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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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滿屋子的人,他誰都不挑,偏偏挑了秋璃。 上輩子,秋璃是她最信任的丫鬟,一直跟她到死。他看了一圈后才挑中秋璃,是故意而為? 秦婠不知,秋璃已將冰塊鎮(zhèn)上眼皮,她不得不閉目,只聽那邊青紋又嚷起:“爺,你的額頭怎么青了?” 她心里“咯噔”一聲,沈浩初卻已四平八穩(wěn)地回答:“昨兒夜里醉酒撞的?!?/br> “奴婢幫爺敷敷吧。”青紋急道。 沈浩初卻已兀自將余冰包起按到自己頭上,踱回貴妃榻上坐下,一邊道“不必”,一邊暗中打量秦婠。 她閉著眼,嘴里發(fā)出被冰塊冰到的“嘶嘶”聲,唇角抽動,下巴間細(xì)微的美人溝變得明顯,和從前一樣叫人直想掐。 小丫頭即便嫁了人,強裝出的老成持重里,也還帶著她獨有的稚氣。 他再熟悉不過。 ———— 屋外大晴,陽光照出滿院綠意,紅粉白三色九重葛交錯綻放,壓著院子白墻探出檐去,斜飛在半空中。秦婠扶著秋璃的手踏出房門,被日頭灼花了眼,看著滿院繁盛只覺得大夢一場。她死前一年,這院子已經(jīng)荒蕪,草木凋零,只剩墻角那幾株九重葛照舊盛放,天生天養(yǎng),襯得整個院子更加荒涼。 莫非真是做夢? 她帶著幾分迷茫四下望著,腳步放得極緩,秋璃卻在她耳邊小聲笑道:“姑娘……啊不,夫人腳步可快些,咱們爺都在前邊停步等著了?!?/br> 秦婠回神,果見沈浩初停在院門外。兩人收拾妥當(dāng)要去榮桂拜見諸人,原是前后腳同時出的門,只不過沈浩初步伐快了些,秦婠又慢了些,距離就這么拉開,他已經(jīng)邁出門檻,她卻還沒走到院門的臺階上。 要說沈浩初是在等她,秦婠是不信的,上輩子大婚夜才過他就扔下她獨自去了豐桂堂,兩人處了五年他也沒正經(jīng)等過她一次,這輩子怎么可能轉(zhuǎn)性。 “爺。”心里想著,她面上卻不顯,幾步上前跟到他身邊。 沈浩初言簡意賅地邀請她:“一起走?!?/br> “……”秦婠滿腹想法被打了臉。 秋璃吐了吐舌,無聲笑了,秦婠瞪瞪她,溫道:“嗯?!?/br> 院門外的林蔭路左右兩分,沈浩初見她裙下露出的腳尖指著左邊,身子也朝左邊微側(cè),心里了然,這才斷然往左邊邁出步伐。 沈府后宅院落諸多,又依園而建,被山水圍抱,宅中的路四通八達(dá),從沈浩初與秦婠所住的蘅園到豐桂堂要走一盞茶時間,秦婠步伐不緊不慢,屢次想走到沈浩初身后,不愿與他并行,奈何她慢一步,他就慢兩步,她快一步,他也快……非要和她并肩。 兩人出來除了秋璃沒帶別人,她是新婦,原指著沈浩初引路,如此下來倒像是她在給他帶路般,也不知這人在搞什么。 暗中較勁兩番,秦婠沒能擺脫他,倒將自己折騰得微喘,抵至豐桂堂前時她情不自禁地瞅了他一眼,表情雖是淺淡,可眼波流轉(zhuǎn)間薄怒淺嗔暗生,她掩飾不住。沈浩初被她盯這一眼,臉有些燙,覺得自己欺負(fù)了她,但是沒辦法—— 誰叫他不認(rèn)識路。 “侯爺、夫人?!必S桂堂外守著的仆婦看到來人忙迎上前來行禮。 沈浩初略頜首便與秦婠往里行去,里面的丫鬟聽到聲音,早就隔著正廳的垂簾往里稟報,垂簾很快被人掀起,出來個年約十六、七歲的綠衣丫鬟,水蔥似的人,還不待他們走近便笑吟吟迎上前道:“奴婢雁歌,見過侯爺、夫人。侯爺、夫人快請進(jìn)屋?!?/br> 說話間,雁歌只拿笑眼不住地打量二人,一邊打起簾子請人進(jìn)屋。 秦婠深吸口氣定定神,客氣道:“多謝。” “夫人客氣了,奴婢的份內(nèi)事?!?/br> 雁歌引二人進(jìn)屋后便快步繞過八扇的繡屏,朝坐在正堂羅漢榻上的人稟道:“老太太,您的孫兒、孫兒媳來給您敬茶了。” 