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jié)
他說完這些,我和曹野都半天沒說話。 親戚們守望相助是沒錯,但凡事都有一個度。有時候這個度把握不好,好心就辦成了壞事兒。 趙福寶這幾年因為這件事,一起沒什么起色,最后我們了解到他賣掉了整間店才補了上虧空的貨款,為了給十幾個工人結(jié)清工資,又從外面借了一筆錢。他經(jīng)營了一年半的店,因為用了一個不太了解的親戚,一下子就倒閉了。 最后我們與趙福寶商議好,由他出面做證,說出當年所發(fā)生事情的真相,至于具體與他表弟陳青交易的是什么人,就由公安局來調(diào)查了。 曹野在臨離開的時候說:“你把這邊的工作處理一下,盡快回到南市,到時去找我,,我們先把當年的事扯干凈,然后我給你安排工作。你是自己開過店的人,管理一個汽車保養(yǎng)店應該不會有問題吧?!?/br> “嗯,這幾年我心里藏著這件事,也不舒服,特別是知道林先生和他愛人都因為車禍出了事以后,我一直過得藏頭露尾,總覺得心里不安。今天,把話和你們說開了,我也算是放下一樁心事。我最慢五天,最快三天,必定回南市找你?!壁w福寶說完,又站了起來向我鞠了一躬說,“林姑娘,對不起?!?/br> 我接受了趙福寶的這個禮,想不到我爸媽的命,我的命,我們?nèi)壹悠饋?,不過值十萬塊錢。 回到酒店,曹野給我拿了一包紙巾說:“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當年的事情,我們都以為是意外,沒想到是別人的一場陰謀?!?/br> 我滿眼都是淚水,想到爸媽的死因是這個,心里就像堵著一塊巨石。如果這一切都是楚毅做的,我到底做了什么? 曹野幫我倒了一杯水,放下紙巾盒,然后輕輕拍了拍我的背說:“想哭就哭,記得明早我們還要趕飛機回去?!?/br> 他說完悄悄帶上了門,離開了我的房間。 在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眼睛里的淚水,嘩一下全流了出來。我無聲的看著眼前扭曲的一切,心里滿滿的都是懊惱。爸媽的音容笑貌還在眼前,就像昨天還在一起吃飯一樣。而現(xiàn)在,世上只剩下了我一個。 他們?nèi)康囊簧?,都用在我身上,恨不得保護我一輩子,卻因為我的任性斷了性命。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只知道被何連成敲開房門時,我的眼睛都腫了。 他應該是先去和曹野談了,一進屋就抱我在懷里,低聲說:“我都知道了,你放心,一切總會水落石出的。” 我趴在他肩上,再也抬不起頭。 這個晚上,我們之間沒有交流,沒有再說一句多余的話。等到第二天醒來,我們還保持著相擁的姿勢躺在床上。 我才一醒,他就睜開了眼睛,里面都是紅血絲。 “好點了嗎?”他輕聲問。 我點了點頭,他用力抱了我一下說:“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br> “我只是想不到,這件事里還會有陰謀?!蔽业吐曊f。 他嘆了一聲,什么也沒說,只是從床上爬起來,幫我收拾了東西,然后叫我起來洗漱。 人所謂的成長,大概就是面對這種情況時會能夠迅速冷靜下來。 比起昨天晚上,我現(xiàn)在冷靜了很多,在刷牙的時候就開始考慮如何去見趙福寶表弟的事了。 事情一旦開始,就會有它自己的發(fā)展軌跡。 我們回到南市的第一個消息是,何蕭的婚期已經(jīng)訂了,何則林親口告訴我們兩個的。 何連成直接問:“爸,你去嗎?” “不去。”何則林直接說,“由著他鬧,這樣的臉面我是不要了。” 我們都松了一口氣,何則林做出這個決定也是被何蕭一步一步逼過來的。他人前人后,甚至這些年所做的事情就是想讓何氏垮臺,而不是爭遺產(chǎn)。 這一點,是何則林的底線。 他可以對我們不友好,可以事事針對何連成,但是不能碰何則林的商業(yè)帝國。 我們這一次離開得比較急,沒有與何則林說明去哪兒,他這時才問:“走得這么急,去做什么了?” “去了南市,樂怡家里當年的車禍好像有點問題?!焙芜B成簡單說。 “有問題,什么問題?”何則林坐直了身子,一臉嚴肅地問。 何連成看了我一眼說:“那輛車是被人做了手腳的。” 何則林臉色一緊問:“你們查到了?” “差不多了?!焙芜B成看到何則林臉色不好,馬上安慰,“老爸,你別擔心了,沒什么事兒了。” 何則林應了一聲問:“這么久了,還能查到證據(jù)嗎?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出面的,一定告訴我?!?