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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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嶼凈拽住她,用勁很輕柔,卻不容置疑,“凌霄殿殿主,你這是何意?” 他語氣漸漸冷下來,卻不敢說自己曾將她看做自己囊中之物的道侶,只說,“珍珠是我的弟子,你這般行徑,可算不得妥當(dāng)?!?/br> 張顯陽手段通天,早在進秘境前,因為恢復(fù)了記憶,就從天顯門上下得知了關(guān)于珍珠那十五年過得是怎么樣的生活。 他嘲諷地笑了笑,只問宋渺,“珍珍,你來嗎?” 宋渺點了點頭。 白嶼凈抓住她的手,手勁不自覺便放大,她微吃痛,皺眉,白嶼凈看到她面上的痛色,卻不敢松手,只冷冷地,以那界內(nèi)許多女修士愛慕心動的容顏,俊然而凝肅道,“我不允。” 張顯陽便以大乘之身強行踏出,他擅自伸手握住了宋渺的另一只手,宋渺沒有抗拒他,甚至還松軟地將自己的手掌團進他的。 白嶼凈的呼吸急促起來。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火在燃燒,他的眼尾都是紅的,有大顆大顆的汗珠從脊背滑落。他的戰(zhàn)栗讓宋渺感受到,可她沒有絲毫憐憫,只想著要離開他。 兩個大乘修士,以大乘之身,沒有使用法力,沒有使用法寶,只以那勢壓人,偏偏留了一個真空地帶,保有著宋渺的妥當(dāng),若不是她瞧見那幾乎扭曲的空間,她真是一點也看不出這兩人在相爭她。 白嶼凈越以勢對抗,便越覺得心驚,他從來沒想過,一個初入大乘的修士,居然能夠有媲美他的修為。 他已經(jīng)是大乘圓滿,而他凌霄殿殿主算什么?一個初經(jīng)歷雷劫,放在各個修為階層來看,初階怎么都不可能對抗得了圓滿。 他怎會有這樣強勁的修為,白嶼凈心驚膽顫,又看到宋渺沉下臉,寡淡而漠然的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不悅。 他們的手各自握緊她,像是搶奪糖果的幼童。 一面又假惺惺,做出友好的樣子,暗地里以勢壓人。 “珍珍,我等會還有好東西給你……”張顯陽說著話,還笑嘻嘻的,宋渺眉頭一挑,就看到空中波動,如雷劈下,空間扭動,她冷笑一下,為他的笨拙演戲。白嶼凈也在輕聲細(xì)語,誘導(dǎo)她不要與他走。 其實白嶼凈本可以直接拒絕,她是天顯門人,又是他的弟子,他于情于理都有這個資格說出不讓她隨他走的話。 可從頭到尾,白嶼凈都沒有直面說出口。 就是最后,他實在不想再僵持在這樣難堪的場面里,也不想看張顯陽對她的含情脈脈,便以法寶隨意一裹宋渺,又甩袖破虛空回到天顯門。 張顯陽因著初入大乘,雖能抗衡白嶼凈,但在法寶這方面實在差強人意,最后只能眼睜睜看他帶了她走。 然后,孤零零剩他一人在原地,冷冷地抿唇笑了兩下,卻是咬牙切齒想著要如何將他的珍珍帶走。 宋渺想著方才被他一力卷入法寶,像揣著寶貝帶回天顯門,便有些無奈——為白嶼凈不同尋常的手段。她面上不淺不淡,疲倦地繼續(xù)剛才的話,道,“我沒有生氣,只是覺得奇怪,你在做些什么什么呢?” “我?!?/br> 白嶼凈看出她的不理解,他不易察覺地抖了抖,有些可悲又有些茫然的想,她一定不會相信他喜歡她吧? 作為崔嘉學(xué)的時候,他的喜歡來的那樣遲,他明白得太遲了,也因此錯過。 而現(xiàn)在,他作為白嶼凈,作為她的師尊,作為一個曾將她看做爐鼎的惡人,他沒有絲毫勇氣,也無法坦然地說,我心悅你。 他看到她臉上的疲憊,像是一簇嬌艷的花,委敗在地。 可明明方才,她在張顯陽面前時并不是這樣的。 他輕聲說,“你與他,這兩百年過得好嗎?” 