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于是賈赦不由分說,口念五雷咒,右手一揚,兩張雷符閃電一般分向一僧一道射去。 一僧一道在原著中左右許多人命運,自然修為極高,賈赦一出現(xiàn),二人就感覺到賈赦身上的氣場和常人不同,是身懷法術之人。但二人怎么也沒想到賈赦上來就打,而且一出手就是雷符。 一僧一道嚇得魂飛魄散,忙展開身形躲閃,賈赦都怕他們逃得太快,身上的虱子跳蚤抖一地。 因為縮地千里術使不出,兩人只好往馬棚柱子后面躲??墒琴Z赦扔出的雷符仿佛生眼睛一般,追著兩人就過去了。 兩人雖然不是修的正道,懼怕雷符,但是那跛足道人能亂賈赦心神,可見修為之高,二人見躲藏不過,只得出手硬接。 跛足道人受了傷,將一面鏡子逃出來交給癩頭和尚。癩頭和尚扶著跛足道人一面躲到馬棚的大柱子后頭,一面口中念訣,伸出鏡子一擋…… 驚天炸雷之聲接連響起,撞擊到癩頭和尚手上的鏡子后,金屬撞擊聲又將原本近在咫尺的雷聲擴大數(shù)倍,別說賈府,整個城北多少人家都聽到這接連兩聲驚雷。 同時馬棚柱子搖晃,馬兒嘶鳴,馬棚中亂做一團。 賈赦拿著毛筆,沾上朱砂,正準備乘勝追擊,凌空畫雷符,卻見那馬棚柱子搖晃之后,從柱基磐石下冒出一個小鬼頭…… 第23章 賈赦瞄了一眼那小鬼頭, 只見他雙目閃綠光, 臉上五顏六色如同將多種顏料涂在一起,嘴大而猩紅, 四層牙齒又尖又利,身上穿著一個紅肚兜, 其樣子比鄭家樹從井里竄出那時候還要丑陋可怖。 但凡鬼怪, 臉上形容已非本來面目, 而是怨氣、戾氣所化,怨氣越重, 越丑陋,能力也越強。若是死時身著紅衣, 又要比一般鬼怪兇惡十倍,這個小鬼頭不但奇丑無比,還身著紅肚兜,可見是一只十分可怕的惡鬼。 一僧一道修的是邪術, 顧然害怕雷符,但這被鎮(zhèn)在馬棚地下的小鬼比那一僧一道更怕十倍。 這小鬼雖然此時怨念、戾氣極重,是一只惡鬼,但被鎮(zhèn)壓在這馬棚之下,若非馬棚頂梁柱被雷符撼動, 柱基磐石松動,賈赦日日從此路過都感覺不到其存在,可見這小鬼從未出來過,更沒機會作惡。 想到此處, 賈赦不忍霹死一僧一道的同時也霹死了這小鬼頭,凌空畫符的右手一滯,又忙掏出身上的一把平時畫的各種驅邪符、震煞符向一僧一道扔去。 同時,東院的許升、正院的賈母等人都浩浩蕩蕩的趕來了。 剛才賈赦扔出兩道雷符動靜太大,別說驚動了整條寧榮街的人,只怕整個城北被驚動的人家都不在少數(shù)。自然會引來不少人圍觀。 賈府上下除了賈母和二房各人房里的,其他各處的下人家丁都被賈赦清理換過。如今賈府上下皆是賈赦的人,聽見馬棚這巨大動靜,也有不少家丁舉著棍棒來將馬棚團團圍住。 賈母剛到馬棚,就見賈赦追著一僧一道兩個活神仙打,這還了得,這兩個活神仙可是剛救了她二兒媳婦和媳婦服中的孫子的。于是賈母舉著沉香拐就要去打賈赦。 可是賈府的家丁護院又換了賈赦的人,且相當一部分原本是忠心賈代善的,那日在賈赦大鬧庫房的時候就護著賈赦,何況此時?這些人雖然不能動老太太,但是故意擠在老太太前面擋住老太太的路,不讓老太太打大老爺還是做得到的。 