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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蜉蝣卷(重生)在線閱讀 - 第58節(jié)

第58節(jié)

    “你難得回來,不陪娘說說話?”羅氏戳著她眉心。

    “陪呀,娘也一塊去。橫豎連姨家過條巷子就到,來回不到盞茶時(shí)間,咱們就出去走走嘛!”秦婠晃著她的手。

    羅氏只當(dāng)她在沈府悶壞,也沒多心,只道:“罷了,怕了你這小祖宗。等飯后你讓連姨帶著你過去瞅瞅,我就不過去了,喝酒上腦,我正好歇歇。你最多去半個(gè)時(shí)辰就要回來,別多逗留,記住了?”

    “記下了!”秦婠笑瞇瞇地點(diǎn)頭。

    她正愁沒機(jī)會擺脫沈府耳目去找何寄呢。

    ————

    飯罷,秦婠扶母親往榻上歇下,這才帶著秋璃同連氏悄悄從秦府角門出去。

    出了角門就是卵石巷子,秦婠與連氏并肩走著說話。除了要尋何寄外,她還有別的話要問連氏。

    “連姨,母親最近身體如何?憂思可重?”秦婠最關(guān)心的就是母親身體。

    若她直接問羅氏,羅氏十有八九不會明言,怕她擔(dān)心,便是祖母往父親身邊塞人一事,若非因?yàn)樗年P(guān)系而暫時(shí)解決,母親也斷不會告訴她。想知道實(shí)情,秦婠只能問連氏。

    “太太身體尚好,并無大礙,至于憂思,來來去去也就這么幾件事,除了牽掛夫人,就是疲于應(yīng)對老太太,再來便是思念……大公子。”連氏扶著她仔細(xì)答著,“近日聽聞夫人得了宮里恩賜,在府里開始主持中饋,與侯爺又恩愛非常,太太倒比自己得賞更高興,心思也沒那么重?!?/br>
    “那就好。連姨是母親身邊最親信的人,可替我勸著她些,再有就是每月兩次的平安脈,讓她記著要請。若得空也別讓她老呆在府里,多去莊子上走走散心。她老當(dāng)我是孩子,我的話她不愛聽,只有連姨的話她還聽得進(jìn)去,連姨可要幫我勸勸她?!鼻貖勓孕∷煽跉狻?/br>
    “放心吧,我一定會勸太太寬心的。”連氏應(yīng)承下來。

    “若是母親身體有何異常,你可千萬別替她瞞著我,一定要馬上遣人來告訴我!”秦婠握住連氏的手,鄭重叮囑。

    “是?!边B氏點(diǎn)頭。

    秦婠這才放下心,又問起羅氏在外的鋪面莊子情況,連氏都一一答了。

    “連姨,母親最信任你,你是母親在外頭的眼睛腿腳,可千萬替母親盯牢,別叫歹人誆去她的東西,拜托了?!甭犕晁?,秦婠這才又叮囑道。

    連氏答道:“夫人放心,我曾受太太大恩,便是夫人不說,我也會替太太盡心?!?/br>
    秦婠總算甜甜笑開。

    ————

    連氏的宅子離秦府很近,宅門前有棵老桂樹,原是兩進(jìn)的小宅,與鄰宅打通后成了小三進(jìn),因何寄習(xí)武,所以連氏又收拾了一塊寬曠庭院出來,專門辟給何寄練劍。

    這幾日年節(jié)休沐,何寄并未領(lǐng)差事,今日正好在家。

    午飯飲了兩杯酒,催生劍意,他索性執(zhí)劍在院里練起,正舞得一身是汗,他忽聽到門外傳來笑語聲。

    “夫人待太太真真孝順?!?/br>
    “連姨別夸我了。你這兒收拾得真雅致……何寄哥哥呢?”

    何寄收劍疑惑地走到院外,恰見秦婠從月門下進(jìn)來。

    一時(shí)間,恍然似夢。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不能在年前開坑,這個(gè)時(shí)間碼字要哭,t.t

    第64章 暗慕

    年前大雪才過,枝上余雪尚存,在枝椏上化成冰串子,垂在剛粉過的白墻與烏瓦前,墨白兩色之間走出個(gè)錦繡佳人,通身鮮亮的顏色,頸間掛著赤金瓔珞,額前是細(xì)細(xì)的珍珠抹額,珠懸鬢側(cè)輕顫,香腮敷粉,唇如薄櫻,聲音脆而亮。

