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說的也是弟弟想說的。”七貝勒道，“二嫂賣給別人也是賣，肥水就別往外流了?！?/br>
    太子是無所謂，只是鋪子是石舜華的，便問石舜華：“你覺得呢？”

    石舜華看太子一眼，很意外他居然沒替她答應(yīng)。太子可是不止一次說她人都是他的，她的東西自然也是他的：“五谷豐登闊三間，你們打算一人一間？”

    “沒有。”胤禩道，“我們商量過，四哥出地和種子，七哥出種菜的人，我出鋪子里的管事和伙計。我們?nèi)业侥甑灼骄帧！?/br>
    太子蹙眉：“至于嗎？不過是三間鋪面?！?/br>
    “不至于?！必范G道，“可是我們以前買鋪子都是租給別人，根本沒自己弄過，還是三家一起弄，遇到事了有個人商量穩(wěn)妥。”

    石舜華搖頭失笑：“開門做生意，東西比同行好就成了。掌柜可以去外面請，也可以自己買幾個機靈的奴才交給崔掌柜調(diào)教十天半個月。至于賬目，你們?nèi)舨看雮€月，什么樣的賬目都甭想糊弄住你們?！?/br>
    “就這么簡單？”七貝勒不大相信。

    石舜華：“別人想做點小生意，不但得有本錢，還得上下打點，鋪子開起來還得防同行惡意打壓。但是你們是皇子，除了你們的兄弟，沒人敢找你們麻煩。”

    “對了，孤記得老九還要養(yǎng)蒙古奶牛?！碧拥?，“也可以弄個鋪子，一邊殺牛賣牛rou，一邊賣牛奶。”

    石舜華：“不行的。爺，內(nèi)城的鋪子里不準殺牛，城外有專門宰牲口的地方。城內(nèi)賣牛rou和牛奶倒是可行?！?/br>
    “九弟的事還沒影呢?！必范T道，“他的蒙古牛養(yǎng)出來少說得兩三年。二嫂，鋪子的事我們回頭直接找崔掌柜？”

    崔掌柜名義上是堂堂雜貨店的掌柜，其實也是金玉滿堂和五谷豐登的大掌柜：“你們決定好了就找他。不過，我還是覺得你們分開比較好?！?/br>
    “二嫂，知道你想說什么?！必范T笑道，“等我們府里的奴才上手了再分開賣?！?/br>
    太子：“孤可不想有一日因為那家菜店被汗阿瑪喊去乾清宮?！?/br>
    “不會的?！必范G道，“這一點太子二哥大可放心，我們彼此的人互不干涉?！?/br>
    “包子都涼了，吃包子?！笔慈A道，“膳房做的蟹黃包。”

    七貝勒夾一個，放到嘴邊突然想到：“我們還可以賣海鮮啊。”

    “雜貨店里就有?！必范T小聲提醒。

    石舜華耳朵尖，聽見笑道：“雜貨店里的都是干貨。你們怕跟雜貨店搶生意倒是可以賣鮮活，只是你們賣恐怕賺不到多少錢?！?/br>
    “為何？”胤禩一臉求知欲。

    太子沖胤禛呶呶嘴：“他知道?！?/br>
    “去海上討生活的八旗兵丁時不時就把海產(chǎn)運到京城來賣?！必范G道，“他們每次回來都弄一船，賣的比城里的便宜一半。咱們的人如果想買海產(chǎn)，也得有人出海才行?！?/br>
    胤禩：“那還是算了。傳到汗阿瑪耳朵里，該數(shù)落咱們了?！?/br>
    石舜華：“你們?nèi)缃穸际秦惱?，?nèi)務(wù)府沒補給你們莊子嗎？”

    “補了。”七貝勒道，“一個靠近天津衛(wèi)，一個離京城近，靠近天津衛(wèi)的都是良田，離京城近的有一小半是山地，什么都不能種。內(nèi)務(wù)府叫我選哪一個，我想著天津衛(wèi)離得太遠，就選有山地的莊子?！?/br>
    石舜華：“那你們想盤下五谷豐登是為了賺錢，還是想練手？”

    “當然是賺錢?！逼哓惱盏?，“我出宮時內(nèi)務(wù)府給的銀子不少，可一大家子吃穿用度，經(jīng)不起幾年用?！?/br>
    石舜華：“你們以后一個個手上都握著六七個鋪面，汗阿瑪一準會說你們與民爭利。不如這樣，你們擱山上種果樹，擱山下石子地里挖池塘養(yǎng)藕，養(yǎng)河鮮，養(yǎng)雞鴨鵝。也不行——”