賈母認定了一僧一道是活神仙,魔怔般的要打賈赦,見家丁攔路,一面罵這群不長眼睛的狗材,一面也顧不得善待下人的名聲,舉著沉香拐就要往家丁身上敲。 賈母本就年老體衰,上次用沉香拐敲庫房門,又反震了胳膊,現(xiàn)下兩個肩膀還疼,沉香拐舉到一半,就受不住疼又放下來,反倒惹得自己的肩膀更疼了。賈母氣得恨不能將這些家丁全都攆了,卻也知道如今府上大兒子說了算,上下里外將她當老祖宗供著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賈母拿人高馬大的家丁們沒辦法,只氣得又跳罵賈赦道:“賈恩侯,我不管你成日在外間如何斗雞走狗,但在兩位活神仙面前你也造次,也不怕遭天譴。就是你要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也滾出賈府去,莫要帶累一家一族!” 賈赦現(xiàn)下正在除魔衛(wèi)道,哪里管得了賈母,只覺賈母聒噪得不行。好在賈母到底是國公夫人,罵了幾句見賈赦不為所動,那些不堪入耳的世俗俚語到底罵不出口,只氣得自己在那里大口喘氣。 這一會子功夫,連寧國府的賈珍都過來了,東院馬棚旁圍著的人也越來越多。 許升方才被晾在東院不明所以,直到聽了那兩聲巨雷才忙循聲趕來,見賈赦攆著一僧一道打,想起賈赦救治許暉時門外那個突然冒出來的道士,心道:難道這個好邋遢的道士就是今日在暉兒房門外要化暉兒出家那人?不然賈將軍為何這么窮追猛打?若真是此人,那倒應該好生收拾,我暉兒明明有救,他卻來說勞什子不出家便好不了了的話,生生逼著人家骨rou分離,可見毫無出家人的慈悲心。 因為圍著的人越來越多,賈赦越發(fā)施展不開。雷符和其他專門驅邪的符紙不一樣,其他驅邪符只對陰物有用,對活人卻不會造成傷害。雷符卻不同,雷符既然連馬棚頂梁柱都能撼動,自然能傷人。 莫說因著怕傷了那柱基磐石下的小鬼不能用雷符,就是為了不傷無辜,賈赦也不能用雷符了。 憑一僧一道的修為,普通的驅邪、震煞符紙對他們可造不成雷符那樣的傷害。況且兩人雖然修的邪道,卻是活人,驅邪、震煞的各種符紙對兩人效力實在有限,兩人趁亂鉆入人群。 賈赦憑空畫雷符需比在黃表紙上畫符耗費靈力得多,不能一心二用。因而方才賈赦憑空畫雷符的時候就停了心中默念安土地神咒。后來馬棚柱子下頭出來一個小鬼,賈赦又放棄畫了一半的雷符。 這一耽擱,那一僧一道既沒了土地的束縛,又沒了雷符的威脅,展開縮地千里術逃得不知所蹤。 一僧一道是逃了,氣場全開的賈赦還沒從戰(zhàn)斗狀態(tài)中恢復過來。賈赦還穿著紅色的一等將軍服,神色肅殺,長眉如劍,目光如刀,成熟俊美的臉上散發(fā)著危險的氣息,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賈母見了這樣的大兒子,不禁有一瞬間的恍惚,這太像戰(zhàn)場歸來的賈源了。那種成熟和帶著血腥嗜殺的俊美,氣魄逼人,絕不是于哪個出挑的俊美公子可以比擬的。 