廳內(nèi)已坐了不少人,她與沈浩初雖然沒有錯過時間,但也不算來得非常早,只是不出錯漏罷了。繡屏后影影綽綽的人隨著她的步伐一點點清晰,秦婠的心仍是提起。上輩子在沈家五年,這些人中有的富貴、有的死去、有的遠(yuǎn)嫁、有的病重……緣法各自不同,她從未料到還能活著見到她們。熟悉的面孔乍然闖入眸,她腳步微滯,看著堂間團花簇錦的場面,忽然間失神,五年光陰,不論怨仇,竟似大夢一場,最后她又回到起點。 “唉喲,老太太快瞧,好一對天造地設(shè)的璧人。”一個拔尖的聲音響起。 秦婠不必看到那人的臉,也知道說話的是誰——沈浩初的堂嫂,沈家二房的長媳邱清露。 隨著邱清露這聲夸獎,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秦婠與沈浩初身上,沒了上輩子難堪的遲到,再加上先一步回來的許嬤嬤已將蘅園里他們的情況大概描述一遍,他二人又并肩而入,往那兒排排一站,扎眼的漂亮,果如邱清露說的,天造地設(shè)的璧人。 沈浩初自不必說,京里出名的俊俏公子,模樣是極好的,秦婠在京中貴女圈里卻是排不上號的姑娘,并不出眾,眾人只當(dāng)她必配不上沈浩初,怎料今日見著才發(fā)現(xiàn)心里猜測均非所見之實。 時下京中以瘦為美,她卻不是風(fēng)吹就倒的孱弱楊柳樣,團臉大眼,下巴有條細(xì)微的美人溝,笑起來露一小排貝齒加兩個梨渦,甜得像水潤的梨,雖無十分美貌,卻極討喜,又兼她今日盛妝,身上穿著緙絲百子襖,寶藍(lán)的綢底水亮的光澤,上頭繡的童子憨態(tài)可掬,恰合她玉雪粉團似的模樣,看著就叫人歡喜,挨在沈浩初旁邊,身量只過他肩頭一點,那模樣竟不被他壓過分毫,反添沈浩初的英挺,就像對年輕的小冤家。 可不就是一雙璧人。 還來不及把廳里坐的人看過一圈,恍惚間兩人已走到堂間,丫鬟將錦墊取來,又有人捧來兩盞茶,看這意思是讓兩人給羅漢榻上坐的人敬茶。秦婠低眉斂目接過茶,偷眼看沈浩初。 她是新婦,人認(rèn)不清,必要跟著沈浩初喚人敬茶。 可沈浩初捧著茶卻呆呆站著,她不看他倒好,一看他就見他也望著她,澄澈的目光帶著幾分困惑。秦婠不解—— 他看她作啥? 這人被她撞傻腦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冬至,大家快樂?。。?/br> 第5章 秦家 豐桂堂里滿室錦繡,所有人都簇?fù)韲谡辛_漢榻上烏銀夾發(fā)的老太太身邊。老太太梳著光亮的髻,鬢角整齊,額前是細(xì)細(xì)的珍珠眉勒,髻間碧玉雙插、鳳銜珠垂,身上是深緋的緙絲褙子,暗金的萬壽菊紋,胸口是枚祖母綠的翡翠壓襟,端是富貴喜慶。 不消說,這便是沈府后宅的老祖宗——沈老太爺?shù)牡掌?,老侯爺夫人邱氏?/br> 秦婠和沈浩初雙眼對瞪了一會,誰都沒有先跪下去,倒是老太太已朝前傾身,略有激動地等著喝這杯新婦茶,并無不悅。旁邊不知是誰竊笑幾聲,沈浩初才收回目光,一掀衣袍跪在錦墊之上。 “孫兒拜見祖母,請祖母用茶。”清亮的男音帶著穿透力,將滿屋鶯聲燕語壓下。 秦婠早已隨他跪下,恭敬將茶捧上:“孫兒媳秦婠拜見祖母,請祖母用茶?!?/br> 茶是桂圓紅棗茶,冒著甜氣,老太太各抿一口就將茶盞遞給丫鬟,雁歌早已將打開的富貴牡丹漆盒送兩人面前,秦婠一眼瞧見里頭那套赤金鑲紅寶石的鳳銜珠頭面。 老太太拉起她的手道:“秦婠,我這孫兒素來頑皮,闔府上下都沒人降得住他,如今有你在他身邊,也算了我一樁心事,只盼日后你能恪盡婦道,相夫教子。我們沈家雖比不得皇親國戚,也不敢妄稱勛貴,卻也是積年之家,今后可都要交到你們手里,所謂男主外女主內(nèi),男人在外報效國民,勞心勞力,你便要替他守好后宅,不叫他有后顧之憂,這內(nèi)外兼修,方是我們這樣的人家百年積業(yè)之途。你可記下了?” 