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賈赦道:“瑚哥兒慢些吃,以后日日都有,再不讓瑚哥兒餓著了?!?/br> 賈瑚抬起頭來對他爹傻傻一笑,星星眼中依舊滿是崇拜,他從馬棚下面出來之后看到他爹那樣子太帥了,淵渟岳峙,天神臨凡,怎么崇拜都不夠啊。 給賈瑚供奉完衣裳吃食,賈赦又替他和鄭家樹念了一段經(jīng)文助他們消業(yè)、增長修為,賈赦才騰出手來打理家中諸事。 先是吩咐邢夫人讓針線好的下人替賈瑚趕制衣裳,再找來石頭和山子,吩咐他們帶人把東院邊上的馬棚拆了,記得只將馬匹牽走,梁、柱、頂棚、墻壁等拆掉,但是地基部分誰也不許動。 現(xiàn)在榮國府的下人都是換過的,大老爺剛奪回掌家權(quán),下人們無不盡心,馬棚拆起來比建起來更快。不過大半下午,已經(jīng)拆了個七七八八,馬棚里的馬也都牽到南院馬房了,到了晚膳時候,東院倒沒那么臭了。 估摸著榮慶堂也要擺飯了,邢夫人本來要過去立規(guī)矩的,卻被賈赦叫了回來,賈赦叫了個管事婆子吩咐道:“你去跟老太太說一聲,就說太太被馬棚白日里兩個驚雷嚇著了,現(xiàn)在還頭疼,就不去伺候老太太了,省得將病氣過給老太太?!蹦瞧抛宇I(lǐng)命而去。 邢夫人還有些底氣不足的看著賈赦說:“老爺,這樣合適么?” 賈赦冷著臉道:“有什么不合適的?從今日起,哪日老太太借著立規(guī)矩故意磋磨你,你就稱病就是。什么阿貓阿狗都欺到我頭上來了,咱們再不立起來,我看都沒人知道榮國府到底是誰當家!” 邢夫人也說不上來賈赦這是怎么了,自從今日上朝回來,賈赦就怪怪的:據(jù)說先是在馬棚追著極邋遢的一個和尚一個道士打,打完回來就在院子里燒紙供飯也不知祭奠誰,也沒去僻靜處,也沒個講究。賈母來說他被他頂撞了,王子騰來求他被他謾罵威脅了,在邢夫人看來,怎么算都是賈赦欺負了別人,他怎么還一副怒氣沖天的樣子。 自從賈赦立起來了,賈母拿賈赦沒辦法,只好拿邢夫人出氣,邢夫人因此沒少受磋磨。雖然不知道賈赦這又是唱的哪一處,邢夫人還是高興自家老爺愿意替自己做主的,因而邢夫人也樂意告了病,帶著迎春用膳,用完膳又帶著迎春玩。 賈赦用完膳之后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里,才招來賈瑚問他當年怎么掉進湖里的,又怎么被壓在了馬棚下面。 賈瑚當時不足四歲,哪里知道這么多,不但支支吾吾說不上來,回憶起當年的事還一臉痛苦,提起馬棚兩個字,更是害怕得瑟瑟發(fā)抖。賈赦看到馬棚留給賈瑚的心里陰影,又是心中暴怒! 不管是誰,為了什么,這樣對待一個孩子,都觸犯了賈赦心中的底線! 說了半日,賈赦只從賈瑚口中得到一條有用信息:那日午睡起來,賈瑚看到荷花池中有一朵荷花開得極好,想摘來給母親和弟弟看。他看見荷花池上新修了一座漂亮的橋,他走上去,然后掉荷花池里了。 末了,賈瑚十分天真的看著賈赦問:“爹爹,母親和弟弟呢?” 這簡單一句話問得賈赦心中一慟,平復(fù)了會子,賈赦才道:“你母親已經(jīng)到天上去了,你弟弟如今也長大了,在外祖家里做客,改日我將弟弟接回來,瑚哥兒看看他可好?如今弟弟可比瑚哥兒高了?!?/br> 賈瑚一派天真的說好,看得出來張氏把他教育得很好,他很愛自己的弟弟。 這段記憶對原身而言也是非常痛苦的記憶,所以賈赦雖然接收了大部分原身的記憶,但是對于張氏和賈瑚都十分模糊。對于那座荷花池,賈赦更加記不起來上面是否有橋。 