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命老十在南海建六個屬于咱們自己的鹽場，以后南鹽北運，讓京城人人都能吃上鹽。他至少得待到八月十五?！必返i解釋道。

    康熙長嘆一聲：“人人都能吃上鹽？朕當(dāng)年也只敢說盡量讓人人都能吃上飯?！?/br>
    “以后鹽一定會比白米和面便宜?！必返i道。

    康熙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那朕就等著。”

    和平六年，暮春時節(jié)，胤禛再次出京，這次是查漕運。這次帶上六個侄子和一個兒子。兒子是弘暉，侄子分別是老大和老三的嫡子，以及皇帝的四個兒子。

    胤峨從南海回來歇一段時間，胤礽就把修路建橋的事交給他。

    修路并不是什么輕松的活，胤礽跟胤峨說能省則省，又要石子路，胤峨當(dāng)即就想撂挑子不干。

    可惜，胤峨只敢想想。拉長臉從乾清宮出來，胤峨就找他九哥胤禟給他出主意。

    胤禟見他唉聲嘆氣，思索道：“省錢又得把路修好，只能遇山開山，遇水搭橋?！?/br>
    “是的。不過，橋倒是不愁?！必范氲溃霸蹅兇笄寰筒蝗睍軜虻墓そ?。難的是開山啊。而且還要石子路，我到哪兒給他弄石子路去。簡直異想天開。我現(xiàn)在總算知道什么叫，上面一句話，下面跑斷腿了?！?/br>
    胤禟道：“神機營又趕制火器，這事知道吧？”

    “你跟我說過，皇帝老二打算今年七月帶著火器巡幸塞外，嚇唬蒙古部落臺吉?！必范氲?，“怎么突然提起這事？”

    胤禟：“去跟老二說，少放些空炮，給你留些開山，石子滾下來剛好修路。”

    “這個主意好！”胤峨一喜，“可是傳到汗阿瑪耳朵里，又該說咱們敗家?！?/br>
    胤禟擺手：“這事經(jīng)過老二同意，敗家的也是老二。再說了，汗阿瑪如今也就只能說說老二。去年大選，老二后宮沒進新人，汗阿瑪都沒敢問?！?/br>
    “你怎么知道這事？”胤峨好奇。

    胤禟：“汗阿瑪跟我額娘說，皇帝翅膀硬了，什么都不聽他的，好在兒媳婦孝順，無論底下的人送什么上來，都先緊著慈寧宮。我額娘當(dāng)時提了一句，皇后也厲害，今年后宮又沒添新人。汗阿瑪當(dāng)時又重復(fù)一句，他都說不算皇上，皇后也甭想能管住皇上。后宮沒添人，一準(zhǔn)是皇兄的主意，跟皇嫂沒關(guān)系?！?/br>
    “宜母妃攛掇汗阿瑪問皇帝，汗阿瑪沒問？”胤峨道。

    胤禟點了點頭：“好像說問了也改變不了什么?！?/br>
    “聽著挺可憐的。”胤峨嘖一聲。

    胤禟：“汗阿瑪也就抱怨幾句。要不是這兩年事多，他就早就南下了?！?/br>
    “去南海？”胤峨連忙問。

    胤禟點頭：“早幾天去慈寧宮給他請安，還問我之前南下的那艘大船還在不在。我跟他說在天津衛(wèi)，然后就開始琢磨何時再去?！?/br>
    “二哥不會同意吧？”胤峨話音一落，聽到砰砰敲門聲，眉頭緊皺，“誰這么沒規(guī)矩？”

    胤禟從書房里出來，仔細(xì)聽了聽：“是隔壁八哥府上，過去看看出什么事了?！?/br>
    兩兄弟疾步往外走，到門外看到胤禩門外只有一匹馬，不見敲門人。胤禟和胤峨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往胤禩那邊去。

    胤峨抬起手，吱呀一聲，門從里面打開。

    “十弟？”胤禩很是驚訝，“你怎么過來了，找我有事？九弟也在？”

    胤禟：“我們剛才聽到敲門聲很急，出什么事了？”

    “兵部急件?！必范T指著從角門出來的馬車，“邊走邊說。”登上馬車，拆開信件，“朝廷忙著整頓鹽商時，俄人偷偷找上策妄阿拉布坦，給他火器助他脫離朝廷掌控。

    “岳鐘琪一直防著他，他剛拿到俄人的火器就被岳鐘琪抓個正著。策妄阿拉布坦已坦白交代，可是準(zhǔn)噶爾部的牧民包圍著岳鐘琪的宅子，逼著岳鐘琪放人，岳鐘琪問我該怎么處置?！?/br>
    胤禟一點也不意外，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這事有一年了，岳鐘琪怎么才發(fā)現(xiàn)？”

