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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鸞鳳孽在線閱讀 - 第33節(jié)

第33節(jié)

    莊青未似是吃了一驚:“懷素,你……你怎么知道?”

    周懷素凄涼一笑,緩緩收了手,車簾隨即落下,將莊青未隔在了外頭。聽得里頭周懷素吩咐道:“回府。”

    小廝答應(yīng)一聲,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駕車離去。

    莊青未見狀正要上馬,被胡大人攔住道:“誒這不是莊大人么,嘖嘖,這屆的探花郎果真名不虛傳啊。誒莊大人怎么也沒隨圣上一道上山祭祖?”想起他如今不過一個七品編修,原也不在隨行名單上,但話已問出了口,也不能收回,只得訕訕笑了兩聲,正要尋些別的話頭,卻被莊青未一把推開,等反應(yīng)過來時,人已經(jīng)騎馬走遠(yuǎn),只遙遙留下一個背影,氣得胡大人吹胡子瞪眼,連連拍腿道:“豈有此理!”不防碰到傷口,登時痛的驚呼出聲,“哎喲”連連。

    莊青未剛趕到書房門口,便撞見周懷素正要出去,忙攔住他道:“懷素,你要去哪里?”

    周懷素欲繞過他前行:“不用你管?!眳s被他硬推回屋里:“懷素,你先冷靜一下?!笔衷谂龅剿乜跁r忽的一頓,莊青未關(guān)上房門,轉(zhuǎn)身看著他道:“懷素,有什么事我們可以從長計(jì)議?!闭f著將手伸進(jìn)他的衣襟,從他懷里取出一封信和一個瓷瓶:“你這是要做什么?”拔了瓷瓶上的紅綢湊近一聞,頓時臉上大變:“懷素,你……你要做什么?你真的要?dú)⒘怂俊?/br>
    周懷素冷笑道:“不然呢,像你說的那樣,從長計(jì)議?青未,我沒有那個時間了,等圣上見到了小皇子,等到那個時候,我就全完了?!庇挚嘈Φ溃骸岸鲁跗?,上山祭祖,他倒是好記性。硬要將生辰從夏月推到冬月,也真難為他了。青未,可笑我們百密一疏,居然栽在一個五歲孩童手上……僅此一回,還說什么僅此一回,下不為例,如今真的是僅此一回了?!?/br>
    莊青未道:“懷素,這件事是我對不住你。我憐他終日禁足,好不容易出去游玩一趟,敵不過他苦苦哀求,怕敗了他興致,沒聽你叮囑多派人手隨行,不料被他鉆空逃脫了。我這就派人去找,你先別著急?!?/br>
    周懷素道:“我早就派人去四下搜尋了,可今天這種日子,街上熱鬧的很,人來人往,他一個小小孩童,如何能輕易尋得到?而且圣上祭祖回宮途中,必經(jīng)集市,到時街道兩旁人山人海,小皇子要是這個時候沖進(jìn)隊(duì)伍求見圣上,我們根本防不勝防。”閉眼苦笑道:“青未,我完了?!?/br>
    莊青未沉吟片刻道:“事情還沒你想的那么壞,就算圣上真的見到了小皇子,也不過是知曉他如今還安然活在這世上,而段堯歡并不是昔日殺害他的兇手——可即便如此,事情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所有線索都已經(jīng)斷了,圣上也找不出真兇,更不可能懷疑到你的頭上?!?/br>
    “可這就夠了,他們兩個若是誤會消除,冰釋前嫌,我是不是真兇還有意義么?以圣上對段堯歡的情意,一旦知曉他并不曾殺害小皇子,一定會不計(jì)前嫌,與他和好如初,到那時,不消說得到她的心,我連她的人都留不住了,那我可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所以你就要?dú)⒘硕螆驓g么?”莊青未深吸一口氣道:“懷素,你聽我說,這或許就是上天的安排,眼下正是一個良機(jī)——你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趁圣上與段堯歡和好之際,你趁機(jī)抽身,彼時圣上龍顏大悅,一定不會與你為難,到那時我們就一起回江南,從此再不理會他們的恩恩怨怨,你說好不好?”

