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節(jié)
我搖了搖頭:“你覺得你這么卑微地去討好他,他領(lǐng)情嗎?” 這回輪到方慕晨搖頭:“其實這一切都是我一廂情愿的,和他沒關(guān)系。只是想接近他幾次。這回鬧到這一步,估計慘了,我們公司和他可能還會有合作呢。老板要是知道了,肯定罵死我。” “放心,知道了也與你無關(guān)。”我問,“想喝點什么,我請客?!?/br> 她看了看門口,程新早沒了蹤影,于是嘆了一口氣說:“隨便來點什么都行,我酒量不好,一般只喝啤酒。” 我給她點了三瓶啤酒,看著她跟澆菜園子一樣灌到肚子里,不由笑了。 想想我可能也是多管閑事,現(xiàn)在基本上可以鑒定完畢,程新不是何連成。一個人就算是樣貌變了,骨子里的性格一定不會變。 “我走啦,你還要呆一會兒么?”我問方慕晨。 她慢慢抬起頭說:“好?!?/br> 她這一抬頭嚇了我一跳,小丫頭就三瓶啤酒的量嗎?怎么滿臉紅得跟關(guān)公似的。 “你這是怎么了?”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 “沒事,走吧?!彼f著也從椅子站了起來。 還沒看到她站穩(wěn),身體就往前撲了過來,我伸手一扶跟故意似的,小丫頭跌倒在我懷里。 怪不得有人說過女人都是暖香軟玉,這滿懷的軟香讓我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擱,想把她推開吧,又怕酒吧里不安全。 只是咬牙扶住她往外面走:“你家住哪兒,我叫個出租車送你回去?!?/br> “東交民巷……”話說了一半,俯在我肩膀上的人沒了聲音,我低頭一看這小丫頭赫然睡了過去。 不由搖頭苦笑,就這樣的酒量還敢在酒吧里勾引男人,也不怕遇到壞人。 萬般無奈,只好帶著她回去我的小院,把她扔到沙發(fā)上,我自己回房間睡覺。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方慕晨已經(jīng)走了,桌子上放著留給我的字條,說萬分感謝之類。 這件事我就扔到了一邊沒有多想。 就在我徹底放棄尋找程新與何連成之間的相似之處時,林原突然給我來了電話:“喂,查到證據(jù)了,程新就是何連成,我剛回來,你要是現(xiàn)在想知道就來機場接我,快點,打不到車了?!?/br> “怎么可能?”我忽略他其它的話,直接反駁第一句。 “說句難聽的,鐵證如山呢。”林原在那邊喝了一口水說,“你得給我加錢,在外面老子跑了十一家私立貴族醫(yī)院,錢花嗨了去了?!?/br> “你特么沒搞錯吧?”我問。 “錯了我是你孫子,快來接我?!彼f。 我看看時間,現(xiàn)在是帝都的晚高峰,想從機場回來最快的方式是坐地鐵,但是我又想早一點看到所謂的鐵證,拿起車鑰匙去了機場。 林原還是一副貌不驚人的樣子,穿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服,留著有點土氣的短發(fā),看到我給了我一個熊抱說:“也就是咱們哥們兒情深,我才接你這么麻煩的案子?!?/br> 來到車子,他往后座上一靠說:“我先睡一會兒,等到了地方叫我?!?/br> 我知道他說的到了地方是指到我家,于是問:“你的證據(jù)呢?我先看看再決定你晚上是吃盒飯,還是吃大餐?!?/br> “真不相信人!”他嘟嚷了一句從公文包里掏出資料,扔給我說,“國外不比國內(nèi),老子為了這點資料,可真沒少破費,最后還只弄到了復(fù)印件,要是在國內(nèi),三分之一的錢老子原件都搞出來了?!?/br> 我拉上手剎,打開文件袋看到了厚厚的病歷資料,快速翻了幾頁,越看越心涼,把一個從里到外徹底的改頭換臉,這得花多大的精力?最關(guān)鍵的是,這么做到底能得多大的好處? 還有,手術(shù)中間的風險沒考慮過嗎?如果失敗,這個人就徹底從世上消失了。 怪不得程新的性格怪得不像一個正常人,或許只是激發(fā)了他性格里冷的一面。 第021 沈末之接受不了 程新就是何連成,他自己對此卻毫不知情。