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路遙也是奇怪,可也想不到其他。 “京兆尹那邊我不好插手,既然各家都在查,你就順著他們的路子,看看他們能查出個什么來?!币笥枞粲兴嫉乜粗掷锏膬煞輺|西,越想越覺得事情不簡單。 可他不是什么查案高手,如今這案子這樣,只能讓底下人去查。怕只怕,這反而給了西秦人理由賴在盛安不走。 “承暉大婚在即,不能因為這件命案壞了事,再加巡邏與守衛(wèi)?!?/br> 隔日,魏元音就接到了殷承暉的抱怨。這盛安如今成了鐵桶一樣,攝政王還不肯讓他出宮,就算如廁都要有人前頭后面的守著,生怕出什么意外,對拓跋宏的命案倒是半個字都沒有提。 殷瑤也接了家里來的信,看完后滿面愁容:“西秦就是個禍端,只要沾著他們的邊準(zhǔn)沒好事,才來幾天就出了人命官司,給人惹麻煩?!?/br> 這些天她倆在西山行宮待地也算老實,主要就兩個人也熱鬧不起來,就只能窩在一起在行宮里來回逛逛,今日賞個花,明天看個湖,甚至還悄么聲地喊過一回雜耍的來,也算是有的打發(fā)。 兩人此時就在行宮里一處桃花園里小坐。 桃花林子里頭有活水成溪,魏元音拉著殷瑤往溪邊石頭上一坐,看著水面上一片片的粉色花瓣抿了唇。 “有些魚兒喜食桃花瓣,爭相競逐,大約很是適合果腹,可是稍微養(yǎng)大點,便要被人撈上來清蒸也好,油炸也罷,飽了你我的饑?!?/br> 殷瑤聽了便是笑:“你倒是心大,這種時候了還想著吃桃花魚。” 魏元音笑瞇瞇地回望過去:“這溪水好,桃花也好,養(yǎng)的桃花魚滋味定然不錯,只是不知道回盛安前還能不能吃上一遭了。” “桃花魚能不能吃到還不知,可那糟鵝糟鴨你可已經(jīng)吞入腹不少了?!?/br> 少女今日穿著桃花粉,順便躺在了桃花樹下,和滿地桃花瓣混作一團,模樣自在愜意:“有好吃的為什么不吃,非得餓極了,那可折磨人?!?/br> 殷瑤嘆著氣搖頭,見少女假寐,自己便也望向了溪水里,這一看,便見一片桃花瓣悠悠落下,十幾條巴掌長的小銀魚撲了上來,瞬間分食干凈,沒搶到的還不甘心地去啄其它魚。 她心口猛地跳空了下,瞬間便想起來魏元音說得那番話,字字在耳邊重新回響過一次,那分明帶著幾分意味。怔怔地看向正閉目養(yǎng)神的少女,阿音她……莫不是知道什么,才這么說? 作者有話要說: 殷小予:寶寶居然不是十項全能!梨子你到底是不是親媽! 梨子笑瞇瞇:十項全能不需要娶媳婦,你有一個媳婦~~~~ 殷小予:嗷嗷嗷嗷~~~媳婦媳婦媳婦!么么噠~~~~ 第三十九章 嘉寧九年二月二十三,黃道吉日, 宜嫁娶。 魏元音已經(jīng)于前一日傍晚回到了盛安, 原本一日的疲憊她應(yīng)該睡得沉沉的,可是才過了丑時便又醒過來, 呆呆地望著夜色出神。 因為拓跋宏的案子, 殷予這些時日變得十分忙碌, 可即便忙碌, 還是抽出了一整日的時間去西山行宮接她,只是一路都沒顧上說什么話, 到了皇宮又匆匆離開了。 更不要說作為準(zhǔn)新郎的殷承暉了, 連個面都沒有露。 皇宮里張燈結(jié)彩, 處處都掛著大紅燈籠貼著雙喜字, 硬生生把寂靜的夜晚襯托地有如白晝。連帶著她都有些莫名緊張,想著居然就要有母后了,還比她大不了幾歲, 心情還是十分奇怪的。 “殿下, 您不要再睡會兒了?”守在外間的月白聽見了動靜, 連忙拎著燈進來看,于是便見到公主殿下一身中衣正趴在窗臺上發(fā)著呆。 魏元音搖搖頭:“讓外頭的燈光晃得我睡不著?!?/br> 把窗戶一關(guān),屋里還是黑漆漆的一片, 哪里會晃得睡不著覺,只是晃到了心了。 “睡不著就出去走走?!贝巴夂鋈幻俺鰜硪粋€聲音, 驚得月白立刻警惕地看出去,卻什么人都沒有見到, 便知對方曉得不能看到公主未更衣時候的模樣,于是刻意躲了起來。 魏元音聽到這個聲音,笑意染上了面龐,登時站起來:“月白,洗漱更衣?!?/br> 月白瞠目結(jié)舌:“殿……殿下……” 魏元音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悄聲道:“是攝政王?!?