    “何寄哥哥?!?/br>
    還是秦婠先開了口。

    何寄沒料到會突然見著秦婠,他還穿著家常練劍的青色勁裝,衣袖挽到肘間,袍子下擺也給扎在了腰間,汗珠子順著臉頰滾落,如同火烤般。

    “秦婠?”他收劍入鞘,很快將衣袖擼下,又將下擺整好,卻仍嫌自己形容邋遢。

    “跟你說過多少遍,要叫夫人!”連氏上前一掌呼在他手臂上。

    “沒事?!鼻貖Σ[瞇拉著連氏,“連姨,我想喝你煮的八寶茶?!?/br>
    甜甜的模樣讓人很難對她說“不”,連氏連聲道“好”,又叮囑何寄:“你meimei來瞧咱家新宅子,你帶她轉(zhuǎn)轉(zhuǎn),若是冷了就進(jìn)屋說話?!?/br>
    見何寄點(diǎn)頭,她尤不放心,出月門時(shí)還不忘回頭警告何寄:“你別欺負(fù)你meimei?!?/br>
    何寄見秦婠一臉得了圣旨的得意表情,心道誰會欺負(fù)她,嘴里卻老實(shí)回答:“知道了?!?/br>
    連氏方放心地走了,小庭院安靜下來,秦婠先拿眼掃了四周,庭院雖小收拾得卻漂亮,中庭鋪著大塊磚石供他練劍,角落用青瓦圈出一小塊花圃,種著三棵樹苗,底下挖了個(gè)小池子,養(yǎng)著四五條魚,愜意非常。

    “地方不錯(cuò)?!鼻貖涞馈?/br>
    “你真是來看宅子的?”何寄才不相信她的借口。

    “你說呢?”秦婠反問他。

    何寄瞧她雙手握著手爐不住搓,知道她冷,便道:“進(jìn)屋說吧,我給你升火盆?!?/br>
    “不了,我時(shí)間不多。今天太陽好,你就領(lǐng)我在這里轉(zhuǎn)轉(zhuǎn),我們走著說?!鼻貖u頭,半個(gè)時(shí)辰轉(zhuǎn)眼就要過去,他們只能長話短說。

    何寄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與她說話還要掰著指頭算時(shí)間,似乎一刻都浪費(fèi)不得。

    “也好,你若冷了就開口?!彼褎斓綐湎拢仡^見她已經(jīng)站在小池邊看魚,“你想知道什么?”

    他問她。

    “我什么都想知道。先說說沈侯讓你查什么?”秦婠逗魚,手在池子上揮過,手影就將魚兒嚇跑,真是膽小。

    何寄在腰間摸出半袋魚食遞給她,道:“王新和陳三的案子。我們不相信陳三是因?yàn)闅⒘送跣露纷镒詺ⅲ怨俑m然結(jié)案,他和我還是在暗中查這樁案子?!?/br>
    “可有發(fā)現(xiàn)?另外這樁案子與沈府有什么關(guān)系?”秦婠拈了一小搓投進(jìn)池里。

    “陳三妻子在陳三葬后第二天,就帶著兒子回了老家,我跟去查探,發(fā)現(xiàn)陳三的兒子有羊角癲之癥,而她的母親竟然在他犯病時(shí)給他喂服了羚角丸?!焙渭囊兄鴺淇此刽~。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投食,可惜沒有魚上勾,她有些生氣,臉上滿是稚氣,開口卻是沉靜的語氣。

    “羚角丸?那是御藥,陳三只是個(gè)更夫,這藥從哪來的?”

    她不說話,就是才嫁進(jìn)沈府的十七歲姑娘;她一開口,就成了他記憶里的人。

    “我懷疑這藥的來歷,所以就帶回京城和沈侯一起追查。他去查宮中賞賜和太醫(yī)院記錄,而我則從今年承辦御藥制作的藥局那里入手。這藥雖矜貴但用得人少,宮中很少往外賜,太醫(yī)院那里也沒失藥,所以我們懷疑這藥是從藥局那邊流出的?!焙渭膶⑦@段時(shí)日來所查之事逐一告訴給她。

    “今年制羚角丸的藥局,是瑞來堂?”秦婠立刻便得出結(jié)論。

    何寄點(diǎn)頭:“對。所以我近日都在瑞來堂附近打聽消息,看瑞來堂里是否有人和王新或陳三有過來往,亦或是與沈府的人有接觸?!?/br>
    “結(jié)果呢?”秦婠飛快轉(zhuǎn)身,心里似乎有條線在慢慢接上。

    “有人見過王新在死前來瑞來堂找過人,而陳三也曾帶著兒子到瑞來堂求醫(yī)?!?/br>
    “他們找的都是同一個(gè)人?”秦婠捏緊魚食袋子。

    “對,找的都是在瑞來堂坐診的大夫楊守心?!焙渭牡溃傲硗?,瑞來堂和你們府上二太太的娘家弟弟宋瑞有生意往來,我見過幾次宋瑞與喬宜松在瑞來堂同進(jìn)同出。你在狀元街撞見我的那一回,我正在跟蹤喬宜松?!?/br>
    宋瑞伙同宋氏入資瑞來堂的事,秦婠知道,只是不知二者間有沒聯(lián)系。那個(gè)叫楊守心的大夫,名字聽上去十分熟悉,她有印象……是了!楊守心就是給邱清露診脈的大夫。自從宋氏入資瑞來堂后,二房那邊請來診脈的大夫就都是瑞來堂的人了。