    周懷素痛苦道:“憑什么!我不甘心!我為公主做了這么多,到頭來難道只是為了成全他們的好事多磨?那我呢,我算什么,一個只能灰溜溜退場的跳梁小丑嗎?!青未,我告訴你,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回頭,不成功便成仁,要我放手,除非我死。”

    第76章 幫你殺了段堯歡

    莊青未苦苦勸道:“懷素, 如今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要再這么執(zhí)迷不悟下去么?就算你殺了段堯歡又如何,圣上的一顆心也還是不在你這兒, 你與其備受煎熬折磨,勉強(qiáng)留住她的人, 倒不如就此撂下, 從此海闊天空, 又何苦執(zhí)著至此?”

    周懷素閉眼嘆息道:“可我就是不甘心,就是……撂不開手。青未, 你不懂,公主她心里就只有段堯歡,若我此時放手,以她的性子, 用不了多久, 就會把我忘得一干二凈, 你教我怎么甘心?”

    “那你究竟要怎樣呢?是非殺了段堯歡不可么?不說段堯歡與我們無冤無仇,我們豈能害人性命, 就是殺他的后果,我們也承受不起。懷素,你有沒有想過, 萬一到時東窗事發(fā),圣上知道是你害了段堯歡,你想她會輕易放過你嗎?以她的性子,若是段堯歡死了, 她只怕要全天下為他陪葬,到時她恨你入骨,恐怕第一個要?dú)⒌娜?,就是你啊。?/br>
    周懷素道:“那正好,我既然不能讓她愛著念我一生,那就索性讓她恨著記我一世,總好過多年以后,她再提及我的名字時,就跟無事人一般?!?/br>
    莊青未斥道:“你真是瘋了!”

    周懷素苦笑道:“我可不是瘋了?”眉頭一皺,欲越過莊青未奪門而出:“那你就別再理會我這個瘋子!”

    莊青未拼命抱住他的身子:“我怎么能不理會!”忽然從袖子里掏出一柄匕首,拔了刀鞘隨手扔在地上,一手撐住周懷素的肩膀,將雪白的刀刃橫在脖頸上:“懷素,你今天要是敢出這個門,我就死在你面前!”

    周懷素靜立在原地,看著他一字一頓道:“青未,你這是在要我的命?!?/br>
    莊青未道:“懷素,我不能看著你一錯再錯,最終害人害己,不得善終。聽我一句勸,就此收手罷,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

    周懷素順著刀刃慢慢撫上了莊青未的手,忽然一個用力,就著他的手腕將他掌中的匕首拉近至自己頸側(cè),略一仰頭,匕首已在他雪白的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青未你何必這樣逼我呢,其實(shí)事情簡單的很,你只要?dú)⒘宋遥揖徒饷摿?,大家就都解脫了?!?/br>
    莊青未被這一幕嚇得面無人色,當(dāng)即松了手,正要近身仔細(xì)察看周懷素的傷口時,卻見周懷素忽然高舉匕首狠狠刺向胸口,莊青未只覺天旋地轉(zhuǎn),拼盡全力去搶奪匕首,無奈周懷素用力太猛,匕首收勢不及,已沒入胸口,所幸方才搶奪間匕首失了準(zhǔn)頭,沒傷到要害,饒是如此,卻也傷的不輕。此時傷口處正汩汩流出鮮血,看的莊青未一陣心驚rou跳,連忙喚小廝拿來藥箱,動手替他上藥包扎,一面顫聲問道:“懷素,你……你這又是何苦?”

    周懷素微微苦笑:“你又何必?cái)r我?”

    莊青未動作一頓,慢慢替他打好最后一個結(jié),他知他方才一刀已用了十分力氣,想是抱了必死之心,于是開口說道:“我會幫你?!?/br>
    “什么?”

