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去世的？”

    “mama在我小學三年級的時候zigong癌去世的，爸爸是海員，我初二的時候他遇見了海難。”

    海難？這個詞讓成律忽然回想起了許多曾被他忽略的細節(jié)。

    難怪她會那么喜歡深海的東西，難怪聽說塞舌爾能看到沉船會那么興奮，難怪在聽他描述完沉船的慘狀后她會瞬間變得那么失落，難怪她會怕水……

    想到這，他的聲音又冷了幾分，“你的呼吸過度癥是因為你爸的事？”

    “嗯……”她點了點頭，“因為mama不在了，所以那個時候大伯帶著我一塊跟搜救船去打撈尸體，那陣子看了太多被海水泡了很久的尸體，有點心理陰影?！?/br>
    “為什么之前不告訴我？”明明有無數(shù)次機會可以告訴他，去水族館的時候、他追問導演逼她親自演那場溺水戲的時候，可她卻始終沒說，連只字片語都沒有。他不由地哼出一記冷笑，“因為覺得沒必要嗎？”

    “我……”江樂顏陷入了語塞。

    她沒辦法否認，開始的時候從未想過會跟成律有未來，只是一場交易，沒必要向彼此交代自己的人生，抱著這種想法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今天。

    “那現(xiàn)在告訴我的意義是什么？我該因為同情而理解你這種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來安慰前男友的行為嗎？”

    “都說了我不是為了肖子涵來的，我只是擔心……”

    成律又一次打斷了她，冷聲質(zhì)問，“那請問你們剛才在干什么？”

    “……”

    “跟我回去，現(xiàn)在，立刻，我可以當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br>
    “……給我一晚上也不行嗎？醫(yī)生說，如果爸……他爸今晚醒不過來，那就有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br>
    “你留在這里他就會醒來嗎？”

    她有些無措，也越來越語無倫次，“不是…我知道……我知道即使我留在這里也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幫助，可是……可我不能走……萬…萬一他今晚醒不過來，而我連最后一程都送不了，那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現(xiàn)在有可能醒不過來的人是你！”他能夠理解她現(xiàn)在的混亂，但如果放任她今晚繼續(xù)待在這里的話，那恐怕她很有可能就此陷在這種混亂里醒不過來。

    “……”她茫然蹙眉。

    “你以為我是怎么找到這家醫(yī)院的？”

    江樂顏猛然一震，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就連她也是打電話給肖子涵才知道具體哪家醫(yī)院的，顯然，他的經(jīng)紀團隊對外封鎖了確切消息，那……成律是怎么知道的……

    他沒有說話，掏出手機撥弄了陣，翻找出了一封郵件遞給江樂顏。

    她有些害怕地伸手結(jié)果——

    郵件里有數(shù)張她跟肖子涵一塊進醫(yī)院的照片，看像素應該只是手機拍的，當然也有醫(yī)院地址，甚至具體到了哪一層樓……

    “這是……”她驀然抬眸，臉色微白，“誰發(fā)給你的？”

    “重要嗎？”

    “對我來說很重要！”她有些激動，“肖子涵他爸之所以會腦溢血并不是意外，有人打電話給他，說我只不過是走投無路才嫁給你，而你也只是為了孩子才娶我，他是被氣的！那通電話的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就是發(fā)這封郵件給你的人……”

    “所以你才更加不能繼續(xù)留在這里?！背陕纱驍嗔怂脑捯簟?/br>
    “……”他的聲音很平靜，沒有絲毫的驚訝，就好像……好像是早就知道了那些一樣……

    “媒體一定也會收到這些照片，如果你在醫(yī)院被他們堵個正著，你有想過到時候外界會怎么解讀你的行為嗎？”

    現(xiàn)在的江樂顏根本聽不進任何道理，顧全大局之類的也完全想不到，她只在意……

    “那個人到底是誰？”

    成律眼神略微有些閃躲，“我會查清楚?！?/br>
    “是湯倩嗎？”她索性直截了當?shù)卣f出了自己的懷疑。

    “只是有可能，我還不確定……”他深吸了口氣，“總之，我會處理?！?/br>
    她怔看著成律，“你所謂的處理方法就是要我委曲求全？”

    “我并沒有要委屈你的意思，只是想讓你先回去等消息，如果他醒過來了，我會想辦法讓你去探望……”

    “如果他醒不過來呢？你也會想辦法讓我出席葬禮是嗎！”

    “……”

    “那個人……那個人在所有人都不想要我的時候收留了我，供我吃供我住，給我一個遮風避雨的家，他給我的疼愛絕不亞于這世上任何一個父親，因為他，我才從來不覺得自己的童年有絲毫缺失……現(xiàn)在，他就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因為我！而你卻要我…要我為了湯倩丟下他不管……憑什么？那是我爸??！就算被拍到又怎樣？別人怎么解讀我根本不在乎！”

    “那我呢？我怎么想你也不在乎嗎？”他盡可能地保持冷靜，耐著性子解釋，“你可以為了養(yǎng)育之恩不顧流言蜚語，可我辦不到。當全世界都以為我老婆不離不棄地陪在另一個男人身邊守著他父親醒來，當你和肖子涵在一起變成了眾望所歸，就算知道原因我也沒辦法若無其事?！?/br>
    “因為那樣會讓你很沒面子嗎？”

    “這不是面子問題……”

    “那是什么問題？”

    “……江樂顏，我早就說過，如果你跟其他男人傳出緋聞，我就只會看著你去死?！彼詾樗龖撁靼椎?，這就好比她曾經(jīng)作為名正言順的那一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全民高呼韓夢嬌和肖子涵在一起一樣，娛樂圈有太多感情只是因為眾望所歸。

