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這最后的一程路，因著有辛子闌的加入，從而變得很不一般。

    雖說司空堇宥與荊子安都不待見辛子闌，但這并不能影響辛子闌那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性子。

    接連七八日，路途中不乏歡聲笑語，然五人一馬的組合，卻十分惹人注目。

    荊子安肩上扛著的包袱，本想放在古愛的背上由它托著，奈何辛子闌如何也不愿他的愛馬受委屈，荊子安便也唯有繼續(xù)扛著。

    就連辛子闌他自己的包袱，也是始終自己扛在肩上。眼下又多了一架黎夕妤的鳳尾琴，辛子闌便也一并抱著了。

    黎夕妤不由感嘆：如今這世道，人的待遇竟遠(yuǎn)不及一匹馬！

    而這些時(shí)日以來，辛子闌每日里都穿著一襲足以閃瞎人眼的金色錦袍，也不知他是何時(shí)換了風(fēng)格，實(shí)在令人難以接受。

    終于，途徑一條幽寂的深巷時(shí)，黎夕妤看不過去了，便問，“辛子闌，你為何整日里都穿著金色衣袍？你從前的衣裳呢？”

    辛子闌聞言，連忙湊到黎夕妤身側(cè)，卻眉梢一挑，指著身上的金袍，得意洋洋地問，“小妤啊，你不覺得這顏色很好看嗎？”

    “……好看，好看……”黎夕妤無奈至極，卻也唯有硬著頭皮附和。

    畢竟辛子闌這個(gè)人，他的腦回路實(shí)在與常人不太相符。

    黎夕妤繼續(xù)向前走，卻見前方不遠(yuǎn)處有條向右拐的岔路口，她轉(zhuǎn)而望向身側(cè)的司空堇宥，詢問道，“少爺，我們是要沿著此巷一路走下去，還是在前方右轉(zhuǎn)？”

    “右轉(zhuǎn)吧?！彼究蛰厘恫辉^多思索，當(dāng)即便回。

    黎夕妤便一路輕快地向前走著，甚至加快了步伐，走在幾人之前，想要提早到得那岔路口。

    然，待她走至路口，正欲向右拐時(shí)，突覺一陣寒風(fēng)吹過，吹得她抖了抖身子。

    她心生涼意，眼皮驀地跳了兩下，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油然而生，連忙向后望去。

    可她的視線之中，哪里還有司空堇宥等人的身影！

    就連辛子闌的古愛，也同樣不知了去向。

    隨后又是一陣寒風(fēng)過，吹得黎夕妤脊背生涼，頭皮發(fā)麻。

    她握緊了雙拳，轉(zhuǎn)而打量著四周，只覺周遭陰氣森森，再也瞧不見半點(diǎn)人影。

    就連原本出現(xiàn)在右側(cè)的那條岔路，眼下也不見了！唯有房屋磚瓦擋在眼前，顯得頗為肅穆。

    此情此景，于她而言并不陌生。

    曾經(jīng)，她曾兩度遇上過這般的景象。

    初次，是在皇宮之中；第二次，是在那片瘴林里。

    而這一次，同樣的事情再度發(fā)生，她心中了然，卻不免生出幾分懼意。

    七皇子，是七皇子來了！

    黎夕妤伸手探入袖中，將“羽暉”取了出來，她拔出匕首，右手緊握刀柄，緩緩抬腳，向前走去。

    而她走著走著，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連忙轉(zhuǎn)身，向后方望去！

    第一百零五章：謎團(tuán)

    但見兩道身影正一前一后地向她走來，走在前方的男子，正是七皇子！

    而走在七皇子身后的人，他身著一襲黑袍，以黑巾遮面，乃是黎夕妤見了很多次的人。

    七皇子的嘴角微微上揚(yáng)，目光一片深邃，眼眸深處含著幾分玩味之意。他一步步走來，手中抓著一把折扇，正輕輕拍打著掌心。

    瞧見這副神態(tài)的七皇子，黎夕妤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握著刀柄的手掌也加大了力道。

    她知道，此時(shí)此刻，她已是無路可逃。

    雖不知司空堇宥等人去了何處，可七皇子既已出馬了，那么迎接他們的，必然又會(huì)是一場驚心動(dòng)魄的廝殺。

    黎夕妤心底不免有些慌亂，然面上卻是一派平靜，正直勾勾地凝望著越走越近的七皇子。

    最終，七皇子站定在距她五步遠(yuǎn)的位置，不再向前行。

    但見他揮開折扇，眼底的深意更濃了，卻道，“黎夕妤，好一個(gè)黎夕妤，倒真是令本皇子……刮目相看吶！”

    聽了這話，黎夕妤眼中閃過幾分驚異，不動(dòng)聲色地道，“這位公子，你可是認(rèn)錯(cuò)了人？”

    如今她這臉面可是精心處理過的，即便七皇子已將她認(rèn)出，她也能夠以此為故，來拖延時(shí)間。

    “明人不說暗話！”卻見七皇子赫然合上折扇，雙手負(fù)于身后，周身的氣息驀然變了，變得有些陰戾。

    “我曾見過你五次，然每一次，你這臉上不是涂了東西，就是戴著斗笠遮了面，以此來掩人耳目。只可惜啊，自初次見你起，直至往后的每一次，我都能準(zhǔn)確無誤地將你認(rèn)出！你可知……這是為何？”七皇子說著，下巴微微揚(yáng)起，陰邪且孤傲。