    “幫你殺了段堯歡?!?/br>
    兩人一齊出了門,莊青未率先上馬,又伸手拉了周懷素上來。外面天氣嚴(yán)寒,觀言取了件大氅過來,莊青未一面拉了韁繩,一面伸手接過替周懷素披上,見他衣襟處隱隱有血跡滲出,想是方才行動間傷口有所開裂,于是皺眉道:“非要這么急么,你現(xiàn)在身上有傷……”周懷素微微咳嗽了幾聲,攏緊了大氅,厚厚的皮毛擋住了里面衣袍,他慢慢開口道:“無妨。青未,我們從城外那片樹林里穿過去,走那條小道,城西三十里外的那座望君樓,就是段堯歡的住處。圣上最遲天黑前一定會派人去接段堯歡,我們走小道過去,能快上許多,不至于同他們撞上。”

    莊青未沉吟片刻道:“其實(shí)不必這么急,當(dāng)日圣上放段堯歡自行離京,并未派人前往跟蹤監(jiān)視,如今她就算有心想要見他,也未必如你一般知曉他的住處,即便派兵四處搜查,一時半刻也難出結(jié)果,我們何不緩緩,等明日你傷好些后再去也不遲?!?/br>
    周懷素?fù)u頭道:“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否則為什么每回她失意寡歡的時候,小全子都勸她去城西三十里外的那座樓里瞧一瞧?呵,瞧什么,倘若段堯歡不在那兒,還有什么能入得了她的眼?”催促道:“青未,快走?!?/br>
    莊青未深吸了一口氣,揚(yáng)鞭狠狠甩下,白馬吃痛,長嘶一聲絕塵而去。

    等他二人趕到時,已是日落時分。搖蕙見了他們顯是吃了一驚:“周相爺,莊大人,你們……”

    周懷素看她一眼,與莊青未徑直走了進(jìn)去,等到了大廳里,回過身與搖蕙道:“教這樓里的所有人都到這兒來——這關(guān)系到你家王爺?shù)男悦?,搖蕙姑娘莫要多問,只管照做就是?!?/br>
    搖蕙不明其意,但他話既然已經(jīng)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自然只得照辦。

    莊青未趁此間隙往幾上一鼎香爐內(nèi)丟了幾塊香料,轉(zhuǎn)而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兩粒紅色藥丸,分了一粒與周懷素,壓低聲音道:“這是解藥,快服下?!敝軕阉赜谑墙舆^服下了。

    不一會兒卻有一名丫鬟打扮的姑娘率先走了進(jìn)來,及至到了周懷素跟前才堪堪止住,轉(zhuǎn)而抬起一張清麗的小臉看著周懷素道:“相爺,您……您來了……”她說話時仍帶有微喘,想是一路小跑過來的:“先前搖蕙jiejie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沒想到你真的來了。”說完看了他一眼,臉一紅,又立刻低下了頭。

    不想周懷素卻對她毫無印象,勉強(qiáng)笑道:“這位姑娘,你是?”

    綺蘭連忙道:“我是綺蘭啊,相爺不記得我了么?”想了想又道:“不知道為什么……自從那次搖蕙jiejie上京替王爺送信給圣上回來之后,就一直對我嚴(yán)加防備,我因此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上回?fù)u蕙jiejie進(jìn)宮去找圣上,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沒來得及傳信給相爺,相爺不會生我的氣了罷?”

    周懷素這才對她有了點(diǎn)印象:“哦,你是那個綺蘭?!?/br>
    正說話間,搖蕙已帶著一眾奴仆侍婢走了進(jìn)來,綺蘭見狀,匆匆看了周懷素一眼,連忙退下。

    搖蕙只作不見,看著周懷素道:“除了王爺尚臥病在床,人還在樓上,其余人都在這兒了,相爺有什么吩咐,盡管說罷?!?/br>
    周懷素微微笑道:“其實(shí)也沒什么,只不過是想你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br>
    “你不是說這關(guān)系到我家王爺?shù)男悦??我還道你帶著莊大人過來,是想到好的法子來救王爺了。”

    周懷素仍是笑道:“不錯,我此番前來,正是來救你家王爺脫離苦海的?!?/br>
    搖蕙皺眉道:“什么意思?”正欲細(xì)問,突感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意識開始漸漸模糊,朦朧中聽見有人說道:“好了,都各自回房歇息罷,好好睡上一覺。”便不受控制,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

    周懷素看著他們的背影,開口道:“這個真的管用么?他們醒來后當(dāng)真不會記得我們曾經(jīng)來過?”