這應(yīng)該是世界上最殘忍的事,忘記原本的自己,變成一個與從前毫無交集的人。 我不知道在幕后cao作這件事的人是什么心態(tài),又給了他怎么樣的過去,他對于從別人口中轉(zhuǎn)述而來的自己的過往是否有懷疑。這一切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忘記自己心愛的女人,自己的親生孩子…… “看夠了吧,國外這技術(shù)還是挺先進的,將來萬一惹了什么禍,可以用這個辦法解決一下。一直以為韓國的整容技術(shù)是最高的,沒想到西方國家更厲害啊。”林原說得沒心沒肺,而且一點也不好笑。 我把東西啪一下扔在桌子上,點了一支煙問:“你說,我要把這些告訴了林樂怡,是不是對她是一種極大的傷害?讓她接受現(xiàn)在的程新,就等于說讓她接受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這樣不公平?!?/br> “兄弟,我的任務(wù)是幫你查出何連成是不是真的死了,如果沒死查出他的下落?,F(xiàn)在你問我這個問題,太復(fù)雜了,我沒有任何建議?!绷衷瓟偸终f。 他一直就是這樣的人,可以把你想知道的內(nèi)容了解很清楚,但是不給任何建議。在他眼里,真相永遠比選擇更重要。 關(guān)于這個問題,我想了好幾天,同時也有點好奇程新近幾年的生活。最后,我決定再查一下程新這兩年的生活,如果他真的一直沒有開始新的感情,我就把這件事的真相告訴林樂怡;如果他這兩年間有了其他女人,我就讓這個消息爛在肚子里。 “原兒,給我再查點事,價格好說?!蔽医o林原打通了電話,他一聽我的語氣就馬上說:“關(guān)于程新的?” “不錯嘛,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了?!蔽倚Φ?。 “拉倒,是小爺知道你對林樂怡感情不一般,特意替你想到的事。程新這兩年的經(jīng)歷,包括工作和生活,我都已經(jīng)開始幫你查了,只不過現(xiàn)在還沒查清楚。畢竟中間有好大一段時間他不在國內(nèi)。小爺開展國外業(yè)務(wù),還是相當少的,在外面基本上沒什么關(guān)系和人脈?!绷衷f,“再等幾天吧?!?/br> “謝謝啦,回頭我請客,地方你隨便點?!蔽艺f。 就在我準備掛電話的時候,林原突然又說:“兄弟,問你一件事,你可別介意哈。” “說。”我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他一向有話直說,如今怎么突然轉(zhuǎn)性了。 “那個劉天和郭明明,可能要離婚,你要不要借機下手?”林原問。 “滾蛋,別凈出sao主意?!蔽伊R了一然。 “好吧,我是覺得其中有一段時間你對郭明明挺感興趣的,替你多想了一點嘛?!绷衷陔娫捓镎f。 “拉倒吧,等有了程新的最新消息,記得通知我就行了?!蔽掖颐炝穗娫挕?/br> 在林原面前,我雖然故意表現(xiàn)得很自然,但是掛了電話以后,心里還是有點砰砰亂跳。 郭明明竟然真的要離婚了嗎? 我絕對相信林原消息的真實性,但是卻不敢相信好久以前郭明明對自己婚姻的預(yù)測。 我以為她和劉天有了孩子以后,一切都會改變,沒想到一直以來什么都沒變。郭明明還是那個理智的女人,半分都沒改變。 就在我知道程新這兩年的情況時,郭明明的婚變已經(jīng)坐實了,據(jù)說馬上要開始辦手續(xù)了。 我真的不知道老天是不是故意給我出選擇題,這個時候我是多關(guān)心一下林樂怡,還是郭明明呢? 不過細想,我對林樂怡缺少一個承諾,而我對郭明明卻什么都沒說過。 想明白以后,我拿著那些資料敲開了林樂怡家的大門。孩子們在客廳里玩耍,她忙著切水果,電話里放著色彩柔和的動畫片,飯菜的香味兒還沒有完全從屋子里消散。 “來蹭飯的么?來晚了?”林樂怡笑著看我。 她最近狀態(tài)穩(wěn)定了很多,雖然在經(jīng)營上有點焦頭爛額,但是精神好了許多。 看著現(xiàn)在的她,我忽然間有瞇猶豫,要不要真的告訴她。 