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又兼此刻已是天色過午,眼看著該是用午膳的時候了,可那老僧人正興致盎然,這南山寺諸多建筑皆是歷代名家所建,向來為香客必游之地,更何況老僧人對此知之甚祥,解說起來自然不是一時半刻就能了結的事。 長亭怏怏地跟在兩人身后,心底暗暗罵了趙權好幾次,這人爬了一晌午的山,此刻卻似個沒事人似的,一臉悠閑愜意,也不顧時辰已晚,他便是不餓別人也餓了。 三人又行了一刻,長亭腹內空空,偏偏不知何處竟飄來陣陣飯香,越發(fā)激得她饑餓難耐。 長亭眼神含怨地瞪了瞪前方俊逸不群的趙權,終是忍不住,伸手悄悄牽了牽趙權的衣袖。 趙權訝然回頭,看了看牽著自己衣袖的手,這才看向長亭,面色卻是極清淡,只以眼神詢問她,口里極輕地“嗯”了一聲,卻再未開口問其他話,只好整以暇地待長亭說話。 長亭見趙權這般模樣,想是不會體貼她此時心情,禁不得面如苦瓜,小心覷了一眼前方背著他們的老僧人,生怕自己唐突了大師,只做了個口型,卻是極簡單的三個字,“我餓了……” 趙權自見了方才長亭跪在佛前虔誠祈求的模樣,心底雖知答案,可那刻卻極不舒服,除了那人,長亭還能求什么?由不得他心中有些想頭,本是極輕快的心思立時也冷了下來。 一路行來,他本是冷著長亭,此刻衣袖被長亭柔柔地牽住,又見她如此作態(tài),心底的氣恨早已消了,卻只裝作沒看懂的模樣,低聲道:“你說什么?” 長亭不知他是否故意戲耍自己,只橫他一眼,想了想還是湊近趙權,低聲道:“王爺,我餓了啦……”說完狠狠地盯了趙權一眼,心想這人定是有意讓她出丑。 趙權垂眸看了看湊近自己的長亭,那雙宜喜宜嗔的眸子此刻正似發(fā)怒的幼豹,水漉漉的,竟讓人欲罷不能。 長亭見趙權眼神淡淡,好似無動于衷的模樣,忍不住又扯了扯趙權的衣袖,低聲道:“王爺……” 趙權眼神一轉,看著她低聲訝道:“晨起你沒用過早膳?本王府中早膳竟喂不飽你?” 長亭想起自己的打算,雖是與趙權十分熟稔,卻還是有些面紅,摸了摸頭上的玉冠,低聲給自己找臺階道:“我想著今日要來南山寺,自然不能辜負這天下聞名的素齋,若早早地給自己吃了個飽,那哪里還有地方給這些美食……更何況晌午爬了一兩個時辰的山,現(xiàn)在已是正午了,哪里有不餓的道理?”說完以手撫了撫自己那早已被餓扁的肚子,語氣漸為憤然。 趙權終是撐不住,低聲笑了出來,長亭見他嘲笑自己,此刻也只能恨恨瞪上他一眼,趙權卻攤手無奈道:“這可怎么辦?方才大師還說要領你我去后山的石林瞧瞧,本王身上又無糕點,否則還可以給你墊墊……” 長亭氣不打一處來,趙權這可恨的人,方才分明是他提及南山寺后山石林歷史悠久,定要去瞧瞧,真不知他是否知道自己稟性,故意這般作態(tài),定要讓自己餓著肚子走完這一遭,也不知自己何處又得罪了他。 長亭鼻間飯菜的香味竟似越發(fā)地濃,勾得腹中的饞蟲蠢蠢欲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卻不想再求于他,只輕哼了一聲趙權,拂袖往前去了。 趙權神態(tài)自若地與那老僧人清談,好似忘了身后的長亭,長亭正暗自腹誹,前方老僧人已停在一處雅舍外,禮道:“阿彌陀佛,素齋已為二位施主備好,二位施主請慢用?!?/br> 趙權還禮道:“多謝大師費心?!?