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溪溪得了第一,也是我老江家祖墳冒青煙,回頭還得跟咱奶上柱香說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后說不得你跟弟弟還有求人家的時候?!?/br> 江大伯撣了撣煙蒂,瞅了眼閨女,勸她。 不能說這想法功利,老農(nóng)民也有老農(nóng)民自己樸素的一套智慧。 江大伯確實為江溪高興,轉(zhuǎn)頭見江如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鬧別扭,怒斥了句:“月月,你也快十八了,懂點事!那是你meimei!” 江如月轉(zhuǎn)過頭去。 哼,專門把她比到泥里去的meimei。 等一會江溪進(jìn)門,看著光彩照人的堂妹,江如月更加心塞了。 這人跟人的差距,猶如馬拉亞海溝,她就算不想承認(rèn)也不行。 瞧人家那小細(xì)腿,白皮膚,大眼睛,在江溪面前一襯,她江如月就是那解放前的村姑,全身都冒著股土氣兒。 江峰不知道自家親姐的怨念,興奮地沖了過去:“哇!哇!溪溪姐,你今天好漂亮!” 作為鋼鐵小直男的一員,江峰是說不出為什么溪溪姐今天看著比平時還要精神漂亮的原因的。 大伯娘看著自家女兒的大餅?zāi)?,再對比侄女那張,一向要?qiáng)的人也不得不嘆息一聲: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再看弟媳婦和小叔,也不由地跟自己女兒一同心塞了。 江如月用眼角將來人細(xì)細(xì)打量了一遍,暗罵了聲心機(jī)婊,一邊又忍不住研究起江溪的化妝手法。這研究著,研究著,就問了出來: “溪溪,你用的什么腮紅?看上好清透……”好自然。 江溪一愣,看到江如月眼里的認(rèn)真,抿嘴笑了笑,將頭發(fā)別到腦后,露出耳朵,歪著腦袋問: “好看?” 江如月不得不乖乖地點頭承認(rèn):“簡直太好看了!” 不仔細(xì)看看不出化了哪兒,可就是哪哪兒都好看。 “偏、偏,不告訴你!” 江溪笑得眼睛瞇成了一彎月牙兒,露出潔白的貝齒。 江峰被堂姐煞到,“哇哦”了一聲。 江如月氣得轉(zhuǎn)過頭,江溪這才慢悠悠道:“腮紅是nars的deep throat,不挑膚色,你可以去試試。粉底沒用,就el的cc霜,最后鋪層紀(jì)梵希的四宮格散粉,色號你得自己去挑?!?/br> 她順便還教育了下:“粉底不是越白越好,不然上臉跟涂墻,比原本的膚色白一度就夠了,月月姐,你涂的……就太白了。” 江如月喜歡將臉?biāo)⒌冒?,買粉底永遠(yuǎn)挑最白的色號,可她本身膚色黑,上完妝妝面就看著臟,假白假白的,又酷愛抹桃色的口紅……尤其她嘴巴大,看著就跟剛吃了孩子似的。 “粉底不是越貴越好,膚質(zhì)不同也得選不同的粉底來配,”江溪科普了下,“自然舒服的前提下,再追求美感,月月姐,你還得多練練……” 江大伯看了眼難得能聊得熱乎的堂姐妹,欣慰地笑了,揀了筷菜招呼: “吃,吃,別客氣,今天大哥請!” 不等人回,又道:“今天哪,咱們主要是為了慶祝溪溪得獎,而且再過七八天,就要過春節(jié)了,慶祝下咱兄弟倆以后的生活啊,越來越有奔頭?!?/br> “干了!” 江父豪爽地一口悶。 男人推杯換盞,女人聊聊家常,一桌菜吃了一個小時不到就七七八八了,等人喝得差不多,江溪才想起來說了一句: “這不算正經(jīng)得獎,還有一場比賽?!?/br> 江如月后面的流程沒參與,不太清楚:“什么比賽?” “進(jìn)了省隊,還有一場全國性的奧數(shù)聯(lián)賽,成為國決。國決比后,所有科目加起來的前五十名,才算正經(jīng)的國金,國金可以直接進(jìn)華大、榮大?!?/br> “哇——” 江峰睜大了嘴巴:“也就是說每個省出五十人比賽?那么多省的五個科目里,選前五十?” “也不是都五十,每個省的情況不一樣,少的三十,多的六十也有。難度確實不小” 江溪補(bǔ)充道:“等年初七,我就得提前出發(fā),年初八在b市接受一個月的集訓(xùn),參加完比賽再回來?!?/br> “一個月?!” 江如月叫道:“學(xué)校正月十五開學(xué),那你不是得脫大半個月的課?” 江父現(xiàn)在才知道有這么回事,忍不住也為她擔(dān)心:“是啊,溪溪,脫大半個月的課呢?!笨刹皇切∈隆?/br> “我事先跟婷婷她們說好了,她們會每天將課堂筆記傳給我,在那我也可以自習(xí)。” 這話雖然不假,不過參考冬令營的學(xué)習(xí)強(qiáng)度,江溪并不可能有太多余力來學(xué)習(xí)旁的,不過以她如今的記憶里,回去再學(xué)也不會影響太多。 追上進(jìn)度也是分分鐘的事兒。 江父是女兒奴,向來江溪說什么便是什么,當(dāng)下就放下了心,跟江大伯討論起另一件事來。 江大伯問:“愛國,我跟你嫂子打算趁年前去一趟b市,把房子給定下來,你要不要一塊去?” 年前? 