當年她和賈代善大婚,賈源從戰(zhàn)場歸來主持婚事,敬茶的時候,賈源只往那里一坐,就是這等威儀。想到賈源,賈母難免又更加篤定賈赦得了祖?zhèn)餍ǎ幻嫘闹形窇?,一面又覺得賈源偏心。 賈母本想大罵賈赦得罪活神仙,卻仿佛被噎住了一般沒罵出口,這一瞬間的猶豫,賈赦已經(jīng)轉頭盯著已經(jīng)松動的馬棚柱子。 因為馬棚沒被被雷符霹塌,對小鬼的封印自然沒有完全解開,被鎮(zhèn)壓在柱基磐石下的小鬼頭只爬出一半就卡住了,氣勢洶洶的望著眾人。 賈赦對著那小鬼念了一陣消業(yè)經(jīng)文,那小鬼頭慢慢露出本來形貌,原來竟是一個粉妝玉琢的男娃娃,四五歲的樣子,眉如華蓋,目若點漆,五官精致,肌膚若瓷,說不出的玉雪可愛。那小鬼恢復本來面目后,還沖賈赦眨了眨大眼睛。 賈赦心想:好可愛的男娃,不知道哪個黑心爛肝的人才舍得將這樣可愛的娃娃鎮(zhèn)壓在柱基磐石之下,也下得去手。于是賈赦提筆在馬棚柱子上畫了幾道符,那小鬼終于掙脫束縛,崩了出來,好奇的圍著賈赦轉圈。那眼神又是好奇又是崇拜。 賈赦正要問你是誰,那小鬼用非常崇拜的口吻糯糯的叫了一聲“父親。” 賈赦一呆,猛然反應過來,這個小鬼頭就是原身的嫡長子賈瑚! 賈赦對賈瑚笑了一下,又招來鄭家樹,對賈瑚道:“你先跟著這位叔叔去休息,父親忙完這里的事給你供奉吃食可好?” 聽了消業(yè)咒,恢復本心之后的賈瑚還是天真孩童的心性,點點站到鄭家樹身邊,賈赦對鄭家樹點點頭,鄭家樹帶著賈瑚先回了東院槐樹下。 剛才眾人還看見賈赦對這馬棚柱子唇角翕動,小聲說話,又對著柱子神色溫柔,臉帶笑意,青天白日了,不知怎么,眾人見了這場面,突然有些發(fā)冷。 賈赦抬起頭來,又恢復了剛才的肅殺神色,目光如刀的看著賈母,不像是在看母親,倒像是在看仇人。 通過原身的殘留的記憶,賈赦想起來了,當年這個東院的馬棚處原是一座荷花池,賈瑚失足掉入荷花池淹死的時候,才不足四歲。那一年張氏懷著賈璉,長子遭遇不測,張氏大受刺激,動了胎氣,掙命生下賈璉,也是難產沒了。 原身為人糊涂,沒看出其中的蹊蹺,這些事卻瞞不過賈赦。賈瑚無辜橫死在荷花池中,必然心生怨念,只怕會鬧得賈府頗不安生。也不知道哪個黑心爛肝的出了惡毒主意,不超度一個小小孩童,卻將其鎮(zhèn)壓在馬棚之下。 馬棚中因為馬糞多,穢氣重,賈瑚在穢氣和陰風的蕩滌中成了惡鬼,卻被鎮(zhèn)壓在柱基磐石下不能動彈,強烈的欲念得不到一絲一毫的滿足,是何等痛苦? 且不說賈瑚之死是不是意外,不超度賈瑚,而將賈瑚鬼魂鎮(zhèn)壓在大房居住東院的上風口,這就是最惡毒的破壞長房風水運勢的法子。 賈瑚是長房嫡長子,他越痛苦,怨氣就越重,他的怨氣混著馬棚穢氣日日往長房院里灌,這是最惡毒的風水煞局。試想賈瑚被鎮(zhèn)壓在馬棚地下,日日看見自己最親的父母、兄弟路過,他們卻對自己受的苦視而不見,不救自己出來,會生出多大的怨氣和憎恨?布置這個局的人,是恨不得賈家長房斷子絕孫! 古代世家大族內部相爭,現(xiàn)代豪門兄弟相殘,一直都很殘酷,賈赦作為風水師,也頗解決過幾樁豪門內斗的事,但是都沒有榮國府的內斗這樣令人發(fā)指! 