    “策妄阿拉布坦一直猶猶豫豫?！必范T道，“你們看這里，岳鐘琪寫到策妄阿拉布坦本以為去年七月皇兄會巡視塞外，但皇兄登基以來仿佛忘記蒙古諸部落。不少蒙古老臺吉對皇兄的忽視不滿，策妄阿拉布坦才決定接受俄人的幫助?！?/br>
    胤禟拿過來從頭看一遍：“你進宮？”

    “對，喊上十一弟。”胤禩道，“如今他總理理藩院，岳鐘琪拿到俄人的火器，理藩院必須出面問問俄人怎么個意思?！?/br>
    胤峨嗤一聲：“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頓了頓，“策妄阿拉布坦要是知道皇兄早就打算好今年帶著火器巡幸塞外，他是不是得后悔死？”

    “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必范T抵達乾清宮，把信上的內(nèi)容念給胤礽聽。

    胤礽扔下朱筆，往后仰，揉揉額角，“給岳鐘琪回信，把策妄阿拉布坦拉到菜市口殺掉。不要用刀，直接用火銃射其腦袋。”

    “那臣弟現(xiàn)在就回去寫信。”胤禩道，“塞外之行要不要提前？”

    胤礽想一下：“不用。十一弟，命理藩院通知蒙古各部，朕今年夏天會去塞外，蒙古各部臺吉攜妻兒在赤峰接駕?！?/br>
    十一道：“離七月還剩兩個多月，現(xiàn)在就可以準(zhǔn)備出行事宜了。”

    “朕已命內(nèi)務(wù)府和神機營準(zhǔn)備?！必返i道。

    胤禩好奇：“汗阿瑪去不去？”

    “朕回頭問問?！必返i嘴上這樣說，并沒有立即去問康熙。

    五月初三，胤禛和兒子、侄子們忙著查漕運，胤峨忙著修路的時候也沒忘記今天是胤礽的生時。

    因胤礽的生時也是康熙元后的忌日，胤礽從小到大便沒怎么過生時。登基以后，遇到四十歲整壽，胤礽依然沒大cao大辦。

    朝野內(nèi)外皆知皇帝沒心思過生，在京的王爺貝勒們便到皇帝跟前說幾句祝福話，不在京的皇子王爺就寫封祝壽信。

    經(jīng)內(nèi)侍提醒，康熙也記得今兒是胤礽的生時?；实凵鷷r這一天可以光明正大歇息，不需要找任何理由。

    康熙體諒兒子難得歇息一日，巳時四刻才使跑腿太監(jiān)去找胤礽。

    胤礽到達慈寧宮便看到方幾上擺滿好些吃的，居然還有桃子：“今年桃熟的真早?！?/br>
    “你不知道？”康熙瞥他一眼，“皇后命奴才送來的。從毓慶宮的桃樹上摘的?！?/br>
    “朕記得是六七月才熟。”胤礽仔細(xì)回想，“難不成記錯了？”

    康熙：“奴才說早兩年又種了兩顆早桃。晌午在這邊用膳？”

    “謝謝汗阿瑪晌飯?！必返i拿起個桃子，雙手一用力，桃子分成兩半，“汗阿瑪，七月初去塞外，您打算帶誰去？”說著話遞給康熙一半。

    康熙擺手，示意他不吃：“你登基后第一次去塞外，朕就不跟著去了。六月底，朕和太子去暢春園。你去吧。對了，別忘記帶上皇后。”

    第226章 君無戲言

    胤礽笑道：“您不說朕也得帶上她。她一人抵一支騎兵?！?/br>
    “你這么說皇后知道嗎？”康熙看好戲的問。

    胤礽：“是不敢叫她聽見, 免得她不愿意跟朕一塊去?！?/br>
    七月初五日, 宜出行, 胤礽啟行前往塞外。御駕抵達承德，胤礽在承德停留幾天，處理好從京城送來的奏章才繼續(xù)北上。

