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屬下是親自去探聽的消息。太子根本不是騎馬時摔傷的,據(jù)東宮眼線的消息,是皇太孫一刀刺中了他的小腹,不過萬幸沒有傷到內(nèi)臟?!标惽Ю镞呑哌呎f:“太子和太孫已然五日不曾上朝,太子于外,說自己受了傷,皇太孫在府中侍疾,但其實,太孫壓根就不在府。他們父子,如今已然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 裴嘉憲抽了抽唇,道:“狗咬狗,一嘴毛,不過,皇上那兒就一絲兒的風(fēng)聲也不曾聽到?” 陳千里道:“東宮瞞的緊密,其余幾位皇子似乎也不知道此事?!?/br> “捅出去,想辦法捅到皇上耳朵里去,叫皇上也瞧瞧他東宮的父慈子孝。”裴嘉憲道。 往前走了幾步,他又回過頭來,啞聲道:“嚴(yán)防洛陽城各個關(guān)卡,徜若皇太孫千來,就立刻將他抓起來,送到皇上面前。也叫皇上瞧瞧,東宮里那一個個,是不是皆都是忠溫良善的主兒?!?/br> 陳千里應(yīng)道:“屬下尊命?!?/br> 目送著陳千里離開,裴嘉憲折身,又往承光殿去了。 皇太孫裴靖,也是裴嘉憲年齡最大的一個侄子,遙想小時候,他十一二歲的時候,還曾整日背著那孩子四處跑來跑去的。 其實也是個極乖的孩子,再兼其天性聰穎,自幼口齒伶俐,行思敏捷,身在東宮,十二歲位封皇太孫,天生的尊榮,并整個大康的希望,就肩負(fù)在他的身上。 兩年前,他來洛陽巡游時,曾化名為李靖,言自己不過一普通人家的少年郎,捉弄過在安濟(jì)堂問診坐脈的羅九寧許久。 后來陶八娘嫁入宮中,羅九寧前往宮中探親時,裴嘉憲還曾親眼見識過,皇太孫為了怕羅九寧要撞破自己,于宮中四處躲來躲去的頑皮樣子。 少男少女間的游玩嬉鬧,春情萌動,便皇太孫也免不了。 裴嘉憲一直懷疑壯壯那孩子是皇太孫裴靖的種兒,如今聽他竟在東宮刺傷太子,愈發(fā)肯定了這個猜疑。 像皇太孫那般的天之驕子,逗羅九寧這般的小家閨秀們,就仿佛拈起朵路邊的野花兒,揉得幾揉,興趣過了,又扔入泥中。 只是可惜了,裴嘉憲今天要重新?lián)炱疬@朵弱雛雛的小野花兒來,當(dāng)作利器,以挑開東宮那父慈子孝的面紗下,一層層的陰暗與骯臟呢。 “阿憲!” 只聽見這一聲,裴嘉憲那雙眸子就微微簇到了一處:“表姐,內(nèi)院之人無故不得擅出,你是想自己死,還是想侍衛(wèi)們與你一起死?!?/br> “我與她們不一樣的?!彼尉_低頭,又垂了垂眸子,不由自主的聲音里就帶著些撒嬌的意味。當(dāng)然了么,她從小兒入宮,是伴著他一起長大的。 當(dāng)時她還哭哭啼啼不肯入宮了,可是宋金菊就告訴她,千金難買就是自幼兒的情份。到今日,她才知道這份情誼的重要。 “王妃的經(jīng)抄完了否?”裴嘉憲總算眉頭稍霽,問道。 宋綺連忙伸出自己兩只手來:“抄完了,當(dāng)然抄完了。你瞧我這手都腫了,我可全是為了你的臉面才抄的呢?!?/br> “那印子錢的事兒呢?”他忽而駐步:“不會又是你的丫頭婆子們干的吧?要再是,是不是又得有個丫頭或者婆子撞柱子?表姐,殺戮這東西,你若染的多了,我不會救你的?!?/br> 只看他那忽而陰鷙的目光,宋綺頓時脊背發(fā)寒:“那事兒,我早已經(jīng)處理完了?!?/br> 裴嘉憲已是愈走愈疾,甩開宋綺就進(jìn)承光殿了,而承光殿正殿那間浴室,除了裴嘉憲自己,連阿鳴都不準(zhǔn)進(jìn)去的。 宋綺還急著要問呢:“阿憲,我聽說我二叔他……” “死了,不要再問,問多了,你心里只會更難受?!迸峒螒楊D時語冷,甩下了簾子。 宋綺興沖沖而來,卻是碰了裴嘉憲一個冷冷yingying的釘子,咬著方帕子在門上站了許久,氣的發(fā)起抖來:“再這樣下去,我在這王府中,還有什么地位可言?” 她幾乎是軟打著擺子的,就去找鄭姝商量該怎么對付羅九寧去了。 * 裴嘉憲似乎還不曾這般焦急的趕往內(nèi)院過。 