賈赦看了一眼那極大的柱基磐石,上次來布置引氣陣,賈赦就覺得小小一個馬棚埋那么大的磐石顯得極為突兀,但是他無論如何想不到這磐石下面卻鎮(zhèn)壓這自己的兒子。 任誰知道這樣觸目驚心的真相,都不會有好臉色,賈赦現(xiàn)在簡直像一個嗜殺修羅站在那里,強烈的肅殺氣惹得眾人情不自禁的禁了聲。 這世上偏偏有人不長眼睛,賈政就在此時氣喘吁吁的來了,也不看連賈母在內這里圍了多少人卻個個屏聲斂氣,也不看那馬棚為何搖搖欲墜了,也不看賈赦臉上冷如寒霜,沖上來在賈赦面前一揖道:“大哥,我大內兄來了,說請大哥一敘,大哥能否移步去正院一趟 ?” 賈政說完,才看見賈母在場,又轉身對賈母說:“母親怎么也在這里?也不怕中了暑氣,回頭又頭疼。再說這馬棚如此臭,也熏著了母親?!?/br> 賈母聽了賈政一番熨帖的話,想著剛才賈赦那一番冒犯或神仙,對自己的話充耳不聞,還對自己怒目而視的樣子,越發(fā)覺得二兒子孝順,大兒子忤逆。 賈赦正沉浸在賈瑚的不幸遭遇中,別說他占了原身的殼子就是賈瑚的爹,就算任何時候知道一個無辜的孩童如此遭遇,賈赦也會無比憤怒。聽見王子騰來了,賈赦就知道是因為他那只舉著的手還沒放下來。 明明是有求于自己,還如此自大,讓自己去正院見他,這王子騰真是臉大,跟他妹子作為二房的媳婦卻要當大房的家做大房的主一樣,賈赦覺得整個王家的人都沒有自知之明。 賈政還不知道他一句話把他那個不討喜的大內兄推到了槍口上。 只見賈赦掃了賈政一眼,冷冷的道:“王子騰算什么東西,要本將軍去見他?你去告訴他,他求的事,只要誠心誠意捐一萬銀子到善堂,就自解了?!?/br> 賈政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愣。王子騰為經(jīng)營節(jié)度使,任的實缺,寧榮二府雖然顯赫,卻無實權,論權勢,王家現(xiàn)下可在榮國府之上,賈赦這話說得也太過狂妄了。至于捐一萬銀子什么的,賈政更是覺得莫名其妙,他大內兄權勢滔天,有什么要求賈赦的? 許升今日主動送賈赦回來,誰知剛到了賈府,就發(fā)生了一系列目不暇接的事,許升如今還是一頭霧水。 但今日東華門外,王子騰主動挑釁賈赦,后來自討苦吃,許升卻是看得清清楚楚。賈赦說讓王子騰捐銀的話,許升心思略轉就明白了。至于賈將軍這個吃里扒外的弟弟,許升不介意幫賈將軍嚇一嚇他。 于是許升從人群中走出來,向賈母一禮道:“下官工部左侍郎許升,問老封君好。” 賈母雖然身份尊貴,并不將從二品的侍郎放在眼里,但工部左侍郎又不同,賈政是工部主事,這工部左侍郎是賈政的上司。因而賈母并未在許升面前擺譜,擺手道:“許大人免禮,不知許大人今日因何事光臨舍下?” 許升道:“下官得賈將軍相助解決了一件極棘手的事情,因而到賈將軍府上道謝。”說完又轉身對賈政道:“賈主事,今日衙門沒有差事可辦嗎?” 這話說得賈政脖子一縮。他的工部主事之職是賈代善臨終時上遺本請的,但是在工部也沒任什么實職,雖然大多數(shù)時候也早出晚歸去衙門坐班十分勤勉,但是偶爾或是不去或是早退也沒人管他。 