白嶼凈終于敢提起一些,他覺得自己問出口,心臟便忍不住發(fā)抖,又灼熱又疼,他看到宋渺點了點頭,她目光很輕,又好像很重,沉甸甸地落在他身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師尊?!?/br> 宋渺這樣喊了一聲,又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無奈茫然的,“或許我也可以叫你崔嘉學(xué)?” 花容月貌,姣如明星,她只需要微微彎眼,微微勾唇,就能讓人心動不已。此刻的茫然,帶了點無奈的笑意,因此唇角微彎。 他不忍心再看下去,生怕未來沒有機會,可又覺得不舍得挪開眼神。 白嶼凈愣愣地望她,覺得自己又找回了當(dāng)初在幻境里,對宋真真那難以抑制的愛慕心悸。他倉促地笑了下,很是俊逸,若是讓別的女修瞧見,怕又是一波心動,但宋渺不為所動,“……我與他這兩百年過得很好?!?/br> 非常明確,非??隙ǖ囊痪湓?。 宋渺想,她能告訴他些什么? 白嶼凈又想知道些什么? 若是沒有那兩百年他與她之間的空白時間,也沒有那兩百年張顯陽對她的關(guān)照。此刻的宋渺大概還在思忖,要如何讓白嶼凈不為她的話動怒,或者更直白的說,讓她能夠達(dá)成主線任務(wù),而委屈自己,讓自己露出一張忍辱負(fù)重的臉。 順從地匍匐在他身下,做個爐鼎該做的事。 宋渺不貪欲,她的享欲系統(tǒng)本就與常人有所不同,欲望于她而言,在這穿梭許多的世界里,只不過是生活的調(diào)劑,她只將它當(dāng)做一個可有可無的玩意。 若是讓她在這個世界,以爐鼎身份再留在白嶼凈身邊,不說往后長久的修真生涯,只是幾年時間,她恐怕就要為之崩潰。 宋渺不是第一次慶幸白嶼凈還好是有點做師尊的意識,他尚且算是心善,當(dāng)初輕松讓她進了秘境,才能讓她寬泛兩百年。 ——又能在這兩百年里,被張顯陽關(guān)照呵護。 宋渺說,“我與你,還有凌霄殿殿主,”她刻意沒直喊張顯陽的名字,以避免刺激他,“在幻境內(nèi)的過往……” “你就忘了吧?!?/br> 她說得好坦然。 白嶼凈又覺得骨頭發(fā)疼,他忍不住睜大眼看她,他是以半跪的姿勢看她的,她乖乖的,以那種半笑半冷情的模樣,坐在他與她曾經(jīng)雙修過的溫玉床上。 “忘了?”白嶼凈難看地笑了笑,他一指摁在那溫玉床上,生生按出幾條裂紋。 便又看似平靜,難忍痛意道,“也是,在幻境內(nèi),我與你的經(jīng)歷可算不得美好。” 他俊雅而蒼白的臉上,有頹敗也有冷嘲。 “你這話,和張顯陽說過嗎?”他飽含妒意地問。 “……”于是沉默。 白嶼凈便低首,無奈地彎了唇,像哭像笑。 宋渺心中嘆息。她知道那瑯?gòu)只镁硨ι砣肫渲械娜擞卸啻笥绊?。張顯陽是一個,白嶼凈又是一個。 兩百年時間,她親眼所見,張顯陽因著那幻境內(nèi)的記憶而對她難忍愛慕,她沒有受限于那幻境,也就不能親身體會那被剝離記憶,硬生生塞入由幻境掌控的記憶,是一番怎樣的感受。 瑯?gòu)只镁车淖饔脤嵲谧屓诵捏@。不論是逃離幻境后得到的益處,還是逃離幻境后也無法掌控的情思。 她曾猜測那瑯?gòu)只镁硶袷浅鲞@一界的事物,因這能力實在駭人——如白嶼凈這般修為的大乘之身都能受其影響,那幻境的階數(shù)恐怕高極。 白嶼凈不再說話了。 他倦意四起,為自己也為無法再近一步的師徒關(guān)系。 不,不,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不可能有再近一步的關(guān)系。 白嶼凈頭一回這樣清楚地想。 他從那年將魂數(shù)不全的她帶回,強硬且默認(rèn)將她當(dāng)做爐鼎開始,就阻絕了所有,他們之間的可能。 可那時,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如今狼狽的模樣。 白嶼凈看到她放在膝蓋上的手,柔嫩得像花,又像云,他忍不住伸手搭在上面,她受驚地縮回去。 他強硬地抓住,與她的相扣。