時候我也記不住了，反正不大，還在上學(xué)的時候就這么干了?！?/br>
    “那你記這些東西，煩惱不？”順順以前就有這樣的苦惱，他刻意不去記一樣?xùn)|西，可越回避，就越忍不住去想，強迫癥似的。

    “有?！倍静亮瞬列』ㄘ埶频淖?，跟順順交流心得?！坝袝r候我也不想，可走在大馬路上就忍不住，越不想看就越去看，看了回家又忘不掉。后來有一次我撞在樹上了，就想明白了，反正腦袋和電腦不一樣，又沒有特定的內(nèi)存，它愛記就記，反正裝滿了該忘的時候自然就忘了?！?/br>
    順順打量著二丫，問：“你小時候遇到過什么特別難忘的事情？”

    一般這種強迫性行為，多為童年自閉導(dǎo)致的，只不過表現(xiàn)出來的征兆不同，順順問的不是很直接，但二丫聽懂了。

    “我父母沒了之后，被送到姥姥家，就是從那段時間開始的?！?/br>
    小二丫蹲在暉春縣城里，剛開始沒有伙伴玩耍，就天天跑到縣城的江邊數(shù)鴨子。

    “哦——”順順望著二丫，不禁有點憐惜她。二丫反問順順，“你是為啥？”

    順順笑了一下，炫耀似的瞥向小春兒，意味深長：“我啊……”

    “智商太高了，從小沒人愿意跟我玩兒?！?/br>
    “吹牛不上稅。”小春兒默默瞪了順順一眼，不理睬他。反而往長條凳的左邊挪了挪，對二丫招手：“過來，來我這坐，咱倆挨著?！?/br>
    她有點同情二丫。

    小春姑娘身上香噴噴的，二丫悄悄吸了吸鼻子，又挨的近了些。

    之前說了，和小春喝酒是個紙老虎，沾不了兩口就暈暈乎乎、頭一歪，靠在了二丫肩膀上。

    面頰酡紅的小春姑娘歪著頭，扇子樣的濃密睫毛忽閃著，軟了聲音問：“你叫什么來著？杜晚？”

    “杜豌——，豌豆的豌?！?/br>
    小春兒咯咯笑起來：“我知道，豌豆公主嘛。唉……”提起公主，她又傷感起來，公主多幸福啊，哪像她沒父沒母這么可憐。

    她摟著二丫的腰，頭在她肩膀上蹭了蹭，認(rèn)真看著二丫的側(cè)臉。

    長的很有靈氣，小鼻子小嘴兒，尤其那雙眼睛，會說話似的。

    二丫的女性朋友很少，在雁城只有姚輝要好，來了虬城以后更是孤單，小春姑娘冷不丁這樣親近她，二丫也笑瞇瞇愿意和她做朋友。

    “你是衛(wèi)蕤的朋友？”

    小春兒單純以為二丫喜歡衛(wèi)蕤，要不就是兩人有什么貓膩，要不衛(wèi)蕤怎么會對她那樣言聽計從。于是軟軟嗯了一聲，故意逗她：“不止呢，我倆認(rèn)識都二十多年了，我連他身上有幾顆痣都知道?！?/br>
    這話一出，二丫也誤會了。

    她以為小春姑娘和衛(wèi)蕤那個狗東西是一對！心里還很惋惜。

    衛(wèi)蕤那樣的花心大蘿卜，可惜了她。

    兩個姑娘喝的臉紅撲撲，被火鍋的熱氣蒸著臉，彼此惺惺相惜，都覺得衛(wèi)蕤撿了個寶。

    只有裴順順是個明白人，他靜靜觀察了二丫一會，低頭用手機(jī)給衛(wèi)蕤發(fā)短信。

    “她是誰？”

    衛(wèi)蕤捂著頭，這頓養(yǎng)生局吃的他如鯁在喉，一個鍵一個鍵地用力按。

    “胡唯的相好?！?/br>
    順順倒抽一口涼氣，頓時心花怒放。

    原來，胡唯是有了人的?。?！他身邊有了人，小春兒就安全了??！

    于是順順立刻嚷著讓服務(wù)員再拿兩瓶酒，表示衛(wèi)總監(jiān)說十一國慶節(jié)，要為祖國母親賀生日。

    那衛(wèi)蕤是個連自己親媽生日都忘了的人，就這么硬著頭皮坐到小春兒和二丫中間，舍命作伴。

    越喝越酣，喝的衛(wèi)總監(jiān)剛大保健了沒兩天的小身板又跑進(jìn)洗手間，只剩下順順、小春兒、二丫仨人勾肩搭背。

    小春兒拍胸脯：“以后在虬城衛(wèi)蕤敢欺負(fù)你，跟我說！我就是你jiejie！”

    二丫也拍胸脯：“以后衛(wèi)蕤要是欺負(fù)你，你也告訴我，我教你整他?！?/br>
    一陣咯咯笑聲，小春兒趴在二丫的耳邊呼氣：“我告訴你一個豐胸的秘方哦——”

    一直鬧到人家餐館都要打烊了，衛(wèi)總監(jiān)捂著胃弱風(fēng)扶柳地去前臺買單，回來給順順遞了個眼神，把自己的車鑰匙給他。

    “你沒喝酒，開我的車送小春兒回家，我跟她順路，正好送她——”

    順順疑惑：“我開車直接把你們都送回去就得了唄？”

    衛(wèi)蕤恨裴順順不懂風(fēng)情，把和小春兒往順順懷里推：“給你創(chuàng)造機(jī)會怎么不珍惜呢！”

    小春兒喝的迷迷糊糊，還笑著跟二丫招手：“杜豌，杜豌，你去哪里呀？我要跟你回家！”

    二丫也不舍地回頭：“我家就在紅星胡同，前頭不遠(yuǎn)，你來找我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