/br> 那老僧人對長亭行了一禮,緩步去了。 長亭愕然望著趙權,忽而反應過來,這齋菜并非一時半會兒能備好,趙權定是早已做了安排,可恨方才還那般惺惺作態(tài),故意戲耍自己。 趙權看著長亭臉色一變再變,甚是可笑可愛,禁不住笑道:“江公子可是腹內空空,且隨為兄入內用膳罷!” 長亭暗想方才飯香愈濃,原是這里傳出來的,忍不住瞪了趙權一眼,卻暗自盤算美食在前,何必與他計較,先祭了五臟廟再說,如此想來,心底倒是松快了些,又耐不住腹內饞蟲,快步走進了雅舍。 那雅舍建得古樸素雅,于這春末夏初之際,微風流動于室內,與正午的燥熱正好相宜,屋中一張大幾案上早已擺滿了菜肴,器皿皆是粗瓷,卻古樸雅致,每份均是分量不多,精致處卻不輸趙權府上名廚分毫,想來是為趙權二人精心炮制。 長亭聞著菜香早已食指大動,凈手后早將方才趙權戲弄她的不快拋開了,只笑嘻嘻地對趙權夸道:“王爺說的果然沒錯,這素齋便是一看一聞已是了不得了?!?/br> 說完便招呼著趙權坐下用膳,趙權見她歡喜滿滿的模樣,倒不負今日的辛勞,慢條斯理地凈手后,這才坐下,長亭知道趙權規(guī)矩,見他一坐下后才拿起了箸,笑道:“王爺請用!” 話雖這樣說著,眼睛卻尋脧著桌上的菜肴,似是終找到了看似最好吃的那碟,眼神亮亮地下了箸。 趙權搖搖頭,提起一旁的茶壺,為二人斟了茶,閑閑地舉杯吃了口茶,長亭已吃得眉飛色舞,連連招呼趙權,趙權見她這副模樣,笑了笑,舉箸卻只夾了面前一點菜蔬,放進嘴中后只如常地嚼著,卻并未再舉箸。 長亭暗道與這人一起用膳真是敗興致,可又見他面頰消瘦,定是朝上事務繁忙,他又是個不耽于享樂的人,哪里知道這美食的好處,禁不住心中一軟,夾了一箸菜放進他碗里,道:“王爺嘗嘗這個。” 趙權看著碗里的菜,暗想只有她這般沒規(guī)矩,趙權自小有宮人照顧,他慣于獨自用膳,即便與他父皇母妃一起用膳,多是各有幾案,由身旁的侍者為他布菜,他熟知宮廷規(guī)矩,又不喜人猜測他的喜好,自少有偏愛哪一道菜。 便是他母妃與他用膳時也難得看出他的喜好,有時自己覺得哪道菜好,因著他素來沉穩(wěn),也只令人放與他面前,他也是含笑受了,不過略用幾箸似是全了孝心便也停了。 想想他竟沒什么與人共坐一桌,互為布菜的經(jīng)歷,更何況長亭還是用自己食過的箸為他布菜,只是她面色自然,絲毫未覺不妥,想來是久居民間,不懂這些侯門宮廷的規(guī)矩。 趙權絲毫不以為忤,心底竟有些輕松寫意,看了看那吃得正歡的人,舉箸將碗里的菜吃盡了。 第94章 長亭見趙權面上并未有什么喜惡之色, 也不知是不是這菜不和他口味,見他吃凈了碗里的菜又放下了箸,悠悠然舉杯吃了口茶,卻閑閑地往窗外春光看去。 長亭想這人怎么于吃上都不上心, 不禁有些可憐的意思,心底一軟又給他夾了些, 趙權卻并未推拒, 只慢慢將碗中的菜都吃了。 長亭風卷殘云一番后,見趙權仍是淡淡的模樣, 忍不住道:“王爺覺得這菜不好吃么?” 趙權卻抬眸看向她, 眼中卻似有深意, 含笑道:“好吃?!闭f罷竟似有了興致,舉箸又夾了塊豆腐,評道:“此菜該是最優(yōu)?!?/br> 長亭覺那豆腐相比其他菜肴有些寡淡,只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指著另一道菜道:“我說這道菜最好?!?