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鈷祿氏說什么透明化，客人一眼就能看到廚房里多干凈?！彼母x揉揉額角，“東西好吃就成，誰管它干不干凈。再說了，除了耗子也沒別的。

    “做糕點(diǎn)用的是白面，生意再好的鋪?zhàn)右膊簧岬迷闾０酌?。真發(fā)現(xiàn)有老鼠，店里的伙計夜里不睡覺也得把老鼠抓到，東西自然不可能不干凈?！?/br>
    石舜華也不懂鈕鈷祿氏怎么想的，“店里只賣雞蛋糕？”

    “還有綠豆糕，豆沙餅什么的?！彼母x道，“可是這些人家糕點(diǎn)店里也有。她的那個豆沙餅，我使人買過，還不如街角的子火燒好吃?！?/br>
    石舜華：“鈕鈷祿氏既然不是做生意的料，就把鋪?zhàn)颖P出去。瞧你，這么點(diǎn)事愁成這樣。”

    “她愿意盤出去，我哪會來打擾您?！彼母x道，“如今又要做鹵煮火燒，就是一些豬下水放在大料鍋里煮。偏偏四爺由著她折騰?！?/br>
    石舜華好奇：“老四很喜歡鈕鈷祿氏？”

    “四爺對她和李氏差不多。只是我們府上沒有會做生意的，終于來一個，四爺挺高興?！彼母x看著太子妃，“不怕你知道，四爺早些天還跟我說，鈕鈷祿氏要是真成，她的糕點(diǎn)鋪就是第二個堂堂雜貨店。也不看看她幾斤幾兩，也敢跟你比?！?/br>
    石舜華擺手：“別這樣說，雜貨店那么紅火可不是我的功勞。”

    “那哪個是您的功勞??？”弘晗扒著石舜華的大腿好奇地問。

    石舜華：“賣胭脂水粉的滿庭芳，鋪?zhàn)觿傞_的時候也是不死不活，不過你們外祖那時候是杭州將軍，想跟石家交好的太太就跟你們外祖母說，胭脂水粉怎么做才好。聽了她們的建議，鋪?zhàn)痈囊幌虏刨嵉藉X。金銀樓也差不多。

    “你們外祖升了副都統(tǒng)，你們外祖的阿瑪又是和碩額駙，玉茗軒有他們做靠山，掌柜下去收茶幾乎沒人敢跟他爭。鋪?zhàn)永镉泻貌?，玉茗軒自然就不愁生意。也是因為有石家，沒人敢去鋪?zhàn)永飺v亂，路上也沒人敢截貨，這幾家鋪?zhàn)硬潘闫饋怼！?/br>
    “雜貨店呢？”四福晉忙問。

    石舜華：“京城大商號不屑跟洋人打交道，雜貨店幫洋人賣東西，鋪?zhàn)永镉泻芏嘞∑婀殴值难笸嬉?，有錢的官商貪鮮經(jīng)常往雜貨店跑，百姓看到有錢人都去，也跟著去雜貨店，堂堂雜貨店的名聲才傳出去。要論功勞，得記在洋人身上。

    “金玉滿堂四家商號，我只管查賬，從不過問掌柜進(jìn)什么貨。真叫我自己打理鋪?zhàn)永?，不見得能賺錢?！?/br>
    “可是九弟的牛rou鋪?zhàn)?，也是您的主意?！彼母x道。

    石舜華笑道：“動動嘴巴誰都會說。九弟要是沒那個腦子，我說破天，他也不見能弄把蒙古牛rou鋪?zhàn)咏o開起來?！鳖D了頓，低頭看向兩個閨女和小兒子，“你們一定要記住，術(shù)業(yè)有專攻，別自己強(qiáng)行上。”

    “額娘，我記下了。”弘晅伸出胖胳膊。

    石舜華彎腰把他抱腿上：“還要能聽得進(jìn)別人的意見，不要學(xué)你們皇瑪法，認(rèn)為自己對，別人的都不對?！?/br>
    “我才不學(xué)瑪法呢。”弘晅摟著石舜華的脖子，笑瞇瞇的說，“我學(xué)額娘。”

    石舜華好笑：“就會糊弄你額娘。鈕鈷祿氏要賣豬下水，就讓她賣，這次再不成，四弟也無話可說。你犯不著因為一間鋪?zhàn)痈牡苓哆?。?/br>
    “不是的。”四福晉道，“自打盤下您的五谷豐登，家里多一筆進(jìn)項，日子比早先寬裕，我也不會在乎一間兩間鋪?zhàn)印？墒悄莻€女人跟四爺說，她也會做玻璃，央求四爺招人手?！?/br>
    石舜華眉頭微蹙：“她一個十三歲的丫頭片子，知道玻璃是什么嗎？”