賈赦雖然記不起張氏,但是從張珣夫妻的為人處世以及賈瑚的修養(yǎng)來看,張氏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女人,所以原身會痛苦得不愿意記得。 從賈瑚的只言片語中,賈赦感覺到賈瑚落水事件的不同尋常之處。當夜,賈赦找來賈家的老人兒問當年那座荷花池的事情,連問好幾個,都說荷花池上沒有橋。 又問了荷花池的形貌,賈赦根據(jù)眾人的敘述畫了草圖,修改了幾回,眾人都說當年的荷花池就是這個樣子,賈赦才讓眾人回去休息。 賈赦作為風水師,要尋龍點xue、要畫符,所以雖然稱不上畫技不凡,但也有深厚的美術(shù)功底,很快還原了荷花池的大致樣子。 做完這些,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賈赦收起荷花池草圖,又回房畫了一大疊的符紙,這次除了鎮(zhèn)宅符、驅(qū)邪、震煞的符紙,賈赦還畫了不少雷符。對付普通陰物,驅(qū)邪符就夠了,但是對付一僧一道那樣的邪門歪道,還是雷符來得實惠。 次日一早,賈赦在東院布置了鎮(zhèn)宅符,去院子里的槐樹下加強了結(jié)界,才交代邢夫人繼續(xù)稱病,不用去正房請安,留在東院照看好迎春,自己回府之前莫要出去。 邢夫人不明所以,但是邢夫人有個優(yōu)點,就是無條件相信賈赦,于是邢夫人也沒問原因就點頭答應(yīng)了。 把內(nèi)宅的事交托給邢夫人,賈赦又叫來林之孝、周山子、鄭石頭幾人,告訴他們在自己回來之前,拆除馬棚的工程停工,但是要輪流派人值守,自己回來之前不許任何人靠近馬棚,包括老太太和二房的人。林之孝等三人也一一應(yīng)是,賈赦才拿上昨晚畫的草圖,帶著單勇去了張珣府上。 張珣和張兆都在朝為官,今日非休沐日,自然不在家。但張老太太是在的,見賈赦來了,忙命人去請賈璉過來請安。賈璉請安之后,因賈赦有事向張老太太打聽,便打發(fā)賈璉先下去,等會兒和自己一道回府。賈璉走后,賈赦才對張老太太道明了來意。 當年賈赦和張嵐結(jié)親,張嵐在世的時候,張老太太也常往榮國府走動,依稀還記得東院旁荷花池的模樣。 賈赦掏出草圖,遞給張老太太說:“岳母大人,當年我府上東院兒那座荷花池修得可是這樣的格局?” 張老太太一聽到那座荷花池,難免想到落水的賈瑚和因此早逝的張嵐,愣了一下,才些微有些手抖的接過草圖看了,回憶道:“大致就是這樣的,恩侯好端端的,怎么又突然想起這個?” 賈赦勉強笑了一下說:“自從瑚哥兒沒了,那地方就改成了馬棚,不但有礙觀瞻,味道也難聞。我想著瑚哥兒都去了這么多年了,那地方再改成怎樣,瑚哥兒到底人死不能復(fù)生。再說,馬棚修在那里也不利東院風水,倒是依舊修成荷花池是最利長房的。既是我決定好好教導(dǎo)璉兒,還是將那里改回來吧,對長房子女有利?!?/br> 賈赦猶豫了一下,到底沒將賈瑚被鎮(zhèn)在馬棚下的事告訴岳母,因此說了這番半真半假的話。水聚財,東院那個荷花池,的確是有利長房的風水局;修成馬棚,對長房也的確是風水煞,但是關(guān)于賈瑚死后的遭遇,賈赦還是忍住了沒告訴一對失去愛女、長外孫的老夫妻。 張老太太聽說對賈璉有利,也點點頭道:“這話狠是,總要活著的人好了,去了的人才安心。只是恩侯既然知道那地方不利風水,怎么現(xiàn)在才改?!?/br> 賈赦笑得有些凄然:“我是墜馬之后昏迷中得祖父托夢,才習(xí)得祖?zhèn)餍?,以前是不會看風水的?!?/br> 張老太太聽了,也沒有起疑,仔細看那草圖,一邊回憶,生怕自己記錯了,恢復(fù)不了東院的風水,真的對賈璉造成影響。 