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jié)
然而當(dāng)陳希夢掛斷電話以后,許司若則開口道,“不要給錢,這樣只會承認了這件事?!?/br> 是啊,是不打自招,陳希夢是真的傻了,才會犯這樣的錯誤,若是陳希夢真的打了錢,保不住阿云還不稀罕,她現(xiàn)在要的不是錢,是要顧力炯坐牢,這筆錢反而幫助顧力炯坐實了罪名。 陳希夢握緊了手機,低著頭,說道,“顧力炯那個死小子,他又騙人,一次比一次嚴重,當(dāng)初就不該聽家人的話,放他一馬,他若是那個時候就坐了牢,說不定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許司若安慰道,“好了,不是你的錯,你別自責(zé),這件事不賴你?!?/br> “賴我,我應(yīng)該堅持的?!?/br> 陳希夢覺得陳家人寵著顧力炯,因為是大姑姑陳雪唯一的親人,可是陳希夢是重生女,本該把道理看得透徹才對,當(dāng)初堅持,也不會釀成這樣的大禍。 是啊,寵愛和寬恕成了滋生罪惡的搖籃,才讓顧力炯惡愈發(fā)嚴重,最后一發(fā)不可收拾。 顧力炯被判刑,將是必然,既然許司若和陳希夢可以發(fā)現(xiàn),那么警察也很快會查到。 顧力炯雖然姓顧,但是和陳家更親,也被視為陳家的一份子,一旦顧力炯被判刑,罪名成立,對于陳家人所有人來說,都會成為一刀傷疤。 許司若不愿提及陳希夢的傷痛,有個殺人犯的表弟,恐怕對陳希夢的事業(yè)也有所影響。 善解人意的許司若,不愿陳希夢為此連累,許司若說道,“其實也可以在警察查到真相之前,說服那個女人撤訴,雖然刑事案件一旦成立,就由不得當(dāng)事人說停就停,但是理由可以有很多,只要愿意,都可以想出辦法?!?/br> “不,不……”陳希夢搖著頭,說道,“不要再掩蓋了,不要了……不可以再繼續(xù)掩蓋……太黑暗了,從他出國那件事開始,他就已經(jīng)犯惡了……不可能掩蓋的……紙是包不住火的……” 許司若沒有接話,而陳希夢自己就又亂了,陳希夢喃喃自語道,“可是他是我的表弟啊……是我大姑姑唯一的親人……我不知道……” “不行,我要打電話給顧力炯!”陳希夢連忙打開手機,正要撥打電話的時候,又忽然愣住,道,“不行,會被竊聽的,警察現(xiàn)在二十四小時都在監(jiān)視他,他是重要嫌疑犯,我要是質(zhì)問他,警察就知道了……” 許司若聽不懂陳希夢的話,因為這個年代,還沒有竊聽的設(shè)備,是曾活了一把年紀的陳希夢,因為腦子一熱,沒了年代的差異感,以為科技已經(jīng)快速發(fā)展到隨時竊聽地定位一個人的行蹤。 許司若拿過陳希夢手里的手機,陳希夢因為緊張,手心直冒冷汗,那手機都被陳希夢捏著滿是汗水。 許司若放下手機,抽了幾張面紙,擦拭著陳希夢手心里的汗?jié)n,許司若說道,“你現(xiàn)在問顧力炯也沒有用,警察和法官只看證據(jù),他們不會相信直覺和判斷,哪怕就是真的,那也不能說明任何問題?!?/br> “可是……” “我說了,你只需要考慮你要不要你表弟坐牢,剩下的事,我會用我的方式處理,如果你覺得你表弟需要受罰,但是不至于坐牢,那么也可以用你的方式來?!?/br> 陳希夢不敢直視許司若的眼睛,這樣的話,聽著很溫暖,可是又很恐怖,是不是意味著通過某種途徑,可以扭曲事實真相,隱藏黑暗? 這話,也是陳希夢第一次聽許司若說,陳希夢不知道她的丈夫到底有多少能耐,但至少他從來不說沒有把握的話。 黑與白,到底是復(fù)色還是單色? 陳希夢想不通,只覺得胸口很悶,堵得很難受,這不僅僅是顧力炯一個人的事,也不是陳家上下的事,而是陳希夢對這件事的看法也一樣是陳希夢對生活的看法,對陳希夢來說,同樣重要。 如果陳希夢動了惻隱之心,想要掩蓋事實真相,想要袒護表弟的罪惡,那也是陳希夢內(nèi)心的丑陋公之于眾。 可是大義滅親,一旦落到當(dāng)事人的頭上,就不可能像電影里演得那么簡單和容易! 陳希夢猶豫不決,許司若則耐心地等待陳希夢的決定,忽然手機響起,著實嚇到了陳希夢,陳希夢定睛一看,是那位律師打來的電話。 “案子有了新的進展,顧力炯想通了,他積極配合了警方調(diào)查,自己回到了派出所,將之前所見的事都詳細地闡述了一遍,警察通過他的描述,重新去了張學(xué)軍的家,找到了兇器?!?/br> 陳希夢緩不過神,問道,“什么意思?” 律師繼續(xù)說道,“兇器找到了,經(jīng)過鑒定,兇器和受害者的傷口吻合?!?/br> “傷口?