    “她說她知道，您能做出來的，她也能做出來?！彼母x說起這事就頭痛。

    石舜華：“玻璃不是我做的，是洋人跟工匠提幾句，那些工匠琢磨出來的。我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玻璃怎么做。四弟怎么說？”

    “四爺這幾日天天在書房里，不知道忙什么，不準(zhǔn)任何人打擾?！彼母x道，“鈕鈷祿氏找的我，一天三次，我都快被她煩死了?！?/br>
    石舜華：“嫌煩就禁足?；蛘呱葍砂驼?，一個格格，連庶福晉都不是，你也太給她臉了?！?/br>
    “可她是為府里好，只是有點(diǎn)不知天高地，我就罰她，也說不過去?！彼母x不是沒想過，可是一看鈕鈷祿氏那么熱心，就覺得不好意思。

    石舜華嗤一聲，指著四福晉對兩個閨女說：“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br>
    “我們明白了，額娘?！焙肱秃腙袭惪谕?。

    四福晉臉色微紅：“二嫂，您別借我的事教他們幾個，您幫我出個主意啊?！?/br>
    “我的意見，一頓板子了事?！笔慈A道，“一頓還不聽勸，那就打兩頓，趴在床上不能動彈，她自然老實?！?/br>
    四福晉滿眼希冀：“不打行不行？”

    “那你就給她算糕點(diǎn)鋪?zhàn)淤r了多少銀子?！笔慈A道，“再給她算建個做玻璃的莊子得多少銀子。你們自己的莊子不能動，得種瓜果蔬菜。她想做玻璃，就得另外買莊子。

    “最后跟她說金玉滿堂四家商號養(yǎng)上百個大小工匠，其中有三四十人專門做和玻璃相關(guān)的東西，你問她街上已經(jīng)有這么多的玻璃物件，誰還買她的玻璃物件。”

    四福晉問：“她如果要把玻璃方子賣出去呢？”

    “我弄死她！”石舜華脫口而出。

    第150章 蒙古挺好

    四福晉哆嗦一下：“您別生氣啊, 二嫂，我這是話趕話說出來的。您剛才說了, 玻璃方子是洋人的主意, 工匠琢磨出來的，她一個小丫頭也不見得真能弄出玻璃方子?！?/br>
    “不管她是真有還是吹牛討你和四弟歡心，我先把話撂這兒, 我不攔著你們府上琢磨玻璃方子, 也不攔著你們賣玻璃，敢賣方子圈錢，別怪我心狠。”石舜華道。

    四福晉點(diǎn)頭表示知道：“這一點(diǎn)您放心, 趕明兒四爺騰出空來同意給她招工匠, 也沒工夫細(xì)問。上次買鋪?zhàn)佣际墙?jīng)過我支的銀子。我說賬上沒錢，鈕鈷祿格格什么也做不了。不對，二嫂，咱們說遠(yuǎn)了, 我覺得她不靠譜，請您幫我出個主意斷了她的念頭?！?/br>
    “你先按我剛在說的做。”石舜華道, “她如果覺得那是一筆小錢，叫她掏銀子, 以后日進(jìn)斗金, 你也別眼熱?！?/br>
    四福晉嗤一聲：“當(dāng)初進(jìn)府的時候只有兩箱嫁妝, 聽說還都是些衣裳首飾, 即便留點(diǎn)空地裝銀票, 也沒有多少。

    “再說了, 她真有這等本事，她阿瑪也不會這么急著把她送進(jìn)宮。以前我想不通，鈕鈷祿凌柱好歹是四品典儀官，家里又不是窮的吃不上，如今算是明白了，一準(zhǔn)她在家瞎折騰?！?/br>
    “到家記得跟四弟說我找他有事?！笔慈A道，“別說什么事?！?/br>
    四福晉：“我來的時候碰到四爺，聽四爺?shù)囊馑妓挛邕€得進(jìn)宮?！?/br>
    “那你就別說了。”石舜華道，“回去就跟鈕鈷祿氏算賬。她執(zhí)迷不悟，就叫她把玻璃方子寫出來，你拿去給雜貨店的崔掌柜過目?！?/br>
    四福晉一喜：“崔掌柜說不行，她再不知陰陽，我就關(guān)她禁閉。”

    “去吧，去吧?！笔慈A道。

    四福晉站起來，眉頭一皺。

    “又怎么了？”石舜華問。

    四福晉：“六妹來了。”

    石舜華抱著弘晅起來，看到六公主在院子里站著，頓時覺得頭痛：“阿鼓，跟六公主說我不舒服?！?/br>
    “二嫂哪里不舒服？”四福晉連忙問，“要不要宣太醫(yī)？”

    石舜華抬頭看到四福晉眼底的焦急，騰出手揉揉額角：“一想到六妹因何而來，我這腦門就一抽一抽的痛。”