    黎夕妤不語，目光卻漸漸暗了下去。

    “因?yàn)槟愕难劬?！”卻聽七皇子自問自答著，“無論容貌如何改變，可是一個(gè)人的眼睛，是絕對不會(huì)說謊的！”

    聽了這話，黎夕妤終不再保持沉默，也不再假裝，卻冷笑著問，“敢問七皇子自我的眼中，瞧見了什么？”

    “自你的眼中，本皇子瞧見了一只獵鷹！”七皇子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卻令黎夕妤一陣心悸。

    “哦？為何是獵鷹？”她卻仍舊不動(dòng)聲色，冷笑著問。

    “因?yàn)槟氵@女人，實(shí)在有趣得緊！”七皇子說著，突然向前走了幾步，最終站定在黎夕妤面前。

    當(dāng)他靠近時(shí)，黎夕妤處變不驚的神色終究有了些許變化，就連身子也不由得輕輕一顫。

    此時(shí)此刻，她已無心顧念其他，腦中閃過的，唯有那夜遭受水刑折磨時(shí)的痛苦景象。

    她忍不住向后退了兩步，卻深吸一口氣，道，“七皇子興許算錯(cuò)了，你我二人相見的次數(shù)，可是有六次呢！”

    聽了她這話，七皇子眉梢一挑，再度揮開折扇，卻數(shù)了起來，“第一次，司空府；第二次，皇宮；第三次，大理寺；第四次，季府婚儀；第五次，便是今日此地！”

    七皇子將這五次清清楚楚地講述著，卻唯獨(dú)遺漏了那最重要的一次！

    黎夕妤微微蹙眉，開口道，“還有第六次，于蠻州城西，青山腳下的荒宅中，你命人對我施以酷刑，險(xiǎn)些便要了我的命！”

    她話音未落，便見七皇子面露驚異，蹙眉道，“本皇子從不曾去過邊關(guān)，更不曾命人對你用刑！你這女人委實(shí)聰明，本皇子還想著循循善誘，誘你來到我身邊，成為我的人！”

    七皇子之后說了什么，黎夕妤并未聽進(jìn)耳中。

    她此刻耳畔回響的，皆是那句“本皇子從不曾去過邊關(guān)……”

    不曾去過嗎？這怎么可能！

    可看他的神色，卻又不像是在說謊。

    不知怎的，黎夕妤心底竟有些焦灼，她連忙伸出手臂，指向七皇子身后的蒙面殺手，“七皇子為何不敢承認(rèn)了？那夜你這手下可是將我折磨得痛不欲生！正如你所言，一個(gè)人的眼睛是不會(huì)撒謊的。而我，我也不會(huì)認(rèn)錯(cuò)人！”

    七皇子立即便轉(zhuǎn)眸望向身后，卻見此時(shí)那殺手的目光正閃躲不休，竟不敢直視他。

    黎夕妤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她瞧見七皇子微微瞇眼，眼中有寒芒射出，似是怒了。

    可他很快便將這怒意壓了下去，轉(zhuǎn)而又回眸望向她，猶自保持著先前那一副意味深長的神色，道，“本皇子從未做過的事情，絕不會(huì)承認(rèn)。而此人既然曾經(jīng)對你動(dòng)用過刑罰，那么本皇子答應(yīng)你，只要你肯歸順本皇子，乖乖留在本皇子身邊，本皇子必定會(huì)替你討回公道，如何？”

    這一席言論，令黎夕妤愕然。

    她尚在思索著水刑之事，這番七皇子又突然如此說，委實(shí)令她又驚又怔。

    “如何？”身前的男子又問。

    黎夕妤深吸了一口氣，將水刑之事暫且拋卻，“七皇子怕是說笑了，你與我家少爺乃是死敵，而我又一心忠于少爺，那么你我之間，也同樣是敵人，不是嗎？”

    “你這話只說對了一半！”卻見七皇子連連擺手，他手中的折扇便也隨著他一同擺動(dòng)。

    只聽他道，“司空堇宥一再挑戰(zhàn)本皇子的底線，本皇子自然不會(huì)放過他。可對于你，本皇子向來寬厚！否則當(dāng)初在皇宮，本皇子便能殺了你！而后在那片瘴林里，本皇子也不會(huì)命人將你扔出那混亂的廝殺！”

    聽聞此言，黎夕妤陡然大駭。

    “當(dāng)初致我與少爺?shù)热朔指糸_的人，是你？”黎夕妤驚問。

    “你倒是該感謝本皇子，否則刀光劍影中受了傷，或是丟了性命，豈非得不償失……可本皇子倒是沒想到，司空堇宥為了救你，竟能做到那般！”

    提及司空堇宥，七皇子眼底的寒芒更甚了，就連言辭也變得冷戾。

    黎夕妤不由又向后退了兩步，一顆心正七上八下地竄動(dòng)著。

    此時(shí)此刻面對眼前的人，她心底只有一個(gè)念頭：逃。

    可她又十分清楚，她根本逃不得。

    卻突然，七皇子又抬腳向她走近，甚至收了折扇，騰出手來捏住了她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