不對……不是的……事情過去了那么久,傷口不是愈合就是變形了,怎么可能拿兇器和傷口配比?” “警察已經(jīng)拿兇器去問過醫(yī)生了,當(dāng)初給受害者動手術(shù)的醫(yī)生,還有x光片等等,是符合的,最重要的是,兇器通過鑒定,上面確實有張學(xué)軍的指紋,還有一些血跡,雖然擦拭過了,但是通過專業(yè)的儀器,還能檢測到屬于受害者的血液dna。” “這……” 律師說道,“簡而意之,顧力炯不是殺人兇手,是張學(xué)軍做的,兇器上除了血液dna和張學(xué)軍的指紋,還有受害者的指紋,說明當(dāng)時兩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br> “這怎么可能……”陳希夢大吃一驚。 “證據(jù)確鑿,警方已經(jīng)逮捕了張學(xué)軍,準(zhǔn)備材料上訴,還有受害者,前后供詞矛盾,但是警方并不打算告受害者妨礙公務(wù),認為她精神方面有問題,所以判斷有誤,畢竟發(fā)生這么嚴重的事,受到刺激也很正常?!?/br> “但是……”陳希夢抬頭看向許司若,許司若也聽見了律師的話,覺得很不可思議。 律師不知情,以為陳希夢和自己一樣,保顧力炯無罪為終極目標(biāo),律師松了一口氣,笑著說道,“你放心吧,顧力炯沒事的?!?/br> 第452章咆哮 阿云這起案子,就這樣落幕了,證據(jù)確鑿,陳學(xué)軍雖然喊冤,但還是被判了刑。 但是阿云逢人就說張學(xué)軍是被冤枉的,可是沒人相信,他們都認為阿云受了刺激,語無倫次,分不清事實真相,甚至難以理解阿云為何包庇傷害自己的老相好。 顧力炯洗清了冤屈,沒了官司纏身,陳家人自然歡喜得很,壓在胸口上的大石頭也終于落了下來,尤其是大姑姑陳雪,總算是露出了笑容。 許司若保持一貫的沉默,許司若可以做到什么都不知道,跟自己沒有一丁點關(guān)系,可是陳希夢做不到。 所有的一切,發(fā)生的太快,讓人喘不過氣來。 后來,陳希夢見過阿云,阿云癡癡傻傻,顧自坐在角落,叨叨著別人聽不懂的話,偶爾還會哭哭笑笑,分不清她的喜怒哀樂。 陳希夢本想把支票遞給阿云的家人,哪怕這家人貪財,至少也可以花些錢在阿云的治療上,不料阿云忽然沖了過來,一把搶走了陳希夢要給阿云meimei的支票,然后瘋了一般地塞進嘴巴,直接給吞了下去。 陳希夢離開之前,阿云告訴陳希夢,她其實不傻,她是厭倦了當(dāng)個清醒的人,這輩子她沒有過好,沒有選擇好方式,所以一步錯,步步錯。 阿云還說,陳希夢是在救贖,她不想讓陳希夢得逞,所以拒絕陳希夢的錢,她要陳希夢一輩子都記得這份罪惡。 是啊,幫著罪惡,也一樣是罪惡。 阿云的話,刺痛了陳希夢的心臟,陳希夢安慰自己,說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只是一種猜測,不是事實真相,警察找到了證據(jù),證明兇手就是張學(xué)軍,這不關(guān)顧力炯的事,更不管陳希夢的事。 可是接連好幾個夜晚,陳希夢都做了同一個噩夢,不同的聲音在指責(zé)陳希夢的罪惡,說陳希夢包庇了邪惡,比顧力炯更加難以饒恕。 陳希夢被噩夢嚇醒的時候,好在許司若都在陳希夢的身側(cè),可光是安撫和幫忙擦去陳希夢額前的冷汗,對許司若而言,不足以體現(xiàn)一個丈夫?qū)ψ约浩拮拥膼邸?/br> 許司若抱著陳希夢重新入眠,心里卻做了打算,許司若希望這件事可以真正地翻篇,而妻子的噩夢也不該讓她繼續(xù)承受。 次日,許司若放下手頭的工作,背著陳希夢去了一趟顧力炯的學(xué)校。 校園里,結(jié)伴而行的年輕人,他們說說笑笑,唯獨一人,坐在主席臺上,獨自看著遠方,而此人正是許司若要找的顧力炯。 顧力炯聞聲轉(zhuǎn)過頭,見到走近的許司若,顧力炯一臉隨和,笑著問道,“表姐夫怎么來我學(xué)校了?” 是的,很隨和,表情和語言,都合情合理,是一個被冤枉的少年,沉冤昭雪該有的態(tài)度。 許司若走到顧力炯的身側(cè),然而和顧力炯一樣,坐在臺階上。 許司若看了看底下路過的學(xué)生,語調(diào)同樣隨和,仿佛平時嘮嗑一般,許司若說道,“你表姐說你因為那件事受了刺激,心理方面有些問題,怎么樣,現(xiàn)在好些了嗎?有沒有定時去看看心理醫(yī)生?” 顧力炯回道,“小希表姐對我最好,我心里都有數(shù),回去幫我轉(zhuǎn)告她,我很好,事情結(jié)束了,我整個人也都順暢了,之前磕磕碰碰的坎兒,也都一并跨了過去?!?/br> “呵呵,”許司若笑了笑,指腹揉了揉,平視著遠方,許司若道,“真相是掩蓋不了的,遲早會被發(fā)現(xiàn),那被關(guān)進去的替罪羔羊,現(xiàn)在沒有能力開口替自己辯護,可是刑期一滿,他會找陷害他的人報仇?!?