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本來長公主的意思,是讓蘊寧到公主府,然后她親自帶著,走一圈—— 蘊寧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自然已是到了該相看的年紀,周家這般既賀壽又賞花,才俊集聚的地方,自然是不應該錯過的。 只沒想到的是昨兒個兩個娃娃卻一起咳嗽了起來,長公主一片慈母之心,如何放得下?便特特著人把請柬送到了山莊。 因老爺子的高超醫(yī)術,自然也得了一張,只規(guī)格比起長公主府的,卻差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老爺子如何不明白長公主是真的關心蘊寧,唯恐寧姐兒被人輕看,才特特借請柬表明,蘊寧是長公主府看重的人。 蘊寧嘆了口氣,知道祖父的意思怕是不會改變了,好在,周家的抄家之禍是在一月之后,這會兒還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一般,一片興盛。倒是不虞會受到牽扯,不然便是拼著拂了長公主的好意,蘊寧也是要拒絕的。 不想兩人的馬車剛出了山莊,迎面就瞧見一個女孩子從馬車上下來,可不正是程寶茹? 瞧程寶茹的模樣,也是盛裝打扮,淺粉色窄袖孺衫,同色百褶長裙,眉眼盈盈,頗有幾分嬌憨之態(tài)。 一眼瞧見程仲的馬車,眼睛登時一亮—— 還好來的不晚。 忙忙上前拜見: “祖父這是要帶寧姐兒出去嗎?如何這般不巧,孫女兒還想著,能陪陪祖父呢?!?/br> 程仲猶豫了一下。 即便對程慶軒夫婦不喜,平日里對幾個孫子孫女還是極為看顧的。 本來想著今兒個是寧姐兒第一次出現(xiàn)在公眾場合,老爺子不放心之下,自是想要親自跟著。 只周家因為客人太多,請柬卻是要求極嚴,一張請柬只對著一個人。 可巧長公主府送來一張,老爺子本打算著自己正好跟著去,也好就近照顧,不想這會兒另一個孫女卻趕了來。 可也不過猶豫了那么一瞬罷了。 實在是這樣的機會不可多得。 當下便從車子上下來,執(zhí)了請柬遞給程寶茹: “茹姐兒來的倒是巧,今兒個是工部周尚書夫人的壽誕之日,你也去見識一下吧?!?/br> 程寶茹登時大喜過望: “祖父讓我去?” 唯恐程仲反悔,忙不迭一把接在手里,又瞧向另一輛馬車,假惺惺道: “我本來還想陪著三meimei和祖父一天呢,看來今兒個是不成了,聽說周家的荷花開的極好,到時候我一定給meimei折幾朵回來?!?/br> 之所以這么快趕來,可不就是聽父親說,周家極有可能送了老爺子請柬? 程寶茹本就不傻,又有生母在旁提點,自然知道這次機會難得—— 那樣的場合,自己這樣的身份,說不好一輩子也不見得能有幾次。 尤其是于自己這般年齡的小姑娘,更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真是有緣結識出身顯貴的大家公子,可不是自己一輩子的福氣? 因而昨兒個便親自去了老宅,不想卻被告知老爺子去了棲霞山莊。 程寶茹當即決定,今兒一大早就過來堵人。 萬幸,正好在祖孫倆馬車出來時把人給截住了。更慶幸的是,老爺子還沒有完全老糊涂。 之前去伯府,會帶上三丫頭也就罷了,周家這樣的場合,祖父即便是再喜歡蘊寧,也得想著點兒影響不是? 真是嚇著那些貴客,驚擾了貴人,祖父也是有些擔心的吧? 不然也不會一見到自己,馬上就把請柬拿出來! 一想到自己終于壓了蘊寧一頭,程寶茹當真是比大夏天喝了冰盞還要舒坦。 不想,老爺子接著道: “你meimei還小,你是jiejie,務必記得多照顧她著些?!?/br> 程寶茹不敢置信的回頭—— 寧姐兒也要去?那豈不是說,老爺子手里本來有兩張請柬?甚至自己要不來的話,他們祖孫倆就直接去了?! ☆、70 一時又嫉又恨, 程寶茹心里不是滋味兒之余,更涌起一股克制不住的幸災樂禍—— 毀了容的女子, 想要入那些貴人的眼, 除非是人家眼瞎了! 也就祖父還當成是塊寶一般。 卻又不敢在程仲面前表現(xiàn)出來,還要陪著笑臉不停點頭: “祖父放心, 我一定會照看好三meimei?!?/br> “讓jiejie費心了?!碧N寧掀開車帷, 沖程寶茹點了點頭。 程寶茹轉過頭,臉上的笑容早已斂去: “有什么費心的?