/br> 宮女太監(jiān)們的消息是最便利而且迅速的,月白她們跟著魏元音回了皇宮后,幾乎立刻就知道了攝政王和自家公主的事情,這樣一樁事實在讓人驚訝,而驚訝之后又是欣慰。 攝政王向來對待公主甚好,先前沒想過能有這樣等等人選,如今有了,便覺得是再好不過的了。 于是,她聽見外頭等著公主殿下的是攝政王,立刻便去給公主打水挑衣。 殷予站在回音宮外陰暗的角落里,背靠著墻,抬頭便能看到滿天星辰,原本是一副美景卻無心欣賞,注意力全放在屋里少女的聲音上了。聽著小姑娘懶洋洋地說這話,唇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魏元音收拾好之后已經(jīng)過了兩刻鐘,她款款走出回音宮,便見青年一身玄衣負(fù)手站在那里,仰望著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半夜三更跑了出來?!彼先ヒ院蟊阏镜搅饲嗄甑呐赃叀?/br> “睡不著,政務(wù)又處理完了,于是出來走走?!币驗樘炝林髮m里就要派人去徐府接親,他是長輩,便在宮中留宿。 可是望著外面的紅燈籠,他卻一點都不困。 前世殷承暉也是嘉寧九年大婚,卻要比此時晚上半年,當(dāng)時他是參加了的,卻記不太清了,只是不知為何,似乎鬧得很是不愉快,興許是皇宮里有了什么岔子,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身邊的這個小姑娘。 “你也睡不著啊,我也是。”魏元音的語氣很是輕快,“走吧,你不是說要一起走走嗎。” 殷予側(cè)頭微微看了小姑娘一眼,少女的模樣依然天真,他那一瞬覺得,無論怎樣都值了。 兩個人并行著出了回音宮,臨走之前,他回頭望了一眼夜色中的宮殿,明明還是一樣的建筑,可是莫名在心里卻覺得完全不同了。 “我記得,陳貴妃在這里住了十八年?!比缃裉崞疬@位,魏元音心里多得是敬畏,雖然人已不在,但到底是她未來的婆婆。 殷予應(yīng)當(dāng)也是想起了往事,潦草地嗯了一聲。 他對母妃的印象并不太深刻,五歲前有限的時間里見到的多是淡薄,從未有過一絲笑容,哪怕是在面對他的時候。更早時候,父皇疼他入骨,恨不得抱在膝蓋上早朝,母妃知道了也不曾欣喜,只是命人將他抱回來。 他在母妃去世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都覺得她是沒有感情的,仿佛沒什么留戀。 魏元音見殷予想得出神,也覺得自己是不是提到了一些不該提的事情。 說起來,這位陳貴妃十分奇怪。 出身陳氏,十五歲入宮便享盡寵愛,即刻立為貴妃,無人敢爭其光。然而,除了高祖皇帝給予的最極致的寵愛,這位在后宮里卻沒什么存在感,就連眾人都為了皇后的位子你死我活時候,她都不曾出手。 甚至不知為何,明明十五的年紀(jì)便進宮承恩,卻在三十歲上才誕下了唯一的兒子。直至殷予五歲時陳貴妃病逝,都沒有在盛安激起什么水花來。 也不知道,如此奇怪的陳貴妃,在殷予的心中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母親。 殷予久久沒聽到小姑娘開口,一低頭,便知道她又想岔了什么事情:“我若是不舍,便不會讓你把宮名都改了?!?/br> 兩人此時也走到了一處岔路。 魏元音到了晚上便有幾分路癡,一時分不清哪條路是向著哪里去的,只好求助般地望著身邊的人。 殷予見到少女信任的樣子,勾起唇笑了笑,霎時驚艷了夜色。 他伸出手牽住魏元音的素手:“跟我來,帶你去一個地方?!?/br> 魏元音不是第一次被殷予牽住手,上元節(jié)時候的心情還尤在心里,而現(xiàn)在,更是嬌羞又欣喜,乖乖地讓他拉著往前走,而她自己,便盯著這人的背影,越看越覺得迷人,也沒有心情去看究竟走到了哪一條的路上。 殷予一路走走停停,時不時提醒著少女注意著頭頂或者是腳下,這一眨眼,魏元音才發(fā)現(xiàn)又讓他帶到了一處偏僻地。 