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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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時未至,太上皇的病情便急轉(zhuǎn)直下,太醫(yī)輪流守在仁壽宮,朱正熙也去看了幾次,但因國事繁重,皆來去匆匆。這日夜里,劉德喜特意到乾清宮請朱正熙,說太上皇要話要跟他講。 朱正熙聽太醫(yī)院院正說,太上皇大行,大概就是這幾日,怕是父皇有遺言要交代,也顧不上政事,跟著劉德喜到了仁壽宮。仁壽宮在夜晚十分安靜,只有風(fēng)吹動庭前的老槐樹,樹葉的沙沙聲響。 太上皇如今不能言語,也不能動彈,穢物經(jīng)常弄臟床,所以仁壽宮的暖閣里有一股怪味。朱正熙進(jìn)來時就皺了眉頭,看到徐鄺也在,只淡淡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跟徐鄺在朝堂之上,政見多有不和,本來關(guān)系就緊張。徐鄺甚至為了李青山調(diào)任的事情,求到徐太后那邊去。徐太后來勸皇帝時,也與皇帝發(fā)生了口角,幾日沒有說話。朱正熙現(xiàn)在可謂看到徐家的人就頭疼。 門外太醫(yī)端了湯藥進(jìn)來,朱正熙道:“朕來吧?!?/br> 太上皇喝藥時因嘴巴閉不緊,藥汁多數(shù)都淌了下來,朱正熙又給他仔細(xì)擦拭。于太上皇而言,現(xiàn)在死了反而是種解脫,比這樣屈辱地活著強(qiáng)。太上皇看著曾經(jīng)頑劣的兒子,近來穩(wěn)重了不少,眉間隱藏著威勢。他欣慰之余,又難免擔(dān)心。他聽徐鄺說朱正熙不知當(dāng)年舊事,親近朱翊深,大有重用之勢。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急在心頭,卻苦于不能言語。 他不能將那個秘密帶到地下去。 他看向劉德喜,眼睛一直盯著多寶閣上的一個地方。劉德喜會意,去拿了一個錦盒過來:“您是要拿這個嗎?” 太上皇閉了下眼睛,表示肯定。 劉德喜便將那個錦盒呈給朱正熙。朱正熙遲疑地打開,里面是一道有些舊的詔書。他慢慢展開,看到詔書上的內(nèi)容,一下站了起來。這是當(dāng)年父皇在皇爺爺?shù)蔫鲗m前,要大太監(jiān)劉瑛念的遺詔。 “父皇給兒臣看這道圣旨,有何用意?”朱正熙問道。 暖閣里安靜了一會兒,此時只有四人,燈臺上的火焰被夜風(fēng)吹得晃動,連帶墻上的四道影子也晃了晃。徐鄺說道:“皇上再仔細(xì)看看這道詔書?!?/br> “這,這并不是皇爺爺?shù)墓P跡?!敝煺跷罩t書的手已經(jīng)有點(diǎn)發(fā)抖。若是按照父皇當(dāng)初登基時的說法,詔書是皇爺爺早就立下的,那么這么重要的詔書,應(yīng)該是他親手所寫的才對。可是他記得皇爺爺?shù)淖?,非常平正的楷書,與這個匆忙寫詔書的人完全不同。 而且這詔書上的字跡,還隱有幾分熟悉。 “父皇,是您寫的!”朱正熙幾乎難以抑制地叫出來,這字體雖然刻意改變了筆鋒,但一些書寫習(xí)慣還是容易辨認(rèn)的。 “您怎么刻意偽造皇爺爺?shù)脑t書?你們怎么可以……!這么說這皇位真的應(yīng)該是九叔的,您搶了他的皇位,又傳位給我,那我豈不是等同于跟您一樣?”朱正熙難以置信地?fù)u著頭。雖然這個念頭在他心中百轉(zhuǎn)千回,不止一次出現(xiàn)過,但他都下意識地否定。 直到真相浮出水面,他心中最后的那點(diǎn)幻想終于如水泡般破滅。他的父皇竟然是這種篡位的賊子!而他所坐的龍椅,本就是偷來的!他覺得周身冰冷,看著床上之人的目光有幾分陌生。 太上皇說不了話,徐鄺的面容猙獰起來:“那又如何?自古成王敗寇,將江山交給一個低賤女人所生出來的兒子,難道他就有本事能坐穩(wěn)嗎?實(shí)話告訴你,先帝沒有留下任何一道遺詔。這皇位也不是朱翊深的!” “你們現(xiàn)在告訴我這個作何!”朱正熙將那道圣旨猛地一摔,叫道。 “皇上,您已經(jīng)是皇上了,接受了各藩王和使臣的朝賀,是天下的正統(tǒng),沒有人能把您從這個位置上拉下去。可是朱翊深不得不防啊。他倘若知道這道遺詔是假的,他對您還會忠誠嗎?他肯定想著怎么推翻您。所以京衛(wèi)不能交給他!”徐鄺義正言辭地說道。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京衛(wèi)的指揮權(quán)。那么舅父覺得朕應(yīng)該交給誰?”朱正熙冷冷地問道。 第114章 徐鄺見朱正熙終于問到了正題上, 難得收起那副長輩的姿態(tài), 跪在地上說道:“臣是皇上的親舅父,臣不會害您。若是京衛(wèi)交給臣您不放心, 又怕溫嘉反對,那就交給王驥, 或者把李青山從平?jīng)龈{(diào)回來??傊┬l(wèi)絕對不能繼續(xù)交在晉王的手上。” 朱正熙在最初的震驚過后,已經(jīng)慢慢平靜下來。他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 既成的事實(shí)都無法改變。 他看了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氣的父親, 感情復(fù)雜, 對徐鄺說道:“你跟朕出來?!?/br> 徐鄺跟著他到了主殿,朱正熙負(fù)手站在窗前。外面的夜色像是濃墨一樣,只有老槐樹的樹影參差,而未到春天, 晚風(fēng)還有點(diǎn)刺骨的寒意。宮人要過來關(guān)窗, 朱正熙揮手讓他們退下去。 “九叔知不知道?”朱正熙平靜地問道, 神色隱在燈火的陰影里,神色莫辨。徐鄺忽然有一種這個他從小長大的孩子,已經(jīng)不是朱正熙,而是帝王的感覺。這些日子, 朝臣出入乾清宮,新皇也在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當(dāng)太子時的近臣葉明修和沈安序, 一個被插在吏部, 一個被安在都察院, 都是要害的部門。 看著脾氣不溫不火的皇帝,其實(shí)并不是一個軟弱無能的草包。 事已至此,已經(jīng)沒什么好隱瞞的了。徐鄺回答:“晉王從小跟在先帝身邊,應(yīng)該是有所覺。那個時候他在外地,人不在京城,所以我們才能成功。等到他回來奔喪,已經(jīng)是塵埃落定,他也只能乖乖俯首稱臣。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又沒有母家外戚,連他自己都知道坐不穩(wěn)皇位。可是現(xiàn)在他羽翼漸豐,皇上如果不防著他,他若有一日報復(fù),會殺我們個措手不及?!?/br> 朱正熙回頭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當(dāng)初舅父和父皇奪位的時候,怎么就沒想過斬草除根呢?” 徐鄺心里咯噔一聲:“怎么沒有想過?當(dāng)時太上皇尚未坐穩(wěn)皇位,需要幾個閣老的襄助。而蘇濂那個老匹夫是晉王的恩師,肯定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們殺了晉王。所以皇上才把晉王派到皇陵守陵三年,原想著等他回來,就塞給他一個貴州之類的藩地,讓他死于非命,這不是當(dāng)時被殿下您阻擾了嗎……” 朱正熙這才明白父皇對九叔的種種忌憚,并不是出于對九叔能力的擔(dān)心,而是這皇位得來的名不正言不順,他不安的是人言,是人心。朱正熙也不知道,若當(dāng)時便得知真相,自己會做什么樣的選擇。也許是直接逃離紫禁城,反正他也不愛做這個皇帝,皇位就還給九叔好了。 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昭告四海,他便是天下之主。江山易主,豈能等同于兒戲?他穿上這身龍袍的那天開始,責(zé)任兩字便重于泰山了。而且九叔若真的想要皇位,當(dāng)時蘇濂逼宮的時候,他分明有一擊的機(jī)會。 這皇位有的人爭得頭破血流,而有的人卻未必看在眼里。他依然是相信九叔的。 “朕今日收到奴兒干都司的密報。