要說,當(dāng)初他娶羅九寧的時候,并不知道她懷孕,只知道她失了完璧,而他自己呢,因為有那么個毛病,確實并不介意她失身于否,反而還非常欽佩她敢于說出來的勇氣。 畢竟像女子失身這等事情,只要她娘腦子清楚一點,洞房時藏點雞心血什么的,都能說得過去。 可羅九寧沒有,她坦坦蕩蕩的,就告訴他自己失身了。 另有一點就是,去年宮里那件事情之后,他曾派人連番的審問,并且派陳千里跟蹤了羅九寧整整一個月,可以確信的是,她果真失憶了。 對于入宮之后,再到陶八娘被大火燒死那一段的事情,全然沒有了記憶。 他想要了解到那一夜的真相,就必須從這羅九寧身上來挖,將她養(yǎng)在自己后院之中,然后慢慢的,等她恢復(fù)記憶,并籍此,查明當(dāng)天夜里,究竟是誰在陶八娘宮里放的火,又是誰搞起的亂子。 這些事情與東宮之間是個什么干系,與另幾位皇子,諸如賢王,燁之之間,又是個什么干系。 洞房那夜,原本裴嘉憲也不過走個過場而已,豈知剛一上床,羅九寧就大呼小叫說自己要尿,接著便轉(zhuǎn)身就跑。 連著三夜,因為她又是說尿脹又是說肚子疼的,叫他竟連替她遮個元紅的機會都找不到,這樣,她未懷先孕的事情,才會傳的闔府皆知。 不過如今知道那件事情的人叫裴嘉憲打的打,殺的殺,并不多了。 而前幾天夜里到內(nèi)殿,特地與她同宿一宿,裴嘉憲也只是因為偶爾聽阿鳴等人講起,覺得她在內(nèi)院過的太過卑微,特地進(jìn)去,在宋金菊等人面前給她樹為王妃的威嚴(yán)而已。 豈知上了床,他才發(fā)現(xiàn)她看似面兒嬌憨,卻膚白rou軟,纖腰肥臀,真真兒是個尤物。 也就難怪皇太孫明面上不敢言語,私底下卻要與太子兵戎相見。 須知,當(dāng)初明面上雖是皇帝賜的婚,可實際上,皇帝之所以會為羅九寧和他賜婚,其中少不了太子在皇帝面前孜孜不倦的‘美言’。 原本,因為他小時候曾叫幾個老妓侮辱過,還曾親手捏死過一個老妓。見了女子想要親近自己,雖說心里抑制不住原始的欲/望沖動,可心頭那種魔障卻也揮之不去,就總是忍不住伸手,想要掐死那個女子。 可不知為何,她那般懵懵懂懂,軟軟的臥著,他心頭那魔障全然不會滋生出來。 他只有親近她的欲望,卻沒有一分一毫,想要掐死她的意思。 她看起來太軟弱,太無辜,一丁點的危險都沒有。 而那混圓的胸脯,因才斷乳,還攙著些乳香,并女子體香的復(fù)雜香氣,還有他粗掌撫上去時,那種綿膩溫潤的手感。 這些日子一直在外,裴嘉憲不曾進(jìn)過內(nèi)院,但總是抑制不住的去想。 而每每想起來,他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那地方似乎隱隱,還能回到那天夜里曾經(jīng)沖動時的樣子。 暮色中,一個著青色褙子的女子從正院的青石臺階上走了下來,擦肩而過時忽而屈禮:“妾侍王伴月,見過王爺?!?/br> 裴嘉憲頓了半晌才想起來,這怕是太府王公傲府那位庶女,也是太后在他成親之際,指給他的妾侍。 這些妾侍們,裴嘉憲也是嚴(yán)禁外出的,頗有幾分慍怒的,他就責(zé)道:“孤不是說過了,妾侍們就該守著自己的本分,如此夜里,緣何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呆著,出來作甚?” 王伴月雖說也入了府,給裴嘉憲作妾,但其本性高潔,也沒有妄攀王爺之寵的心思。 而羅九寧待她還頗好,如今還有意叫她執(zhí)掌內(nèi)院,她當(dāng)然就不能拂羅九寧的好意。 是以,王伴月便道:“娘娘賜了妾一味藥,治好了困擾妾多日來的頑疾,所以,妾今夜來此謝她而已。既王爺有令不讓外出,從今夜起,妾身不會再出春山館的?!?/br> 說完再抬頭,王伴月便見裴嘉憲已經(jīng)邁步上了臺階。 這人,竟是連她的話都未曾聽完就走了。 * 而這一廂,與王伴月閑話了會子,送她離開之后,羅九寧便聽一直在外打探消息的蘇秀來報說,裴嘉憲出外差回來了。 暮色已濃,她于是就先洗了個澡,洗罷之后,披著半干的頭發(fā)踱步出來,一手撫上臥室里那排及頂高的紫檀大柜看了半晌,忽而彎腰跪伏,于里面翻騰著,半晌,翻出幾套暫新的本黑面中單來。 