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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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羈絆 范垣問罷,鄭宰思挑了挑眉,繼而道:“沒什么?!?/br> 他負(fù)了雙手,仰頭笑說:“一個癡兒罷了,又能做什么?” 范垣深看他一眼:“我還有一件事要請教鄭侍郎?!?/br> 鄭宰思忙道:“閣老別客氣,有什么只管問,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br> 范垣道:“縱然鄭侍郎知道了陛下思皇太后心切去了陳家,興許也猜到是藏在太后臥房里,那么,鄭侍郎是怎么知道太后臥房在哪里的?” 鄭宰思臉上的笑像是在那一刻凝固了,但他畢竟是個機變的人,當(dāng)即說:“這個我倒是真的不知,能找過去,也不過是誤打誤撞罷了,就像是溫家那阿純一樣……都是碰運氣而已?!?/br> “看樣子,侍郎跟純兒的運氣好像都還不錯。”范垣淡聲說道。 “拖賴拖賴,”鄭宰思笑容可掬,“就借閣老吉言了?!?/br> 兩人說話間,朱儆已經(jīng)回到了寢殿,小皇帝回身坐了,叫道:“鄭侍郎,你吩咐太醫(yī)院了沒有?” 鄭宰思忙道:“臣正要去?!?/br> “快去?!毙』实鄄挥煞终f。 鄭宰思笑笑,向著范垣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去了。 范垣上前,還未開口,朱儆道:“少傅又有什么教訓(xùn),朕聽著呢,你說就是了?!?/br> 范垣的確滿腹的“教訓(xùn)”,可聽小皇帝這樣說,反而不開口了。他問道:“臣看,陛下好像有話要說?!?/br> 朱儆到底年幼,沉不住氣:“你大概也知道了,朕是假借著傳召戲班子進宮的機會跑了出去,你不可責(zé)罰那些人,此事跟他們無關(guān),你若要責(zé)罰,就責(zé)罰朕好了。” 范垣道:“陛下為何要偷跑出去。” 朱儆道:“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嗎?” 范垣不答,只是沉默地看著朱儆,兩人目光相對,小皇帝轉(zhuǎn)身:“如果沒有別的事,朕餓了!” 陳太監(jiān)忙道:“陛下稍等片刻,御膳一會兒就送過來了?!?/br> 朱儆道:“朕要先睡會兒?!?/br> 范垣看他要走,便道:“陛下?!?/br> 朱儆止步,回頭瞪向范垣,小手握成拳,滿面戒防。 范垣看他一眼,垂下眼皮道:“臣并沒有想要苛責(zé)陛下的意思,如果……陛下真的想念皇太后,想回陳宅,大可直接告訴臣,臣……會親自領(lǐng)陛下去?!?/br> 朱儆的雙眼逐漸睜大。 小皇帝本認(rèn)定了范垣得狠狠地喝罵自己,畢竟先前雖然也胡鬧過,卻沒有這次一樣鬧得如此滿城風(fēng)雨。 沒想到,范垣竟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你說真的?”朱儆忍不住問,突然又道:“你騙人,就算朕開口,你也絕不會答應(yīng)?!?/br> 范垣的眼前,出現(xiàn)在陳府舊宅,朱儆抱緊琉璃嚎啕大哭的情形。 他從來當(dāng)朱儆是個小皇帝,是君主,再加上因為琉璃的死,更讓他斂起了心中最后的一點情意。 可朱儆畢竟只是個才五歲的小孩子。 