/br> 我想到他和爸之間的關(guān)系,就沒多說,笑著說:“謝謝叔叔。” 接下來的事都是何連成去跑的,等到他告訴我已經(jīng)重新上訴了,而且法院受理了,我眼淚差點兒掉下來。這件事拖得時間太長,距離最后有效上訴期還有一個半月。如果我們不是發(fā)現(xiàn)的及時,一切就都晚了。 所以說,冥冥之中,老天還是有公道的。 趙福寶是個守信的人,在南市與曹野匯合以后,通知了我們。因為當年這件案子發(fā)生在南市,最終也是在南市結(jié)案的,我們必須回去。 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順利,趙福寶的人證,他那個進去的表弟的口供,一切都證實了,當年那件事就是楚毅做的。 我得到這個消息以后,整個脫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 昏沉了半天以后,我睜開眼就看到了守著我的何連成,他擔心地看著我說:“其實你心里也一直有懷疑,只是不敢肯定,對吧?” “沒有,只是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為什么人走背運的時候,事事都不順?,F(xiàn)在才知道,除了天意以外,背后還有一只推手?!蔽业吐曊f,“陪我去看看我爸媽吧?!?/br> 他應了一聲,馬上去準備。 我拉開柜子取出衣服,手才摸到黑色襯衫的袖子,眼淚就一下滾了出來。回想到兩個小時前的情形,整個人止不住的發(fā)起抖來。 那個場面太過混亂,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樣從一群人當中跑到最前面,伸手抓向那個叫建豪的男人,如果不是警察拉得快,我恐怕都會直接掐死他。 這么久了,這么多年了,我才知道一切都是有有預謀的…… 不知道別的人遇到我這種情況會怎么樣,我剛才的不理智弄傷了自己,還有何連成。 現(xiàn)在想到,只是后悔為什么當時沒往這方面想,為什么覺得車子著火就一定是油箱漏油?為什么就那么相信相關(guān)部門的話? “樂怡,都過去了。”何連成不知什么時候走到我身后,拍著我的肩膀說,“現(xiàn)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你也別想太多,都過去了!” 他的安慰蒼白無力,我不想聽,也聽不下去,想吼一句怎么過得去,卻在話到嘴邊時咽了下去。 我的悲傷,他到底不能全懂。 心如死灰來到墓地,我把爸媽生前愛吃的東西擺了一地,然后點燃了紙錢。表面看來,我恢復了平靜,心里卻空白一片,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爸媽,我和樂怡來看您們了”何連成先開了口。 我還是呆呆坐著,機械地燒著紙錢,看著香裊裊升起。 “樂怡,你說句話好嗎?”他晃著我的肩膀問。 “我沒事了,回去吧,該說的你都替我說完了,謝謝!”我看著何連成認真的說。 他不敢相信地看著我,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說:“走吧,下次咱們帶著孩子一起來?!?/br> 我走出老遠再回頭去看父母的墓碑時,眼睛里又澀又疼。 回到南市,何連成覺得我的狀態(tài)不正常,就叫來史蘭陪我,沒想到史蘭沒來的時候,小葉跑了來。 她把何連成推出房間,鎖好房門,一句話也沒和我說,揚手就給了我一耳光。 我一下被打得耳光嗡嗡亂響,半天沒回過神來。 “還和原來一樣的性子,對嗎?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長點出息好嗎?”葉子把我推到床邊坐下,按著我的肩膀問。 “我沒事了,真的。這一次的冷靜是成長,而不是麻木?!蔽椅孀∧槍λf。 她看到我的樣子后退了一步,長舒一口氣說:“這件事你真看開了?” “嗯,說不上看開,只是想通了。楚毅他這么做是自愿的,沒人逼他。既然我多想在孩子面前維持他的形象也難了。”我看著葉子說,“其實,我這些天的不知如反應,是替我的孩子們著急。我真不知道,元元和童童會怎么面對這件事。他們的身體里到底流著楚毅的血?!?/br> 葉子也無語了。 沒做過母親的人,不了解我現(xiàn)在的心理。我是為自己后知后覺了這么多年而難過,為父母的妄死而難過??墒沁@些畢竟都過去了,眼下最大的問題是孩子,孩子要怎么面對這一切? 第112 劉天婚變 第一百一十二章,劉天婚變 葉子看了我好一會兒,才又開口說:“想那么多沒用,楚毅又不是小孩子,他在當初做這一切的時候,壓根沒想過這些。他當時想的是永絕后患。或者讓你們家沒有反擊之力。