    莊青未道:“對,風(fēng)輕逐沒告訴你么,這種迷香是江湖中慣用的伎倆,只不過我又往里頭添了幾樣香料,能使他們醒來后不記得用香前后一刻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算算時間,應(yīng)該夠用了。”

    周懷素看著他道:“青未,多謝你?!?/br>
    莊青未將手中的瓷瓶交給他:“這里頭還剩一顆白色藥丸,你既然不肯假手于人,要親自殺了段堯歡,我也不攔你,就照我先前同你說的去做罷,盡量不讓人懷疑到你頭上?!闭f完看了周懷素一眼,終是嘆了一口氣:“走罷?!?/br>
    周懷素?cái)r住他道:“青未,你在這兒等我,我一個人上去就行。”

    “可你……”

    周懷素笑道:“無妨,我雖然受了傷,可段堯歡如今武功盡失,性命垂危,情況要比我壞上許多,你還怕我殺不了他么?”

    莊青未深看了他一眼,點(diǎn)頭道:“那好,我在這里等你?!?/br>
    周懷素上樓之后,甫一推門,便聽里頭有人虛弱問話道:“搖蕙,圣上肯見我了么?”腳步不由得一頓,復(fù)又緩緩踱步過去,直至終于見到那人蒼白清減的病容,微微笑道:“段太傅,許久不見了?!?/br>
    段堯歡半躺半靠在床榻之上,聽到聲音不由得一怔,緩緩抬頭看向來人,突然不可抑制地咳嗽起來,許久才道:“是你,圣上呢?”

    “自然是在宮里了。”周懷素順勢坐在了床榻上,慢慢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看著段堯歡道:“不過呢,她有封信交給我,信上所寫內(nèi)容正是關(guān)于王爺你的?!闭f完任由段堯歡將信亟不可待地?fù)屃诉^去。

    段堯歡撕開信封,手抖著取出信紙匆忙展開,卻見偌大一張白紙,上面只落了四個字,確是那人的筆跡無誤,卻是字字見血,絕情地令人措手不及——原以為是救命的稻草,不想?yún)s是奪命的匕首,一刀直刺進(jìn)人的心窩里去,既狠且準(zhǔn),不留一點(diǎn)余地。

    疼到極致,竟也不覺得什么了,只剩下一種絕望的麻木,慢慢將人整個吞噬。

    第77章 太傅之死

    段堯歡竟慢慢笑了起來, 笑聲越來越大,癲狂中夾雜著一絲悲涼,許久方才止歇:“秘密處死?她……她這是想要我的性命?”

    周懷素挑眉道:“是, 左右王爺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就把這條命拿出來, 就當(dāng)是為安圣上的心。”

    段堯歡又開始發(fā)笑, 越笑越兇, 笑得半邊身子都在發(fā)顫:“哈哈……她想要我的性命,跟我說一聲就是了, 我哪里會不給她?又何必勞煩周大人走這一趟?”

    周懷素慢條斯理道:“無妨,我倒是很樂意走這一趟,只當(dāng)是為君分憂了?!闭f著順手將床頭邊的一只藥碗打翻,彎腰撿起一片碎瓷。一面抬起段堯歡的左手, 將其翻轉(zhuǎn)過來, 使其掌心朝上, 慢慢用碎片切開手腕肌膚,一面開口說道:“圣上當(dāng)日既然已下旨放你離京, 金口玉言,自然不能明目張膽地反悔,所以就只好委屈王爺自裁了。王爺這么愛圣上, 凡事都以圣上為先,想必也不愿圣上留此污點(diǎn),日后受那些言官的口誅筆伐罷?”

    段堯歡微微一怔,絕望地閉上眼, 果然未有反抗,任由周懷素動作。

    眼見段堯歡手腕處那道口子越來越長,鮮血隨之越流越多,周懷素隨手扔了碎片,轉(zhuǎn)而取出瓷瓶,倒了一粒碧色藥丸送進(jìn)段堯歡口中:“這藥能加快血液流動,能讓你的血更快流干而不會凝結(jié),這樣你就能死的更快更透,也就不會有那么大的痛楚了?!倍螆驓g順從地將藥丸吞咽下去,忽然開口道:“我要見她。”

    周懷素“嗯?”了一聲 :“什么?”

