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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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氣騰騰的餃子煮出來,一碗一碗的擺在桌子上。 柳爻卿和哲子哥坐在一塊兒,秦三叔一大早就進(jìn)了門,跟柳全錦喝茶吃酒,這會子直接挪過來吃餃子,興哥和鈺哥兒坐在一塊兒,厲氏和沈氏最后上桌。 屋里暖和,餃子冒著熱氣,云里霧里的看著旁邊的人,好像比起平時愈發(fā)的好看了。 “吃飯、吃飯。”柳爻卿端著一碗餃子,走到門口夾破一個,夾了點(diǎn)rou餡放在地上祭奠祖宗 ,這才回來開吃。 三五下吃完飯,桌子收拾出來,昨天炒出來的菜肴端出來擺上桌,罐子酒開封,筷子、酒盅,瓜果等等全都擺出來,等來人的時候給他們吃。 厲氏和沈氏商議著,去村里幾家長輩那邊看看,再去相熟的人家玩玩。柳全錦吆喝上興哥出門,也沒說去哪兒,鈺哥兒瞧了瞧,只得跟著沈氏。 柳爻卿和哲子哥也得出去串門子,最后倒是秦三叔沒得去處,正好留在屋里招待上山的人。 穿著嶄新的衣服,雙手放在毛茸茸的手套子里,腳上踩著皮靴,柳爻卿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身體,道:“村里怕是只有我穿的厚實(shí)哩。” “暖和就成?!闭茏痈缢剖窍肫鹜甑那闆r,抿了抿嘴沒說話。 第一家就去柳老頭那邊,到底是老一輩,而且還健在。 小寶穿著嶄新的衣服在院子里玩,正哥和明哥都沒得新衣服穿,站在上房門口。 “你怎么來了?”小寶嘴里含著糖塊,含含糊糊的說。 “你去問問阿爺,我怎么不能來,要是不叫我來……”后面的話柳爻卿沒說出來,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小寶。他怕是不知道,他嘴里的糖塊還是柳爻卿送來的,不然他可沒得糖塊吃。 進(jìn)屋,柳爻卿瞧見桌上也擺著菜肴,一罐黃酒,兩個小酒盅,柳老頭坐在那里樂呵呵的,身上穿的衣服不是今年新做的,應(yīng)當(dāng)是去年的新衣,柳全福難得不在家,怕是出去吃人家的菜肴順便喝酒去了。 李氏板著臉,對柳爻卿愛答不理的。 “哇……”還沒說話,外頭傳來震天的哭聲。 “是小寶,快去看看?!绷项^推了李氏一把。 柳爻卿也跟著去了外面,看到小寶手里的糖都扔到地上,用腳踩,仰著臉哇哇地哭,一滴眼淚都沒有,正哥和明哥站在旁邊,可惜地看著糖。 “你們兩個這么大了,怎么就不知道讓著弟弟?”李氏恨恨地瞪了正哥和明哥一眼,“還不滾,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 “正哥、明哥,你們過來,到底發(fā)生啥事了?”柳爻卿見正哥和明哥憋著嘴想哭的樣子,趕忙開口。 哥倆期期艾艾的過來,正哥小聲說:“小寶手里有阿爺給的好多糖,我和明哥沒有,想找小寶要一塊,他不給,還推我們倆,把糖扔到地上踩?!?/br> “這有啥,你們倆沒錯。”柳爻卿道。 李氏帶著小寶回上房,上炕暖和,柳爻卿跟著進(jìn)屋,拉過炕桌,抓了一大把糖出來給正哥和明哥。 小寶看著了,氣得發(fā)瘋,就要跳下炕打柳爻卿,被柳老頭和李氏死死地按住。 這老兩口也不傻,正哥和明哥可以打罵,卿哥兒不說打,就是罵上一句也是不能的,否則卿哥兒能把這個家給掀了。 等柳爻卿和哲子哥走了,柳老頭嘆氣道:“哎,越來越不像話了。” 