/br> 趙權見她不服, 指著長亭那道菜, 笑著搖頭道:“這道菜工序甚多,雖然可口,可若論素齋, 卻不及這清水豆腐天然真致, 始見其真味?!?/br> 長亭聞言只哂道:“若如王爺所說, 那這些菜肴何必再炮制, 不若皆用清水白白煮過, 自然有王爺要的佛家真味?!?/br> 趙權并未惱,笑著對長亭道:“佛家推崇自然真致,直指本心,青瓜白菜若得其法,亦能自烹飪中見其真義,此桌素齋滋味未及頂峰,更添了些人間俗味,實有些辜負南山寺的盛名?!?/br> 長亭知道趙權雖于吃食上甚不在意,可骨子里卻是個十分挑剔的人,好好的一頓素齋,被他說得一文不值,真真是敗人興致,像是故意與他作對似的,只夾了一塊野菌清燒面筋放進嘴里,美美道:“可這倒合了我等這些俗人的味……” 說罷對著趙權粲然一笑,見趙權依舊不以為然,想到今日一頓美餐皆是那手藝絕佳的廚子所賜,經(jīng)不住要為他平反,正色道:“王爺太挑剔啦,一頓素齋還要暗合佛經(jīng)大意,那這廚子也不必做其他,只研究經(jīng)義也就罷了,再者說,我倒喜歡這菜里的人間煙火味,想來這廚子定是十分鐘愛世間萬物,方能將一桌素齋做得登峰造極……” 忽而想起千汨山半山腰上住的智源,便是個煙火味十足的和尚,什么時令瓜果在他手里皆能成美味,便是那做菜扔下的野菜根,他也能變個破壇子給腌制出清脆爽口的泡菜來,她自小也沒少去那里打秋風。 想來南山寺的廚子也是如此,此等鐘愛生活之人,方能將種種不起眼的寒賤之物做成美味佳肴,令人愛不釋手。 長亭舉箸道:“要我說,這等似出世又入世之人,方得佛家真義?!?/br> 趙權一路只見她聽佛意聽得愁眉苦臉,怎想到她于佛法竟有此看法,不禁來了興致,又道:“佛家向往的從未不是沉淪,而是勘破,勘破世間一切迷障,始得真義,你說的這廚子入世太深,卻是沉淪而非勘破了?!?/br> 長亭哪里有興致和他辯解經(jīng)義,只投降道:“我并不精于此道,王爺若要論佛法,不若等我用完這些,再去與那大師清談?!?/br> 趙權見她雙眸流轉,靈動活潑,不禁淡然一笑,雅舍外清風拂動,此刻有佳人在旁,竟是從未有過的愜意舒爽。 趙權不過略用了些,只怡然自得地飲了些茶,再回神,卻聽長亭喟然嘆道:“天下怕再沒有這等好吃的素齋,只可惜師父和智源和尚不在,若是回去說給他們聽,定要饞死他們?!?/br> 趙權望著一桌子空盤空碟,不禁啞然失笑,道:“幸而他們不在,否則這哪里夠吃?” 長亭美美地用完齋飯,已是近來一大快事,此刻也懶得與他計較,一時又生龍活虎起來,想起方才趙權所說后山石林,還有那景致絕佳的風崖亭,忍不住摩拳擦掌,笑嘻嘻地對趙權道:“王爺不是要去后山看石林么?這便走罷。” 趙權見她雙眸清亮,只蓄著討人喜歡的笑意,無可無不可地起了身,笑道:“走罷!” 老僧人在前引著兩人,長亭好動,今日又是扮作公子模樣,自然少了些拘束,由得趙權與老僧人在前方相談甚歡,自己落在后邊好不自在。 趙權雖與老僧人說著話,余光卻時時注意著長亭,只見她一人落在后邊東張西望,或是看看那石碑上的刻字,或是撫一撫碑座上的畫兒,若是得趣兒了,連地上的螞蟻也能蹲著逗一句,趙權見她自己玩得開心,心底欣慰,便也未去招呼她。 待老僧人引著兩人將南山寺前后轉了一遍,又引著兩人到了后山的風崖亭,與趙權在亭中談論了一刻,因還有課業(yè),便宣了聲佛號,告辭而去,留得趙權在風崖亭上欣賞景致。 