    體內(nèi)的血流失得越來越多,手腕旁有一處床褥微微凹陷,此時已積了一灘血洼,正悄無聲息地蔓延開去,慢慢浸染周遭床褥。段堯歡呼吸漸漸急促,艱難地開口道:“讓我……讓我再見她一面?!?/br>
    周懷素聞言不禁失笑道:“王爺真是異想天開,此地離皇宮少說也有半日路程,而王爺你須臾就要喪命,試問又怎么能有機(jī)會再見圣上呢?”

    段堯歡神志已有些不清,用盡力氣抓住周懷素的衣角道:“我求你……讓我再看她一眼……”

    周懷素冷笑道:“恕我愛莫能助?!鞭D(zhuǎn)而挑眉道:“不過呢,王爺臨死前若是有什么話想對圣上說,我倒是可以代為轉(zhuǎn)達(dá),嗯?”

    段堯歡只是喃喃道:“我都要死了,她都不肯見我最后一面么?為什么……為什么……我要見她……我要見她……”

    周懷素冷哼一聲道:“既然王爺無話要我向圣上轉(zhuǎn)達(dá),那就恕我不再奉陪?!闭f完作勢起身,果然聽到身后虛弱地傳來一聲:“等等?!敝軕阉芈D(zhuǎn)回身子,看著段堯歡笑道:“我倒是很想知道,王爺臨終前到底還有什么話想對圣上說,到底——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段堯歡嘴唇開開合合,艱難地開口道:“你幫我?guī)б痪湓捊o她……就說……就說我不怪她……教她……教她安心……”看著周懷素道:“我擔(dān)心……擔(dān)心她又做噩夢……你……你一定要陪著她……”聲音越來越弱,周懷素不得不俯下身子,仔細(xì)辨認(rèn)他的口型,依稀分辨他說的是:“再幫我問她一句……這么多年來,她……她到底對我……對我可曾有過真心?哪怕……哪怕只有一刻……”周懷素聞言一怔,再看他時,卻見他嘴角含笑,眼神已開始渙散,口中喃喃道:“我好像看到她了……她終于……終于肯見我了……”周懷素驀地一驚,搖著他身子道:“段堯歡?段堯歡!”探他鼻息已趨于無,連忙叮囑道:“公主她對你這么絕情,你記著待會到了奈何橋邊,一定要喝了孟婆湯,把她忘得干干凈凈,下輩子……下輩子再也別找她了,記住了嗎?!”再探他呼吸時已無氣息,知道他是終于死了。

    周懷素虛脫一般,俯身撐住床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感受到空中濃重的血腥氣,于是起身打開窗戶,窗戶打開的一瞬間,外間寒風(fēng)攜著冬日的肅殺之氣撲面而來,冷得周懷素打了一個寒噤,慢慢吸了一口氣,腦子才漸漸清醒過來。于是回到床邊彎腰拿起那張信紙并信封碎片,移步到房內(nèi)炭火盆旁,低頭見盆內(nèi)炭火正旺,便將手上紙片盡數(shù)扔了進(jìn)去,恰是時從窗外吹進(jìn)一股妖風(fēng),風(fēng)力之大,直將案上的幾張紙箋吹到了他的腳下,待這陣風(fēng)退去之后,周懷素緩過神來,不無意外看到了腳邊的紙箋,于是俯身一一拾撿起來,一張一張換看過去,倒也沒什么稀奇的——無非是幾首小令,幾篇詩賦,滿紙黯然神傷,通篇銷魂相思,周懷素只是不耐,略略一掃,等換看到最后一張時,卻不由得頓住了——卻是一副畫像。

    說是畫像,但這畫中人的容貌卻并未成形,只依稀勾勒出一個輪廓,周懷素自然知道這是宋卿鸞的畫像,只是困惑段堯歡為何不繼續(xù)著墨,想是他病情漸重,提筆無力,竟連描畫宋卿鸞的容貌都不能夠了。卻是料定他一定另有已經(jīng)完成的畫像,一時興起,轉(zhuǎn)而去了案邊。