    七月下旬, 御駕抵達赤峰。與此同時, 十二王爺胤祹帶來六七個工匠和幾十名侍衛(wèi)乘船前往南海, 尋找種著流白色汁液的樹的島。

    七月二十八日，上午，胤礽接見蒙古各部臺吉, 石舜華接見嫁到蒙古的公主和郡主們。

    胤礽和蒙古各部臺吉閑聊的時候, 大小臺吉心不在焉, 頻頻往外看。胤礽心知肚明, 便故意問眾臺吉是不是想看看他帶來的火器。

    眾臺吉下意識想搖頭，繼而一想，連連點頭。片刻，胤礽帶著眾臺吉前往神機營所在地, 隨即命幾個士兵挑四枚火炮推到荒地上。

    大清這些年嫁到蒙古的公主著實不少, 康熙的姐妹、女兒和孫女齊聚一堂，十好幾個女人, 算上她們的貼身丫鬟，皇后的大帳坐的滿滿的。

    這么多女人, 石舜華也懶得聽她們的心里話, 直接問：“額駙對你們好么？額駙若有什么不對的地方盡管告訴本宮, 本宮為你們做主?！?/br>
    “額駙挺好的?！比鞫遂o開口道。

    石舜華瞧見她就想笑：“噶爾臧怎么個好法？”

    “這……”端靜不善言辭，額駙噶爾臧以前對端靜著實不好，又當(dāng)著這么多人面，端靜吭哧好一會兒，“反正就是挺好?！?/br>
    石舜華故意道：“聽你這么說，本宮真懷疑是噶爾臧命讓你這樣說?！?/br>
    “不是，不是?！倍遂o脫口而出。

    石舜華頷首：“既然不是，那來說說本宮的大外甥，阿木爾的孩子有五六歲了吧？”

    “老大是姑娘，兒子四歲了。”端靜道。

    石舜華：“你和噶爾臧都是當(dāng)祖父祖母的人了，也該含飴弄孫，好好享享清福?！?/br>
    “臣妹也是這么想的?！倍遂o并不傻，知道石舜華什么意思。再說了，當(dāng)年若不是石舜華出面，她指不定早死了。一直想感謝石舜華，偏偏她什么都不缺，難得能用得著她，端靜的態(tài)度就差舉手起誓。

    石舜華轉(zhuǎn)向老四和老五：“四妹，五妹，額駙對你們好嗎？”

    “額駙可不敢對四姐不好?！蔽骞餍此墓饕谎郏蛦?，“皇嫂，四哥和十四弟怎么沒來？”

    石舜華：“你四哥這會兒在江南，十四弟在軍中，他倆脫不開身。想他們了？”

    “好多年沒見，有點想了?！蔽骞鞯馈?/br>
    石舜華：“那本宮趕明兒跟皇上說一聲，明年命他們隨駕?！?/br>
    “明年還來？”五公主脫口而出。

    石舜華挑眉：“不想我們來？”

    “不是，不是，是皇上二哥六年才來一次。”五公主連忙解釋，“臣妹以為下一次還得六年后?！?/br>
    石舜華嘆氣：“不是皇上不想出來，關(guān)內(nèi)事多，脫不開身?！痹捯袈湎?，轟隆隆三聲，公主、侍女們下意識尖叫。

    石舜華眉頭緊皺，正想開口，外面又傳來三聲轟鳴聲，不禁頭痛：“閉嘴！”

    偌大的帳篷里忽然安靜下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意識到皇后一動未動。膽量最大的四公主率先回過神：“皇后知道怎么回事？”

    “你二哥又在外面亂放空炮?！笔慈A眉頭緊鎖，“也不使奴才來說一聲。”隨即站起來，“想不想看看火器的威力？隨本宮過去。”

    十公主連忙問：“臣妹也能過去？”

    “有何不可?！笔慈A走在最前頭，到了外面就問當(dāng)值的侍衛(wèi)，“皇上往哪邊去了？”

    侍衛(wèi)往西南一指，石舜華攜眾公主過去，卻看到士兵正把火器往車上抬。石舜華急走幾步：“皇上這就準(zhǔn)備回去？”

    胤礽奇怪：“你們怎么來了？”

    “沒見過火器，想來看看?！笔慈A道，“讓妾身也見識見識唄?！?/br>
    胤礽瞧著還有一枚火炮沒收拾，便問：“還有藥嗎？”

    “還有兩個?！笔勘鸬?。

    胤礽擺擺手：“放了?！陛p飄飄兩個字，仿佛在說兩支箭。

    站在胤礽身后的眾臺吉仔細(xì)打量胤礽的神色，見他一點兒也不心疼，不禁替皇帝陛下感到rou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