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jié)
那是手上沾滿鮮血、胸中藏滿權(quán)謀的他終一生都難以企及的境界。 令容曾說高修遠(yuǎn)是山間皎潔的明月,對他的山水畫十分嘆服,在唐解憂以情詩生事前,特意買了送給傅錦元,激賞之意溢于言表。后來雖礙于身份在他跟前舉止收斂,那種近乎高山流水知音般的默契,卻會在不自覺間流露。 他們同樣性情淡泊,喜好山水,有靈秀之氣。 倘若不是陰差陽錯地嫁入韓家,以傅錦元父子對高修遠(yuǎn)的欣賞,令容會愿意嫁給誰? 令容嫁入韓家,成婚之初躲避敬畏、心存和離。哪怕后來夫妻歡好情濃,她縮在他懷里羞怯?jì)绍?,目光迷離,親昵過后,她所想的仍只是“安穩(wěn)度日,夫妻和睦”——那晚涼臺上春夜風(fēng)暖,她說過的每句話,韓蟄都記得清清楚楚。 可他想要的,不止于此。 朝堂上權(quán)謀沉浮、利益交錯,再錯綜復(fù)雜的事,他都能理得清清楚楚,決斷處置。 唯有這件事,說不清,道不明。 錦衣司里刑訊犯人,再幽深隱秘的算計(jì)和心思,他都能逼問清楚。 唯有她藏在嬌軟眼眸下的心事,難以窺得明白。 這與他素日果決的行事迥異。搖搖欲墜的朝局大勢跟前,他身居相位,肩負(fù)重任,即將率軍出征,浴血奮戰(zhàn),明知不該糾著兒女私情的細(xì)枝末節(jié),心里卻忍不住煩躁,急欲刨根問底。 …… 此刻夫妻爭執(zhí),韓蟄竭力克制雜念,聲音微沉,“令容?!?/br> “怎么?”令容抬頭,杏眼里仍有委屈不忿,眼眶紅紅的,蒙了一層霧氣。 “若我肯和離——”韓蟄頓了下,抬手擦她眼角,“你仍愿意離開,是不是?” 屋里仿佛瞬間僵滯。 令容瞧著他,眼里委屈愈濃,那霧氣漸漸凝成淚珠,闔眼時,順著睫毛輕盈滾落。她的唇輕張了張,臉色浮起薄怒,忽然抬手狠狠打在韓蟄手臂上,退開半步。 “夫君后悔了嗎?”她問。 “不是那意思?!表n蟄未料她竟會哭起來,有點(diǎn)慌,跨前半步,將她勾進(jìn)懷里。 令容掙扎了下,淚水落得更疾,掙不脫他雙臂鐵鉗般的桎梏,便攥著拳頭砸在他胸前。寬厚的胸膛緊實(shí)有力,硬邦邦的,手砸上去有點(diǎn)發(fā)疼。她滿心氣惱,又覺得委屈,打不過他,索性伸手在他腰上重重掐了一把。 這就有點(diǎn)疼了。 韓蟄呲牙,有點(diǎn)生疏的惶恐,“我……說錯話了?” 當(dāng)然說錯了! 令容委屈巴巴的哭,手上掐得更重,聲音也帶了哭腔,“那你倒是和離??!把那章斐娶進(jìn)來,闔家滿意!從前不是還為她得罪太子,拼著性命竭力維護(hù)嗎!這次回京一聲也不吭,跟她有空敘舊,卻來這里朝我發(fā)脾氣?!遍e著的手又狠狠砸了一拳,怒道:“高修遠(yuǎn)戳著你哪根肺管子了,成天拿他來找茬!” 韓蟄忍著腰間疼痛,長了二十年沒哄過姑娘,有點(diǎn)手忙腳亂。 “就是碰見她,停了半步?!表n蟄沉聲,瞧著令容哭得紅紅的眼睛,想伸手去擦,又被令容拍開,只好道:“我沒說要和離,只是……” “只是什么!”令容眼神又兇又委屈。 韓蟄頓住。 