但是決定是早就做了的,我也希望她能夠和一個真正愛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度過漫長的人生。何況,還有一個林叔叔在那里站著。 她是個漂亮的女人,但是經(jīng)歷太多,不是什么樣的男人都能走進她心里的。雖然她狀態(tài)不錯,但是再想遇到一個能讓她動心的人太難,因為經(jīng)歷得多,所以不敢動心,不愿動心……因為再也承受不起失去的痛苦。 “何連成的事,你怎么想的?”我直接開門見山。 何連成是她人生的禁忌,從來沒有熟人敢在她面前提及,除了我。 她一臉驚愕的抬起頭說:“為什么又突然想起問這個問題?” “如果他回來了,你還會接受他嗎?”我問。 她一怔:“他回來了么?” “還沒有?!蔽艺f。 在說出最終的真相以前,我還是想搞清楚她的真實想法,所以話就多了一些。 她停下手里的活兒,看著在不遠處地毯上玩耍的孩子說:“即使他回來了,也要看是在什么情況下回來的?孩子們對他能否接受?他自己醒過來以后,是在第一時間想到的我嗎?還是想到的是其它的事?” 一口氣說完這些,她的臉有點微紅,最后補充道:“各種各樣的情況,等他回來了再說吧,或許我會接受他,或許不會?!?/br> 她終于恢復(fù)了理智,我從包里掏出資料交給她說:“他回來了,以一種你完全想不到的方式?!?/br> 她瞪大了眼睛,這是一個她很少做的動作。 有些猶豫地接過我手里的材料,她認真地看起來,然后臉色變得越來越白。她看到一半的時候,元元跑過來找她,她一怔當時表情和眼神都是完全陌生的。 “mama,您怎么了?”元元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忙問。 她這才回過神兒說:“mama沒事,時間不早了,你們該睡覺了。”說完站起來,對我說,“你等我一會兒,我把孩子們弄好?!?/br> 我在客廳里等了她半個小時,才看到她身心疲憊地走了出來,重新拿起那份資料,用非常認真的態(tài)度在看。 我一直沒說話,靜靜看著她的反應(yīng)。 忽然有一種錯覺,我不應(yīng)該告訴她這件事。 最后,她放下資料對我說:“既然是以這種方式回來了,我想我們沒有相認的必要了?!?/br> 我一驚:“這些年你沒忘記他,為什么不認他?”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說:“沈末,如果我這張臉變了樣子,你還會像現(xiàn)在一樣對我嗎?而且在我完全忘記你的情況下?!?/br> 我被她問怔住了,然后認真的想她的假設(shè)。 對于林樂怡,我是真心想幫她,所以不想敷衍過去。這個問題是一個越想越驚悚的問題,十分鐘以后我自己的臉也有點發(fā)白。 她看到我的臉色,忽然笑著說:“我沒說錯吧,你想的和我一樣。一個連一點過去記憶都沒有的人,又改變了樣貌,那么在他所有朋友和親人的眼里,這就是一個全新的人。要我怎么接受他,又怎么重新開始?” 是的,這個問題很尖銳。 換位思考以后,我覺得也接受無能了。 “那你接下來要怎么辦?”我問。 “能怎么辦?”她笑了笑,“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只要知道他還活著就行,我心安了?!?/br> 那天晚上我們之間第一次無話可聊,談完這件事以后,我枯坐了半天,然后起身告辭。 對于林樂怡的決定,我從來不做過多干涉,只是盡自己最大努力幫她解決問題。因為我知道,我所認為的好,在別人的立場上未必是好。 記得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看到過一句話,說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何謂最好,站在自己立場上,由自己做出來的選擇就是最好的。 但是事情永遠不會像人想的那樣以直線方式發(fā)展,程新不知以什么樣的方式介入了林樂怡的生活,那樣糾結(jié)不休。 或許他的身體里會覺得林樂怡格外熟悉,所以才想一點一點靠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