回憶了半日,張老太太只覺得當年的荷花池和賈赦帶過來的草圖一般無二,便沒提出修改。賈赦心中大致有數(shù),接上賈璉,從張府告辭出來,回了賈府。 剛到東院,還沒來記得進屋,林之孝就急急來回賈赦說二太太派了好幾撥人在馬棚邊上鬼鬼祟祟的張望,也不知道瞧些什么。 賈赦聽到賈王氏曾派人來,心中大致有了數(shù),交代林之孝繼續(xù)帶人在馬棚處守著,林之孝應(yīng)是出去后。賈瑚蹦跳著迎上來說:“爹爹你回來?。俊比缓罂戳艘谎圻吷系馁Z璉,圍著賈璉轉(zhuǎn)了三圈,問賈赦道:“這是我弟弟嗎?” 賈赦點了點頭。 賈瑚伸出手去拉賈璉的手,賈璉只感覺到手上微微一涼,又仿佛是錯覺,又覺得似乎有個親近的人在看著自己。賈瑚抬起頭來,無辜又失望的看著賈赦道:“爹爹,弟弟為什么不理我?弟弟是不是不喜歡我?” 賈赦先讓賈璉回東廂去看看,若是滿意,明日就搬過來。才帶著賈瑚去了書房。賈璉已經(jīng)是半大小子,陽氣充足,自然看不見賈瑚了。賈赦先安慰了賈瑚道:“弟弟怎么會不喜歡瑚哥兒,是他現(xiàn)下看不見瑚哥兒,若是瑚哥兒照顧、保護弟弟meimei,對他們好,他們將來就能看見瑚哥兒了?!?/br> 賈瑚陽壽只有四歲,但是已經(jīng)做了十二年鬼,也明白陰陽有別的道理,有些失落但是很懂事的點了點頭。又仿佛保證一般說:“我會保護他們,不讓人欺負他們的?!?/br> 賈瑚和賈璉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如今賈璉看不見賈瑚,是因為賈璉還沒對賈瑚建立起感情,等兩人有了足夠的情感聯(lián)系,賈璉就能感知賈瑚的存在,;至于迎春,雖然和賈瑚同父異母,但是女子陽氣比男子弱,陰氣比男子重,理論上更容易和賈瑚建立聯(lián)系,賈赦并沒有騙賈瑚。 賈赦欣慰的夸了賈瑚懂事,才掏出荷花池草圖問賈瑚,那年那失足落水,看到的橋在哪里? 賈瑚看到荷花池,又嚇得身子發(fā)抖,臉色發(fā)青。賈赦忙念了幾遍安魂咒,才讓賈瑚恢復(fù)了平靜。 賈瑚失足落水,后被鎮(zhèn)壓,怨氣極重,落水的瞬間也成為心中的執(zhí)念不停的重復(fù),因而賈瑚記得十分清楚,準確的指出了那座橋的位置。 賈赦在草圖上畫好那座不存在的橋,帶著香蠟紙燭和祭品去了馬棚旁,設(shè)香案祭奠一番之后,賈赦才命人繼續(xù)拆馬棚,自己在一旁監(jiān)工。 因昨日已經(jīng)拆了大半,不到午時,馬棚處就被夷為平地。 賈赦對照荷花池的草圖,用面粉勾勒出當初荷花池的大致輪廓,又用面粉撒出那座不存在的橋的大致位置,然后凝神觀氣,果然見著那座不存在的橋兩頭橋墩位置透出一股靈氣。 賈赦飛快扔出兩道符,符紙定在橋墩有靈氣出現(xiàn)的位置。 剛才拆馬棚的家丁看見大老爺隨手扔出兩張紙,那兩張紙就想釘子一樣穩(wěn)穩(wěn)的釘在地上,看賈赦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崇敬。 賈赦口念安土地神咒,禱告完畢,才命人將自己符紙定位的兩個地方挖開。 家丁拿著鋤頭鐵鍬上前,沒挖幾下就挖出了當年荷花池的條石堤岸。 “大老爺,還挖嗎?”因為堤岸是條石磊成的,鋤頭已經(jīng)挖不動了,家丁就請示賈赦。 賈赦查探了一下那被挖出來的堤岸條石,道:“取毛刷,手錘、鏨子來。” 因為要拆馬棚,各類工具都是全的,馬上就有人將這幾樣工具拿來了。毛刷、手錘、鏨子都是石匠用的工具,而且是精雕、鏤刻的時候用得較多。