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出院的頭一天,我接到了何連成的電話,他問我:“你在哪兒?” “醫(yī)院。”我說。 “怎么了?”他問。 “那天回家以后,感冒肺炎了。”我淡淡應(yīng)道。那天晚上何連成給我的溫暖我會永遠(yuǎn)記得。在那個時候,有一個正常的男人把我當(dāng)作正經(jīng)的女人看,很難得。何況,他出手救我,也是得罪了薛向銘的,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他和薛銘的關(guān)系。 “現(xiàn)在好了么?我去看看你?!焙芜B成問。 “明天就出院,醫(yī)生說全好了,謝謝你?!蔽倚χf。 “哦,那好好休息。”何連成掛了電話,我覺得他語氣里有欲言又止的沖動,想了想也不知他為何事。打電話過去問也不合適,也許是我自己飯?zhí)舾辛恕?/br> 出院回到家洗了澡換了衣服,我馬上奔向幼兒園。連續(xù)十二天不見兩個小東西,我心里掛念得不行。 今天是周五,史蘭看我一臉急切的樣子,很不屑地看我了一眼說:“當(dāng)媽的女人都這樣么?整天圍著孩子轉(zhuǎn)?” “你不能理解這種甜蜜的負(fù)擔(dān)。”我笑著和她招手作別。 我第一次在周五幼兒園放學(xué)的時間來到這里,大門兩旁停著許多私家車,我下了車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大門口,看到圓眼睛的趙老師正在組織孩子們排隊,抬頭看到我很驚訝地問:“林姐,你今天來得好早,晚上不值班么?” “今天和別人換了班?!蔽颐φf。為了不給孩子造成壞的影響,我對和孩子有關(guān)的所有人都隱瞞著自己所從事的職業(yè),畢竟這不是一個光彩的職業(yè)。 趙老師和身邊的一個來實習(xí)的小姑娘說了句什么,那姑娘就往教師辦公室走過去,等了一會兒我就看到那個小姑娘領(lǐng)著兩個小東西走了過來。 兩個小東西顯然對小姑娘十分喜歡,滿臉都是笑,大老遠(yuǎn)就隔著欄桿看到了我,馬上飛快地跑了過來。 “mama,你怎么了?”元元抱著我,用糯糯的聲音問我。 “mama上周感冒了,有些發(fā)燒,怕傳染你們就沒來接你們回家?!蔽液蛢蓚€小崽子解釋著。 “我們不怕的……”童童也把頭拱進(jìn)懷里。 旁邊有家長看到,熱心地打招呼說:“哎你家的雙胞胎呀,真可愛,小帥哥兩枚。” 我笑著向旁邊的人說謝謝,抱著孩子走出大門,準(zhǔn)備往外走幾步攔一輛車。在外圍停著一輛白色的英菲尼迪,我看著有些眼熟,走到近處才看到車的一側(cè)站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是楚毅。 “林樂怡。”楚毅早就看到我,等我走得近了才從車子里下來。 “你想干什么?”我警惕地看著他,把孩子護(hù)在懷里問。 “我一直就好奇,為什么你一看到我防備心就這么強,原來你拐走了我的兒子。”楚毅看著我,神色平靜。 他彎下身子對著元元微微一笑道:“你是元元,還是童童?” 元元帶著好奇和防備看了看他,警惕地問:“你是誰?你怎么知道m(xù)ama的名字?” “當(dāng)著我兒子的面兒,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和你沒有關(guān)系了,幾年前就沒關(guān)系了?!蔽野言匦吕貞牙铮瑢Τ憷淅涞?。 “樂怡,我們認(rèn)識時間很久了,你應(yīng)該很了解我的性格,我不做沒把握的事,沒有證據(jù)我是不會亂說的?!彼f到這里,回手拉開車門拿出一份文件,遞到我面前說:“你看看吧,這是鑒定報告?!?