    “?。窟@樣呀。”四福晉縮回伸出的手，試探道，“要不我去問問六妹？”

    石舜華：“你回家去吧。她不會跟你說的?！?/br>
    “那好吧?！彼母x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能用的上我，您就使人跟我說一聲?！?/br>
    石舜華擺擺手。

    四福晉走出去，弘暖就問：“額娘，六姑姑是不是找你說她不嫁去蒙古的事??？”

    “是呀。”石舜華道，“這事是你皇瑪法定下來的，找我真不如找太后。來了，你們仨是在這里，還是去東暖閣找你們阿瑪？”

    弘暖和弘晗還沒開口，弘晅道：“我跟額娘?！?/br>
    “怕你阿瑪教你讀書是不是？”石舜華肯定道。

    小孩眨一下眼：“才不是呢。我最喜歡最喜歡額娘。”

    “二嫂?！绷鬟M(jìn)來。

    石舜華指著四福晉剛剛坐過的椅子：“有事？”

    “我聽說汗阿瑪要把我嫁去漠北？”六公主說著話偷偷瞥石舜華一眼。

    石舜華臉上的不耐早已收起，微笑著說：“是的，嫁給漠北的臺吉，名字叫策凌。和你年齡相仿，挺好的一個后生。”

    “二嫂見過？”六公主很意外。

    石舜華并不知道策凌長什么樣：“不但我見過，弘晅也見過。弘晅，跟你六姑姑說策凌人怎么樣？”

    弘晅覺得策凌是個瘋子：“我阿瑪說策凌好?！?/br>
    “太子二哥？”六公主不禁睜大眼。

    石舜華把胤禛和胤禩灌策凌酒的事講給六公主聽：“人品比你三姐夫和五姐夫好，如今又是臺吉，比你四姐夫能干，這樣的后生滿京師也找不到。對了，你剛才想說什么？”

    “沒，沒什么?！绷髂樕祥W過一絲不自在，“聽說漠北很冷，我怕到那邊過不習(xí)慣?！?/br>
    石舜華嘆了一口氣：“咱們才入關(guān)多少年，你就不習(xí)慣了？這種話切莫讓汗阿瑪聽到，否則會覺得你忘族?！?/br>
    六公主心中一凜：“謝謝二嫂提醒，我以后再也不說了?！?/br>
    石舜華故意問：“你怕冷就多堆些柴火，一天到晚燒著炕，策凌身為臺吉供得起?！?/br>
    “聽說那邊都是燒牛糞？”六公主說著，眉頭微皺。

    石舜華：“汗阿瑪每次到了塞外，膳房給汗阿瑪做飯也是用牛糞。汗阿瑪可從未說過什么?！?/br>
    “不是用炭？”六公主好奇地問。

    石舜華：“一走幾個月，一天三頓飯，都用炭的話，拉五車十車也不見得夠用。一般是就地取材，拉的炭都是以備不時之需。六妹，你要嫁的人是策凌，不問我策凌咋樣，怎么凈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我……只是好奇?！绷骱懿缓蒙?，“我沒去過漠北，有點(diǎn)怕?！?/br>
    石舜華挑眉：“有什么好怕？除了四妹，其他人離你都不遠(yuǎn)，有什么事使個奴才過去，半天就到了?！?/br>
    “這么近？！”六公主驚呼。

    石舜華：“漠北離京城還沒有京城到江南遠(yuǎn)呢。你就當(dāng)自己嫁到塞外江南好了?！?/br>
    “嗯，我知道了。”

    “還有事嗎？”石舜華問，“沒了我該教弘晅讀書習(xí)字了?！?/br>
    六公主連忙起身：“沒了，謝謝二嫂跟我說這么多?！备Ａ烁Ｉ?，帶著宮女嬤嬤離開。

    弘暖很是不解：“六姑姑怎么沒哭？”

    “六姑姑也沒說不嫁給策凌?！焙腙弦膊幻靼?，“咋回事啊？”

    石舜華嗤一聲：“還能怎么回事，聽我說策凌比你幾個姑父都好，心里美了，才沒提這事?！?/br>
    “可是六姑姑跟皇太太說，此去再無還家日啊?！焙肱?。

    石舜華：“當(dāng)然不是。你六姑姑是公主，無論是在京城還是在塞外，都沒人敢委屈她。那邊除了不方便置辦金銀首飾，胭脂水粉，跟這邊沒什么差別?！?/br>
    “冷呢？”弘晗問。

    石舜華：“夏天比這邊涼快。天天都能吃得上牛羊rou，喝牛奶和羊奶。那邊的魚也比這邊的好吃?！?/br>
    “額娘吃過？”弘暖好奇地問。

    石舜華：“在你三姑姑和五姑姑府上吃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