上次作亂的朵顏三衛(wèi),好像又在暗中召集兵馬,舅父去一趟吧。將朵顏三族處理干凈再回來,別再留后患?!敝煺趺鏌o表情地說道。 “皇上!”徐鄺覺得難以置信,叫了一聲。 朱正熙看著他,眼里有不容置疑的天威:“平國公,這是朕的圣旨,就算你去搬太后,也絕無更改的可能。你退下吧。” 徐鄺當(dāng)然不肯走,后來還是劉德喜過來把他請出去。劉德喜看了一眼殿內(nèi)的身影,輕聲道:“國公爺還不明白嗎?一朝天子一朝臣,已經(jīng)不是太上皇的時候了。您現(xiàn)在逆著皇上,對您又有什么好處呢?”他壓低聲音道,“自古君跟臣之間,又哪有絕對的信任。您該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為了平國公府,還是不要惹惱皇上了?!?/br> 徐鄺看著劉德喜低眉順目的模樣,心想不愧是在紫禁城里熬了多年的人精,一語就點(diǎn)中了要害。李青山離京以前,給他發(fā)了封信,說是要在新皇那里挽回局面,唯有揭開當(dāng)年的舊事,讓皇帝跟晉王離心。 “罷了,我先回去,你多看顧太上皇吧?!毙爨椝π洌铝伺_階而去。 這日天未亮,整個京城還在酣睡之中,紫禁城里忽然響起了喪鐘。若澄一下驚醒,只覺得這場景好似有些熟悉,莫名地心慌。朱翊深也跟著坐起來,摸著她的肩頭問道:“怎么了?可是做噩夢了?”他人未醒,聲音帶著暗沉沙啞。 “王爺,我聽到喪鐘了?!比舫涡÷暤馈?/br> 朱翊深凝神聽,果然聽見鐘鳴。過了一會兒,李懷恩在槅扇外敲了敲:“王爺,宮里的太監(jiān)來傳消息,太上皇駕崩了?!?/br> 太上皇綿延病榻多日,宮里內(nèi)諸司該做的準(zhǔn)備都做了,一切事情都井井有條。大臣必須在聞喪的次日著素服進(jìn)宮哭臨,如是三日。各衙門皆停歇宿,京中不能食酒rou。 到第四日,在京文武官員,四品以上命婦,皆穿麻布圓領(lǐng)大袖衫,麻木蓋頭,到思善門外哭臨。若澄的位份最高,所以跪在最前頭,黑壓壓的一群婦人,哭起來震天動地。她對大行皇帝十分不喜,實(shí)在擠不出幾滴眼淚,就只能垂著頭,好在人多也發(fā)現(xiàn)不了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這哭臨是個體力活,到了中午在旁邊的思華殿休息的時候,人人都疲憊不堪,也不敢出口抱怨。內(nèi)宮賞了一些茶水和糕點(diǎn),哭了一早上,嗓子眼冒火,茶水供不應(yīng)求。若澄心想,還好皇帝是在初春時節(jié)駕崩的,要是夏日,非得出幾個中暑的人不可。 她身子本來就嬌氣,經(jīng)不得風(fēng)吹日曬的,幸而最近幾月被朱翊深抓著勤做“體力活兒”,好歹練強(qiáng)了一些。 她身旁坐著兩個叫不出名字的婦人,一直在偷偷打量她。她不習(xí)慣陌生人的審視,看過去的時候,那兩個婦人連忙低頭吃東西,裝作沒有看她??伤灰崎_目光,她們又看過來了。 沈如錦去拿了兩杯茶過來,坐在若澄的身邊。若澄道:“jiejie,那邊兩個人一直在看我。我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對嗎?” 沈如錦回頭看了一眼,了然道:“不是不對,是你太小,也太好看了。你瞧瞧這京中四品官以上的命婦,能熬到的都已經(jīng)三十出頭,半老徐娘。你這個如花的年紀(jì),自然十分稀罕。而且古語說,要想俏,一身孝。你平時不怎么交際,很多人都對你不熟悉。陡然看見你,自然要多看幾眼,飽飽眼福,否則怎么對得起你這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br>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打趣我。”若澄橫她一眼,卻不是真生氣。 沈如錦喝了口茶:“怎么是我打趣你?你去問問她們,哪個不知道咱們晉王妃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剛才有一隊官員從門前走過,有幾個年輕的就傻愣愣地盯著你看,是你自己沒發(fā)現(xiàn)罷了。” 