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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商門嬌在線閱讀 - 第205節(jié)

第205節(jié)

    杜振熙心下冷笑,面上只和煦道,“不勞煩唐三少。我名下生意出了岔子,我自會料理,如果實在需要必不會和三少客氣。”

    唐家想再在生意上動手腳,杜府也不會任由他們再像上次瓷窯事故一半鬧出人命來,今天是藥材鋪明天是綢緞行,左不過是關賬前賣出的貨,或是貨源出問題。

    杜振熙心里有底,只客氣婉拒唐加明,又做出付急切的模樣匆忙告辭,登上馬車就走。

    唐加明立在原地,撫著下巴翹了翹嘴角,等到晚間聽聞杜振熙擺平藥材鋪的茬子也不意外,柳氏更覺得杜府輕易倒不得才是正常,只揮手道,“繼續(xù)。我看陸四爺不出面,杜七少一個人能支應到什么地步!”

    這話派下去沒兩天,果真輪到杜府名下的綢緞行出了事,竟是往北地送的一整船的貨都出了差錯,這卻是歸到西府名下的正經(jīng)營生,急得杜仁、大吳氏嘴角起泡,一天早三餐往清和院去。

    有江氏坐鎮(zhèn),勉強安撫住杜仁和大吳氏,轉頭就將唐家和安家送來的請?zhí)烂嬉慌?,笑道,“唐家可算鬧出大動靜了。要鬧就鬧大的。正好要去吃喜酒,剛好兩好并一好,把唐家的事解決了罷!”

    省得她還要懸著顆心,附帶著還要應付急得跳腳的杜仁和大吳氏。

    陸念稚和杜振熙自然無有不應,暗地里碰頭一番鋪排,只等著拿著請?zhí)蕴?、安兩家定親的喜酒。

    到得正日子,杜仁和大吳氏就是再急自家生意,也不能不給安家面子,定親雙方擺酒席就是為昭告親朋好友,給唐加明和安小姐的定親過明路,西府諸人往安家去吃酒,東府以江氏為首,帶著陸念稚和杜振熙往唐家吃酒。

    論遠近,即將和唐家“做親”的東府,自然該捧唐家的場。

    江氏年紀在那兒,輩分本就比唐老太太柳氏高,光明正大的不用屈身和柳氏交好,只看著有心往她跟前湊的唐加佳暗嘆一聲,豎著耳朵聽外頭的動靜,唐家沒讓她失望,陸念稚和杜振熙更不會讓她失望,本該在安家吃酒的杜仁仿佛踩著點來的,進得唐家門就黑著張臉,張口就是杜府名下幾門生意又出事了。

    一樣兩樣是偶然,接連出事就是必然,饒是杜仁這個糊涂的都覺出不對來,顧不上給擺酒的主家沒臉,咋咋呼呼的就要請陸念稚出面處理。

    陸念稚不動,杜振熙也不動,江氏聽著消息倒動了,老眼掃視一圈,落在陪著她出來見杜仁的柳氏身上,呵呵一笑道,“要處理生意上的岔子倒不必舍近求遠。合該唐老太太、唐三少出面,給我們個說法才是?!?/br>
    杜仁聞言一愣。

    柳氏聞言亦是一愣,心口情不自禁一跳,面上只做意外和不滿,皺眉道,“您這話,我可聽不明白!”

    杜仁卻聽明白了,老眼一瞪,滿是不可置信。

    第141章 誰要跟你斗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今天才算知道什么叫笑里藏刀!”杜仁總不能瞪著個老太太看,目光掠過柳氏直直釘在唐加明臉上,赤臉粗氣的點著唐加明道,“竟然是、是你們在背后使的壞?!”