秦婠低頭應(yīng)了聲“是,多謝祖母教誨,孫兒媳婦謹(jǐn)記于心”。聽她答得老實,老太太方才露出點笑意。邱氏生了張菩薩臉,眉心有顆朱砂痣,看著慈悲,說話也溫和,只是眼間偶爾閃過的嚴(yán)厲像能看透人心。秦婠知道,老太太這人,笑的時候不能當(dāng)她是真笑,怒的時候也未必是真怒。上輩子到邱氏壽終,她都沒能看懂這位早早將管家之權(quán)甩手卻仍舊有法子牢牢把持沈家后宅至死的老太太,但她清楚一件事,邱氏對她嫁給沈浩初是極為不滿的—— 沈浩初可算是邱氏眾多兒孫中最受寵的一個,也是鎮(zhèn)遠(yuǎn)侯爵位的承襲者,身系沈府滿門榮辱辛衰,而秦婠雖出身興平秦家,祖上世代為官,祖父為正二品都察院右都御史,大伯出任浙江巡撫,官至從二品,也算得上家世顯赫,然而秦婠其父只是秦家三房,雖也為嫡系,到底不如長房,秦父少白也只是區(qū)區(qū)從五品的大理寺寺正,從這點來說,身為三房嫡女的秦婠從來都不在邱氏的孫兒媳婦候選人里。 尤其是沈浩初已經(jīng)承爵,能嫁入沈家成為侯爺夫人,在外人眼中,是她秦婠高攀了。 邱氏不喜歡她也在她意料之中,不過這輩子她這孫媳茶敬得倒還算順利,沒像上回那樣,連邱氏的面都沒見上。 那廂邱氏又叮囑沈浩初一番,語氣親厚三分,笑出慈悲相。 “好了,甭跪了,快去給你太太敬茶?!?/br> 沈浩初先起身,秦婠穿戴繁瑣,起時慢了半拍,旁邊的丫鬟見勢要扶她,不妨旁邊伸來只手。厚實了掌隔衣托著她的小臂,輕而易舉就將她扶起。秦婠還沒從“沈浩初居然扶自己起來”的認(rèn)知中反應(yīng)過來,他已不動聲色收回手,她只得跟著他往老太太下首坐的人那里走去。 紫檀木的圈椅上坐著膚白臉尖的美婦,姿色秀麗,年紀(jì)不過三十出頭,卻穿一襲沉悶老氣的青底銀杏紋褙子,頭上不過幾件翡翠玉飾,不似其他人那般金玉珠翠滿頭。見到沈浩初與秦婠過來,她忙從椅上半起,笑得幾分討好,幾絲附和。 “母親?!?/br> 秦婠正從丫鬟手里接新的茶,冷不丁聽到沈浩初嘴里冒出這個詞來,手一抖差點將碗給砸了,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沈浩初,四周也突然鴉雀無聲,便是那美婦也忘了坐回去,仍半抬著臀怔怔看他。 沈浩初已然察覺滿屋陡然霜結(jié)的氣氛,他情不自禁望向秦婠,腦中飛速掠過曾看過的關(guān)于沈府的所有卷宗——眼前這婦人是前鎮(zhèn)遠(yuǎn)侯的填房陶氏嫻華,也是沈浩初的繼母,他喚她一聲“母親”并沒過錯,可瞧眼前眾人反應(yīng)卻似乎不是這樣。 就連秦婠也已掩不住震色。 陶嫻華與沈浩初已故的系出同族,故在秦府人皆喚她小陶氏。她嫁進(jìn)沈家時沈浩初已經(jīng)懂事,兩人關(guān)系很差,他從未以“母親”稱呼過小陶氏,素來只叫她“太太”,府里人早已習(xí)慣,今日卻不知何故突然改口。 莫不是被她撞出失心瘋來? “咱們的侯爺這是成婚長大,明白事理了,知道顧全大局,是好事,我替老太太和大嫂高興?!睖睾偷穆曇艚饩攘顺良盘玫膶擂巍?/br> 秦婠朝聲音響起處望去,毫無意外看到沈家二太太宋氏。這宋氏四十出頭,保養(yǎng)得宜,臉皮雖有些松,仍舊可見年輕時的美人輪廓,此時正拈著手腕上的一串蜜蠟佛珠含笑開口。 整個沈府后宅,若說秦婠有什么特別討厭的人,非宋氏莫屬。 “正是這個理兒,你快坐下?!崩咸μ职矒崾荏@似的小陶氏。 小陶氏這才受寵若驚地坐下,沈浩初暗暗松口氣,見并無丫鬟送來錦墊,又記起卷宗上寫著沈浩初同這繼母關(guān)系不洽,已想通此節(jié),便接下茶盞只與秦婠躬身敬茶,并不跪她。小陶氏得了沈浩初這聲“母親”倒是紅了眼眶,顫抖著手接茶飲了兩口,連道幾聲“好”卻說不出別的,只將帶來的見面禮——一套羊脂玉件送給了秦婠。 滿屋的人又恢復(fù)鶯聲燕語的說笑,老太太又指著其她人道:“浩初,領(lǐng)你媳婦見見其她人,認(rèn)認(rèn)臉兒?!?