這風崖亭建在后山一處懸崖邊,若是走到亭子邊處,腳下便如懸空一般,細看下去,亭下的崖石如刀削一般利落,只留得這一個小小的亭子懸于半空,此亭又建于高處,又全無遮擋,最是觀南山云海日落的好去處,果不負其盛名。 此時已近傍晚,日頭將落未落,還斜掛于前方,腳下便是翻滾的云海,映著太陽的金光,分外壯麗輝煌。 趙權也不由被此處景致吸引,略看了看,卻想起從前長亭說起師門的山崖上亦有這般美景,心中一柔,想她離家甚久,定然是思鄉(xiāng)的,轉身四處看了看,卻未見到長亭的身影。 趙權眉峰微皺,斂了神色,又抬了抬手,隱在暗處的侍衛(wèi)躍了出來,近前躬身喚道:“殿下!” 趙權與平常一般,冷聲問道:“江姑娘呢?” 那侍衛(wèi)與其他眾人奉命隱在暗處保護兩人,自是十分得力,抱拳回道:“回稟殿下,江姑娘正在石崖邊上?!闭f罷指了指后邊。 趙權看他一眼,示意他退下,便直直往那處去了。 趙權走了幾步,還未見到人,卻聽碎石散落之聲,接著便是“哎呀”一聲,似是有人鈍鈍摔了一跤,趙權眉頭一皺,大步往前,轉過一片山石,便見到摔倒在地的長亭。 趙權見她摔得齜牙咧嘴,手上還抓著一把亂糟糟的草,眉頭不禁皺得更深,臉色也有些肅然,緩步近前,卻只負手站在了長亭面前。 長亭方才結結實實地摔了一跤,正暗罵著趙權封她內力,否則以她的輕功,何至于這么一點高度便給摔了,面前卻出現(xiàn)一片陰影,長亭撫著摔疼的地方,悻悻抬頭看去,除了趙權還有誰? 她本摔得疼了,可想起自己現(xiàn)在這副摔得四腳朝天的狼狽樣子,莫名竟有些想笑,只這樣想著,竟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一笑之下,卻扯著腰臀的傷,又痛得齜齜咧嘴,也顧不得趙權在旁,似笑似哭地哼了聲“哎喲”。 趙權盯著摔在地上,姿勢甚為不雅的長亭,又見她面上還樂了起來,只淡淡道:“可還能站起來?” 長亭本就摔得狼狽,又兼趙權這半個始作俑者就在近旁,還將自己的狼狽相看了個全,心底自然惱怒,忍不住又抬眸沒好氣地瞪了趙權一眼,此刻見他負手而立,只居高臨下的望著自己,打定主意是要袖手旁觀的模樣,這般作態(tài)自然激起長亭倔性,她也未發(fā)一言,撐著手吃力地要站起來。 趙權卻不待她站起來便轉過了身,舉步正要走,卻聽后方的人“呀”地一聲痛叫,接著便是碎石響動,趙權忙轉過身去,只見長亭又跌回了地上,此刻正齜牙咧嘴地揉著腳踝。 趙權方才是氣她肆意妄為,從前有功夫在身倒也罷了,如今內力全失,卻依舊沒有貞靜的一刻,自己一刻沒顧到,便登高爬低還摔了自己。 幸而見長亭又痛又笑的模樣該是沒有受傷,便有心懲罰于她,連扶她一下也不肯。此刻見長亭跌坐在地,面上盡是痛楚之色,哪里還有方才的冷硬心腸,忙蹲下身去,急憂道:“腳怎么了?” 長亭沒好氣地抬眸看去,趙權此刻面色焦急,不似作偽,夕陽的金光曬在他面上,映得他眉目分外清晰,那低垂的眉目,竟讓長亭發(fā)現(xiàn)趙權睫毛又黑又長,此刻好似將那雙深沉黝黑的雙目給覆上了一般。 那筆直高挺的鼻管,讓他面上好似峰岳般完美,此刻因焦急而微抿的嘴唇,卻顯得有些微薄,師父常說男子唇薄便有些薄情,可趙權這般看來,竟讓人覺得此人若一旦動情,便是情深不悔的模樣。 長亭微微一愣,心底好似莫名的情愫,隨即便將眼神轉到自己腳上,只低聲回道:“想是方才扭到了罷?!?