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下來的時候冬稚聽話睜了眼，過程中她的心跳蹦得飛快，腳落地的剎那，卻沒忍住莫名笑了起來。

    第三遍，沒要溫岑提醒，他騎車帶她從高高的無人坡道沖下來時，冬稚睜著眼，迎風大喊。

    尾音長長拖在身后，被風吹散，吹得稀碎，一點不剩。

    風就在耳邊呼呼地吹。

    坡道一側是小學，另一側是居民樓。

    樓里某一層人家的小男孩坐在窗邊看，或許覺得奇怪，也可能覺得莫名。

    兩個穿一樣校服的人在坡道上跑來跑去，一個推著車沖在前面，一個氣喘吁吁跟在后面，到了最高的地方，又一起騎著車沖下去，如此往復循環(huán)。

    他們每次上坡的時候，一邊跑一邊哈哈大笑，樂得都快背過氣去。

    人有時候可能就這么無聊。

    坡道上的兩個人撒歡玩了好久。

    小男孩趴在窗邊看，一看也看了好久。

    最后的光綴在遠處連綿成片。

    落日余暉，晚霞漫天。

    ……

    冬稚理好被風吹亂的頭發(fā)，臉上淡淡的紅暈，是冷風刮出來的結果，也是情緒太興奮所致。

    很久沒有發(fā)泄。

    有時候不只有哭過才讓人覺得痛快，笑也可以。

    溫岑在她身旁推著車。

    “天都擦黑了?！彼麌K了聲，終于想起擔心正事，“你這么晚回去家里會不會說?。俊?/br>
    冬稚搖頭，她掏兜，摸出一張十塊，和兩個硬幣。捧著這點家當，她猶豫了一下，問：“你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吃米粉？我吃完再回去，反正也晚了。”

    溫岑不和她客氣，一聽有吃的，推著車就跟她走。

    冬稚帶溫岑去了自己常吃早餐的一家小店——店家本身是早中晚都開的，是她平時很少在外就餐，只在早上去過。

    要了兩份米粉，溫岑和她面對面坐下，吃了沒兩口，招手叫老板加了兩塊大排。

    一塊夾到自己碗里，剩下那塊推到她面前。

    “你請我吃粉，我請你吃rou，來吧?！睖蒯f，“多吃點，長長胖，我看風快把你刮走了?！?/br>
    冬稚頓了頓，“說好我請你吃……”

    “嗨，這有什么?！睖蒯櫭?，嗦一口粉，吃下去后道，“你要覺得不好意思，那沒事多給我抄抄作業(yè)就行?！?/br>
    她想起上次，“你不是會嗎？”

    溫岑說：“什么會不會的，也就那樣吧，我懶得寫?！?/br>
    冬稚沒說話。

    吃完，冬稚付了兩碗粉的錢，溫岑付了兩塊大排的錢。

    走出店門，還是他推車。冬稚打算回家，溫岑去坐公交車，還能一起走一段路。

    溫岑無聊了，又開始和她說些有的沒的。

    說著，忽然想起第一次碰面那天，他問：“哎，你真的會拉小提琴??？”

    冬稚稍作沉默，而后平靜答道：“會?！?/br>
    “很厲害？”

    “以前可能有一點厲害?！?/br>
    “現(xiàn)在呢？”

    她說：“不知道?！?/br>
    溫岑側目打量她，她沒什么表情。在坡道上大概只是短暫的放松，那陣情緒過去以后，她又變回平時的樣子。

    怎么說。

    她給溫岑的感覺，像一張透光的白紙。太輕太薄，一不留神就被風吹走了。

    還沒走到公交車站，不遠有家文具店。

    溫岑說要去買支筆，“剛好，我那支筆沒油了?！?/br>
    “你就一支筆？”

    “對啊，要那么多干嘛，用完再買。”

    到店門口，溫岑把車停好，往前走一步，看看店門又猶豫，“要不要上鎖？”

    冬稚說：“不用了吧，我就不進去了。”

    “你不進去看看？”

    “我文具都夠用。”

    溫岑點點頭，提步。

    迎面走出來兩個人。

    “……冬稚？”

    被攙著的趙梨潔一只腳虛懸著，并沒有完全著地。

    扶著她的陳就先是一愣，接著瞥向溫岑。

    沒想到會在這偶遇。

    冬稚也愣了一瞬。

    溫岑停了停，回頭。見他看來，冬稚斂神，“你進去吧?！?/br>
    “等我一會?！彼f。

    陳就和趙梨潔打量的目光在他們倆身上來回兩遍，溫岑沒看他們，徑直進店。

    趙梨潔朝前蹦了一步，陳就只得跟著往前，輕輕扶著。

    她和冬稚打招呼：“你來買東西嗎？”

    “沒。陪……”頓了一下，冬稚接上，“朋友?！?/br>
    趙梨潔回頭朝店內(nèi)看一眼，笑道：“也是我們學校的啊，你班上同學？”

    冬稚嗯了聲。

    趙梨潔熱情邀請：“那要不要一起去吃東西？我們準備去吃火鍋。”

    冬稚說：“不了，我吃過了?！?/br>
    “你沒回家吃飯？”陳就忽然開口。

    他目光略沉，冬稚淡淡迎上，“沒有?！?/br>
    陳就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沒等他說話，溫岑出來了。

    把筆往口袋一塞，溫岑走向冬稚：“好了，走?！?/br>
    他推起冬稚的車，跨坐上去，車頭一扭，腳下一蹬，騎到馬路邊上等她。

    冬稚沖趙梨潔略略頷首，不多看陳就，走到車旁，側著身子坐上后座。

    溫岑載著冬稚騎過路口。

    他邊蹬腳蹬邊說：“我聽學校里那些女的天天嘰嘰喳喳，說什么陳就的單車后座不帶人，現(xiàn)在每天都帶趙梨潔，她們羨慕死了?！?/br>
    他樂出聲：“……笑死我了可。”

    冬稚問：“笑什么？”

    “一個單車后座就羨慕死了，有沒有出息？等他開輛法拉利來的時候再羨慕不行嗎？”

    冬稚也笑了。

    踩了幾下腳蹬，溫岑忽地問：“冬稚，你想不想坐法拉利？”

    第11章 焱焱焱

    “啊。法拉利？”冬稚想了想回答，“我不知道，我沒想過這些?！?/br>
    溫岑沒忍住笑了，“嗨，我就這么一問，你怎么這么老實?！?/br>
    車騎過公交車站。

    冬稚嗯了聲，疑惑：“你不是要去等公交車？”

    溫岑說：“等什么等。騎都騎了，送你回去算了?！?/br>
    路上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溫岑把冬稚送到上次的那個路口，車還給她就走，“天還早，你自己進去，我就不在這傻站了?！?/br>
    留給她一個擺手的背影，溫岑走得瀟灑，頭也不回。

    冬稚回到家，冬勤嫂已經(jīng)歇下，在房間里看電視，聽見動靜出來，問她：“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吃飯了沒？”

    “吃了?！彼f，“今天陪同學去買東西了?！?/br>
    冬勤嫂沒多問。車停在屋檐下，冬稚回房放東西，收拾完，然后洗漱。

    想開臺燈看會兒書，又怕冬勤嫂嫌她浪費電，冬稚打消念頭，鉆進被窩。

    手機在充電，就放在耳邊，突然震了震。

    她從被窩里伸出手，拿起一看，社交軟件上又有人請求加她為好友。

    不是別人，是溫岑。

    冬稚通過申請，溫岑頭一句就說：“我找苗菁要的你的號?！?/br>
    她回：“嗯?！庇謫?，“你到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