桌上的糖就那么多,柳爻卿本來送的足夠 ,可叫魏氏和柳全福拿走大部分,現(xiàn)在拿出來的又給柳爻卿抓走一大把,再過幾天要是還有人來玩,怕是糖都見不到了。 “行了。”李氏道。 柳老頭卻不知道,柳爻卿除了去柳大牛等跟柳家關(guān)系還可以的家里坐了坐,還去了里正柳五叔家,村里的幾家德高望重的老人家都去坐了坐。 他現(xiàn)在可不僅僅是卿哥兒,身后還有哲子哥,還有那么座山頭,便是柳五叔見柳爻卿來了,也得好茶好水的招待著,并且覺得臉上有光。 可以說現(xiàn)在上谷村的發(fā)展,無形中就是柳爻卿說了算,精明的人家都想盡法子叫柳爻卿多在家里坐坐,興許就能看上家里的漢子、哥兒的,好叫他們?nèi)ド缴献龉ぃ瑳]看今年宣哥兒命好,跟著柳爻卿在煎餅作坊烙煎餅,去年還窮的飯都吃不上 ,天天吃野菜,現(xiàn)在人家要糧有糧,要rou有rou,都是宣哥兒掙的。 那些在煎餅作坊做工的婦人,回去也都挺直腰桿,賺的銀錢捏在自己手里,家里的漢子公婆說話都好聲好氣的,柳爻卿進(jìn)門,幾乎全家人都迎出來。 就連小孩子也知道,一臉感激的說:“多虧卿哥兒哩,要不我娘今年沒得銀錢給我買rou吃哩?!?/br> 第66章 荷包蛋 該去的人家都去了,村里就有人瞧著柳爻卿,趕忙往家里拉,熱糖水花生米伺候著,想叫卿哥兒看看自己家里,有沒有人能去山上干活。 抱著這樣心態(tài)的人家可有不少,導(dǎo)致柳爻卿和哲子哥出了一戶,轉(zhuǎn)身就被請去隔壁,便是那些個官差也沒有這么受歡迎的。 好容易差不多了,已經(jīng)過了晌午,柳爻卿走了一上午路,還喝了不少糖水,想回山上上茅廁。 “卿哥兒,你爹和你大伯在柳三叔家哩,你快去看看,大過年的可別出事?!眮砣苏f的含含糊糊,怕是情況也不怎么明白,不過明顯是出于好心。 柳全福和柳全錦碰一塊兒,恐怕也出不了好事,柳爻卿點(diǎn)了點(diǎn)頭,拉著哲子哥轉(zhuǎn)身去柳大牛三叔家里。 早晨剛從柳老頭那里離開沒多久,柳爻卿就去了柳大牛家里 ,應(yīng)該是剛好跟柳全福和柳全錦錯開,要不真遇上了,柳爻卿怎么也不能讓那兄弟倆帶一塊兒。 院子大門開著,柳爻卿一進(jìn)去就看到興哥捂著頭,站在旁邊板著臉,倒是沒掉眼淚。 “咋回事?”柳爻卿問,“你早晨一直跟著爹?” “恩,本來我和爹早晨去了很多人家,到了柳三叔家有些累了,就準(zhǔn)備歇息歇息,結(jié)果大伯來了?!迸d哥低著頭,用力壓下眼睛里的眼淚,大過年的不能哭,不然不吉利,“后來……” 柳全福一大早就出門吃人家里的菜肴,喝人家的酒,他沒臉沒皮的,去了不用人招呼就自己吃,許多人家覺得大過年的 ,不好往外攆人,只得忍了。 恰巧柳老頭跟柳大牛關(guān)系這些年都很不錯,柳全福也尋思著吃的有些累了,去柳大牛家歇息歇息,順便喝口熱水,說不定還能討個熱飯吃。 家里就剩下那么點(diǎn)子?xùn)|西,李氏為了夠吃,摻了不少粗糧啥的,煎餅更是放起來,打算等親戚來了再往外拿,這樣一來家里吃的跟平時差不多,柳全福根本不喜歡。 結(jié)果呢,兄弟倆隔了這么長時間碰上頭了。 以前家里在一塊兒過年,柳全福好歹能找李氏要半新不舊的衣服穿著 ,沒有布丁,在村里是很體面的,他雖然長得胖,面相也不是極丑,相反胖了顯富態(tài),不想柳全錦,瘦的只剩下骨頭,又黑,年年穿打補(bǔ)丁的衣服過年,看著就寒磣,給柳家丟臉。 有一年厲氏拿了自己的嫁妝收拾到鎮(zhèn)上換了一塊布料,打算給柳全錦做身新衣裳,叫柳全福知道了,回頭跟李氏一說。 