再跪下一層翻了片刻,又從下面的抽屜里掏了幾雙本黑厚漳絨面的鞋子出來。 這些自然是她曾經(jīng)還傻的時候,還以為裴嘉憲愛自己的時候悄悄兒作的。 她拿著幾雙鞋子,坐在燈下翻來翻去,頗好奇的一雙雙的看著。雖說這全是自己一針一線衲的,但是不知為甚,拿在手中的時候,羅九寧卻覺得無比的陌生。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這個總喜歡把女人關(guān)起來的王爺,要一點點的,愛上我們的小阿寧啦。 嚶嚶,當(dāng)愛上之后,你還愿意把她關(guān)起來嗎? 留言,撒花,營養(yǎng)液,親們,會發(fā)紅包喲。 第19章 真心實意 如今是十月,想要帶著壯壯離開王府,出城,或者說到別的地方去,那是不可行的。 因為小壯壯才不過三個月,這般小的孩子,便安安生生放在家里,都會三災(zāi)八難的,更何況她抱著他出去,是要去逃命的。 所以,便羅九寧再傻,也不會想到在冬天即將來臨之際就籌劃著離開王府。 她若要走,需要銀子,還需要陪伴自己的人,更需要的是一個穩(wěn)妥的,隱秘的,裴嘉憲絕對絕對找不到的目的地。 而這些,都需要慢慢籌劃。等要成行,至少也得到明年春天。 而在此之前,羅九寧呆在肅王府中,就必須找到一個能掌中饋,并且能幫著自己對抗宋綺的人。 顯然,王伴月再合適不過,所以,她把自己原來給裴嘉憲作的鞋子拿出來,充作是王伴月作的,當(dāng)然是為了幫王伴月討好裴嘉憲。 而且,也還得再問裴嘉憲要一回出府的法子,她得見壯壯,還得跟弟弟承功商量商量,叫他提前備好走的后路,這些,就都得經(jīng)過裴嘉憲的同意。 “秀秀?!绷_九寧在燈下盤算了半晌,忽而抬起頭來,就說:“你拿盒治涼席炎的藥膏子,到外院門上遞給阿鳴,然后再借機問問他,王爺今夜會不會回內(nèi)院……” 她話還未說完,便見裴嘉憲唇角噙著抹子笑,眉梢眼角浮著淡淡的桃花,單負(fù)一手,正在窗外站著。 “妾身見過王爺?!绷_九寧才絞盡腦汁的,想把這人給哄進(jìn)來了,一念才動,他就在窗外,她又豈能不大喜。 “阿寧?!?/br> “妾身在?!?/br> “這些全是你予我做的?”裴嘉憲格外好奇的拈起一只鞋子來,嗓音格外的溫柔,又帶著幾分好奇。 羅九寧連忙道:“并非是妾身,而是咱們春山館的王姨娘一針一線給王爺作的,您瞧瞧這針腳密不密,您再瞧瞧這鞋底兒衲的結(jié)不結(jié)實?!?/br> 說著,她略一推,親自推裴嘉憲坐在椅子上,屈了膝跪在毯子上,便要替他換鞋子:“王爺快穿上試試,看舒不舒服,合不合腳,徜若不合腳,妾身再替您改一改,如何?” 裴嘉憲頓時忍俊不禁,她這小謊兒撒的,自己說著話都能露餡兒。 他于是將腳放了進(jìn)去,鞋子果真作的極妥貼,千層衲的底兒,雖說不適于行遠(yuǎn)路,但家常穿著,再舒適不過的。 瞧著鞋子不大不小剛合適,羅九寧笑溫溫的望著裴嘉憲的腳,輕輕兒的撣著鞋面。 叫著這種專注的目光打量著,人總會有一種錯覺,覺得這溫柔如水的女子,一雙眼眸之中除了你之外,沒有任何東西,這世間的一切,于她來說,此刻都是不存的。 她又將幾套中衣皆拿了過來,遞給裴嘉憲道:“這衣裳也是漿洗好的,王爺換上了試試,若是尺寸不合,妾身這里有針線,此刻就替你改?!?/br> 言罷,她連忙抽空出來,見蘇秀在外頭站著,喚了過來,悄聲道:“去,把宋姨娘給咱們正院的茶葉沖上一碗端來。” 蘇秀懵然未懂的,轉(zhuǎn)身就去沖茶了。 * 蘇嬤嬤才從外面進(jìn)來,一眼瞧見西偏殿的窗戶上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子身影,便知道是王爺又進(jìn)來了。 她喜的就對蘇秀和杏雨兩個說:“還不趕緊兒的出去,將門也關(guān)上,杵在這里作甚?” 杏雨連忙道:“王爺進(jìn)來,按例要敬茶的,咱們還沒給王爺敬茶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