    “為什么不行？”太子放下勺子，“孤覺得你這個主意挺好?！?/br>
    石舜華：“我聽額娘說過，雞鴨好生病，一生病就會死很多。萬一生病了怎么辦？豈不是害了他們?！?/br>
    “二嫂，咱們吃飯還會咬到嘴唇呢?！卑嘶首有σ饕鞯?，“大不了分開養(yǎng)，養(yǎng)少一點。反正山腳下的地沒法種東西，倒不如養(yǎng)些雞鴨鵝試一下。就算賣不出去，也不用買別人的?！?/br>
    太子：“你們想做就去做，但不準耽誤政務(wù)?！?/br>
    “耽誤不了?！必范G道，“這事交給底下的奴才去辦，我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做。說起來果樹，二哥，東院的葡萄還有嗎？”

    石舜華：“沒了。前幾天下大雨的時候，怕打壞全摘下來了。你們院里沒種？”

    “種了，還沒開始結(jié)果?！必范G道，“對了，二嫂，我福晉托我問您，什么時候再去上香，記得喊她一聲?！?/br>
    胤禩猛地轉(zhuǎn)過頭：“上香求子？”

    胤禛臉頰微熱，不太好意思說：“兒子閨女都成。”

    “二嫂，什么時候去使人告訴我一聲?！必范T道，“我叫郭絡(luò)羅氏跟你們一起去?！?/br>
    太子擦擦嘴，接過宮人遞來的水漱漱口：“你福晉去上香也是白忙活?！?/br>
    “二哥說什么呢?！必范T給太子使個眼色，不能說出來。

    “別眨眼了?！必范G悠悠道：“我聽你四嫂說過。有次你四嫂來找二嫂嘮嗑，碰到太醫(yī)給二嫂診脈。你四嫂請?zhí)t(yī)給她看看，出去的時候正巧看見你福晉，問你福晉要不要太醫(yī)給看看，她想都沒想就拒絕。這里沒外人，跟兄弟說實話，你福晉是不是生不出來？”

    胤禩臉色微變，下意識看向太子，太子擺擺手，他沒跟老四說過。

    “別懷疑二哥。你沒有問題，卻一直沒個嫡子嫡女的，問題一定是出在她身上?！必范G肯定道，“這事都不用猜是誰說出來的?！?/br>
    胤禩眼角的余光看到七貝勒點頭，詫異道：“你也知道？七哥?！?/br>
    “我又不是弘晏那個三歲小孩?！逼哓惱绽硭斎坏?。

    胤禩：“可是五哥——”

    “五哥后院鶯鶯燕燕太多，五嫂一直沒懷上，是因為五哥忙不過來?！逼哓惱盏?，“你別看四哥，四嫂嫁給四哥時還沒滿十歲，想生也生不出來。再說了，四嫂生弘暉的時候還沒你福晉現(xiàn)在大?！?/br>
    胤禩張了張嘴：“二嫂——”

    “我是你二嫂，不是惠母妃，也不是你額娘，別指望我勸你福晉?！笔慈A道，“嫂子管小叔子房里的事，全天下也沒這個道理。上次你二哥跟你說你福晉的事，以后若被你福晉知道，指不定怎么罵我和你二哥呢?！?/br>
    胤禩轉(zhuǎn)向太子。

    太子走到窗戶邊的椅子上坐下，翹起二郎腿，把玩著扇子，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福晉明知道她有毛病，卻一直沒請?zhí)t(yī)給她開方子調(diào)養(yǎng)？”

    胤禛看了看兄長，又看了看嫂子。

    石舜華令阿笛在門口守著。

    胤禩說：“我叫她請?zhí)t(yī)，可她揪著我嫌她懷不上，想休了她這一點跟我吵吵，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我就沒再提過這事。”

    “你還真以為世上有菩薩？”石舜華鄙視他一眼，“虧你還是天潢貴胄?！?/br>
    胤禩張了張嘴：“我，我就想試一下，萬一真有呢？”

    “那也不會輪到你福晉?！笔慈A道，“廟里每天求子的那么多，觀音菩薩會讓一個身體不好的女人懷孩子？八弟，別自欺欺人?！?/br>
    七貝勒好奇：“二嫂，八弟妹能調(diào)養(yǎng)好嗎？”

    “太醫(yī)看過才知道?！笔慈A道，“胤禩，找我?guī)グ萜兴_，不如勸她趕緊吃藥。年齡大了，懷了也不好生。還有一點，身子沒調(diào)養(yǎng)好，就算懷了孩子，生下來也病病歪歪的。這一點四弟最清楚。”

    胤禛臉色微變：“二嫂，說八弟兩口子的事，你別往我心里捅刀子啊?！?/br>
    “什么？”太子問，“四弟怎么了？”

