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jié)
“我出去?!彼麗瀽灣雎?,冷峻的臉上欲念尚未褪盡。不過此刻用強,令容怕會更怒,即便哄得乖順,心里仍有疙瘩。 胸口憋著的悶氣話不出來,韓蟄決定先去外面透透氣。 第131章 謀逆 盛夏的天氣陰晴莫測, 后晌還晴日高照、晚霞漫天,此刻卻已堆了陰云, 風涼颼颼的。 韓蟄站在廊下, 風卷著衣裳,將滿身熱氣驅走。 姜姑帶著兩個丫鬟在院里掌燈,宋姑和枇杷忙著備沐浴的熱水。 他信步走出院外, 夜空陰沉如墨,樹影黑睽睽隨風而動, 梭梭作響。 腦子里清醒起來,便有點后悔方才脫口而出的話語, 倒有些妒火攻心似的狹隘小氣,難怪令容生氣。韓蟄沉著臉走在游廊,心里煩躁更甚, 忍不住揮拳砸在旁邊花窗, 精雕細鏤的花窗應聲而碎,骨節(jié)處疼痛傳來, 風卷進衣袖,灌得手臂冰涼。 再艱難兇險的戰(zhàn)局都沒這么棘手。 但兩月別離煎熬, 銀光院那扇門他還是得進的。 無數(shù)鐵骨錚錚的硬漢栽在他手里, 他卻要栽在那小小女子手里。 韓蟄覺得氣悶又無奈,站了片刻,決定去趟廚房。 ——帶點夜宵回去, 總歸比空手的好, 且于令容而言, 奉上美食,總是好說話的。 才出了游廊走至水榭處,昏沉燈光下,甚少踏足內宅的沈姑匆匆趕來,氣喘吁吁的,“大人,書房里有客求見?!?/br> “誰?” “錦衣司的樊大人,說是有要事稟報。” 樊衡手里正攥著那些從嶺南追襲而來的刺客,平素行事穩(wěn)重老辣,既是連夜親自趕來,必非小事。韓蟄沒再遲疑,朝局為重,徑直趕往書房。 那邊樊衡已等了半天,一開口,果然是至關重要的事。 韓蟄在嶺南逗留半月,雖是沖著陸秉坤,由頭卻是徹查兩位刺史忽然暴斃的事。嶺南天高皇帝遠,錦衣司縱然安排了暗樁人手,終是強龍難壓地頭蛇,未能查出鐵證。誰知這回活捉的刺客被連著審訊了半夜整日,錦衣司酷烈手段下,終有人熬不住,招認了罪行,并供出其中一位刺史的死,也是他奉命出手。 而至于背后的主使,雖沒提陸秉坤,卻供出了他麾下的得力副將。 這著實是意料之外的收獲,刺客的嘴但凡撕開,要深挖就不難了。 韓蟄沒再耽擱,當即縱馬出府,跟樊衡同往錦衣司去。 …… 離開錦衣司,夜已三更,雨點密密匝匝的落在臉上,觸肌寒涼。 韓蟄對刀頭舔血的刺客向來手狠,因趕著明早朝會前拿出結果,沒了耗時間的余地,便動了重刑。雖是勢力懸殊的酷烈刑訊,卻無異于一場激烈廝殺,狠手直奔要害,兇煞擊潰意志,還須留神從刺客言語里尋找蛛絲馬跡,連著兩個時辰下來,頗費精神。 新?lián)Q的錦衣上,也染了血腥氣味。 即便心狠手辣,血的味道仍舊令人不喜。 駿馬認得路,無須韁繩指引,自往相府前行,韓蟄眉頭緊皺,眼底陰沉冷厲,雙臂微張,十指伸展,任由雨絲浸透衣裳,卷著指尖的血落在地面,沖入道旁渠溝。 街上暗沉漆黑,除了雨聲再無動靜,就連巡夜的軍士也不見蹤影。 韓蟄閉目,冷硬的臉上薄唇緊抿,鼻梁英挺,眉目如削。 直至相府將近,他才收了雙臂,只剩滿身冷厲。 翻身下馬,繞過照壁健步前行,到了岔路口時,卻腳步微駐。 銀光院里有他記掛的人,但此刻他身上血腥味尚未洗凈,心中仍充斥朝堂政事和錦衣司牢獄里的陰森沉冷,這般走回銀光院,怕會嚇著錦帳里嬌軟的人。且深夜沐浴,折騰得令容睡不著,罪過就更重了。 他沒再遲疑,快步前往書房。 沈姑睡得少,加之生性警醒,聽見動靜從廂房出來,就見韓蟄已到了書房門口,渾身被雨淋得濕透,那雙眼睛瞧過來,帶著熟悉的冷沉。她沒再耽擱,當即叫醒手底下兩位丫鬟,抬了兩桶溫水,放到書房的側間,又尋兩套衣裳備好,恭敬退出。 韓蟄自換衣沐浴,將身上重重擦了兩邊,又抬桶水從頭頂澆下,淋遍全身。 走出浴房時,沈姑已在屋里掌了燈,問了時辰,得知已是丑時將盡,離起身上朝已不到兩個時辰。 韓蟄滿身疲累,索性合衣躺在臥榻,撲滅燈火。 清晨起身,飯也沒顧上吃,往錦衣司取了樊衡連夜理清的口供,便入宮上朝。 永昌帝不在,關乎對嶺南用兵的事,沒人能輕易做主,甄嗣宗既已跟韓家反目,自然不愿瞧著韓蟄再度染指兵權勢力更甚,便堅持派人安撫,無需用兵。韓家跟他爭論也無用,索性三位相爺各退半步,散朝后徑直往別苑去請永昌帝定奪。 …… 永昌帝這會兒滿心煩躁。 馮璋的叛亂平定了才半年而已,嶺南就又不安分起來。昨日軍變的奏報傳來,他還沒太放在心上,誰知今早一封密報遞到案頭,讓他幾乎大驚失色——密報是交州刺史寫的,說他察覺陸秉坤密謀稱帝自立,心存不軌,已被陸秉坤困在衙署,形同軟禁。怕朝廷被陸秉坤蒙蔽,措手不及,冒死寫了這封密報,托錦衣司之手遞出,請朝廷早作應對。 因怕泄密,用的并非奏折,而是密封的書信,里頭蓋著交州刺史的官印,層層封住的蜜蠟上也都按了私印。 永昌帝將書信看了兩遍,又是憂心畏懼,又是煩躁憤怒,游玩的興致消散殆盡。 待得三位相爺?shù)诌_,忙召入廳中議事,還是為嶺南的事。韓鏡怕嶺南尾大不掉,趁著如今別處安穩(wěn),欲速戰(zhàn)速決,征調兵馬過去,將陸秉坤的節(jié)度使之職摘了。甄嗣宗則覺得天下動蕩無益于百姓安泰,應以懷柔為上,先禮后兵。 永昌帝聞之大怒,因跟前都是親信,將那封密報重重拍在案上。 “先禮后兵!就知道先禮后兵!”他氣得臉色都青了,“陸秉坤都打算割據(jù)自立了,還禮什么禮!朕好好在這兒活著,他就敢如此肆意妄為,豈能容忍!” 甄嗣宗大驚,見永昌帝將密報丟過來,忙從地上撿起,看罷也是面色大變。 “這……會不會是蓄意構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