/br> 我一眼望過去,看到了幾個刺眼的字“dna鑒定報告書”。 他看我不說話,繼續(xù)說:“我也不想和你鬧得太厲害,咱們?nèi)昵胺质?,也是好合好散的,這一次我希望也一樣,找個地方我們坐下談?!?/br> “楚毅,這事沒得談,不管你怎么想的,孩子是我的,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從我身邊帶走他們?!蔽野谚b定書遞了回去,拉起孩子就走。 元元和童童此時格外聽話,一聲不響邁著小步子緊緊跟著我。 “我會拿回?fù)狃B(yǎng)權(quán)的,你做好心理準(zhǔn)備,我楚毅的兒子不能這樣不明不白跟著你,把這一輩子毀了?!背愕穆曇魪暮竺?zhèn)髁诉^來。 “那你試試看?!蔽肄D(zhuǎn)過頭露出兇狠的目光看著楚毅,他不置可否的一聳肩,向我道:“我等你的答復(fù),一周,我只等一周?!?/br> 我轉(zhuǎn)過身,眼淚頓時就出來了。我知道自己無權(quán)無勢,想要在他們這些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權(quán)(貴)手下討生活真的很難。我為了孩子,放棄了所有的一切,為了給他們好的生活,我去紫金臺陪酒,去和不同的男人戴著面具賣笑,我如今好容易把孩子養(yǎng)到懂事的年紀(jì),他竟然要過來把孩子帶走?!我絕對不會允許,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失去了,除了孩子。 第015 人都有幾個朋友 一直到坐進(jìn)車子里,我都眼淚都沒有停止,兩個小崽子坐在我身邊,一聲不響,元元在車子開動后,看了看后視鏡里再也看不到那輛白色的汽車才伸手抹了抹我眼角的淚說:“mama,我們哪兒也不去,就跟著你。” 我再也忍不住了,抱起元元流下眼淚。我以為孩子不懂事,卻沒想到從我和楚毅的幾句對話里,他猜出了一些事情。童童用rou乎乎的小手給我抹著眼睛說:“姑媽不哭,童童也不離開mama……” “mama沒事,啊?!蔽野褍蓚€都攬到自己懷里,分別在額頭上親了一口,強壓住自己內(nèi)心的悲傷,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有他們兩個在我身邊,我一定都能順利解決的。楚毅想爭奪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沒那么簡單,他有他的門道,我也有我的路子。人活在這世上,誰還沒幾個能幫得上忙的朋友!我冷靜下來,給幼兒園的小趙老師打了個電話,問了一下這段時間,有沒有人來看兩個小寶。她說沒有,還問我發(fā)生什么事了。我又問了一番,才知道本該在十月份的兒童體檢提前到了上周。體檢都是需要抽血的檢驗的。 我語氣平靜地掛了電話,心里對楚毅這些年的成長有點好奇了。他不過是南市的商人,怎么會有這么寬的門路?贊助?別逗了。在這個城市,想對幼兒園動手的人,怕還是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 楚毅只有這一個機會拿到孩子的血,去做dna鑒定。楚毅身后到底都有什么勢力?我要怎么樣才能在孩子爭奪戰(zhàn)中獲得勝利? 我要先了解到這幾年楚毅究竟做了什么,到底是為什么才來到帝都的?是就此以后在帝都發(fā)展了,還是只做短暫停留? 晚上我先哄孩子們睡著,輕手輕腳地關(guān)好臥室的門,才坐在客廳的沙發(fā)拿出了手機。 我手機卡里一直存著幾個南市好友的電話,三年以來都沒有打過的號碼。三年前那場變故,讓我心灰意涼離開南市帶著臥床的父親來到了帝都。從那一天起,我就決定與原來的一切做個了斷,再也不回頭。 