誰知今天他為了王子騰一事提前回來了,就被頂頭上司逮個正著。因為馬棚邊上人多,賈政剛開始沒看到許升,后來許升出來和賈母說話,賈政就驚了一下,如今許升見問,賈政只得期期艾艾的道:“許大人怎么來了?” 許升笑道:“我不來,怎么知道每逢朝會日,工部衙門就沒人辦事了?!?/br> 本朝五日一小朝會,十日一大朝會。小朝會六部尚書上朝,因為左右侍郎還在部院衙門,下屬官員倒還老實。大朝會六部尚書和左右侍郎都要上朝,難免會有些出身顯赫官員趁機偷懶,只留那些寒門出身的官員在衙門辦事。這原本也是各部院心照不宣的事,但賈政今日被頂頭上司抓個正著,也極丟臉,何況賈政向來在家里裝君子,在衙門裝勤勉,這早退被頂頭上司抓住,別提多打臉了,賈政立刻就紅了臉面。 賈母見賈政的上司處處維護賈赦,心下狐疑道:這賈恩侯到底有什么本事,不但迅速讓璉兒和迎春親近了他,連政兒的上司都被他籠絡到了。面上卻笑道:“既是許大人光臨舍下,不如到正院略喝一杯茶水?!?/br> 許升道:“謝過老封君,但是下官今日是來向賈將軍道謝的,既然已經(jīng)謝過了,下官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拜會?!闭f完,許升又向賈赦一禮,看也不看賈政,告辭而去。 賈赦命單勇送許升,又讓圍在東院的下人都散了,各自去做自己該做的活計。吩咐完畢,賈赦對賈母道:“沒想到老太太今日也有空來東院馬棚看看,如今正值夏季,是賞荷花的時候,當年這里還是荷花池時,老太太倒是常來。只這里改成馬棚之后,老太太是頭一次來吧? 見到老太太來這里,我總想到當年老太太來賞花的時候,想到荷花池,又難免想到瑚哥兒,兒子心中感慨,今日就不送老太太了。老太太請回吧,夏日熱,中了暑氣不好?!?/br> 賈母聽到荷花池三字,心中一凜。 說完,賈赦便回身往東院走去。剛邁出兩步,見一頂轎子抬了過來。 王子騰的胳膊已經(jīng)伸了大半日,找了幾個太醫(yī)并欽天監(jiān)的人都束手無策,這才自己到榮國府來尋賈赦。誰知道了榮國府后,賈政親來請賈赦,賈赦依舊半日沒去正院。于是王子騰又命人將自己抬到東院來。 “賈恩侯,今日就算我玩笑話說得過火了些,這大半日也該夠了,還請恩侯快些將我的胳膊放下來吧?!闭f話的正是王子騰??赡苁且驗榕e著胳膊的形容實在好笑,王子騰坐在轎內沒下來。 王子騰雖然是在求賈赦,但是語氣倨傲,更像是命令。 賈赦想到賈瑚的遭遇,想到二房竊居正室,難免疑心二房,能對賈王氏的嫡親哥哥并靠山有什么好臉色?冷哼一聲說:“我可不是京營官兵,王節(jié)度使在我面前耍官威,怕是耍錯了地方!” 賈瑚原本乖乖的和鄭家樹回東院等著賈赦給他燒供奉,見賈赦久久不來,就飄到東院院墻墻頭往馬棚這邊張望。 賈瑚不知道王子騰的身份,但是能看見王子騰轎子里透露出來nongnong的官運,知道轎子里坐著個大人物,聽見賈赦如此奚落轎中人,賈瑚興奮得在墻頭大叫:“爹爹好威風!” 王子騰手握兵權,受人奉承,且王家人生來有一股骨子里的自大,聽了賈赦這話,心道:世間高人不知凡幾,我就不信他這點小小玄術就無人可解了,我今日還懶得求他了! 