你們當年離婚的那件事,大家都知道,林叔叔也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所以在生意上也是把楚毅往死里逼,他能下這樣的狠兒,也是被你們家逼的?!?/br> “你站誰哪一邊兒的!”我聽到她的話,急了。 葉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當然站在你這邊,但是做為當年的旁觀者,我還是想說清事實。當年楚毅如果逆來順受,他那家小公司早就倒閉了。所有的業(yè)務都來自于你爸的公司和朋友,所有的上下線業(yè)務都被你們家壟斷?!?/br> “我當年選擇房子不要車子不要存款不要,只求快點離婚的?!蔽铱粗~子,不知她的話從何而來。 她嘆了一口氣說:“你這樣選擇,你以為林叔叔也會這樣選擇?” 我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話卻讓我開始深思,當年到底發(fā)生過什么。 “說實在一點,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意義。當年,林叔叔還活著的時候,你婚姻出了問題,回家一哭,就被玻璃罩保護起來,怎么會知道在外面林叔叔對楚毅的打擊是什么。當時我們幾家都沒插手的原因是,一這是你的家事,林叔叔和你沒開口求助之前,我們都沒法插手;二,林叔叔當時勝券在握,根本不需要我們插手。楚毅的公司是分分鐘都要倒閉的節(jié)奏,你可以不知道當年楚毅的mama甚至后悔那樣針對你,說過要替楚毅去你家道歉?!比~子看著我說,“這些,你都不知道吧?!?/br> 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為爸媽尊重我的選擇,幫我盡快結(jié)婚婚姻以后,只是每天安慰我。 楚毅……想到他當年的處境,我竟然莫名有點恨不起來了。 “不過這些,說了也沒用,犯了更大錯誤的畢竟還是楚毅。你呀,別糾結(jié)了,把前夫的事理順了,踏實過日子。在咱們中國,國情在這兒擺著呢。你想玩什么離婚了以后,對孩子毫無影響,大度的對孩子說你只是多了一個爸爸一個mama來愛你,多了一個家庭,完全不可行。你自己都不相信,怎么說服孩子去相信?這都是外國電影里的神話。你真正去看國外的家庭情況調(diào)查報告就知道,這種情況只是極少數(shù)的,大部分的婚姻破裂對孩子都有影響。只不過國外的媒體撿好聽的來說罷了?!比~子叭啦叭啦把這一堆話說完,然后問我,“你要是還是想不清楚怎么跟孩子說,就說謊話。等他們長大以后,心理承受能力強了,再說?!?/br> “說得輕巧。”我反駁了一句,同時心里有點撥云見日的感覺。就像困繞了我好幾天的一團烏云散了。 “行啦,你的性子我知道,就算是我不來勸你也會自己想開的,只不過要浪費點時間。我大老遠的跑過來看你,怎么也要請我吃一頓飯,盡一盡地主之誼吧?!比~子不再提原來的事,而是過去推開窗子,看了一眼下面,說,“花園不錯,今天晚上弄個自助燒烤吧。” “吃貨。”我輕斥了她一句,站起身來。 多少年前,我們兩個就是這樣互相開著玩笑,鉆在同一個被窩里看同一本言情小說。如今看到她,我就像看到我自己。我們都長大了,成熟了,眉眼間再也找不到小女生的羞澀和活力。 小花園里原本就設(shè)有自助燒烤的地方,修得光潔平滑的大理石臺面,水龍頭,燒烤架子等。 何連成帶著三個小的做準備工作,我和葉子還有曹姨把冰箱里所有能串成串兒烤的食物都用竹簽子串了起來,撒上調(diào)料,搬到小花園里。 炭火何連成好容易弄好了,臉上也被抹得烏漆巴黑。 何則林笑著說:“他哪兒弄過這個,就是做飯也是跟樂怡在一起以后才學的?!?/br> 葉子聽了,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我低聲說:“知足吧,一個從嬌生慣養(yǎng)的二世祖,為你學會做飯,也是你的福氣。以前的事,如我所說,最好一刀兩斷,想做朋友太難了。還不如徹底翻臉,老死不相往來?!?/br> “他認識我以前就會做飯的,聽他胡扯?!蔽业吐曊f了一句,然后一起把rou串兒菜串兒往架子上擱。 就在小園子里熱鬧得不行的時候,元元突然用油乎乎的小手拉了一下我的衣服,另一只手指著外面說:“mama,劉叔叔來了?” 我以為他說的是哪個劉叔叔,抬頭望過去,看到低矮的花籬笆外面,站著劉天。 何連成也正巧從里面走出來,正好看到,于是推開小門走過去,問:“吃飯沒?正好趕上,一起吃點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