如今,我不得不去動用這些老朋友打聽楚毅的情況時,反而自己與從前很陌生了,電話在手心里攥出了汗也沒把電話撥出去。 我翻來覆去地看那幾個號碼,最后決定先給從小一起長大的葉子打過去,按下通出鍵以后,我心里又害怕她這三年換了號碼。 當(dāng)電話里傳出一聲惡俗的彩鈴時,我緊緊揪起的心放了下來,捂住嘴等著電話接通。 葉子顯然已經(jīng)睡了,響了七八聲以后電話接通了,她慵懶的聲音傳了過來。 “喂,你好,哪位呀?”葉子問道。 她的聲音和以前一樣,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 “葉子,是我,樂怡?!蔽业吐晳?yīng)道。她明顯一停,過了三四秒才驚呼出來:“樂樂,你在哪兒?怎么突然就不見人影了,急死我了你知道嗎?三年了,你都不和我們聯(lián)系,你真夠心狠的,你個沒良心的?!庇幸粋€男人的聲音在后面問她是誰的電話,她大聲說:“我好姐妹樂怡,你認(rèn)識的?!?/br> “有沒有影響你休息?”我問。 “等你電話很久了,我一下子就醒了?!比~子在那邊笑了起來,嘴巴像炒豆子一樣問著我問題。 我把我離開南市以后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隱瞞去在夜總會上夜班這一節(jié)。她聽了以后馬上破口大罵道:“死楚毅真不要臉!跟你要孩子去?!你生的時候他在哪兒?你辛苦懷孕的時候他在哪兒?他想得倒美,白撿兩個白胖的現(xiàn)成兒子,天下好事都讓他占光了!” “關(guān)鍵是他現(xiàn)在有權(quán)有勢,我該怎么爭孩子?!蔽掖驍嗔巳~子的氣憤。 “你孩子戶口在哪兒?”葉子問。 “現(xiàn)在還沒上戶口。”我道。 “你別急,我明天問一問未婚生育怎么上戶口,想辦法把孩子的戶口上到南市,到時候打官司也是在南市。咱們的地盤,任他怎么橫,你也有幾個幫手?!比~子想了一會兒說。 “謝謝你,葉子。”我眼睛有點酸澀。 這就是朋友,不管有多久沒見面都不會有生分的感覺。那怕幾年不聯(lián)系,一聯(lián)系就是求她辦事,她也二話不說替你想主意。 “行了你別急,求到j(luò)iejie我面前,我能不管么。”葉子肯定的語氣給我吃了一顆定心丸,我們又閑聊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第016 我有點喜歡你了 周一送孩去幼兒園,我特意囑咐趙老師,除了我以外其他人來看孩子的,一概不讓見,趙老師也鄭重地答應(yīng)了,她對我說:“你放心,我只把孩子交到你手里?!?/br> 晚上我接到了葉子的電話,她說能想辦法給孩子上戶口,不過要花費幾萬塊錢,讓我準(zhǔn)備一下。我二話沒說,按她說的準(zhǔn)備孩子上戶口的資料和錢,一并給她快遞過去。 周二晚上紫金臺有客,我趕過去陪客的時候都有點心不在焉,阿蘭看了出來,趁著上洗手間的功夫,她跟了出來問我:“怎么,魂不守舍的?” “楚毅那個混蛋來要孩子?!蔽尹c了一支煙靠著墻壁深吸了一口。 “肯定不給,傻子才給他,不過你可以借機要點贍養(yǎng)費?!笔诽m也點了一支煙說。 “jiejie,我從來沒奢望著拿過他的贍養(yǎng)費。”我搖了遙頭,摁滅了煙蒂,洗了洗手,整理了一下妝容才重又走回包間。 今天晚上的客人是談生意的,姑娘們站在一旁當(dāng)個花瓶就行,有點眼力勁兒給各位老板上倒上酒。倒酒這個事兒,說著簡單,其實是個技術(shù)活兒。什么時候倒酒,什么時候說話活躍氣氛很有講究。 大概凌晨一點半,客人們離開了。今天晚上客人們聊得盡興,生意談成了給了豐厚的小費,我捏著那一疊鈔票塞進(jìn)包里,順手摸出手機看時間。 打開手機一看竟然有十三個未接電話,全是來自何連成的。