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節(jié)
她再用力推了推門,推不動,里面被反鎖了。 這可就奇怪了,難道江河鳴百年難遇一回的在寢室里大白天睡午覺來著? 不管因為啥,總之先把門叫開唄。 這么想著,于青又“哐哐”捶了兩下門:“江河鳴!江河鳴你在屋里嗎?是我,于青!開門?。∥医o你送好東西來了!” 這回她話音一落,屋里邊先是靜寂片刻,然后窸窸窣窣聲又起,伴著很明顯的“吱呀”一聲,頓時又沉寂了片刻——這回于青學乖了,屏息靜氣,再然后,她聽到壓的很低很低的說話聲,應該是兩個人在說話,聲音實在太低,聽不清楚。 于青滿腹狐疑,杵在這扇門前,一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忍不住打量了下四周,就見窗口晾著一雙軍綠色的行軍鞋,很明顯剛洗刷干凈了不久。 她又探頭朝樓下望了望,周圍和宿舍樓上下俱無人聲,一片寂靜。 于青認得那雙鞋,是江河鳴最常穿的,或者說,他也許只有這一雙鞋。 江河鳴分明就在屋里,也分明知道門外就是她,卻偏偏裝聾作啞,是個什么意思? 許是這會功夫于青沒出聲,屋里面突然響起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聲音雖放的很低,于青卻偏偏聽到了。 這個女孩子低聲問的是:“人走了嗎?” 于青本來是要走的,特別是屋里面突然傳出女生的聲音,她再棒槌,也沒道理再杵在這了,否則也太不懂事了。 可她剛要轉(zhuǎn)身,卻突然驚覺方才那個女孩子的聲音……未免也太耳熟了些。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 此時門輕輕拉開一條縫,屋里面的人看到門口已經(jīng)不見什么人影,很明顯松了一口氣,但他還沒來得及松第二口氣,一只手突然從旁邊伸出,一把撐住了微微開啟的門框——! 江河鳴悚然一驚,下意識的就要用力去關(guān)門,卻是緊接著一張臉映入眼簾,是于青。 她懷里還抱著像是試卷之類的東西,一雙秀眉微蹙,一雙琥珀色的瞳孔是從來沒有過的嚴肅:“江河鳴,你屋里面的人是不是貝澎澎?” 最近一年多,于青已經(jīng)很少再來江河鳴的寢室了。 現(xiàn)在看來,這屋和之前并沒有絲毫差,四張鐵架子的單人床靠墻放著,而墻面除了比以前益發(fā)顯得黑黃,也看不粗啥了。 兩張課桌擺在屋中央的位置,沒有衣柜這種東西,靠門放張已經(jīng)漚爛腿的凳子就當是臉盆架。 現(xiàn)在已經(jīng)初冬時節(jié),寢室一個朝南的窗戶關(guān)的嚴嚴實實,糊滿了舊報紙,一個朝北的窗戶,用鐵絲橫拉一條,搭了條床單權(quán)當窗簾——屋里冷哈哈的,卻偏偏有一種挺奇怪的味道混雜了咸菜味,在空氣中飄蕩。 如果于青還是人事未知的妙齡少女,那她可能只會覺得這味可真夠奇怪的! 可作為已經(jīng)活過兩輩子的她,上輩子已嫁做人婦的她,此刻屋里彌漫的這股氣味,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曖昧了。 特別是眼前分明還有更加活色生香的一幕:一個真正的妙齡少女正蜷縮在江河鳴的床上,一頭烏發(fā)零亂垂肩,肩頭上只匆匆披了件外套,胸口及身體都被掩在一床油乎乎、呈鐵銹色的被子里,被頭一時遮掩不住的胸口一小片皮膚,白的簡直晃人眼! 再回頭去看還杵在門口的江河鳴,他一張臉黑紅黑紅,身上的衣裳穿的扭七歪八,一看就是匆忙之下胡亂套的,光著腳汲一雙斷了帶的拖鞋,左右腳都穿反了——在于青目光的審視下一直不敢抬頭,脖頸及胸口的皮膚紅的像是起了疹子。 