先前,當(dāng)遍尋皇宮找不到小皇帝的時候,范垣唯一所想的,就是讓朱儆好端端地出現(xiàn)在眼前。 他不想再說教,也不要再扮什么黑臉“恐嚇”他,只要那個孩子好好地在跟前兒就行。 因為那個小家伙,不僅僅是一國之君,更是陳琉璃所留下的唯一的血脈。 也是他跟陳琉璃……唯一的羈絆了。 陳太監(jiān)忙在旁邊道:“陛下,首輔大人怎會欺瞞陛下?” 范垣深深呼吸:“還有一件事,陛下若真的想念皇太后,以后就不要再隨意把自己置入危險境地?!?/br> “我不怕什么危險。”小皇帝紅著眼睛說:“我想母后了,如果我死了就能跟母后在一起,我寧愿……” “陛下!” 朱儆話還沒有說完,陳太監(jiān)跟范垣雙雙喝止。 朱儆吸吸鼻子,轉(zhuǎn)身往寢殿里頭走去,一邊走一邊抬起小手揉眼睛。 *** 養(yǎng)謙帶著琉璃離開了陳府。 馬車上,養(yǎng)謙坐在琉璃身旁,問道:“meimei,今兒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前應(yīng)付陳伯,還能得心應(yīng)手,臉不紅氣不喘,然而只有溫養(yǎng)謙自己知道,他心里的疑惑比陳伯還多呢。 琉璃低著頭不回答。養(yǎng)謙雖心焦,卻并不著急,輕輕握住她的小手:“meimei,你為什么要來陳家?你早知道……陛下在陳家,所以故意叫我?guī)銇恚遣皇???/br> 琉璃緊閉雙唇,她本想安安分分,誰知道偏偏橫生枝節(jié)。如今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僅落在養(yǎng)謙眼里,更被范垣跟鄭宰思也撞了個正著。 養(yǎng)謙見她沉默,便又道:“meimei是因為……首輔昨兒匆匆出府,他們又傳說外頭出了大事,所以才想到這上頭來的?你、你是猜到了皇帝陛下想念皇太后,所以才藏身到了陳家?是不是這樣?” 養(yǎng)謙心思轉(zhuǎn)動的很快,自己暗中推敲了一番,理出了些頭緒。 能解釋琉璃的反常舉止的,似乎也只有這個推論了。 但如果這就是真實的答案,卻更引出了另一個更大的疑問——琉璃為什么會這樣關(guān)心小皇帝的下落,不顧一切地想來找他? 養(yǎng)謙再也想不明白。 沉默中,眼見范府將到,養(yǎng)謙打起精神,叮囑說道:“早上出來的匆忙,都沒有跟母親說一聲,只怕她正著急,回去后,我會說是我領(lǐng)著你出去閑逛了,好么?” 琉璃抬起頭來,看向養(yǎng)謙。 養(yǎng)謙望著妹子仍舊發(fā)紅的雙眼,里頭的淚漬還沒有干。 養(yǎng)謙心中也一陣酸楚:“純兒,不要難過,你若是不想回答,哥哥就不問了。只是……你若心里有事,不要總是藏著,也讓哥哥知道,不管是天大的事也好,哥哥總會替你想法兒的,好不好?” 琉璃含淚點了點頭,養(yǎng)謙將她抱入懷中,在她的發(fā)端撫了撫:“好meimei?!?/br> 正如養(yǎng)謙所說,兄妹兩個一大早兒,飯也不吃,也不去請安,悄無聲息地就不見了,溫姨媽甚是著急。 只是畢竟是客居,不便大張旗鼓地傳人找尋,溫姨媽又深知養(yǎng)謙是個極有數(shù)的,總不會讓自個兒cao心,所以只按捺著那份焦灼,去見馮夫人的時候,馮夫人問起琉璃,溫姨媽只說養(yǎng)謙有事帶了她出門了。 馮夫人見她笑吟吟的,就也沒有深問,免得問的多了,有點像是約束他們兄妹。 養(yǎng)謙帶了琉璃回來的時候,溫姨媽已經(jīng)在琉璃房中坐等了,見他們兩個全須全尾地進了門,先把那顆心放下。 