李氏就找厲氏拿了不了,指給她留下一點(diǎn)布頭,連給柳全錦做雙新鞋鞋面都不夠。 后來那布料給小寶做新衣服顯得太老成,最后還是給 柳全福做了新衣服。 可現(xiàn)在呢…… 柳全錦看著白了胖了,眼瞅著比以前更年輕一些,身上穿的料子更是鎮(zhèn)上最好的布料,就連鞋子都是嶄新的,還有以前總是吸溜鼻涕,穿補(bǔ)丁衣服的興哥,今年也是穿了新衣服新鞋,瞧著個頭還長高不少,快要成為半大小子。 瞧著柳全錦和興哥不順眼,柳全福就一句一句的刺,越說越不要臉,還想借著耍酒瘋打柳全錦一頓,最好把他身上的衣服扒下來自己穿著。 柳全錦呢,兄弟多少日子沒見面,他心里高興,被柳全福說了幾句也沒覺得有什么,聽著柳全福明里暗里說身上的衣服,還耍酒瘋,他自然想過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跟柳全福換。 可到要動手的時候,興哥說話了,“爹,卿哥兒叫我看著你哩?!?/br> 這要是把衣服換了,回去柳爻卿放過不放過柳全錦倒是好說,就怕柳全福還得吃苦頭,連帶著柳老頭也得不消停,柳爻卿有這樣的能耐,哲子又慣著他。 柳全錦毫不懷疑柳爻卿能干得出來。 于是柳全錦只能任由柳全福耍酒瘋,卻不再打算換衣服了,他沒那個膽。 “以前你年紀(jì)小,在外面走夜路怕黑,還是我背著你回來的?!绷O駭偁€泥似的坐在炕上,說的理直氣壯,“老三,做人可不能喪良心啊,你想想大哥有哪點(diǎn)對不起你。你現(xiàn)在是過上好日子了,卻不去家里看看,大哥我吃的那叫什么飯,大過年的,還是吃糠咽菜啊……” 柳全錦讓說的心里不好受,剛想開口,就瞧見柳爻卿進(jìn)了門,不知咋地,他那些話怎么也說不出口了。 “大伯,我年前往阿爺那邊送年貨,全村人都瞧見了,一大車,就是你們敞開肚皮吃這些天也吃不完,還不是你貪心,拿了大半到自己屋里,阿爺、阿奶那邊當(dāng)然不夠給你們這么些口子人吃的?!绷城湫Σ[瞇的進(jìn)屋,先是跟柳大牛打招呼,這才開口,“咋,今天還打算賴在三叔家里蹭飯吃?大伯你不要臉,阿爺還得要臉哩?!?/br> “你們一家過上好日子,怕是把你阿爺給忘了吧?”柳全福冷笑。 眼瞅著柳全錦面上難過,早晨去看柳老頭的時候就看到了,那邊過得當(dāng)然不如山上舒坦,桌上放的菜肴瓜果啥的也不如山上的好。 “咋?我過年送去一車年貨,大伯你坑到自己屋里,不給阿爺和阿奶,現(xiàn)在還說是我的錯?”柳爻卿倒是沒生氣,反而笑瞇瞇的,“叫我認(rèn)錯也成,大伯你現(xiàn)在就把吞了的東西都給我吐出來,拿不出來就拿銀子,別忘了忠哥成親,阿爺還在我這里寫過欠條,這個我一直沒提,大伯要是算清楚,咱們就算清楚?!?/br> 柳全福這種無賴,要是跟著他的想法走,那就是全世界對不起他,可要是跳出這個怪圈,必然反過來,他對不起所有人! 柳全錦就讓柳爻卿說的一愣一愣的,過了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不由得側(cè)目看向柳全福。他這個大哥嘴皮子好,從小就得柳老頭和李氏喜歡,現(xiàn)在竟是叫柳爻卿給顛倒了整個黑白。 或許那原本就是對的黑白。 “三叔,我跟阿爺說了,這會子他該到了,叫大伯回家?!绷城湟娭笈|c(diǎn)頭,又轉(zhuǎn)身對柳全錦說,“爹,秦三叔在山上一上午了,你快回去把他替換下來,叫他也在村里走動走動。” 想到這個茬,柳全錦顧不上別的,趕忙下了炕走了。 秦三叔到底是親家,是親戚,柳全錦可不能叫他不舒坦,以后柳爻卿還得嫁過去過日子哩,雖說都還是在山上,可到底是不一樣。 