三meimei只管記得跟著……我……” 口里不走心的敷衍著, 視線從蘊寧的燦霞色長裙慢慢上移,卻隱隱察覺到有些不對, 總覺得少了什么似的—— 是了, 今兒個怎么不見那面常年遮著鬼臉的冪離? 視線正好定在蘊寧臉上, 程寶茹一個失神,頭一下撞在車廂橫轅上: “你,你是寧姐兒?” 這么美麗的女孩子, 一定不可能會是那個總是受驚老鼠一般縮在角落里的程蘊寧吧!可方才那聲音…… “是我?!碧N寧點了點頭,絲毫沒在意程寶茹的失態(tài), “咱們走吧……” 程寶茹怔怔的站著,只覺腦袋一陣轟隆隆作響,卻是連蘊寧說了什么都聽不到了。 直到丫鬟上前提醒, 才失魂落魄的轉身,卻是每一步都覺得和踩在云彩上相仿,甚至連如何上的馬車都不知道。 直到人車漸漸擁擠,才察覺到什么: “外面, 外面這是……” “就快到水華別苑了呢。”丫鬟小心翼翼道。方才程寶茹的模樣實在嚇人,簡直和撞了邪一般,可不把丫鬟也給嚇壞了? “哦?是嗎?已經快到了?”程寶茹心神瞬時回籠,長長的呼出一口郁氣—— 三丫頭從前就是老爺子的心頭寶,先下沒了臉上的疤痕,自然會更得老爺子的歡心了。 即便府里闔共也就兩個女孩,可架不住人心是偏的,老爺子鐵定會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用在蘊寧身上。 對于自己而言,唯一的契機就是眼前這個機會了。畢竟嫡母去了尼姑庵,至于說姨娘生母,即便想要替自己選個好人家,她也得有機會不是? 但凡自己碰上了大運道,不拘入了那個貴人的青眼,從此可不就魚躍龍門、再也不用擔心會被嫡妹給壓住了。 這樣的顯貴,不拘哪一家,都鐵定較之祖父使盡渾身解數選的人家好上百倍千倍。 畢竟程家的門楣,于帝都而言,實在算不上多高—— 就這么會兒功夫,程寶茹車子旁邊已經過去了十多輛馬車,哪一輛不是富麗堂皇、奢華至極? 把個程家的車夫嚇得,不住往旁邊避讓,唯恐擋了貴人的道被責罰。 程寶茹的車夫如此,后面跟著張元清也不好搶道,不大會兒,兩輛馬車就被逼的漸漸退到角落中,再有灰撲撲的沒有什么特色的外形,插在一堆的顯貴中,令得兩輛車越顯扎眼。 程寶茹越看越心虛,忙抬手要把車帷給密密實實的拉上—— 等到了府里,誰又知道,自己出身那般寒酸?畢竟,誰臉上也沒有刻字不是? 眼角的余光卻瞥見自家車子旁邊,還有數處刺眼的存在—— 看起來和自家家世相當的也不是沒有,更甚者,還有一個更不可思議的,甚至還就墜在自家車后面。 卻是一個長得特俊美的少年,一身青布直裰,腳下一雙布鞋,卻是連馬都沒騎,直接坐了頭毛驢過來了。 真是白瞎了這么好看一張臉。 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就樂了—— 原來沒有最寒酸,只有更寒酸嗎。 這人連馬車都沒有,家世怕是連自家也比不得呢。 倒不知,怎么混到手的請柬? 這般想著,終是有底氣了些,忙不迭催促車夫快些—— 禮讓那些豪門世家,自是應當,總不能連個騎毛驢的破落戶小白臉也得讓吧? 其他路人也紛紛注目毛驢上男子,心說這是誰家的后生,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吧?這是賀壽呢,還是上門打秋風呢? 唯有后面車子上的蘊寧卻是哭笑不得—— 這些日子早領教了少年時代的陸瑄性子如何跳脫,卻還是沒料到,他會跳脫成這般。 便是趕車的張元清也忍俊不禁—— 這位陸公子還真是蠻灑脫的,平日里錦袍華服穿的,這般粗陋衣衫依舊怡然自得,倒是難得的真性情。 陸瑄自來是個我行我素的人,別人如何,從來不會放在心里,這一路上不知斬獲多少譏笑,卻依舊是云淡風輕,該如何就如何。 卻在聽到張元清的悶笑聲時,猛然回頭,下一刻眼睛登時一亮—— 怎么是寧姐兒身邊的張元清趕著馬車?難不成車上的人是…… 方才的百無聊賴登時一掃而空,眼睛眨呀眨的,探詢之意不要太明顯。 張元清忙收斂了表情,暗暗懊悔不已—— 這陸家小子最愛纏著小姐,平日在自家山莊,便是趕也趕不走的賴皮膏藥,今兒個可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小姐要是真被他纏上,還怎么有機會相看好人家的公子? 當即眼觀鼻鼻觀心,無論陸瑄怎么示意,都不肯回應。 陸瑄倒也不惱。要說他今兒個會來,可不是全拜了恩師汪松禾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