/br> 第95章 趙權皺眉, 探手捏了捏長亭的腳踝,見她“呲呲”咧嘴,卻微微放心道:“有些腫了,好在未傷筋骨, 回去找太醫(yī)看看?!?/br> 說完終是不放心,又看了看長亭, 皺眉問道:“疼嗎?” 長亭不知為何, 竟因這簡單一句話,心底莫名一窒, 不自在道:“有些疼呢……” 趙權似是嘆了口氣, 卻伸手穿過她腋下與腳彎, 也不問她,只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長亭心里本有些官司,此刻不期然被趙權打橫抱了起來,只急道:“快放我下來!”說完還左右看了看,生怕別人見到兩人這般情狀。 趙權低頭看了她一眼, 涼涼道:“這么高的山難道你要自己走下去嗎?那可真成了瘸子?!?/br> 長亭被趙權雙臂牢牢抱在懷里, 越發(fā)不自在,忙掙了掙,心底像是有什么在追似的, 只急道:“那也不能勞煩王爺抱我下山, 這太不妥了……” 長亭話未說完, 趙權卻將一雙濃眉擰在了一處, 面色倏地冷了下來, 只聽他聲冷如鐵道:“難道其他人抱你下山就妥當嗎!” 長亭見他似是生氣,卻還是掙扎著跳了下來,趙權盯了她一刻,卻忽然注意到她手中的草,緩口氣問道:“你爬這么高就是為了這個?” 長亭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將那束草往身后一藏,回頭指了指崖上一株開得正好的花,笑道:“我本是想采那株花,身手卻不濟,只順手摘得這顆野草。” 趙權抬眼看了看崖上那株迎風招展的野花,想也未想,便一掀衣襟,利落地攀著山石上去,將那花好好地采在手上,因雙手要攀爬,便將那花枝銜在了嘴邊。 趙權功夫雖不如長亭,但好歹也在軍中歷練過許久,再加上他自小臂力過人,尋常引弓射箭,沙場對壘皆不在話下,此刻攀爬山石,自然也不怎么費勁,只見他幾下攀爬下來,躍至長亭面前,將那花往她手里一塞,卻是絲毫不容人拒絕的口氣:“拿著!” 長亭眨了眨眼睛,盯著手上的花呆了一呆,趙權卻忽然放軟了神情,探手摸了摸長亭的頭,一步跨至長亭身前,矮下身,回頭對發(fā)楞的長亭道:“上來,本王背你下山?!?/br> 長亭捏著那花,心底不知在想些什么,略頓了頓,卻知道趙權是決計不肯讓他人背自己下山的,猶豫一下,趙權卻又開口道:“天色已不早了,再不下山,晚點該摸黑了?!?/br> 長亭望了望斜照的夕陽,垂眸想了想,便跳了兩步靠近趙權后背,伸手抱住趙權的脖頸,慢慢伏身上去。 趙權嘴角一揚,扣住長亭腳彎,穩(wěn)穩(wěn)地負著長亭起身。長亭因伏在趙權后背,只覺他后背寬闊硬朗,手臂更是強健有力,她幼時也曾在師父背上賴過,似乎師父也是這般牢靠安穩(wěn),從未擔心自己會掉下去。 可如今在趙權身后,因與他極近,鼻尖聞著他身上傳來淡淡的杜若味,還有一絲其他味道,只是這味道卻令長亭想起從前與趙權的一些舊事,一時間竟有些面紅心跳。 長亭圈著趙權的脖頸,手卻懸在空中,并不敢亂放,因是山路,趙權走得再穩(wěn),也少不得會顛簸,長亭不防之下,自然與趙權貼貼碰碰,胸前的柔軟撞在趙權硬朗的后背上,一時令人分外尷尬。 長亭面色如血,只在心里暗自寬慰自己,幸好趙權看不到,只得不著痕跡地挺直了背,離趙權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