    何寄見秦婠久久不開口,面色陰晴不定,便在她眼前晃晃手。

    “這些事你告訴過沈侯嗎?”秦婠回神急道。

    “說過了。”何寄道。他與沈浩初之間的交易,就是查到的內(nèi)容必須告訴沈浩初,否則合作就取消。

    “那你跟我說……有些事連他也不知道?”秦婠盯著他。

    何寄卻忽然沉默。如果他不說那句話,只怕她也不會想著來見他吧?

    “沈府從字輩的長者里,有位早夭的叔伯,按輩份,他應(yīng)該算是……前侯爺?shù)男珠L,沈家從字輩里真正的嫡長子。”

    “……”秦婠霍然站起,手里的魚食袋落到地上。

    沈浩初的父親沈從海是沈老太太的嫡長子,再往上便沒有別的兄長了,沈浩初哪里還有什么伯父?祠堂中也沒有這位早夭伯父的靈位,那何寄說的這個(gè)伯父又從何而來?

    此話委實(shí)驚駭,即使她上輩子在沈府五年,也沒聽到一絲風(fēng)聲。

    “你怎么知道的?”她問他。

    “查到的。”何寄自然不能告訴她,這秘辛源自上輩子,他死之前正在追查的事。

    “這事又與你們在查的王新陳三之死有何關(guān)系?”秦婠呼吸微促,一顆心七上八下地撞。

    “那位長者,也有羊角癲,要靠羚角丸控制。我不知道這二者有沒關(guān)系,只是覺得有些巧合罷了?!焙渭恼f罷俯身拾起魚食袋。

    秦婠捂著胸脯,勉強(qiáng)平定息的情緒,問他:“你為何不將此事告訴沈侯?”

    何寄從袋里拈出搓魚食投入池中,唇角勾起笑:“無根無據(jù)的事,不想告訴他。你若還想從我這里打聽消息,就別將這些告訴他?!?/br>
    藏到浮荷底下的魚接二連三冒頭,搶奪何寄扔下的魚食。秦婠忽覺自己像這幾只魚,他投喂一口,她就乖乖探頭。

    “這幾條魚我養(yǎng)了很久,都快成精,只吃我娘與我投的食?!焙渭恼Z氣倏爾一轉(zhuǎn),不復(fù)先前低沉神秘。

    秦婠正要繼續(xù)問,卻聽月門外傳來連氏聲音。

    他們的交談到此為止。

    何寄見她面有不甘,笑道:“你別生氣了,回頭我替你教訓(xùn)這幾條不長眼的魚,乖?!?/br>
    說罷,他抬手撫上她的后腦,手在空中猶豫了一下,很快就落下,在她發(fā)上揉了揉,被她氣惱地掃開。

    那模樣,還真像是被魚氣到。

    “多大的人了,逗魚也能逗這半天?冷了吧,快來喝茶?!边B氏已將茶端來,身后跟的小丫鬟手里還捧著紅漆五梅盒。

    盒蓋一打開,里邊滿滿的零嘴。

    秦婠也不能再向何寄打探消息,端起茶飲了一大口,嘗到里邊紅棗桂圓甜絲絲的味兒,從舌尖暖到心肺。那邊何寄已經(jīng)從五梅盒里拈了顆漬梅遞給她:“嘗嘗,很甜?!?/br>
    她不疑有他,接過后張嘴咬下,不出片刻,她的臉已皺成團(tuán)。

    “何!寄!”秦婠怒極。那漬梅酸到倒牙,哪里來的甜味?偏生她剛飲下八寶茶,嘴里本正甜著,倒叫這漬梅的酸味放大數(shù)倍,酸得她牙都軟了。

    何寄朗笑出聲,有惡作劇過后的得意高興。

    “連姨,你看他!”秦婠氣得拉過連氏告狀。

    連氏的手掌便不由分說地拍向何寄:“讓你欺負(fù)你meimei!我讓你橫!”

    何寄被打得哇哇直逃,眼角瞧見秦婠咧唇笑得正歡,他便忽然覺得被打也值了。

    她與何寄的過去里,一直都是這樣相處的吧?

    “好了,連姨快停手。”秦婠看夠了戲,忙讓秋璃拉住連氏,“時(shí)辰不早,我該回去了,今天謝謝你們?!?/br>
    聽到她要走,何寄從連氏的手底下鉆出,神色黯了些:“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