    石舜華：“四弟的長子去了?！?/br>
    “李氏生的那個？”太子問，“什么時候的事？孤怎么不知道？”

    石舜華：“你那么多兄弟，都跟你說也說不完?！?/br>
    “二嫂?！逼哓惱諢o語，“您說四哥就說四哥，別捎帶其他人成嗎？”

    太子轉(zhuǎn)向七貝勒：“你的庶子也夭折了？”

    七貝勒一窒：“沒有。只是三哥的庶子夭折了。跟四哥的庶子一前一后。我是怕下次輪到我。”

    九月二十八日，七貝勒的嫡女出生，沒幾天夭折了。七貝勒胤祐看著只來得及看一眼的嫡女入土，真想把東宮的門砸了。

    石舜華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當初隨口一句話，誰曾想應(yīng)驗了。

    十月底，石舜華和四福晉去上香，特意喊上七福晉。然而，七福晉來了，身后還跟著個五福晉。浩浩蕩蕩一群人，抵達龍泉寺，寺里的高僧們?nèi)砍鰜碛邮慈A。

    五福晉輕輕拽一下七福晉，小聲地說：“我來過兩次只見過一個高僧，今天沾了二嫂的光?！?/br>
    站在石舜華身后，五福晉前面的四福晉聽到，回頭用最小的聲音說：“自從上次我和二嫂回去，我生了弘暉，二嫂生了弘暖和弘晗，龍泉寺就成了方圓百里香火最旺的寺廟?！?/br>
    “可也沒必要全部出來啊?！蔽甯x道，“他們是高僧欸。”

    四福晉：“高僧也是人，也得吃飯穿衣。龍泉寺沒有香客，他們得去別處化緣?！?/br>
    “四嫂說得對?！逼吒x連連點頭，“快點，二嫂進去了?！?/br>
    龍泉寺香火旺，每天上午上香的香客絡(luò)繹不絕，香油錢更是多得能把人的手數(shù)抽筋。但一接到太子妃來上香的消息，寺院想也沒想，立刻貼出告示，龍泉寺需修整三天。頭兩天自然是打掃寺廟，第三天迎接貴人。

    石舜華身為太子妃，又帶三個貝勒福晉，她想低調(diào)也不敢低調(diào)。

    石舜華進去，龍泉寺四周就被穿著常服的侍衛(wèi)團團圍住。寺廟附近的百姓見狀，頓時猜出剛剛進去的一行女人是皇家人。再想幾人的年齡，瞬間確定打頭的那位是太子妃。

    太子妃又來上香？

    翌日早上，小和尚打開大門，險些被烏壓壓的腦袋嚇暈過去——香客比大年初一還多。不過，這些事石舜華都不知道。當然，她知道也不在意。

    當兩千多年的鬼，除了她連個鬼影子都沒見過，她才不相信世上有菩薩。要不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七福晉，石舜華也不會跑龍泉寺拜石頭。

    太后當初把五貝勒胤祺叫到身邊好一頓數(shù)落。五福晉上香回來的當晚，五貝勒就去她房里。

    除夕家宴上，石舜華聽到七福晉提醒五福晉慢點坐，眉心一跳：“五弟妹有了？！”

    “是的?！蔽甯x滿臉幸福，仿佛已經(jīng)把孩子生出來。

    “幾個月了？”

    “剛剛查出來?！蔽甯x說著，連忙起來，“謝謝二嫂。”

    石舜華擺手：“我不是送子觀音?！比欢齻€月后，宮外傳來喜訊，七福晉也懷了，不足兩個月。

    下了早朝，太子聽到五貝勒和七貝勒向他致謝，回到東宮就使小順子去請?zhí)t(yī)。

    太醫(yī)來到，石舜華直接叫小順子送太醫(yī)出去。

    太子皺眉：“為什么？”

    “妾身的那個來了，今天早上來的。”石舜華真不想說這話。

    太子呼吸一窒：“你說說，每次上香都是你牽頭，每次都是別人懷孕。下次別去了?！?/br>
    “妾身本來就不想去上香。”石舜華嘀咕道，“要不是你的那些弟弟弟妹找我，我才不去呢。”

    太子猛地抬頭：“石舜華，老實跟孤說，你拜菩薩的時候是不是不誠心？”

    “沒有啊?！笔慈A道，“我很誠心?！敝皇遣皇乔笞?，而是保佑幾個孩子平平安安，祈求太子早點登基?！?/br>
    太子盯著她：“真的？那為什么人家都靈，就你不靈？”

    “也許菩薩覺得我太美?！笔慈A道，“羨慕嫉妒我吧?！?/br>
    太子嗤一聲：“孤就聽你鬼扯。一準是你沒用心。哎，回頭汗阿瑪見外孤又該問，你的肚子怎么還沒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