聽聞拿這幾樣工具,家丁們心中嘀咕了一下:用這樣的小巧工具拆這樣的堤岸,也不知道也拆到幾時去,大老爺做事越發(fā)高深難測了。 不過依舊有幾個學(xué)過石匠的家丁拿著工具上來等候賈赦吩咐。 賈赦指了指被挖出來的堤岸條石說:“先用扁鏨將這石頭的石皮剖開,注意別剖厚了。” 那幾個石匠雖然不知道賈赦要做什么,但只管根據(jù)老爺吩咐做事就是。因為這些事都是做熟了的,石匠拿起扁鏨開工,沒想到幾鏨子下去,那看著十分堅固的條石上就起了整層的石皮。 顯然這層石皮并非條石本身就有的,而是被人人為蓋上去的。揭開石皮,那條石上呈現(xiàn)出一個圓形的勾縫,賈赦心知肚明:這石皮就是為了掩蓋這奇怪的勾縫的。當年,這里還是荷花池,若是堤岸條石上出現(xiàn)兩個奇怪的圓形勾縫,難免引人起疑,蓋上和條石一般無二的石皮,常人就難以發(fā)現(xiàn)了。 石匠心下稱奇,勾縫是石砌工程中,石頭和石頭銜接處用砂漿、三合土或是糯米砂漿將石頭與石頭黏合起來,增加工程的整體性和牢固性,但是一整塊條石上,誰會沒事勾一條圓形的縫? 石匠們還在疑惑,賈赦又道:“將那勾縫鏨開,小心別傷到下面的東西。” 石匠依言小心翼翼的將圓形勾縫鏨開,原來那條石早就被人挖出了一個圓柱形中空,勾縫鏨開之后,中間那個圓形的石板原是一個小小的石蓋板,取掉圓形石蓋板,就露出了下面的中空,中空里面藏著一個圓柱形玄鐵柱,兩塊條石正好在當年荷花池的兩端,一邊埋著一個玄鐵柱,取出來正好一對。只見這柱子半尺來長,約莫一寸半直徑,上刻著符文。 常人看著這玄鐵柱沒什么特別,賈赦卻能看到上面的靈力流動,一看就是古物。 見到這個東西,賈赦的臉色難看得像要大開殺戒的修羅,下人們都禁了聲。林之孝接過兩個玄鐵柱,恭恭敬敬的交到賈赦手中。 同時,有人一五一十的分別將馬棚這邊的動靜告訴了榮慶堂和榮禧堂。 賈母聽了馬棚已經(jīng)被完全拆除,將以前荷花池的堤岸都挖出來了,嘆道:“冤孽,冤孽,這會子拆了馬棚,只怕府上又要不安生了?!?/br> 而賈王氏聽了有人挖出兩個半尺來場的鐵棍,交到了賈赦手上,正在喝安胎藥的賈王氏失手跌碎了手上的藥碗。 第24章 賈赦的臉色實在太駭人, 以至于沒人敢跟賈赦說話。夷為平地的馬棚邊上站滿了人, 卻靜得出奇。 賈赦平復(fù)了很久,才壓下心中想要大發(fā)雷霆的沖動, 對林之孝道:“把十二年前,瑚哥兒落水時已經(jīng)在府里伏侍的所有下人找來!” 林之孝不知道為何大老爺突然要查瑚哥兒落水的事, 但是也不敢違背賈赦的命令, 忙傳話去了。 兩炷香后, 東院里已經(jīng)烏壓壓的站了不少人。 賈赦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心中有些后悔打發(fā)下人打發(fā)得早了, 剩下的都是些沒沾煞氣的實在人了,也不知道對當年的事知道多少。 賈赦翻出當年的舊事, 并沒有避諱正院。當然,連馬棚也拆了,荷花池堤岸都刨出來了,也沒什么好瞞著的, 清水下雜面,你吃我看見,大家心里都明鏡兒似的。 果然當年的舊事,這些留下來的老人知道得不多,就是趙嬤嬤是張氏親自給賈璉挑的奶娘, 在張氏還在孕期就在張氏身邊服侍,知道得稍微多些,但當時趙嬤嬤跟了張氏也不久,所知也有限。 賈赦正愁今日問不出什么了, 想著明日去衙門問問那些因為為非作歹,已經(jīng)被收監(jiān)的賈府舊人,不想?yún)s得了意外的線索。 張珣不愧是能作為吏部尚書候選人的人,見微知著的能力遠超常人。 