    他雖然成家后就早早分了出去自立西府,但對江氏這個嫡母自小到大都又敬又怕又服,深知江氏輕易不開口,一旦開口就是真章,當下也不急著拉陸念稚出面攪和那生意上的茬子,只抖著手直指唐加明。

    杜仁半點不懷疑江氏的話,放不下心跟著他半道轉來唐家的安大爺卻不肯信,瞠目一掃滿堂伸長脖子豎耳朵瞧熱鬧的賓客,忙出聲和稀泥道,“今天是我和唐家定親,趕明兒就該輪到七少和唐七小姐了,說來大家都是姻親,其中怕是有什么誤會?!?/br>
    說歸說,心下也有一兩分猶疑,暗道杜仁是個糊涂的,但陸念稚可不是個無的放矢的,難道唐家真心大到等不及和杜府做成親再謀劃生意,先就忍不住動起手腳了?

    一時只往爭名奪利上去想,言語中勸和的意思倒更多些,滿堂賓客多是商賈,兄弟為著財帛尚且鬩墻,何況是姻親關系,聞言和安大爺一般想法,不拿這熱鬧當大事看,只想著做談資回頭好八卦一番。

    江氏是想著把事情鬧大,卻不是這么個鬧法,眼下撂下該叫眾人聽清的話,就一杵拐杖道,“唐老太太聽不明白,我們就撿個清靜地說個明白。”

    不借著安大爺?shù)脑掝^下坡,卻仍死咬著不放,多半是有持無恐。

    柳氏急跳的心口反倒平復下來,依舊一心認定自家占著理不怕沒臉,短暫驚愕過后咬牙一聲哼,“身正不怕影子斜,如今我倒要聽聽您是個什么明白說法?!?/br>
    轉身就命人清出外院的正堂來,也不往后院回,和江氏一前一后就往正堂走,杜仁急赤白臉的上前扶江氏,陸念稚和杜振熙跟著一動,安大爺此時發(fā)覺陸念稚竟一個眼風也不掃過來,心中兩分猶疑就化作了五分驚顫,腳下一頓就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

    兩家既然已經(jīng)開酒席,唐加明和安小姐的婚書就是正式交換了的,親事已經(jīng)坐實,安大爺自然偏幫唐家一些,瞥一眼老的柳氏少的唐加明,越俎代庖開口道,“杜老太太,貴府生意接連出事我瞧著也跟著憂心,我聽說加明還曾上門找過七少,愿出一份力,怎么就能扯上唐家?”

    柳氏端得住,只任由安大爺幫他們出頭,唐加明卻是心口一陣一陣的跳,總覺得事情超出了掌控,定有什么地方是他們疏漏了沒有察覺,一雙眼看向杜振熙,其中神色晦暗不明。

    杜仁倒是想接話,只他信服江氏卻不知道內(nèi)情,張了張口,卻聽杜振熙越過江氏出聲,“好叫唐老太太知道,那日來唐家做客,我確實迷了路,確實一小心撞進了祥安院的后門。您的小佛堂里供的是什么牌位,想必您比我更清楚。瓷窯事故、杜府生意,這一樁樁一件件,怎么就扯不上唐家?”

    此言一出,安大爺和杜仁俱是一頭霧水,都張了張嘴沒再作聲,唐加明卻卻煞白了臉。

    他原以為自家探查的清楚,又親口試探過杜振熙,確保杜府沒有人起疑,現(xiàn)在聽這一句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原以為是以動制靜,卻原來對方早已有所防范,卻是有心反被無心算。

    主動一旦轉為被動,失去先手的唐家不至于大勢已去,但要辯白豈是原本想的那般容易,能不能翻盤,就全看祖母手中到底握著杜府什么把柄,能叫祖母一恨恨了十幾年。

    唐加明白著臉去看柳氏。

    柳氏亦是一瞬面色蒼白,隨即高高聳起的顴骨涌起兩團不正常的紅,哪里還顧得上計較杜振熙“迷路”的事,一雙老眼猝了毒一般盯著江氏,切齒道,“你那大孫子財迷心竅,帶著一船人走錯了航道,害死我兒孫和娘家人,十幾條人命陪些銀兩打點官府,把人命官司抹平了就算完了?!我忍著十幾年如今就是動了你家的產(chǎn)業(yè)又如何!不夠給那十幾條人命湊一桌祭品!”