    案上幾本薄冊旁果然有厚厚一疊紙箋,放得整整齊齊,正用一方硯臺壓著,此時窗外有微風(fēng)拂進(jìn),時不時將上頭幾張紙箋頭尾相接翻動起來,隱隱可見其下紙箋上所繪畫像。

    周懷素略一怔愣,伸手緩緩移開硯臺,取了上面十余張紙箋,其余復(fù)又用硯臺壓制。

    那十余張紙箋,無一例外,其上所繪者皆是宋卿鸞,只是神態(tài)情狀各不相同,周懷素怔怔地來回翻看,回憶起前幾日去見宋卿鸞時,她正在批閱奏章,不知是那位臣共上疏惹惱了她,氣得她重重合上折子,卻又不解氣,于是干脆掃落案桌,眼不見為凈;又想起兩天前哄她喝藥時她百般推拒,好容易喝下了,卻是久久皺著眉頭;還想起當(dāng)晚她噩夢纏身,他一遍遍叫她,將她從夢中喚醒,她醒來后臉上盡是恐慌無措,抖著身子鉆進(jìn)他的懷里——這關(guān)于宋卿鸞的一幕幕一樁樁,由段堯歡描畫出來,含嗔帶怒,蹙眉撒癡,乃至受驚發(fā)抖,無一不是活靈活現(xiàn),仿若親眼所見。而畫像依次從前往后,竟與現(xiàn)實(shí)情境吻合地一絲不差,仿佛這幾日真正是段堯歡陪她經(jīng)歷的。

    周懷素后背一陣發(fā)涼,只覺段堯歡已然是瘋魔了,無怪乎病入膏肓,藥石無靈。

    他心緒不寧,匆匆收拾后關(guān)了窗,便立刻下樓了。到了樓下后看到莊青未,囑咐道:“青未,以后無論發(fā)生什么,你記住,段堯歡是我殺的,與你無關(guān)?!蓖坏阑厝チ?。

    當(dāng)晚周懷素入宮時已是深夜了,得知宋卿鸞果然已經(jīng)見到了宋承瑾,宋卿鸞欣喜萬分,連夜派人去了段堯歡住處,周懷素看她神情滿是希冀憧憬,是這段時間來從沒有過的快活。

    夜里就寢的時候,宋卿鸞見到他胸前的傷口,慍怒道:“怎么回事?誰這么大膽,敢把你傷成這樣?”

    周懷素微笑道:“無妨,是今日便裝逛街時遇到的一個小賊,偷錢未遂,刺了我一刀?!?/br>
    宋卿鸞怒道:“豈有此理,光天化日下還有王法么,這小賊抓到了么,我將他扒皮抽筋,替你出氣?!?/br>
    周懷素笑著將她摟在懷里:“可真不巧,教他給逃了?!?/br>
    “那你記住他面貌了么,我教人畫了畫像,滿大街地去找,一定將他抓來處死。”

    “不必了,我記性不好,他的模樣早已記不清了,算了罷,圣上不必為此等小人小事費(fèi)心?!?/br>
    “這怎么能是小事呢?”宋卿鸞嘆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周懷素道:“懷素,我有話跟你說?!?/br>
    周懷素輕輕“嗯”了一聲,面上多含苦澀之意,然而聲音卻分外溫柔:“好,我聽著?!?/br>
    “我以后……不能同你一起了?!闭f著慢慢笑了起來:“你知道的,太傅馬上就要回來了,原來他沒有殺承瑾,當(dāng)日承瑾確實(shí)是被蒙面人劫走的,是我冤枉他了,既是這樣,那我們之間就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我把他接過來,問清楚他的心意,再試著與他相處——不知道為什么,回憶以往種種,我總覺得他還是有一點(diǎn)喜歡我的,并非全無情意?!?/br>
    周懷素苦笑道:“就因?yàn)橥鯛斠貋砹?,圣上就不要我了么,好狠的心?!?/br>
    “既然太傅就要回來了,我又怎么還能同你一起呢?懷素,我們原本也是不能長久的,我只不過……”

    周懷素連忙伸手點(diǎn)了她的唇,“噓”了一聲道:“別說出口,我聽了會傷心的?!陛p輕吻了她的唇道:“好,我答應(yīng)你,只要段堯歡回來了,我就離開,從此再也不來打擾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