若澄被她說得臉紅,她光顧著哭臨了,連有人來過都不知道,哪里還記得什么年輕官員的事情。 到了傍晚,好不容易哭臨結(jié)束了,眾人疲憊地各自歸家。皇后在宮中準(zhǔn)備了素菜,特別請幾個有親緣關(guān)系的命婦到坤寧宮一坐。若澄和沈如錦都在受邀之列。 蘇見微已經(jīng)哭臨幾日,滿面憔悴,在她身邊的幾個嬪妃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澄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升為如妃的方玉珠,兩個對視了一眼,雙雙把目光移開。按照品級來說,親王妃是一品,僅次于皇后,不必行禮。但因為妃子是皇帝的女人,君臣有別,因此若澄還是拜見了方玉珠。 方玉珠有些得意,坐正了受著,也不叫若澄起來。若澄跪了一日,本就腿腳酸軟,見她故意刁難,手在袖中握緊。殿上安靜了一瞬。 蘇見微看了方玉珠一眼,代為說道:“晉王妃免禮吧。輩分上來說,你是長輩,請上座?!?/br> “謝皇后?!比舫纹鹕?,到了皇后說的位置上坐下來,沒再看方玉珠一眼。 蘇見微召見她們,主要也是說先皇的后宮如何安置的事情。畢竟內(nèi)容中人數(shù)眾多,蘇見微又要cao辦皇帝的喪事,又要照顧兩宮太后,有些分/身乏術(shù),便想著讓這些宗親命婦一道來幫忙。 若澄建議道:“皇后娘娘,宮女倒是好辦,只不過太妃太嬪畢竟都是有身份的人,不便草草安置。不如先讓內(nèi)諸司將幾位太妃太嬪的籍貫,還有家中人現(xiàn)在的下落打聽清楚,交給她們看過之后,再行處置。要出宮的,干脆通知她們的家人來接,方為妥當(dāng)?!?/br> 蘇見微聽了之后連連點(diǎn)頭:“晉王妃想得周到。本宮這幾日實(shí)在有心無力,其它妃嬪又沒有如此能力,不如此事就交給你來cao辦?” 若澄從小耳濡目染,知道活在紫禁城里的女人不易,就答應(yīng)下來了。有些宮妃進(jìn)宮的時日長了,家鄉(xiāng)又遠(yuǎn),稍不得寵的,連收到家里的消息都很難。宮外世事變遷,貿(mào)然放她們出去,她們恐怕還沒辦法生存。但她們能離開紫禁城,后半生跟家人團(tuán)圓,已經(jīng)是天大的幸運(yùn)。永明帝登基以后,立刻就廢除了人殉的制度,以后再也不會第二個娘娘了。 從坤寧宮出來,太陽已經(jīng)落山了,若澄滿身疲憊。沈如錦先她一步離開,好像有宮人來稟報,平國公府傳信,鴻兒在家中哭鬧不止。若澄想著早早出宮回家,但在甬道上,忽然被方玉珠叫住。 方玉珠穿著素服,但身后跟著十幾個宮人,擺足了宮妃的架勢。 若澄不欲與她糾纏,神色淡淡地問道:“如妃娘娘有何事?” 方玉珠嘴邊似喊著譏誚:“你我同為妃,但我是天子的女人,與你乃是君臣。剛才在坤寧宮,我讓你向我行禮,并不算委屈你吧?” “應(yīng)該的?!比舫位氐?。這些虛禮,她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她早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那個唯唯諾諾的小女孩,任由方玉珠胡來。若是對方故意找事的話,她也不會一味地忍讓。所以她想看看方玉珠到底要做什么。 方玉珠走到若澄的面前,直直地看著她,若澄被看得渾身不舒服。待方玉珠看到若澄身后走來的一群人,忽然抓著若澄的手。若澄不喜歡被陌生人觸碰,下意識地要甩開,方玉珠卻抓得更緊。若澄叫到:“放手!”方玉珠趁勢往后跌了兩步,堪堪落在宮女懷里,滿臉驚惶。 “你們在干什么?”身后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第115章 若澄轉(zhuǎn)過身, 看到穿著孝服的朱正熙和幾個朝臣都在。坤寧宮跟乾清宮本來就在一條直線上,相距不遠(yuǎn), 會碰到皇帝也不奇怪。 她不知如何解釋, 反正先跪下行禮:“臣婦沖撞了圣駕,還請皇上恕罪?!?/br> 朱正熙老遠(yuǎn)就看見方玉珠在跟一個人拉扯,看不清是誰, 好奇之下過來看看,沒想到是若澄。若澄的聲音微啞, 臉上透著疲憊。朱正熙抬手道:“晉王妃不用多禮,起來吧。” 