今日一早,賈赦為了確定當年荷花池的樣子,曾帶著草圖去張府問張老太太當年荷花池的模樣。張珣從衙門回來,張老太太就把此事跟張珣細說了,張老太太嘆道:“恩侯自從得了老國公爺托夢傳玄法,真真變了一個人,也知道替兒女打算了,若是重修了荷花池能利璉兒,倒是一件好事。只是嵐兒,哎,如果活到現(xiàn)在,只怕也能享福了?!?/br> 張珣聽了卻一臉凝重沒有說話。張老太太和張珣夫妻多年,知道張珣每當這種表情,就是在思考什么重要事情,打斷不得。于是張老太太在一旁看著張珣也沒說話。 隔了會子,張珣突然想到賈赦這段說辭不合理之處,道:“那日我和兆兒中邪,連駱太醫(yī)都束手無策,恩侯出手解決那些厲鬼,干凈利落。憑恩侯現(xiàn)在的本事,便是要重修荷花池,難道還不知道怎么修更利更旺嗎?何必定要重修成當年的樣子?” 張老太太聽了,只覺張珣說得果然有理,自古風水師都講究因勢利導(dǎo)、趨利避害,不拘泥于形,萬變不離其宗,便是荷花池利長房,也沒必要修得和以前一模一樣。張老太太疑惑道:“老爺?shù)囊馑际牵俊?/br> 張珣神色嚴肅的道:“女婿在重查當年瑚哥兒落水之事!” 張老太太聽得一驚:“這……老太爺,咱們得幫恩侯啊,瑚哥兒當年落水的事總讓人覺得蹊蹺得很?!?/br> 張老太爺點了點頭道:“嵐兒是個聰明的,當年做的棋,沒想到十幾年后,竟然用上了?!?/br> 而在榮國府東院里,賈赦問遍了還留在賈府的老人,得到的信息無非是賈瑚落水屬于意外:當時賈瑚身邊跟著一個奶嬤嬤和兩個丫鬟。賈瑚是男孩子,三四歲又最是貓嫌狗不愛的年紀,什么都喜歡親力親為,不愛叫人抱著,去哪里都是自己走路。 因為往常都是這樣的,太太也吩咐只要瑚哥兒身邊莫要離了人就是,所以那日一個嬤嬤并兩個大丫鬟也是跟在賈瑚身后幾步的位置。誰知賈瑚到了荷花池邊,就奔跑著向池中沖去,丫鬟婆子喊都喊不住,攔也趕不及。 賈瑚落水之后,奶嬤嬤和其中一個丫鬟都下水救了人,另一個丫鬟去尋人求救,但是賈瑚被從荷花池里抱起來的時候,已經(jīng)沒了命。 賈瑚落水之后,府里也上下里外的徹查了此事,當日賈瑚身邊不但跟了三個下人,甚至荷花池旁的鵝卵石小徑上,還有灑掃的婆子,都親眼看見沒人推瑚哥兒,瑚哥兒自己蹦跳著沖進了荷花池里。因此這件事無非發(fā)賣了賈瑚房里的丫鬟婆子不了了之。 自從見了那兩個玄鐵柱,賈赦絕不會相信賈瑚之死是意外。賈赦心想:就是府里留下的老人問不出什么,明日就派人去尋把前些時日打發(fā)的奴才來問,實在不行衙門還收監(jiān)了不少違法亂紀的賈府舊人呢,總之定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打定主意,賈赦才放了下人們各自回去,該上夜的上夜,改當差的當差,無事的可以回去休息。 下人們散了之后,賈赦照例給賈瑚和鄭家樹燒了供奉,念了經(jīng)文,正準備回房就寢,卻有上夜的婆子回話說:張侍郎府上的親家老太爺來了。 賈赦聽聞岳父夜里造訪,知道必有要事,自己親到東院門口接了張珣,張珣也免了賈赦的行禮,說有要事相商。 賈赦帶著張珣來到書房,命人上茶之后就打發(fā)了下人,才問:“岳父大人造訪,不知所為何事?” 張珣也省了委婉、寒暄,直接問賈赦:“恩侯是不是在查瑚哥兒之死?” 賈赦見張珣目光篤定,神色肅然,就知道張珣已經(jīng)猜到了,也沒問張珣怎么知道的,只點了點頭。 張珣一招手,對身后的三個下人說:“姑老爺有話問你們,你們只管照實說來,不許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