等柳老頭來了,柳爻卿又巴拉巴拉數(shù)落一通,叫柳老頭灰頭土臉的領(lǐng)著柳全?;丶?,這才拉著哲子哥的手,急匆匆上山。 去茅廁! 解決完人生大事,柳爻卿去了大棚那邊。 寶哥兒和老哥兒晌午就在山上溜達(dá),倒是跟秦三叔說了會兒話,可也沒打算下山。他們原本都是外村人,跟娘家關(guān)系早就斷了,在村里的時候又被牛家天天打罵,也沒得機(jī)會認(rèn)識相熟的人,索性在山上自個兒過年,也舒舒坦坦的。 “今兒個不采摘,明兒個吧?!币娭城湟葺?,寶哥兒趕忙說。 大年初一不采摘,就是不開工的意思,寓意著一年到頭用不著總干活日子也能過得舒舒服服。 “成,明天還能紅的更好?!绷城湟矝]再堅持。 下午柳全錦守在山上,招待來玩的人,厲氏和沈氏在村里轉(zhuǎn)了一圈回來,去灶房拾掇吃食,都是柳爻卿叫做的,那得做出花樣做出新鮮做出水平來。 一人一個荷包蛋,還有炒熟的大米煮的粥,看上去略紅,聞著香噴噴,味道好極。 “卿哥兒,今天很多人找我玩哩。”鈺哥兒兜里揣著糖,臉頰也鼓鼓的,笑嘻嘻地說,“我還遇到小寶了,他跟著大伯娘,想搶我手里的糖,叫那些大人給勸回去了,說大年初一的強(qiáng)行要旁人的東西不吉利,小寶還想哭哩,哭也不吉利。” “明兒個鈺哥兒還下山嗎?”柳爻卿想了想問。 很干脆地?fù)u頭,鈺哥兒道:“不下山哩,要是遇上小寶,我也打不過他,索性在山上清凈。娘聽說爹又沒回來,我瞧著應(yīng)當(dāng)是死了心了?!?/br> 山上的日子比以前柳家的日子好了不知道幾倍,便是柳全運(yùn)還是沒回來,沈氏母子倆卻覺得日子也還可以,便不再去想著那個年年不露面的男人。 當(dāng)天晚上興哥主動去隔壁睡,哲子哥挪到柳爻卿這邊炕上,一人鉆一個被窩。圓滾滾的茅白被柳爻卿從自己被窩攆出來,邁著小短腿跑到哲子哥那邊,見著哲子哥掀開一道縫,屁顛顛的滾了進(jìn)去。 等到早晨,茅白發(fā)現(xiàn)自己一只鳥一個被窩,哲子哥不知啥時候跑到柳爻卿那邊的被窩里哩。 天還沒咋亮,哲子哥就爬起來,跑到大棚那邊,把紅的草莓都給摘了,洗干凈放在碗里,正正當(dāng)當(dāng)?shù)臄[在炕桌上,保證柳爻卿一睜眼就能看到。 卻不成想柳爻卿確實(shí)看到了,但又想到一個問題,“那明天的草莓不吃,摘了裝木盒中,放冰塊送到那邊去。我估摸著明天就該有人來拿新鮮蔬菜?!?/br> 大戶人家不缺銀錢,要吃當(dāng)然吃最好的,跑商的看到商機(jī),必然會跑腿,到時候柳爻卿就可以拜托他們把木盒捎到縣里,給杜縣令,再由他送去皇帝那邊。 ……應(yīng)該也不算晚。 第67章 重生在上谷村,命是被捏在皇帝手里的。 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柳爻卿早就想過自己一個小老百姓,如何活的舒坦,不用時時刻刻擔(dān)心自己的小命,尤其是自己手里頭還有這么多好東西。 拍皇帝的馬屁固然是好的,可柳爻卿卻也沒有把皇帝擺在第一位。 自始至終,他活得其實(shí)都很自在,柳老頭和柳全福不讓他過的舒坦,那就把那個柳家掀了,全家搬到山上,掙了大把大把的銀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些兵來了,態(tài)度十分耐人尋味,不但不敢頂哲子哥,就連柳爻卿自己問話都不敢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