宋渺皺著眉,感受到他身上勃發(fā)的熱度,膽戰(zhàn)心驚,以為那兩百年前他們一見面就得做的事又要開始。 但這次,白嶼凈卻沒有要她。 他稍稍笑了,“你別怕?!?/br> 憊倦而無助地半摟住她,將她抱在懷里,齊齊往溫玉床倒去,他輕聲說,“陪我睡一覺吧?!?/br> 于是,這一次,他們頭一回沒有皮rou相觸,只干干凈凈,溫溫暖暖地,像個凡人夫婦一樣睡在床榻上。 宋渺本以為自己睡不下去,可是因著純陰之體與純陽之體的相碰,他身上的妥帖熱度,他胸腔鼓動的心跳——她居然迷迷糊糊地睡了下去。 一覺安穩(wěn),無夢黑甜。 第127章 爐鼎弟子與師尊(二十四) 大夢初醒。 男人支撐起身子,半側(cè)過頭,望著那蜷縮在他身邊的年輕女子,他目光留戀地吻過她微蹙的眉,又劃過那豐潤的唇,最后到那并不安穩(wěn)的姿勢。 白嶼凈繾綣地伸出一指,摸了摸她的額頭,聽到她呢喃地說了一句什么。 他沒有聽清楚,也并不想聽太清楚。 烈火灼骨的感覺又囂張蔓延,他忍不住想要再躺下,再與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上一覺。盡管他知道這并沒有什么用處,他也知道這只是無用功。除了雙修外,沒有什么能夠真正地止住他那燃燒了數(shù)千年的烈火。 純陽之體—— 呵。 白嶼凈眼尾凝肅,他惶然而憂傷地看著她熟睡的面龐,心中想,她睡的樣子真好看啊。 過去雙修之時,他總是匆匆、不在意,總是憊懶,不曾關(guān)注過她的睡姿形態(tài)——不,不僅僅是這個原因,白嶼凈想,她也很少有在他面前安穩(wěn)睡下去的時候。魂數(shù)齊全后,她便總是戒備的,她以為她偽裝得很好,卻沒想到他一點不落地看進眼里,并為之迷茫不虞。 兩百年前的他怎么會懂自己的迷茫與不虞是代表著什么,他寡情千年,第一個女子是她,他的純陽之體泄在她身上,他們對彼此而言都是最干凈最純澈的。 純陽之體與純陰之體,這個聽上去世人都要為之稱贊,為之祝愿的一對。 只是聽上去而已。 白嶼凈沉浸在郁色滿滿的回憶里,他想起當(dāng)年帶回那個癡癡傻傻的珍珠時,他與她說話時,她不懂人情的模樣,再到如今,她魂數(shù)齊全,一雙眼兒明亮得如星子,只要笑起來就讓人心軟憐愛。 便是此時,她蹙眉沉睡的樣子,也是十足好看,十足讓人心動的。 男人起身,他睡下時,未曾褪去衣著,此刻也是那一身白衣,法袍在殿內(nèi)天光下隱隱透出幾分亮紋,他久久地凝視那蜷縮在溫玉床上的身影,喉間呼之欲出的愛意,終于敢在她睡得沉沉?xí)r悄悄說出口。 “珍珠?!?/br> “我心悅你?!?/br> 他說得輕柔,說得悄然,無聲無息地墜落在殿內(nèi),總讓人疑心他是不是要下定什么決心,做出什么決定。 轉(zhuǎn)身離去,那一枚玉玨在男人行走間,于掌中微微閃爍。 宋渺在他離去后,緩緩睜開眼,她從頭到尾將那些話聽了進去,心中卻毫無波動,起身,將自己的儀容收拾一番。 也就是此時,她突覺乾坤袋內(nèi)有什么東西在微微震動,這震動來得突然,她伸手一撫,將那一枚從瑯?gòu)置鼐车脕淼幕镁宠€匙——玉玨,摸在手間,熒光微微閃爍,她瞇了瞇眼,尚未說什么,便感受那熒光褪去,又重歸了那平凡無奇的模樣。 宋渺總覺得哪里不對,她想了想,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便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后,暫且不去管。 張顯陽明目張膽,正大光明地在那“張重陽”的竹屋內(nèi),看到她回到洞府,便揚唇笑著喚她“珍珍”。 宋渺從那天顯殿回來,一身憊懶都在純陽純陰的相互吸引中慢慢褪去,她看到他揚唇,眼眸深亮,白皙筆直的鼻梁,稍顯冷淡的薄唇,在日光下綻放著難以忽視的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