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認識的呀？”

    “就…在打工的公司認識了……”這段必須得避重就輕，“當時我日語還不太熟練，他幫了我很多，也教會了我很多事，還幫我復習留考，陪我糾結志愿，后來……后來有天我說想去看煙花，他就立刻帶我去了，然后我一感動就…就在一起了……”

    “那可是真是得好好謝謝人家了，有機會帶他回來吃飯吧?！?/br>
    肖子涵不滿地嚷開了，“媽……”

    還沒來得及說什么，肖mama就掃去瞪視，硬生生用眼神逼得他閉嘴。

    “好呀，說起來，他做菜也很好吃，回頭等爸好了讓他做給你們吃。”

    這話讓肖mama的情緒又一次低落了起來，“也不知道你爸有沒有這個福氣……”

    “那必須有的啊，爸不是常說我是他的小福星嘛。”

    “嗯……會醒的，你爸要是知道你回來了，一定會醒的！”

    看樣子肖mama的情緒比剛才好了很多，江樂顏重重地松了口氣。

    那之后她又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了些她在日本遇見的笑話，很賣力地逗肖mama笑，直到傍晚五點多，肖mama的情緒明顯穩(wěn)定了，也差不多是吃晚飯的時候了，考慮到肖mama和肖子涵肯定還是放心不下的，而他的經(jīng)紀團隊又大多忙著應付那些不斷打電話來詢問情況的記者，她便主動提出下來去便利店替他們買些吃的。

    就在她離開后不久，原本正閉目養(yǎng)神的肖mama睜開了眼睛，怔怔地看著杵在窗邊的兒子。

    都說知子莫若母，她很容易就猜到他在看什么，這個窗口剛巧能看到醫(yī)院正門口，也只有正門口的位置有家便利店，想必是在等著顏顏的身影出現(xiàn)吧……

    “肖子涵?！彼滩蛔⒋剑瑳]好氣地喚了聲。

    “嗯？”肖子涵頭也不回。

    “你要是再敢把她逼走，我就當做沒生過你這個兒子。”

    “……”終于，肖子涵拉回了視線，回眸看向自家母親。

    “她剛才說的話你也聽見了，那樣子不像是在撒謊，看來她跟那個成律是認真的，并不像那通電話里所說的那樣，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不要再去打擾她了！”

    “嗯……”他很難確定那段故事究竟是真是假。江樂顏的演技他也算是見識過的，如果她想讓她媽安心，那絕對可以演到像剛才那樣滴水不漏。

    “你這種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彼荒偷仄擦似泊?，“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你爸就不會被你氣得昏迷不醒了！你真當我跟你爸當初不清楚你跟韓夢嬌的那些破事嗎？就是因為清楚我們才忍痛把顏顏送去日本的，我寧愿她再也不回來、寧愿她恨我們一輩子，也好過被你糟蹋一輩子！你要不是我們生的，你爸早就弄死你了！”

    “我會查清楚那通電話到底誰打的。”

    “你還不明白嗎！重要的根本不是那通電話，是顏顏到底過得怎么樣！只要她過得好就行了，這事別查了，絕對不能讓顏顏知道，免得她自責……”

    ——砰。

    一陣悶響打斷了肖mama的話音。

    聞聲，肖子涵和肖mama皆是一震，齊刷刷地轉眸朝著門口看去。

    只瞧見江樂顏呆站在門邊，臉色微白，顯然剛才那道響聲是掉落在她腳邊的錢包制造出來的。

    她本來只是走到半道上突然想起來沒拿手機，怕萬一有什么事肖子涵會聯(lián)系不到她又折回來拿了，沒承想會聽到他們母子在爭吵。

    盡管那些她并沒能完全聽明白，但她至少意識到了一件事——

    肖爸爸的病并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并且似乎跟她有關系。

    良久后，她訥訥地啟唇，“什么電話？”

    肖子涵：“……”

    肖mama：“……”

    第十五章（1）

    當著肖mama的面，肖子涵也沒法說太多。

    于是，他把江樂顏拽到了醫(yī)院樓下的花園，她顯然也明白他的用意，并沒有掙扎。

    一路上她都很沉默，直到他在湖邊停下了腳步，她迫不及待地追問開了，“爸到底為什么會突然腦溢血？”

    肖子涵轉過身，默默地看了她會。事到如今，繼續(xù)隱瞞下去實在不是什么良策，以她的個性只會更加的胡思亂想。

    他無奈地嘆了聲，打破了沉默，“昨晚爸來找我，突然問我你是不是結婚了。”

    “……是你和媽所說的那通電話跟他說的？”聽肖子涵的語氣，很明顯不是他說的。

    “嗯?！彼c了點頭，繼續(xù)道：“他接到了一通電話，對方告訴他，你這些年在日本過得很辛苦，好不容易終于能回國了，卻被我和韓夢嬌逼到無路可走，為了生存下去你不得不跟成律假結婚，而他之所以娶你是因為他需要一場婚姻好讓他的私生女以被領養(yǎng)的名義光明正大的認祖歸宗……”

    “那不是成律的孩子！”她有些激動的打斷了肖子涵。

    肖子涵淡淡地掃了她眼，問：“你認識孩子的父母嗎？”

