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魏暮緩緩的將折扇合好,眉宇間看不出喜悲,但那唇角還是和往常一般無二的弧度。 陸白拽著齊澤,把他往船下拉著,然而在即將下地的時候,前面的人停住了腳步直接伸手一環(huán),將她給護在了懷里。 動作快的讓人晃神。 暗鴉也是,將魏暮給護在身后,細細的聽著周圍的聲響。 樹影隨風,而一切的細微都近乎和自然融合在了一起,極難分辨出來。 “阿白你別怕,一會兒在我身邊待著別走遠了?!?/br> 少年的聲音清亮,手緩緩的落在了腰間的那把雪劍之上,用拇指極為輕松的褪開了一點兒劍柄露出了隱藏在其中,原本冷冽的鋒芒。 劍刃上反射著的森然的光,映照在他的眼眸,盡是清冷。 陸白還沒有反應過來,原本平靜無波的水面之中跳出了好些個黑衣之人,蒙著面,水浸濕了他們的衣衫濕漉漉的卻絲毫沒有影響其速度和身手。 齊澤和他們混打在了一起,少年的速度快的只能看見殘影,被夜風拂起的翩飛的衣袂,帶著寒光格外的惹眼。 暗鴉也上去幫忙,一時之間場面格外的混亂,周圍的人也慌了,跑著躲著下了岸。 她是知道齊澤的實力的,但是即使這樣,還是忍不住緊張的注視著前面不遠處的少年,蹙著眉,面色很沉。 “就當個余興節(jié)目來看便是,陸大人不用過于擔憂?!?/br> 男人走過來帶著笑意沉聲說道,甚至不知道從哪里拿了些果物出來塞給了陸白幾個。 陸白看著魏暮彎著眉眼的樣子,之前還有的緊張情緒,莫名的被撫平了大半。 “……王爺看起來,不是第一次遭遇到這樣的事情了。” “是嗎?被你看出來了?!?/br> 魏暮瞇了瞇眼睛,將一顆青棗放在唇邊咬了一口,愜意的模樣像是在春游。 “只要是皇族之人,這種事情就司空見慣了。不過來找本王比試的人,的確比起其他的頻率要多上些許?!?/br> 他說著,似乎一副疑惑苦惱的樣子。 “人太多了,有時候稍微還是覺得有些麻煩?!?/br> “……” 陸白被男人的話給噎住了,她不由得想起了在朝野上下的人們對他的評價。 暴戾恣睢,喜怒無常,而又……笑里藏刀。 這樣的人仇家肯定多,他們不找你找誰? 這個時候齊澤在將剩下幾個人給用劍背打暈之后,松了一口氣朝著陸白所在的方向看了過去。 確認她無事之后才準備將劍給收回去。 在不遠處的暗鴉覺察到了什么,瞳孔放大,對著魏暮他們所在的方向喊到。 “王爺小心!” 陸白聽到少年的聲音轉過頭看了過去,而齊澤腳尖一點直接躍了過去將她后退拉遠,確保了安全的距離。 原本被打暈的一個蒙面人此時在魏暮的身后,雪白的劍閃著森然的光,朝著男人方向狠狠的刺了下來。 “小心身后……” 陸白剛剛才慌張的提醒出聲,后面的話便生生的梗在了喉嚨之中。 唇角帶笑的男人像是后面長了眼睛一樣,微微一側身便躲開了那把即將落在他身上的劍刃。 然后抬起手,看似極為輕松的用折扇給打掉了那個黑衣人的手,“哐當”一聲,劍也跟著掉落在地。 魏暮腳一勾,連腰都沒有彎下,那把劍便穩(wěn)穩(wěn)的被他握在了手中。 他毫不猶豫的將劍刃的方向調換朝后,只是蓄了點氣力一推,便直直的入了血rou。 齊澤也沒有想到男人會這般干脆的將劍刺進,愣住后反應過來想要用手遮住陸白的眼的時候,魏暮極為淡漠的勾起唇角,生生的握住劍柄看也沒看后面一眼,便將劍給拔了出來。 現(xiàn)在明明是清風明月,燈火闌珊的景色,此時此刻隨著男人若無其事的將劍□□之后,四周的一切都冷了下來。 殷紅的血帶著guntang的溫度,灼著船板,也似乎燒紅了男人的眉眼。 齊澤下意識的垂眸看著懷里的陸白,抬起手想要擋住她的視線,但是看著其清冷無波的眼睛的瞬間,沒了動作。 瘋子。 這是他從陸白的眼神里讀出來的兩個字。 他之前以為她會震驚,厭惡,甚至干嘔……卻沒有料想到她會這樣平靜。 “阿白?” 少年有些擔憂的喚道,但是她并沒有立刻給予回應。 過了好一會兒,陸白看著魏暮無辜的朝著她歪了歪頭,眼眸里似有暗河流動,俊美的臉上就著月光的清輝,意外的染上了嘲弄的情緒。 她先別開了視線。 這個時代的人,大多都是瘋子。 位于高位者,于他,還有眼前這個男人,更是如此。 拼命著捍衛(wèi)著屬于自己的尊嚴和孤傲,也漠視著最基礎的生存法則。 恍惚之間,她的眼前似乎又一次浮現(xiàn)出了那個明黃色的身影,在那個她碰觸不到的絕對領域處,垂眸冷冽的注視著她的畫面。 魏暮一直都在看陸白的反應,發(fā)現(xiàn)她似乎在透著他回想起了些什么的時候,第一次沒有笑意,蹙著眉。 “陸大人,才離開皇都多久,就開始想念圣上了?” 他隱約是知道的,以陸白的性格,的確會和那個家伙越發(fā)的背道而馳。 魏暮隨意的將劍扔在了地上,染上血跡的劍刃被反射的光弄得晃眼不已。 他走過來,身上沒有染上一點的血跡,干凈一如平日。 “你這個性格,的確不大適合在官場上混。不過,勉強入得了我的眼?!?/br> 男人說著彎了彎眉眼,想起了魏凜是那張冰塊臉只有在提及到眼前人的時候才稍微緩和些許的模樣,突然對她更加感興趣。 然而,被這么一個喜怒無常的笑面狐貍盯上絕對不是什么值得慶幸的事情。 陸白沒有說話,盯著湊近了些的男人的俊美的臉,最后深吸了一口氣微掀著唇說道。 “王爺,岸邊風大,聽不清?!?/br> “……” 第二十二章 宮墻之內籠罩了看似天下全部的秀美景色,一樹一花,一磚一瓦,透著這個季節(jié)不該有的寒意,囚著整個春日的光景。 燕卿此時正在宮城門當值,一身青色的裝束,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輕地搭在腰間的配間之上,颯爽而俊逸。 一輛馬車從城門內經(jīng)過,他上前攔住,按照慣例派著下屬上去搜查一番,盡管這樣的工作很無趣枯燥,但是該有的程序他依舊完成的妥妥當當。 人還沒有上前,一只修長的手緩緩的撩開了簾子,一張俊美的臉也漸漸的顯露出了它完整的模樣。 是丞相蘇萇。 “丞相大人?!?/br> 燕卿上前微微拱手行禮,少年的脊背卻很直,沒有絲毫的卑微感覺, “近些日子暗衛(wèi)長露面的次數(shù),似乎太多了?!?/br> 照理來說大部分時候都不會出現(xiàn)的暗衛(wèi)長,近來卻一直守在只需要派人看守一下的城門,這樣的多此一舉的行為讓他有些難以理解。 少年愣了一下,長睫顫了些,眸子閃了閃,沉默的站著頷首沒有回答。 蘇萇也并未繼續(xù)追問,只是淡淡的看了燕卿一眼然后離開了皇城。 而身后的少年卻在他離開的時候抬眸看向了馬車絕塵的影子,請俊的面容上被亮起的陽光給籠罩上了一層淺淡的金粉,睫毛上也是,整個人好看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燕大人,其實這些小事只需要吩咐我們仔細盤查即可,您不用每日都來守著?!?/br> 一旁的侍衛(wèi)走上去垂首恭恭敬敬的說道,這本是隨便安排一下便可以的事情,像少年這樣的職位每日守著的確有些不好,與身份不符。 “這幾日,我得守著。” 他低聲說著,指腹摩挲著腰間掛著的白玉,隔著城墻似乎想要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 洗梧殿里,金發(fā)的少年靜靜地坐在庭院的石桌旁,上面放著一本被翻的很破舊的書,他看著上面的字句藍色的眸子里平靜無波。 他已經(jīng)不知道看過好多次這本自己摘錄的書籍了,像是每一次心緒亂了的時候這似乎都成了他下意識尋找的慰籍一般。 魏芷認得這本書,準確來說,認得這書里面的詩詞字句。 全是陸白所寫。 少女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靜悄悄的在辛擇烈的身后低著頭看了許久。 “公主,站著不累嗎?” 獨屬于少年的清冷的語調在這個時候突然響起,他合上書頁,眉眼極為寡淡。 “……怎么這么久了你還是這副不近人情的模樣啊?!?/br> 被抓包了的魏芷從辛擇烈的身后走到了前面坐下,石桌上的茶水都涼了,但是他似乎一點兒沒有覺察。 “公主還是少來這里為好,和我這樣的人牽扯在一起可沒那么好脫身。”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和平日一樣,飄渺的像是云霧。 金色的發(fā)很柔順,如同流瀉的耀眼奪目的光輝,襯著他白皙的臉更加似落雪。 魏芷對于少年冷淡的模樣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如果他突然對自己有了好臉色的話,她才真正的受寵若驚起來了。 “脫不了身?” 她歪了歪頭,清澈的眼眸透著一股嘲弄。 “辛擇烈你還是先期待自己能夠早些離開這里吧,畢竟十年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