這時我才想到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接到何連成的電話了。 看了看時間,我決定明天再打回去,可是翻到最后一條未接來電竟然是在十分鐘之前,我心里一動,怕有什么事馬上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三四聲聲那邊接了起來,何連成含糊的聲音傳過來:“喂,我想你了?!?/br>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就掛了,我又打過去他又接:“我想你了?!比缓笥謷鞌?。第三次一接通,我先問:“你在哪兒?” 他說了個酒吧的名字,然后電話又?jǐn)嗔恕?/br> “誰?”史蘭湊上前問。 “何連成喝醉了,給我打電話?!蔽覠o奈攤手道。 “都說喝醉時能想起來的第一個人就是心頭愛了,你快去吧,難得人家想起你。就是一夜風(fēng)流,你也不冤了?!笔诽m拍了拍我的肩頭說著。 我想了想他醉成那樣,要是身邊有人也不會給我打電話,有點擔(dān)心他現(xiàn)在的狀況。于是打了個車,直奔后海酒吧一條街。 我走進(jìn)酒吧時,午夜場的節(jié)目已經(jīng)開始。酒吧中間的舞池里有數(shù)不清的男女在鐳射燈光里扭動著身子。領(lǐng)舞臺上有兩個穿著三點,身材火爆的女人在跳鋼管舞。她們的動作極盡誘惑,引得舞池里的人時不時尖聲大叫。 我在酒吧里找了一圈,在靠邊的一個小桌子旁找到了喝得爛醉的何連成。他身上的gucci西服被揉得一團糟,胸前領(lǐng)口衣袖上都是污漬,看樣子已經(jīng)吐過了。 我把他拍醒,在震天響的音樂聲里趴在他耳邊大聲說:“走,我?guī)闳バ研丫??!?/br> 他認(rèn)出我,勉強站起來靠著我的肩膀往外走,一張酒臭沖天的嘴靠我的腮邊,低聲說著什么,但是音樂聲太多,一個字兒也沒聽清楚。 等到了外面,我才聽到,他在反復(fù)說著幾句話“林樂怡,我好像真有點有喜歡你了?!薄傲謽封?,你是故意的嗎?”“林樂怡,我怎么能喜歡你呢?”…… 我的心一下子就像被什么揪住一樣,說不出是高興是難過……是呀,你怎么可能會有點喜歡我呢?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揚起臉,讓自己的眼淚流回到肚子里去。 我問了他半天,沒問出他到底住在什么地方,也不方便帶著一個男人去開酒店,只好把他弄到我家里。 第017 過夜費 何連成喝得爛醉,人事不醒,到了家以后又吐又鬧,嘴里還說一些胡話,叫著薛銘和我的名字,我搖了遙頭,把他放到沙發(fā)上,用熱毛巾把他擦干凈,脫下他身上臟得不行的西服放到洗衣機里。 他是真的醉了,念叨了一路胡話,我回到家的時候搞明白了他為什么爛醉。原來那天晚上,我和他從薛向銘的房間出來,衣衫不整地進(jìn)電梯的情形被薛向銘拍成了錄像,放到了薛銘的面前。 不管何連成如何解釋,薛銘都不肯原諒他,何連成有點愁腸百結(jié),就去酒吧里賣醉了。我沒想到的是,他醉了以后竟然會給我打電話。把他安排妥當(dāng),我才去洗洗睡覺,躺到床上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我困得不行,沾了枕頭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我才醒過不,就覺得似乎什么地方不對勁兒,抬眼一看,何連成的腦袋就壓在我胸口上,我一動把他驚醒,他也睜開了眼睛。大早上的,兩人四對眼睛對到一起,情形有點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