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jié)
江氏聞言見多不怪,這樣的事商賈里不是沒有過,只捉住重點問,“那管事人品樣貌如何?那位族妹說是無法接受管事的心意,那對那管事,到底是喜還是惡?” 杜振熙啞然,半晌才道,“管事的人才是好的,那位族妹對那管事……說不上討厭?!?/br> “那不就結(jié)了!”江氏把空碗往地上一戳,抓了巾帕插嘴,哼道,“要么把人趕出門,要么把人拉上床。做不到前者就做后者唄。全當(dāng)那管事是上門女婿得了?!?/br> 江氏怕是真喝高了,瞧這話說的,簡直又簡單,又粗暴! 第140章 要鬧就鬧大的 杜振熙聽明白江氏的意思,好險沒震驚得跌坐在地,撥弄著腰間的金三事兒掩去手中沁出的冷汗,哭笑不得的喊了聲曾祖母,“您這是哪門子的主意?我要是照著您的話告訴我那朋友,少不得被人捶上幾下?!?/br> 江氏要是知道打個比方里的“孤女”其實是她,而那個勢大的“管事”其實是陸念稚,怕是再不能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出這么個餿主意。 但江氏的話,竟和竹開的“誤會”殊途同歸。 她是否應(yīng)該順著竹開的誤會走出一步,“犧牲”自己做那吊著驢打磨的蘿卜,引得陸念稚離不得她,以此來拿捏陸念稚,將來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慕舆^家主之位,傳給杜振晟? 念頭才閃過,杜振熙就握了握拳,眨眼間就將這個想法甩出腦外。 她雖不是真的君子,但也知道有所為有所為。 何況陸念稚那只老狐貍,豈是能輕易就范的? 她暗暗搖頭,江氏哪里猜的到她在想什么,只順著話茬笑道,“我這怎么不算主意?聽你的意思那位管事是個厲害有手段的,既然敢剖白心意就不是肯輕易放手的。與其等那位孤女被逼得不得不服軟,還不如主動些拿捏住那管事,否則一個不好磋磨光情分,到時候心意也會變成歹意?!?/br> 果然姜是老的辣。 江氏雖不明真相,但將這話套用到陸念稚身上,正應(yīng)了杜振熙的擔(dān)憂。 她不肯幫他,他就來堵她,如果她始終不肯接受他的心意,他又會怎么做? 杜振熙頓覺腦殼疼,扶著額角假作酒氣上頭,心里忍不住翻來覆去的思量江氏的話,江氏卻懶怠多管“別人家”的閑事,說完這兩句通透話就不再糾纏這話茬子,攥著小鋤頭去戳小小田埂上的冰碴子,哼哼道,“晨舞的喜事順順利利完了,唐家那頭怎么還不見動靜?難道還要拖到年后去?” 倒惹得他們過不得個安生年。 就好比閣樓上掉了只靴子,擎等著另一只靴子掉下來落個響了事,偏左等右等等不來,反而心煩。 杜振熙聞言也不再繼續(xù)打比方,安慰江氏一句,“四叔那里讓明忠暗地里盯著呢,左不過是這幾天的事,您別管了,外頭的事有我呢?!?/br> 江氏哼完就算,一聽這話又笑起來,“我只等著喝曾孫女婿敬的茶?!?/br> 東西二府的紅燈籠紅綢緞還沒拆,還要等著杜晨舞三日回門再辦一回家宴,這時節(jié)又是各地鋪子莊子的掌柜、莊頭來送年禮的時候,杜府專門賃了就近的客棧安置外地趕來的掌柜、莊頭,下人們一處吃過主家的喜酒,就等著輪流求見報賬、送禮。 杜振熙從清和院出來又開始忙起來,這回依舊不單是她一人忙,匯合了陸念稚一起早晚坐在外院大花廳里接見管事、莊頭,賬目要對,下人也要賞,一坐就是大半天,人來人往的只得空喝上兩口熱茶,倒沒空閑去琢磨和陸念稚對坐的微妙氣氛。 這日見完一批人,才擺上晚點的午膳,陸念稚就揮退了隨侍的明忠、桂開,示意杜振熙并肩而坐,夾了菜就往杜振熙嘴里送,一頓飯吃下來自己沒吃多少進嘴里,反而喂了大半進杜振熙的肚子。 從來只有她服侍他的,如今叫陸念稚這樣“體貼”的喂菜喂飯,杜振熙味同嚼蠟,身處大花廳又不好和陸念稚爭,頭皮發(fā)麻的吃完午膳,忙搶過倒茶漱口的事,遞茶盞給陸念稚,微笑中透露著尷尬道,“四叔,您、您不用對我這么……好?!?