    “……”她默了。

    “連你都沒法說清楚的事，你要我怎么向我爸證明那不是成律的孩子？”

    她低下頭，無助地緊咬著唇，默然了許久后才輕聲道：“爸是因為相信了那通電話，擔心我過得不好，又覺得這些都是他造成了，過于自責，所以才腦溢血的嗎？”

    肖子涵不發(fā)一言地別過頭。

    顯然，這是一種默認，他只是不想親口說出來，那就如同定了她的罪一般?？墒牵@種體貼反而讓江樂顏更加的無地自容，“為什么？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

    “早點告訴你能改變什么嗎？”

    “那我至少……至少不會就這樣出現(xiàn)在你和媽面前……”明明是她造成的，可她卻連一句道歉都沒有。

    “你打算怎么出現(xiàn)？離開成律回到我身邊嗎？事先聲明，對我而言，沒有比這更好的補償了，你辦得到嗎？”

    “……”她翕張著唇卻發(fā)不出聲，沒辦法拒絕他的要求，更沒辦法答應。

    他輕笑了聲，“辦不到的話就麻煩把那種毫無意義的道歉收起來，我不需要有人陪我一起自責，也不想讓那個幕后黑手得逞。”

    “……”是，她辦不到；可是明明知道了卻還當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她也同樣辦不到。

    那個幕后黑手顯然是想讓她自責，讓她無法心安理得地跟成律在一起，這些她當然知道，不能讓對方得逞，雖然是這么想著，但只要一想到肖爸爸因為她至今還昏迷不醒，甚至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而肖mama卻不舍得對她有半點責怪，還在處處為她著想……她要怎么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幸福下去??？！

    察覺到她夾雜在矛盾間似乎快要崩潰，肖子涵伸出手，很小心翼翼地把她拉進懷里，“你就當是我欠你的還清了?！?/br>
    “那應該去死的人是你??！為什么會是爸……”她并沒有掙開，反而伸出手緊抓著肖子涵的衣服。

    “我說你啊……”他嘆了聲，輕聲道：“能不能別說這么不吉利的話，爸還在呢，不會有事的?！?/br>
    肖子涵知道這是她特別無助的時候才會有的反應，當初剛得知她父親出事的噩耗時，她也是這樣緊緊抓著他不放，反復念叨著“我果然是掃把星”……

    之前，他一直期盼的江樂顏能夠像曾經(jīng)一樣的依賴他、需要他，可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他才意識到，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寧可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的這種無助。

    “萬…萬一呢……”

    他沒辦法給出百分百的保證，那種純屬安慰的話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又怎么去說服她，但有件事他至少可以肯定，“爸媽希望你幸福，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事，那你更加不能辜負?！?/br>
    “……”別太高估她了啊，如果幸福需要對她恩重如山的人來陪葬，那就算是她也會沒有勇氣繼續(xù)爭取。

    “江樂顏，你別動搖，否則我可能會做出很卑鄙的事?！?/br>
    “……”

    “就當是我求你，繼續(xù)沒心沒肺的堅定下去，不要讓我有趁虛而入的機會?！?/br>
    “……”

    倏地，肖子涵僵了下，冷不防地道：“看來那個敗家子還真是一點機會都不打算留給我啊。”

    “……嗯？”這沒頭沒腦的話讓江樂顏一臉的茫然。

    但很快她就隱約意識到了什么，反射性地掙開了肖子涵，見他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她情不自禁地倒抽了口涼氣，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映入眼簾的畫面讓她臉色瞬間泛白……

    不遠處的梧桐樹下，成律直挺挺地站著，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息要比天邊暮色更加的沉……

    第十五章（2）

    暮靄夕色，湖面被映照得波光粼粼，就像是灑上了點點碎金般。

    可惜，江樂顏沒有心情欣賞這種景色。

    她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端坐在椅子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緊握著手機不敢動彈，腦子里依舊還殘留著剛才手機屏幕上所顯示的那數(shù)十通未接來電。

    沒錯，都是成律打來的……

    比起穿著睡衣拖鞋就出門更糟糕的是——她竟然忘了跟成律說一聲！

    到了醫(yī)院之后，她也一直沒怎么在意過手機。

    “對…對不起……”現(xiàn)在道歉還來得及吧？

    他沒有說話，將特意為她帶來的外套丟給她，又幫她裹上了圍巾，然后順勢牽住她的手，轉身舉步。

    “去哪？”江樂顏不明就里地緊跟在他身后。

    “回家?！?/br>
    “不行……”聞言，她猛地停住，“爸還沒脫離危險期……”

    成律也跟著頓住了腳步，倏地瞇起眼眸，轉身看著她，“爸？”

    “……”

    “你叫前男友的爸爸倒是比叫自己老公的爸更順口?！?/br>
    “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跟肖子涵沒有關系，那也是我爸……”越說越亂，她只好暫時先打住話端，沉了沉氣，冷靜了片刻后才再次解釋道：“那是我的養(yǎng)父母?！?/br>
    這次她總算準確捕捉到重點了，然而這始料未及的答案卻讓成律的眉端蹙得更緊，“什么意思？”

    “雖然沒有正式辦理過領養(yǎng)手續(xù)，可是他們的確對我有養(yǎng)育之恩?！?/br>
    “你父母呢？”

    “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