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jié)
令容頷首,睡前苦惱半天后理清思緒,這會兒推窗透個氣,倒覺得神清氣爽。遂理了衣裳,就著傍晚漸漸涼下來的風(fēng),自回銀光院去。 因韓蟄的廚房太遠(yuǎn),令容平日又愛折騰各式菜色糕點(diǎn),往來不便,先前就已在銀光院隔壁添了個小廚房,不及韓蟄的整齊寬敞,平素讓紅菱張羅飯食卻是足夠的。這會兒紅菱腰系圍裙,正忙得熱火朝天。 宋姑和姜姑原本在里頭幫忙,見令容回來,便迎到跟前。 “少夫人可算回來了,紅菱等了大半天,去豐和堂沒見少夫人,還當(dāng)已出府去了,擔(dān)心這桌菜色要浪費(fèi)?!彼喂眯σ饕鞯模懔钊莸嚼镱^涼亭坐下,命人端些新鮮瓜果過來,“晚飯照常擺嗎?” “擺在涼臺吧。”令容改了主意,“多點(diǎn)幾盞燈籠就是?!?/br> “那我去尋個披風(fēng)備著?!彼喂脩?yīng)命而去,姜姑便帶了幾位丫鬟,去涼臺擺設(shè)桌椅,整治杯盤。 令容閑坐無事,叫了枇杷服侍,進(jìn)屋另換了身衣裳,點(diǎn)朱唇,掃娥眉,另簪珠釵。 攬鏡自照,兩靨嬌麗,眉目婉轉(zhuǎn),指尖撥動耳畔滴珠,在臉頰旁晃來晃去。 起身在鏡前轉(zhuǎn)著圈兒瞧瞧身段,腰肢纖細(xì)胸脯鼓起,被衣衫勾勒得恰到好處。 她甚為滿意,戳了枚蜜餞塞到嘴里,出屋逗紅耳朵去了。 第119章 底線 戌時初刻, 韓蟄健步走回銀光院, 身上不知何時換了套栗色長衫,烏金冠下輪廓冷硬。 夜色已降, 院里掌了燈,廊下燈籠昏暗。 令容站在涼亭里,身后的桌上趴著紅耳朵,旁邊擺了釉色柔潤的瓷瓶, 里頭花枝逸出。她手里拿著小銀剪,站在鵝頸椅上, 正挑剪花枝, 手臂舒展, 衣袖滑落,胸脯鼓起, 側(cè)望如同峰巒, 腰肢纖細(xì)盈盈,煙色襦裙飄曳垂落, 在晚風(fēng)里吹得如同水波。 亭外是一樹含苞的海棠, 嫣紅柔白的花苞綴在枝葉間, 燈籠映照下清晰分明。 她聽見院門的動靜瞧過來, 見是韓蟄, 漾出笑意。 韓蟄放緩腳步走過去,令容已屈膝從鵝頸椅跳下來, 手里握著兩枝海棠。 海棠清麗, 映襯姣美面龐。她本就天生麗質(zhì), 柔頰膩膚,眉目靈動,盈盈一笑,便如牡丹綻放,被燈籠昏晃光芒罩著,愈添神采。尋常梳得隨意的發(fā)髻盤成精致的倭墮髻,沒見旁的裝飾,只簪了一枝鳳釵。 那鳳釵還是去歲他送的,通身赤金打造,做工精致,鳳口中銜著的兩串淡紫珍珠渾圓柔潤,末尾兩顆大如龍眼的正好綴在耳畔,隨她跳下來的動作,微微晃動。 云鬢花顏,金釵飛鳳,耳畔滴珠紅艷,與眉心描摹的朱色海棠映襯。 韓蟄有點(diǎn)挪不開眼,令容卻已取過瓷瓶,將新剪的海棠供進(jìn)去。 “還以為夫君不回來了?!彼谎郏Z氣里帶點(diǎn)抱怨的意思。 韓蟄唇角微動,“答應(yīng)了你的?!?/br> 令容“唔”了聲,將幾枝海棠擺好,舉刀韓蟄面前,“好看嗎?” 杏眼顧盼流波,柔嫩的紅唇微啟,秀眉微揚(yáng),眼角挑出點(diǎn)嫵媚弧度。 韓蟄頷首,“很好看?!?/br> “那就好?!绷钊莘路饹]察覺他的打量,回身揉了揉紅耳朵,遂往亭外走,“晚飯已備好了,就在那邊涼亭。夫君還吃得下嗎?” “還沒吃晚飯?!表n蟄跟在她旁邊,繞過甬道,登上涼臺。 已近月末,夜空暗沉漆黑,唯有近處燈籠照得明亮。涼臺三面的門板窗扇多被卸下,春夜的涼風(fēng)徐徐吹進(jìn)來,眺窗而望,外頭甬道交錯,游廊逶迤,燈籠都已點(diǎn)亮,勾出另一幅夜景,一眼望去,倒覺心曠神怡。 涼臺上碗盞俱備,宋姑和姜姑招呼人將飯菜擺上來,便又奉命退下。 夫妻對坐,菜肴可口,新啟封的梅花酒味美清香,入口清冽。 韓蟄近日忙碌,早出晚歸,夫妻倆雖同住在銀光院的屋檐下,安心說話的次數(shù)也寥寥可數(shù)。這倒是個不錯的時機(jī),令容向他夸耀新嘗試的菜肴,韓蟄難得不吝夸贊,還跟她說幾件朝堂上的趣事。 他從前甚少跟她提朝堂的事,哪怕偶爾觸及,也只是錦衣司的冷沉殺伐,那雙鋒銳深邃的眼睛里,也總藏著一處深淵,令她不敢觸及。 這倒是罕有的事。 令容暫不去想旁的,聽到有趣處,還會追問幾句。 …… 直至飯罷,令容吃得心滿意足,起身走至窗邊,扶欄而望。夜風(fēng)將腦袋吹得清醒,她緩了片刻,才轉(zhuǎn)過身,背靠窗坎,盈盈睇著韓蟄,“還有件事,想跟夫君說。” “什么?”韓蟄自斟酒飲盡,抬眉看她。 “先前聽說皇后身子不適,母親帶我入宮請安,皇后說月底要在宮里設(shè)宴賞花,讓我跟母親一道去?!彼D了下,見韓蟄頷首,續(xù)道:“那天在皇后宮里,還見到了章姑娘。她還特意問起夫君,仿佛記掛得很。” “她?” “夫君沒瞧見她嗎,就前幾日?!?/br> 韓蟄擱下酒杯,“看見了。” “她跟夫君早就相識,且兩府是世交。”令容淡聲。 韓蟄頷首,覺得令容今晚頗有點(diǎn)古怪,便靜等她下文。 令容瞧著他,頓了片刻,才道:“那位章姑娘,曾對夫君有意吧?” 這話問得出乎意料,韓蟄微覺詫異。 令容低頭擺弄腰間宮絳,曼妙的脖頸低垂,那兩串淡紫珍珠垂下來,光暈柔和。肩上春衫單薄秀致,被夜風(fēng)一吹,衣袖輕飄,那聲音都有點(diǎn)飄著似的,“先前章姑娘來拜訪時就覺得不對,如今看來,我猜得沒錯?” 韓蟄并沒否認(rèn)。 章斐藏著的心思他沒留意,但韓鏡跟他明確提過,無從否認(r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