慣于負(fù)重前行,喜怒收斂,這些年從未說過流露心意的話。 他冷峻如削的臉上似有點(diǎn)不自在,見令容掙扎得厲害,收緊雙臂箍在懷里,深邃的眼睛盯著她,卻又無從說起。窈窕柔軟的身段貼在身上,目光落處,是濕漉漉的杏眼含淚帶怒,許是惱怒的緣故,雙唇不似尋常水潤,卻格外誘人。 初嘗銷魂滋味后沒多久便在外辦差,兩個月兇險(xiǎn)謹(jǐn)慎,不止一次想起她的嬌軟身段。 韓蟄喉結(jié)動了動,目光盯得更緊。 咫尺距離,呼吸交織,卻各懷心事。 令容肩背被他勒得微疼,吵架的間隙里聽見韓蟄咽口水的聲音,心里又氣又惱,低頭便咬在他肩上。 韓蟄穿得單薄,領(lǐng)口衣衫松散,緊實(shí)的肩頭被風(fēng)吹得微微泛些銅色,令容氣怒之下咬出個牙印,察覺韓蟄身子微繃,卻悶聲不吭,到底沒舍得咬太重,稍稍放輕力道。 這遲疑間,貝齒微松,檀舌卻仍停留,濕滑柔暖。 韓蟄懷抱收得更緊,脊背僵如勁弓,見令容安靜了些許,手掌扶著她腦袋轉(zhuǎn)過來,低頭便往她唇上壓過去。腳底下迅速挪動,攬著令容的腰肢前行幾步,將她抵在板壁,旁邊簾帳垂落,隔開明晃晃的燭火,便只剩一方昏暗。 懷里的人掙扎了下,卻拗不過他的力道,唇齒咬得死死的,半點(diǎn)不肯松懈。 韓蟄欺身壓著她,任由令容在他腰背又掐又打,只捉著她唇瓣舔舐吸吮,力道頗重,寬厚手掌護(hù)在她后腦,桎梏著不許她動彈,克制而掠取。惱怒緊繃的人兒似乎乖順了些,掐在腰間的手轉(zhuǎn)為揪住衣裳,呼吸漸而不穩(wěn),牙關(guān)稍稍松懈。 柔軟氣息吐出,韓蟄趁機(jī)撬開唇齒,攻襲而入。 惦記已久的甘美柔軟,每顆貝齒熟悉又新鮮,卷著檀舌攫取,懷里的身子也變得柔軟。 韓蟄竭力克制洶涌而起的欲念,稍稍退開些許,抵著她額頭,聲音低啞,“別哭了。” 令容呼吸不穩(wěn),眼睛仍舊泛紅,心里的委屈仿佛被他攫走了大半,身體緊貼在墻壁,跟前是他炙熱堅(jiān)實(shí)的胸膛,腰間被他緊緊勾著抵在他腰腹,隔著兩重單薄的衣衫,炙熱分明。那雙修長的腿分在兩側(cè),輕易將她困在中間。 抬頭對著那雙眼睛,清冷沉郁不再,代之以炙熱火苗,冷峻的臉上都有點(diǎn)泛紅。 令容自以為兇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仍舊氣不過。原本就是韓蟄有錯在先,平白懷疑,說出和離那樣的話來質(zhì)疑她,如今半點(diǎn)錯也不肯認(rèn),想拿這辦法叫她認(rèn)輸就范,想得輕巧!今時不同往日,若她還畏懼退讓,一旦開了先例,未免太縱著他,也太沒骨氣。 心里氣惱,她紅著眼睛在韓蟄胸前推搡,“夫君出去,出去!” 這兩下力道頗重,跟先前軟綿綿地咬人撒氣不同,韓蟄怕傷著她,手臂微松。 令容推不動淵渟岳峙的韓蟄,便從他和板壁的夾縫里抽身出來,理了理衣裳,站在四五步開外,“夫君先出去,想明白我為何哭再回來?!币婍n蟄巋然不動,只管盯著她,臉上氣得泛紅,“你不肯出去,我出去。” 她眼睛還紅著呢,韓蟄哪能再委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