溫姨媽抱住琉璃,通身打量了一番,見她雙眼泛紅,忙問:“怎么像是哭過的?” 又問養(yǎng)謙:“大清早兒也不打一聲招呼,帶著meimei去哪兒了?”問琉璃的時候口吻還是疼惜的,到了問養(yǎng)謙,已經(jīng)多了份責(zé)問。 養(yǎng)謙忙道:“母親別著急,meimei……想是昨晚上做了噩夢,早上哭著找我,我便領(lǐng)她出去逛了逛?!?/br> “你胡鬧!”溫姨媽道,“純兒害怕,你只需把她帶去給我,怎么反領(lǐng)著外頭去了?” 養(yǎng)謙笑道:“meimei跟著我和跟著母親都是一樣的?!?/br> “這可又是瞎說?!睖匾虌屵€要再訓(xùn)斥他,琉璃輕輕地拉了拉溫姨媽的衣袖。 溫姨媽會意:“你是不叫我訓(xùn)你哥哥了?” 琉璃點點頭,溫姨媽見她有所反應(yīng),忙把她摟入懷中,又是疼惜又是寬慰地安撫道:“好好好,我不說他就是了?!?/br> 養(yǎng)謙在旁看著,暫時把那些疑惑都壓下,也欣慰地笑道:“還是meimei疼我?!?/br> *** 琉璃因為昨兒一整晚沒睡好,早上又奔波來回,加上見到了朱儆,心情激蕩,所以回到屋里,便覺著勞乏。 溫姨媽陪著她吃了一碗粥,見她眼睛還紅,精神不振,便打發(fā)她上床睡了。 在床邊坐了半個時辰,溫姨媽突然又想到馮夫人興許還惦記著他們兄妹兩人出去的事,便想去回一聲。 溫姨媽前腳走了兩刻鐘,琉璃便醒了,回頭見母親不在,她便自己下榻,叫了丫頭進來,打水洗了臉,又吃了口茶。 琉璃忖度溫姨媽是去馮夫人處了,便沿著廊下出門,也慢慢地往前而去,走不多時,隔墻有兩個婆子經(jīng)過,嘰嘰咕咕地說話。 其中一個說道:“什么天大的事,不過是托辭罷了……” 另一個說:“他是抬腳輕巧地走了,可家里的那個又往哪里走?昨兒在老夫人的房里抄了一夜的經(jīng)呢。” 琉璃不知道說的是什么,只低著頭往前去,正要過菱門,便見一個身著灰襖面容清瘦的老婦人,從里頭出來。 她才走一步,手扶著門邊,似乎站不穩(wěn),搖搖欲墜。 先前那兩個說嘴的婆子明明看見,卻如同避鬼怪一樣閃身走了。 琉璃心里疑惑,便有意加快步子,上前將那老婦人扶住了。 這婦人抬起頭來看向琉璃,目光相對,清瘦的臉上透出些溫和的笑意:“原來是純姑娘,多謝了?!?/br> 琉璃身后的丫頭是南邊同來的小桃,見狀就也上前扶住了,問道:“嬤嬤是要去哪?” 婦人道:“不妨事,我自己走就行了?!?/br> 小桃先看琉璃,見琉璃搖頭,就道:“您的臉色不大好,我扶著您罷了?!?/br> 婦人正頭暈眼花,勉強說了這兩句,便不再推辭,只給她兩人指了指路。 小桃跟琉璃雙雙扶著她往前,走了一刻多鐘,來到了一座僻靜冷清的小院。 院子鴉默雀靜,像是沒有別人。 小桃叫了兩聲,半晌,才有個婆子跑了出來:“姨娘是怎么了?” 琉璃聽到這個稱呼,心中咯噔一聲,那婦人回過頭來看向琉璃:“本該請姑娘入內(nèi)坐會兒的,只是這里逼仄,就不多留姑娘了?!?/br> 小桃并不很懂范府的內(nèi)情,快嘴說道:“您老人家以后可小心些,今兒若不是我們姑娘遇見了,暈倒了沒人看見可怎么好?” 這邊琉璃悶頭不語,轉(zhuǎn)身要走,正外間有一個人正匆匆地進門,一抬頭看見琉璃在這里,便又驚又是意外地站住。 院中那婦人見了來人,卻喚道:“垣兒。” 范垣的目光好不容易才從琉璃身上轉(zhuǎn)開,忙下臺階走到婦人身前,跪地道:“母親。” 第21章 相認(rèn) 這清瘦的婦人,自然是范垣的生身母親許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