于青收回目光,嘆了口氣,把懷里的試卷放去床頭的課桌上,拖了把椅子坐下來,臉朝向的是那個還蜷縮在被子里的少女:“貝澎澎,你從省城回來懷姜,你表哥知道嗎?” 嗯,高二學期結(jié)束,一中?;?,來自省城的高嶺之花,全校少男的夢中情人——貝澎澎,因為母親工作調(diào)動,不得不與大家揮淚告別,轉(zhuǎn)學返回省城。 于青可是在電影院偷窺過貝澎澎與江河鳴的癡愛癡纏的,為此還為江河鳴擔心過一番,畢竟這有情人兒分隔兩地,而且兩人之間無論各方面都差距如此之大,也許這一分開,就是永遠分開了。 為此于青還主動找過江河鳴幾次,試圖開解開解他。 沒想到江河鳴似乎對貝澎澎的離開完全不以為意,而是一顆心臟只為學習而跳動,搞的本來還想開解他的于青都有點心里不得勁:一方面是為貝澎澎覺得不值,這小姑娘曾經(jīng)愛的那樣熱烈辛苦,結(jié)果對方卻心有旁騖,好像她的離開根本不值一提;另一方面卻又覺得江河鳴這樣也好,要是他再是個癡情種子,那只會比現(xiàn)在更痛苦也更難受。 這長痛不如短痛,有時候薄幸一點,未免不是一種對自己更好的活法。 而這一切現(xiàn)在再來看,于青只想對自己說一句:于青,你個傻叉?。?! 這一對干柴烈火的鴛鴦豈是省城和懷姜兩個小時的距離能阻隔的了的? 諾諾諾,現(xiàn)在這一對小情侶儼然都已經(jīng)生米煮成熟飯了! 于青忍不住又看了眼貝澎澎—— 不是她不懂眼色不懂形勢非要在這種尷尬時候闖進里屋來,而是貝澎澎在她心里,到底還是許友松的表妹。 這許友松的表妹,也就是她的妹子,況且她之前和貝澎澎也是幾次三番的緣際頗深,她對貝澎澎,其實早就拿她當自己meimei看了——而現(xiàn)在自己妹子犯糊涂,她這當jiejie的,能不火大嗎? 特別是看她還一介未成年少女,現(xiàn)如今裹著一床臟乎乎的被子,蜷縮在一張已經(jīng)看不出什么顏色的床單上,一旁歪斜的枕頭,那枕巾黑的就跟團爛抹布一樣! 更不用說這簡陋的男生集體宿舍,玻璃上糊的舊報紙擋不住的絲絲冷風,滿是痰跡和黑色污垢的水泥地面,墻角壓著磚頭的咸菜缸散發(fā)著陣陣咸餿味道——而再去看她愛的要死要活的那個男生,不高的個子,普通的身架,唯有一張臉還算的上眉目出眾,卻迄今仍生硬的杵在門口那里,不敢抬頭看人一眼。 于青頭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雖然重活這一遭當了少女好多年,但自己胸膛里跳動的,終究不再是一顆純情少女心了。 因為她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多真的真愛,才能叫貝澎澎這么一個花朵樣美麗女孩,就在這間四處漏風的男生宿舍里,在那張狹小骯臟的床上,對一個還一無所有的男的獻出自己此生最美好也最珍貴的貞cao? 如果自己日后有女兒也這樣…… 艾瑪,于青胸中一陣翻江倒海,頓時一陣頭疼! 正文 第261章最軟姨母心 于青走在回教室的路上的時候,腦子還有點混沌。 腦仁中全是方才貝澎澎那張美麗卻又倔強的臉:“這是我自己情愿的,和他沒關(guān)系?!?/br> “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兩個愿意在一起,和別人又有什么干系?” “于青……你以前救過我那么多次,我雖然嘴里沒說過,可早就把你的當親人了!你……你不要告訴表哥好不好?” 于青對貝澎澎向來沒法子,這姑娘我行我素慣了,又是個特有主意的,況且又是杵在將要成年卻還未成年這樣的危險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