/br> 秦婠低眉垂目,聞言只是笑笑,并沒見著沈浩初無奈的眼眸。帶新婦給眾親眷見禮認(rèn)人那是習(xí)俗,按輩份見完了老太太與太太,下一位便是二太太宋氏,沈浩初的嬸娘。秦婠隨他走到宋氏面前,一樣有丫鬟端來茶,兩人各自端起茶,沈浩初卻遲遲不開口,她頗感奇怪,便側(cè)抬眸,偏巧撞上他的眼。 狹長的眼眨了兩下,眼尾一勾,朝宋氏瞄去。 這人不是在給她使眼色吧? 秦婠眉頭大蹙,鬧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可宋氏的目光又溫柔地落在他們身上,四周的人也皆望著他們,目光如針刺般讓人難受,她咬牙將茶奉上:“嬸娘請用茶?!?/br> 沈浩初的聲音這才跟著響起:“嬸娘請用茶?!?/br> 他雖有過目不忘之能,卻也無法將文字與人臉對上號,這滿屋鶯燕他勉強認(rèn)出幾個已是不易,余者可真是再難認(rèn)出,好在有秦婠。 “……”秦婠轉(zhuǎn)頭瞪他。 宋氏和顏悅色接下茶,說了兩句吉祥話,也送秦婠一副頭面。 見丫鬟將首飾盒拿下,那廂一直站在宋氏身后的邱清露走了出來:“喲,你倒識人?快說說,我是誰?” 說話間她走到秦婠身邊親熱地挽了她的手,秦婠只聞得陣香風(fēng)過鼻,眼前便是邱清露明艷的笑臉,她忙喚人:“清露堂嫂?!?/br> 邱清露大奇,發(fā)畔珠玉一晃,她強拉著秦婠走出,指著宋氏身邊坐的人問她:“這位呢?” “三太太?!鼻貖f著欠了欠身。 三太太林氏頜首回了禮,也有些詫異。 “那幾個你一定認(rèn)不出來,快說說是誰。”邱清露又朝外呶呶嘴。 秦婠望去,卻見四個年輕姑娘并排坐在繡凳上,都穿著綾紗襖兒百褶裙,由長到幼坐著,眉眼間皆有幾分相似,模樣都好,尤以排頭坐的那位姑娘為最。 “三meimei芳齡,四meimei芳華,六meimei芳潤,七meimei芳善?!鼻貖阋灰粓罅嗣?。 “可不得了,你連她們都認(rèn)得?”邱清露捂了嘴,朝老太太笑道,“咱們侯爺有福氣,取了個七竅玲瓏心的媳婦?!?/br> 老太太也笑了:“好孩子,你怎么認(rèn)得這般清楚?” “在家時母親曾提及過府上人事,言及沈府高門大宅,親眷眾多,故命秦婠好生記住府中親眷,不得有所怠慢,孝敬長輩,親睦妯娌,安順后宅,這是秦婠的本份?!鼻貖彽?。 老太太聞言不禁放緩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她,難得贊道:“這話說得極是,你母親教得好。” “按我說呀,秦夫人教導(dǎo)得好,咱們的新夫人也用心了,這一大屋子十多口人,難為她才進(jìn)門就認(rèn)得齊全。”邱清露笑出聲來。 秦婠只低下頭,才剛要謙虛幾句,就聽三姑娘沈芳齡輕哼了聲,似笑非笑道:“可不是有心,若是沒心,如何能嫁進(jìn)咱們侯府?能嫁給初哥哥?” 意有所指的話叫全屋又靜下來,沈芳齡卻啜了兩口茶,端正坐著,好似自己沒開過口般。秦婠的手在衣袖里攥了攥,很快松開,正要自己打破這陣沉寂,卻聞沈浩初漫不經(jīng)心開口:“三meimei問得奇怪,如何嫁入侯府?自然是我三書六聘娶進(jìn)門的,莫非禮數(shù)上有不妥之處?” “……”秦婠聽呆。 “初哥哥!”沈芳齡料不到竟是沈浩初駁了自己的臉,心卻在收到他眸中沉色時不免一凜,很快卻化作憤意,“你怎會替她說話?難道你不知秦舒……” “啪”一聲拍案聲,宋氏打斷沈芳齡:“芳齡,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好胡言亂語?”說話間她又向老太太和沈浩初道歉:“老太太,是媳婦教女無方;侯爺,夫人,請恕罪,我回去后定當(dāng)嚴(yán)加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