/br> “……”顧力炯一怔,臉上的釋懷瞬間凝結(jié)成了新的陰霾。 許司若繼續(xù)說道,“不管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都不必這么訝異,無需急著喊冤,也無需問我如何知道,畢竟,我沒有證據(jù)?!?/br> 許司若的最后一句話,多了一層意思,尤其是那“證據(jù)”一詞。 顧力炯側(cè)過頭,不再看著許司若,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顧力炯就知道這個表姐夫和一般人不同,怕是第一個看穿自己的人。 許司若笑著問道,“為什么沉默呢?” 顧力炯頓了頓,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確保沒有外人,這才開口道,“你既然已經(jīng)知道,又為何明知故問?!?/br> 許司若微微點了頭,道,“這么說,你是承認了。” 顧力炯反問道,“我否認,你會信嗎?” “不信?!痹S司若毫不猶豫地回道。 顧力炯不悅道,“那你還問我?你這樣有意思嗎?你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你想干什么嗎?既然你認為是我干的,你去告訴警察??!” 許司若糾正道,“不是我認為是你干的,就是你干的?!?/br> 顧力炯怒到要爆粗口,但是一見許司若堅定不移的冷眸,那看不透的目光,讓顧力炯從心里燃起一絲寒意。 許司若接著說道,“我不需要你的懺悔,你是否自首,也跟我沒有關(guān)系,但我不希望的妻子因為你的事而夜不能寐,你做錯的事,你心安理得,卻成了她難以釋懷的痛苦?!?/br> 顧力炯一怔,問道,“你是說,我小希表姐也知道……” “她是你的表姐,同樣是我的妻子,而我更在乎后者的身份,所以你若是不讓她好過,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我的親戚?!?/br> 許司若說著便站起了身,繼續(xù)補充道,“你能不能接受我的方式,是你的事,我已經(jīng)給了你忠告,總之我要她平安無事,開開心心地當(dāng)我的許太太,我不允許任何會傷害到她的東西存在,包括你在內(nèi)。” 顧力炯愣住,看著逐漸遠去的許司若,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許司若已經(jīng)走遠,甚至開了車離開,而顧力炯卻一直坐在臺階上,那聲音久久地縈繞在顧力炯的耳畔。 “我不允許任何會傷害到她的東西存在……” 顧力炯痛苦地抱著自己的頭,手指狠狠地抓著自己,顧力炯怒道,“為什么!為什么?!啊——啊——” cao場上散步的人們聞聲抬起頭,紛紛看向臺階上坐著的少年,沒人知道他在為何事咆哮,為何事憤怒,只知道隔著聲音就能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掙扎。 第453章真相有多重要(一) 三日后,陳希夢收到顧力炯寄來的一封信,原本恍恍惚惚的陳希夢,剎那間,深受刺激。 正在工作的張茂,見陳希夢箭一般地沖出了辦公室,還以為除了什么急事,張茂喊道,“小希,你去哪里?小希——” 陳希夢離開了上海,直奔辛南城的張村,陳希夢的車門都沒來記得鎖,急急忙忙地跑去池塘邊的第一戶人家,也就是張學(xué)軍的家。 這是光棍的家,光棍被關(guān)了進去,家里就沒了人,但門還是緊閉著,似乎在等著主人的回來。 陳希夢環(huán)顧四周,看到腳邊的一塊大石頭,陳希夢不曾猶豫,連忙彎下腰,撿起,奮力地砸在那扇門上,同時情緒失控。 “不是的……這不是真相……這不該是真相……” 陳希夢砸著門,卻打不開。 路人瞧見發(fā)了瘋的女孩,連忙上前制止,道,“姑娘,你誰啊?你在干啥???這是殺人犯的家,你上這里來做啥?” 陳希夢急忙問道,“你有鑰匙嗎?大娘,你有張學(xué)軍家的鑰匙嗎?你能打開這扇門嗎?” “我,我哪來他家的鑰匙啊,我要是有他家的鑰匙,豈不是說我就是殺人犯的親戚了嗎?我沒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關(guān)我的事……” 路人一聽要惹事,急急忙忙地抽身離開,拒絕和殺人犯扯上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