    剛才用敬稱,現(xiàn)下卻是徹底撕破了臉。

    莫說杜仁聽得呆住,就是安大爺也是眉毛重重一跳,立時想到杜府大爺海難的舊事,再聽柳氏這話還有什么串不到一起的,再看柳氏眥目欲裂的兇狠狀,竟有幾分瘋魔樣兒,片刻間竟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江氏卻是清楚真相如何的,看柳氏的目光中既有憐憫又有不恥,一時也懶怠開口,只轉眼去看陸念稚。

    “唐老太太誤會了。當年下令改航道的卻不是大哥,而是柳家大爺。”陸念稚抬眼,明忠就將早準備好的日志拓本送上,交一份到唐加明手中,又展開一份供在場眾人看,“我大哥的私人日志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當年貨物脫手后本該照著行程返航,是柳家大爺貪心不足,還想著改道往基隆港口再多走一趟,路上才遭遇的海難?!?/br>
    柳家大爺是柳家當年的家主,也是柳氏的娘家親兄長。

    杜府大爺?shù)乃饺巳罩就T诤ky前一晚,架不住柳家大爺鼓動了船上大半人聯(lián)合要求改道,他寡不敵眾又是在汪洋大海上,除了應下還能如何,改道后就將事情前后都記入日志中,原本只想著自家排解下心緒,不想竟遇上天災,遺筆倒成了證據(jù)。

    杜仁扯過日志一看,和湊過來的安大爺一對眼色,已知陸念稚的話再假不了,柳氏卻是恨錯了人,杜仁立時底氣十足的惡狠狠瞪過去,張口倒不至于為難個老老太太,只恨道,“你自家鬧了個烏龍,倒肯下狠手去害瓷窯的人命!倒好意思一口一個要討人命債?暗地里還下黑手動我杜府的生意,如今不給個交待,我就去找官府討公道!”

    柳氏能撐這么多年不過是因心里吊著口惡氣沒出,一聽陸念稚的話不愿信,急急抓來唐加明手中的拓本一個字一個字的看,越看臉色越白,不愿認事實但心里那口氣早就散了,這一散人就跟著萎頓在座,坐也坐不住,一雙手扒著椅把掐出青筋來,反反復復的念叨著,“不可能……胡說,胡說!”

    她恨了十幾年竟恨錯了人,而本該恨的卻是娘家最親的大哥,這樣的事實叫她怎么承受得?。?/br>
    本就因質(zhì)問江氏時有些瘋魔了,這下再撐不住,語氣神態(tài)竟有些癲狂起來。

    安大爺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撐住柳氏,盯著唐加明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呆愣的唐加明尚未消化完前因后果,叫未來岳丈這一眼盯得骨寒毛豎,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咬著牙道,“瓷窯事故只是意外,貴府生意出差子是個什么情況尚未有定論,可不能算到我唐家頭上?!?/br>
    半個字不接海難、人命,只揪著生意不松口,曉得此時就算沒底氣也不能直接認了是自家動的手腳,否則安家會偏幫哪一家還不好說。

    他話音未落,不用陸念稚示意,明忠就抖了日志拓本收進懷中,一拍手又有人魚貫而入,正是幾處出事的鋪子掌柜,張口就將暗中拿住的證據(jù)抖出來,又揪了瓷窯事故的死傷家屬丟在地上,袖手干咳一聲,問,“你說說,瓷窯事故到底是不是意外?”

    捉來做人證的就是當日帶頭鬧事的老蒼頭,本以為幾家人揣著橫財遠走高飛合該安穩(wěn)了,哪想走到半道又被“請”了回來,心里明鏡似的曉得此時不說,杜府的人再不會保他們,忙就磕頭道,“不是意外不是意外!是有人暗中使了銀錢,要我們往窯爐動手腳,就是唐三少派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