若澄跪了一天, 雙腿有些發(fā)軟,起來的時候一個趔趄,朱正熙忙扶了她一把, 溫聲道:“沒事吧?” 若澄連忙退后一些避嫌:“多謝皇上。”她實(shí)在是不喜歡旁人觸碰, 倒不是故意不敬。 朱正熙不以為忤,倒是她穿這一身素服, 毫無別的裝飾,皮膚白得仿佛透明, 兩頰微帶紅暈, 明凈柔美。如蝶翅一樣輕輕扇動的睫毛,眸中似盛著兩汪秋水,極易勾起人的保護(hù)之欲。朱正熙暗道, 九叔真是撿了塊寶。這丫頭越長大, 越發(fā)美得驚人。難怪宮里宮外都盛傳她的美名, 說晉王跟藏寶一樣,不許她輕易外出見人。 如妃想必也是因嫉妒她才故意找事的。 方玉珠看到朱正熙的目光,心中了然。男人只有在問鼎權(quán)力以后,才會毫無保留地露出他的欲望。她原本只是聽內(nèi)宮中有些流言,說皇上與晉王親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原本還不信,今日一試,果然給她試出來了。若說皇上是器重晉王,那也當(dāng)真是器重,自然會袒護(hù)晉王之妻??赡前阊凵瘢置魇且粋€男人看女人的眼神,而不是君看臣,侄子看嬸嬸。 朱正熙身后的朝臣有的也是第一次看見這位傳聞中的晉王妃,雖然離得遠(yuǎn)看不太清,但亭亭玉立,氣質(zhì)如蓮,可以想見天姿國色。如斯佳人,年紀(jì)又尚小,難怪都說晉王疼她如命。 這個時候,方玉珠上前跪在地上:“皇上,都是臣妾不好。臣妾以前跟晉王妃有些恩怨,原本想著今日在皇后宮中遇見了,與她好好說說,冰釋前嫌??墒俏覀冎g還是有些誤會……是臣妾錯了?;噬弦肿锏脑?,怪臣妾便是?!?/br> 朱正熙聽她這么說,臉色有所緩和:“朕不知你們二人早就認(rèn)識。如今宮中正辦喪事,諸事繁雜,你二人為先帝哭臨一日,應(yīng)當(dāng)都勞累了,各自回去休息吧。” “是?!狈接裰閼?yīng)道,誠懇地對若澄說,“玉珠不懂事,改日再向晉王妃賠禮道歉?!睉B(tài)度跟之前,判若兩人。若澄覺得莫名其妙,但也懶得搭理她,向二人行禮之后,就跟著宮人離開了。 朱正熙折步前往乾清宮,與朝臣議事,眼角的余光不由地又飄向那道漸漸遠(yuǎn)去的麗影,只覺得她的容貌身姿印刻在腦海里,揮之不去。直到劉忠小聲提醒了一下:“皇上,小心臺階?!?/br> 他才用力地?fù)u了下頭,集中精神,拾階而上。 方玉珠站在甬道里,一直目送朱正熙離去,臉上的笑容漸漸斂住。身后的宮女問道:“娘娘,您這是……?” 方玉珠沒回答。剛才夾門內(nèi)一道身影匆匆離去,那是皇后身邊的女官。她嘴角又揚(yáng)起一個得意的微笑。蘇見微啊蘇見微,你坐著母儀天下的皇后寶座,到底有沒有容人的雅量?這晉王妃美如寶珠,皇上與她又是舊識,聽說關(guān)系一直很好,難免不動凡心。 “我這叫,禍水東引。”方玉珠朱唇輕啟,然后轉(zhuǎn)身回自己的宮殿了。 *** 朱翊深早就從宮中出來,一直在馬車上等著若澄。若澄從宮門內(nèi)走出來,謝過帶路的太監(jiān),走向自己的馬車。她掀開簾子坐進(jìn)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朱翊深也在里面,嚇了一跳。 “王爺?”她以為他早就回府了。 “怎么這么晚?我都看見你堂姐出來很久了?!敝祚瓷钭⒁獾剿樕系暮顾?,滿臉疲憊,心疼道,“你明日告病假吧?連跪三日,你的身體恐怕吃不消。” “我沒事。都是你把我養(yǎng)得太嬌氣了?!比舫慰窟^去抱著朱翊深,在他寬闊的胸膛里,好像也沒那么委屈了。 “好,都是我慣的?!敝祚瓷钚α艘幌?,取過旁邊干凈的汗巾給她擦臉,“今日一切都還順利?” 若澄沒說方玉珠刁難的事,只是道:“皇后娘娘找我說了下安置先皇后宮諸人的事情。她說自己忙著大喪之事,有心無力,希望我們能幫著分擔(dān)一些。宗婦本就沒幾個,親緣近一些的,也就我的身份高,所以后來就決定由我來主持這件事了?!?/br> 朱翊深認(rèn)真聽著,沒想到蘇見微竟然把此事交給若澄,大概跟永明帝一樣,都有跟他們晉王府拉攏關(guān)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