似乎是一座宮殿,但連殷承暉的紅燈籠都沒有掛到這里,顯然是荒廢了許久的。殷予拉著她進了宮殿,又借著些許的光亮到了宮殿后的園子。 她方踏出殿后的門時就被眼前的景象驚艷了雙眼。 這是一副無法用語言描述的風(fēng)景。 人類的腳步聲驚動了園子里的常駐客,它們霎時從枝葉茂密的地方飛了出來,化成漫天的星辰,一閃一閃地飛舞在并不算大的小花園里。 螢火蟲的光芒雖然微弱,成群結(jié)隊的時候卻能照亮一大片的景色。它們穿梭著,魏元音便看清這花園里竟然爬滿了薔薇,因為時節(jié)到了,這些藤蔓上已經(jīng)結(jié)了花骨朵。 青年的聲音在耳邊緩緩響起:“本來想等薔薇花開再帶你來看,可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也不錯?!?/br> 魏元音已經(jīng)被美得說不出話來,她在螢火蟲中間旋轉(zhuǎn)著,那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竟然能看到如此漂亮的景色,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喜。 她笑著去拽殷予的衣袖:“阿予,你真的好厲害,怎么能在枯燥的皇宮里找到這么多好地方?!?/br> 聽到少女的稱呼,殷予微微晃了一下神。 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擁抱這個可愛的姑娘,緊緊地抱住她,讓她融入自己的骨髓,可又怕輕舉妄動會嚇到她。 晃了一下神后,他微微笑了下:“攝政王府可比皇宮枯燥多了。” 語畢,便見到小姑娘望著他一臉呆滯,他險些以為她是聽見了攝政王府無趣心中苦悶,下一秒,卻見到少女的眼中點起了星光。 “阿予,阿予,你笑起來真好看,比這么多螢火蟲和薔薇花都好看,有你在,攝政王府怎么可能枯燥呢。”天天看著這張臉,那肯定是無論如何都看不膩的。 殷予終于張開雙臂,把他心愛的姑娘擁入懷中。 他的心臟快跳不停,將下巴頂在少女的發(fā)頂上,察覺到少女已經(jīng)因為這個舉動身體發(fā)僵,胸腔不可抑止地振動起來,愉悅地笑聲溢出了唇角。 “阿音,直到遇見你,我才覺得我的生命完整了?!?/br> 那是前世的二十幾年都不曾有過的感覺,仿佛冷冷清清地過了許久之后,生命里忽然有了色彩,填充了他一切的情感,讓他終于成了一個有記憶的人。 魏元音被抱著不敢亂動,連一根頭發(fā)絲都是緊張的。 “阿音,你一定要相信我?!?/br> 相信我不會辜負(fù)你,相信我能扭轉(zhuǎn)你們的命運。 聽到青年再低微不過的請求,魏元音心中酸澀,緩緩伸出雙臂回抱過去,喃喃道:“我相信你?!?/br> 作者有話要說: 殷小予:嗷!媳婦叫我阿予!媳婦夸我了!哼,得意洋洋地看著你們! 甜不甜!梨子就問你們甜不甜! 第四十章 大昭皇帝婚典之前要至奉先殿祭拜先祖,明昭自己成人即將娶妻, 而皇室成員也應(yīng)在外等候。 魏元音同殷予分別之后回到回音宮也就小歇了半個時辰, 就被茭白又挖了起來。 這是魏元音需要出席的場合,而又必須著制式禮服, 十分繁瑣, 于是她也需早早打扮起來, 免得到了正時辰的時候失禮。 茭白幫著自家公主攏了頭發(fā), 一口氣從頭梳到尾。月白幫她打點著面妝,面若桃花粉。露白捧著的公主品服冠飾, 成熟又端莊。 捯飭完畢, 月白還嘆了一聲:“公主殿下國色天香, 稍施粉黛便能將滿城貴女比下去, 若是杏白的手藝,只怕更為出色?!?/br> 杏白是跟在魏元音身邊的第四位侍女,因父母俱在趙郡, 性格又……格外嬌憨, 不適宜皇宮, 被留下看家,未能跟來。 魏元音對著銅鏡看了片刻,才皺起眉頭:“又不是我大婚, 搞這么隆重做什么?!?/br> 不過她也沒時間再洗掉重弄,只好頂著這樣一副妝容出了回音宮的宮門。 奉先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