江父瞥了眼江母,“秀蘭,咱廠里年前有沒有什么事?” “倒是沒什么要緊事,”江母放下筷子,“現(xiàn)在快遞很多地方都停了,我們商鋪也基本上不接單了?!?/br> 剩下就是盤盤庫、對對賬,看看能提出多少來流動資金。 “大哥,我們?nèi)乙粔K去?!苯笜泛呛且恍Γ苯优陌鍥Q定,“正好溪溪還沒去過b市,我們順道去那玩一圈兒,探個路。” 江家人骨子里大概都有點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闖勁兒。 一合計好要去b市,就分分鐘待不住了,江母回去就跟會計催賬簿,會計只得連夜將賬對好,等第三天,兩家人就匯合到了一塊,各自兜里揣著幾張銀行卡,乘著特快列車趕往b市去了。 至于為什么不坐飛機(jī)? 雖說兜里不差錢,可節(jié)儉了半生的兩家人倒是三觀難得一致,紛紛決定不坐奢侈的“飛機(jī)”,寧愿多花些時間在火車上兜轉(zhuǎn)。 申市到b市,乘特快要將近七個小時,江家人六點出發(fā),七點半上火車,到b市火車站南站時,已經(jīng)將近三點半。 b市的氣候,比起南部的申市要來得干燥許多,即使政府已經(jīng)極力地在搞市政建設(shè),可江家一家人下火車時,仍是吃了一嘴的沙塵暴。 風(fēng)卷著落葉呼呼地往人臉上刮,像鋒利的刀子。 江溪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高領(lǐng)毛衣完全擋不住風(fēng),風(fēng)沙迷眼,連天地都是灰蒙蒙的。 “哎喲!這快要了老命了?!?/br> 大伯娘抹了把臉,還好幾人都沒多帶行李,兩家人湊合湊合都一個大點的手拎包,被各自戶主拎在手里,幾人頂著風(fēng)縮著脖往前跑。 江峰人小熱氣足,不怕涼,時不時往外掃一眼。 天地雖然灰蒙蒙的,可首都圈里的人,穿得跟電視里一樣,格外時髦。男的大背頭,女的梨花卷,大冷的天還光腿穿裙,冷是冷,可漂亮壞了。 這鬼天氣,也不扛著了,兩家人一合計,干脆各自叫了輛車,打的去附近的賓館。 太貴的肯定不能要。 司機(jī)師傅一聽要求,就知道了:“行,走著!” 司機(jī)有b市的特色,挺能聊,尤其江溪這一車,一漂亮的小妞兒,雖然臉被凍得通紅,可那雙眼睛賊水靈,皮膚白得跟牛乳似的,牛師傅在影視城附近來來回回拉過那么多客,還真沒見過比她還靚的。 一家人也個頂個的出彩,沒一個挫的。 美人兒總是占便宜的,即使這美人兒還小。 不過路上十幾分鐘的功夫,江溪就憑著嘴甜套出了許多信息。 b市的司機(jī)愛跟人聊家常,三教九流都能搭一點,相當(dāng)于本地的地頭蛇,哪兒有合適靠譜的樓盤,不說門兒清,消息卻最靈通不過了。 “謝謝牛師傅!” 等江溪下車,幾乎可以跟司機(jī)師傅論忘年交了,“哎,小丫頭!再見啊!” 牛師傅將腦袋探出窗,揮了揮手,接著放手剎,踩油門,一溜兒地走了。江母還在為剛才付了的油錢心疼,這么段路,如果在申市打車,也就b市的三分之一。 “媽,一會付賓館錢,您可別rou疼?!?/br> 江溪笑侃了句。 那邊大伯一家也下了車,大伯娘跟江母終于找到了一塊合得來的地方——都覺得這地方消費貴。 司機(jī)帶他們來的賓館,相比較b市其他地方,確實不費,可對比申市的物價,又不免超出許多,申市差不多規(guī)格的標(biāo)間,一間在□□十左右,而到了b市,卻是兩百打底。 兩個女主人都付得rou疼,決定明天趕快將房子買了回去。 江父江母一間,江大伯、大伯娘一間,江如月和江溪一間,江峰一人一間。等安頓下來,去吃飯,兩家人又是嚇了一跳。 “月月啊,你確定要來這兒買房?” 干啥啥貴啊。 大伯娘有點遲疑,江如月卻斬釘截鐵:“這兒貴,可工資也高,不趁有錢在這兒買房,拿個bs市戶口,回頭你兒子高考咋辦?” 一聽事關(guān)兒子高考,大伯娘也偃旗息鼓了。 故土搬遷,對兩家人來說都是件大事,大人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夜,反倒是小輩個個心安,睡了個實誠覺,江溪起床時,就看見江如月對著鏡子一個勁兒折騰她那張臉。 “溪、溪溪……來幫我整整?” 江如月試探性地問她。 江溪嘆了口氣,其實她沒必要是不會化妝的,年紀(jì)小,少女天然的膠原蛋白就足夠了,何況太小,對肌膚也是負(fù)擔(dān)。 不過江如月那張臉…… 江溪看了下她的閉口,和額頭的逗逗,知道這個堂姐自尊心強(qiáng)得離奇,干脆接過手幫她化妝。 江如月安安分分地坐在賓館的凳上,看著堂妹耐心地給自己化妝,心里那點不得勁兒像戳破了的氣球。 “好了?!?/br> 江溪拍拍手,江如月連忙起身,快跑到衛(wèi)生間鏡子前照了照,依然不好看,但比起昨天,看上去似乎舒服了許多。 那一點點氣兒,又漏了一絲絲。 “謝,謝你。” “不客氣。” 江溪進(jìn)房間,刷牙,隨便潑了點水洗臉,抹了護(hù)膚品背起雙肩包就打算出門。 江如月艷羨地看著她光潔的皮膚,素面朝天,清湯寡水的打扮,也能看得人挪不開眼,她忍不住又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