于是王子騰也怒道:“賈恩侯,你別仗著會點皮毛玄法就自以為是,天下沒人能破解!今日你若不好好給我解了,我定讓你后悔莫及!” 賈赦看了一眼閉得死死的轎簾,笑道:“青天白日的,若非王節(jié)度使聲音雄渾,我還以為轎中是哪位大家閨秀。怎么?王節(jié)度使是姑娘家見不得人?連轎子都不敢下?” 其時男尊女卑,但凡男子最忌諱被人說女氣,何況賈赦說王子騰乃是大家閨秀?王子騰怒不可竭,道:“賈恩侯,說你句馬棚將軍怎么了?你還擺起譜來了。就你這個老婆孩子都護不住的孬種,只配馬棚二字,將軍兩字都被你玷污了!” 王子騰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提賈赦護不住妻兒。今年賈璉十二歲,賈瑚于賈璉出生那年落水淹死,也就是賈瑚已經(jīng)被鎮(zhèn)壓在馬棚下頭一十二年了,張氏也是因此難產而死,想到此處,賈赦何等暴怒。 賈赦瞪著這王子騰的轎子一字一頓的說:“王子騰,既然你嘴上不干不凈,就給我閉嘴!” 王子騰正要回罵,卻發(fā)現(xiàn)自己張不開嘴了,在轎中舉著胳膊,眼睛瞪得像銅鈴,又是惱怒又是驚恐,偏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王子騰這才知道賈赦的玄法厲害,空口一句話就能給人下絆子。 賈瑚被壓在柱基磐石下面十二年不能動彈一下,結果他爹兩道雷符就把壓著他的巨石炸開了,賈瑚剛從柱子地下露個頭,就看到賈赦把兩個看起來十分厲害的和尚道士攆得滿馬棚跑,別提多威風了。 這下更好,他爹一句話,那個囂張的官運濃厚的家伙就被吼得話都不敢說了,賈瑚對他爹的崇拜之情簡直難以用言語表達。 于是賈瑚在圍墻上一蹦三尺高,拍這手笑道:“爹爹好威風!爹爹最厲害!” 賈赦抬眼看了圍墻上還有些孩童天真的賈瑚,又對王子騰道:“王節(jié)度使回去就捐三萬兩銀子給善堂,若是少了一分,若是心有不誠,這條胳膊要想放下來,除非砍下來!這嘴要是想張開,除非把頭砍下來!” 說完,賈赦官袍一掀,大踏步的回了東院。 賈瑚還在圍墻上哇哇的夸著他親爹蹦跶。 王子騰為了擺威風排場,頗帶了幾個家丁隨從,可是自家老爺被賈赦這一頓臭罵加威脅,他們家老爺竟然一點反應沒有,老爺不發(fā)話,王家的下人也不敢自作主張,于是就抬著轎子立在哪里,眼睜睜的看著賈赦回了東院關了院門。 因為引氣陣被一僧一道拆了,現(xiàn)在東院又籠罩在一股濃烈的馬糞味中,但是賈赦也顧不得解決馬棚的事,先讓廚房備了小孩子愛吃的東西,又派人去買了四歲男娃愛穿的衣服,親自在院子里燒給了賈瑚。 賈瑚是張氏親自教導的,教養(yǎng)很好,雖然餓了十二年,是餓鬼中的餓鬼,但是吃相一點不難看。就是那種一個勁的往嘴里塞東西的樣子讓人看了心疼又心酸。就像一個餓極了的人將一晚guntang的燕窩粥一口氣喝進肚子里,連喉嚨燙傷了都感覺不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