    她震了片刻，仰起頭，看向他的眼睛里有絕望，“可你沒有說過我們的交易內(nèi)容還包括要我犧牲掉家人?！?/br>
    這話讓成律的眼眸就像瞬間覆了一層霜，“你至今還是認為我們之間只不過是一場交易？”

    “……”她緊抿著唇，轉(zhuǎn)眸避開他的目光。

    “回答我?！?/br>
    “…………”

    “回答我！”

    “……是又如何！”她被逼急了，倨傲抬眸，不服輸?shù)氐芍陕伞?/br>
    當她的怒吼聲落下，周遭就像是瞬間陷入了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分明還是人來人往的，可是江樂顏什么聲音都聽不見，腦中一片空白。

    也記不清這種死寂持續(xù)了多久，每一秒鐘對她而言都是煎熬，她的驕傲在一點一滴的蒸發(fā)，就在她快要器械投降主動為剛才的氣話道歉時……

    “那結(jié)束吧?！背陕赏蝗淮蚱屏顺聊?/br>
    她不敢置信地抬眸，“你說什么？”

    “結(jié)束吧，這種交易，我玩夠了?！绷滔略捄螅D(zhuǎn)身就走。

    江樂顏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你去哪？”

    他不發(fā)一言，強硬地掰開她的手，繼續(xù)舉步。

    她仍舊沒有死心，沖上前，擋住了他的去路，“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不是還沒辦嗎？你憑什么擅自說結(jié)束！”

    “我不是非你不可……”他冷冷地揚了下眉梢，“這句話我至少應該有說過吧?！?/br>
    “……”是啊，他說過，一開始就說過。

    只是，他的好、他的縱容讓她遺忘了自己最初在他面前的卑微形態(tài)，也忘了他能給得了她優(yōu)越感就也能輕易收回，拿得起放得下他一直很擅長的啊……

    第十五章（3）

    這一幕映入了靠站在vip休息室窗邊的jason和肖子涵眼中。

    “他們這是……”jason忍不住蹙了蹙眉，看向身旁的肖子涵，詢問道：“吵架了？”

    肖子涵沒好氣地白了他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會讀唇語?！本退銜?，這距離未免也太遠了點。

    “這哪還需要讀唇語啊，看肢體語言也能懂了吧……”jason像模像樣地替他們的肢體語言配起了音，“吶，成總一定是在說你走不走？江樂顏說不走！成總說那我走！然后江樂顏就沖上去說你別走！成總說我走定了……哎呀，我去，他還真走了呀！”

    “別把我媽吵醒?！毙ぷ雍闪怂?，轉(zhuǎn)頭瞥了眼沙發(fā)上的肖mama，見她睡得還算安穩(wěn)才放心了些。

    “哦……”jason壓低了嗓音，“可是他怎么就真的走了呢？”

    不同于jason的一驚一乍，肖子涵倒是覺得這種發(fā)展意料之中。

    不走難道還留下來嗎？大半夜的不睡覺，待在醫(yī)院陪自己老婆等前男友的爸爸醒來，這種情cao未免偉大過頭了，相信就算是成律也很難做到吧。

    嗯，在成律看來，躺在icu里的那個人就只是他的父親。

    很顯然，在今天之前江樂顏應該從未提起過跟他父母的關(guān)系，即使現(xiàn)在說了，成律多半也很難瞬間接受這種身份的轉(zhuǎn)變，沖動丟下她離開一點都不奇怪，相比之下，更讓肖子涵覺得奇怪的是……

    “比起這個，你不覺得他會找到這里才更奇怪嗎？”肖子涵轉(zhuǎn)眸瞥了眼jason。

    聞言，jason略微愣了下，這才意識到他們根本沒有對外宣布過具體是在哪家醫(yī)院，這位成總總不至于是一家家找來的吧？這工程量也太大了，能這么快找到那運氣簡直逆天了。

    從科學角度來講，他不相信會有這么逆天運氣，所以，就只有一個可能性——被拍到了！

    jason臉色一白，趕緊掏出手機，打開搜索網(wǎng)站，輸入了肖子涵的名字，翻找了會，并沒有他和江樂顏一同出現(xiàn)在醫(yī)院的新聞，他略微松了口氣。但轉(zhuǎn)念一想，jason還是覺得不太放心，又從通訊錄里翻找出了個熟悉的狗仔，正打算撥過去……

    “別打了。”肖子涵打斷了他。

    “欸？”

    他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靜靜地看著窗外，她沒有繼續(xù)去追成律，只是呆站著，距離太遠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他可以想象到……

    這畫面像極了六年多前的那個臺風夜，那時候她也是這樣，不哭不鬧也不挽留，平靜地說著分手，平靜地看著他走，那是她愛著一個人時才會有的絕望。

    這家伙已經(jīng)愛上成律了啊……

    他拉回目光，低喃，“隨便吧，如果真的被拍到了就保持沉默?！?/br>
    “可是……”jason猶豫了下，還是覺得這樣做不太好，“萬一傳出緋聞的話，江樂顏會很麻煩的吧？”

    肖子涵微微歪過頭，微笑反問：“那又如何？我可是很喜聞樂見呢?！?/br>
    “可她結(jié)婚了啊……”

    “有誰知道？”

    “就…就算暫時還沒公開婚訊，成總看到這種緋聞肯定也會不爽吧……”

    “不爽就出手壓下來啊，我為什么要代勞？”

    “……因為她是為了你爸才來的啊?！比思乙黄眯膮s惹來這種麻煩，未免有點說不過去吧。

    “那也是她爸?！?/br>
    “說是這么說，但是……”

    “如果成律不想管，那么……”他轉(zhuǎn)眸，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成律那道走得頭也不回的身影，“我沒道理客氣，這個優(yōu)惠大禮包我收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