/br> 陸念稚笑而不語,他不指望不開竅的杜振熙能主動對他“好”,只管春風(fēng)化細雨的“體貼”杜振熙,先叫杜振熙習(xí)慣這些生活小事上的改變,將來才好適應(yīng)他半放半收的“情意”,當(dāng)下也不和杜振熙拉扯話茬,只含著溫?zé)岬牟杷?,開口并不接話,只轉(zhuǎn)了話鋒道,“唐家準(zhǔn)備動手了?!?/br> 杜振熙神色一凜,湊過去和陸念稚碰著頭低聲說話,心思立即就放到了唐家身上。 陸念稚借著桌布掩飾,捉著杜振熙的手握在掌心里,說一句話就揉捏一下,美其名曰幫杜振熙暖手。 杜振熙想掙掙不開,和陸念稚并肩坐在空曠的大花廳里,反而成了束手束腳的那個,小臉慢慢泛紅,氣得拿眼睛直瞪陸念稚。 他要玩這種暗搓搓的小花樣,她真是防不勝防。 陸念稚只是笑,等撤下空碟空碗又有一茬掌柜、莊頭等著求見,才若無其事的松開杜振熙的手,再開口又成了那個冷聲的四爺。 杜振熙只能在心里郁卒,等杜晨舞攜著夫婿三日回門,小眼神就仿佛自有意識,落在杜晨舞跨進門檻時,叫夫婿虛扶著又短暫握住的手上。 她看著羞紅臉的杜晨舞,一面猜想杜晨舞這新媳婦應(yīng)該過的不錯,一面情不自禁想到自己。 原本她只是拋頭露面的打理生意,等斬斷和唐家聯(lián)姻的事后,將來能供人說道的話柄其實不很嚴重,但現(xiàn)在不同了,她和陸念稚已經(jīng)不止于抱一下拉拉手,她被陸念稚親過吻過,還不止一回。 等她恢復(fù)女兒身,這卻是個越不過去的大污點、黑歷史。 別說竹開本就誤會她和陸念稚關(guān)系“不正常”,就是身邊親近的桂開,連帶著明忠、明誠兩個,天長日久的不可能看不出陸念稚對她的不同,到時候揭開她的身份后,這筆爛賬又該怎么算? 原來的打算,是尋個廣羊府的寒門小戶嫁了,她能仗著杜府的勢拿捏住夫家,還能就近幫襯東府和杜振晟。 現(xiàn)在出了陸念稚這個意想不到的變故,就算下邊的人不敢議論,她自己也不可能當(dāng)做沒事發(fā)生,最好的出路,只能是遠嫁外地。 要是嫁得遠了,只怕連杜晨舞這樣的三日回門的日子都沒有了。 最糟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可以預(yù)見,那么這個過程,她何不自私自利一點,不能接受陸念稚的心意,反過來利用陸念稚的心意又如何? 這樣一想,倒真應(yīng)了竹開的“誤會”,杜振熙忍不住在心里自唾一聲,再看陸念稚時,眼中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同來。 不等陸念稚細品杜振熙態(tài)度的轉(zhuǎn)換,就有人匆匆忙忙來敲廬隱居的門,“四爺,藥材鋪子出事了!” 出事了好。 唐家總算動手了。 陸念稚紋風(fēng)不動,眼皮也不抬的道,“藥材鋪子是小七在管著,你來找我做什么?” 報信的人啞然,還當(dāng)四爺和七少之間的齷齪還沒鬧完,討好沒討成只得悻悻然的調(diào)轉(zhuǎn)步伐,又去敲霜曉榭的門。 杜振熙早有準(zhǔn)備,此刻第二只靴子終于落地,便照著和陸念稚商量好的擔(dān)起自己該演的那份戲,披著大氅匆匆往外走,明忠才套好車,就聽門房的人一疊聲招呼,“七少,似是唐三少來了!” “七少!聽說貴府藥材鋪出了事?可有需要我?guī)兔Φ??”唐加明盯著跨上腳踏的杜振熙,心里盤算著用身世秘密和杜振熙做交易的時機,面上只做聽了十三行的風(fēng)聲前來幫襯,皺眉道,“怎么這會兒鬧出事來?七少如果差人使喚,我這里倒有些做過生藥材的管事可用。” 唐家除了瓷窯,其他副業(yè)做得也雜,這句幫襯的說話倒是不突兀,且又有即將和杜府“聯(lián)姻”的關(guān)系在,這樣緊張更不讓人覺得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