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這個……你帶走做什么?”梅氏聞著那味兒,都覺得惡心。 一邊問,一邊抬起袖子來,半掩著口鼻。 齊明茹道:“我一時半會也看不出舅舅的腿是中了什么毒,所以,想帶回去研究下?;仡^有了結(jié)果,我會跟芙j(luò)iejie說的?!?/br> 梅氏忽而一臉擔(dān)憂:“齊姑娘,這好端端的,雪山怎么會傷口有毒呢?那天他回來,就是半道上摔了一跤,小腿破了。這怎么會……” 梅氏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你。我是大夫,不是衙門里的捕快。舅母若是心中有什么懷疑,大可以去報案?!?/br> 說話的這會兒功夫,齊明茹已經(jīng)收拾妥當(dāng)。 老太太望著女婿,擔(dān)心地說:“這不會是誰想害我們雪山吧?也不該啊。我們雪山最是老實了,從不跟人結(jié)怨,這會是誰?這樣害他?!?/br> 柳重山皺眉,因為他也不清楚。 室內(nèi)安靜了會兒,柳重山看向齊明茹道:“具體需要注意些什么?” “舅舅的傷勢比較嚴(yán)重,沒個三五個月,養(yǎng)不好。一會兒我寫個方子,內(nèi)服外敷的藥都會寫清楚,你們平時幫忙換藥的時候,需要留心些。” 說罷,郭少壯已經(jīng)拿了紙筆來,齊明茹伏在案邊寫了藥方。 天色已經(jīng)晚了,此番趕回去不方便,老太太便留客說:“一會兒吃了飯,晚上就在這里歇下,明兒再走。” 郭家一家正坐在堂屋吃飯,隔壁的汪家嬸子忽然沖屋里喊了兩聲后,自己推門走了進來。她手里拎著份禮物,直接沖郭老太太說:“姚家大郎回來了,姚家嫂子高興,準(zhǔn)備了禮物,全村都有。你一直沒去,我去道喜的時候,就順便把你們家的那份也給帶來了……” 話說到一半,似乎才隱隱覺得氣氛不對勁,汪嬸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郭氏臉上。 她忽然反應(yīng)過來,這郭家的大姑娘跟那姚家大郎,曾經(jīng)…… “那個,東西我放這里了,家里還有事兒,我先走了?!?/br> “嬸嬸你等等。”郭氏站起來,“你剛剛說什么?” “我沒說什么?。课艺f什么了嗎?呵呵呵……”汪嬸搓搓手,笑容也有些僵硬,“你們吃好喝好,我回家了?!?/br> 郭氏還要追,想問個究竟。見汪嬸跑了,她也想追出去。 郭老太太喊住了人道:“別追了,有什么話,你直接問娘?!?/br> “娘,剛剛嬸子的話是什么意思?”郭氏此刻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她又夢到姚大哥回來了。 這樣離奇的夢,她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 只是她清楚,這回不是夢。 郭老太太朝女婿柳重山那望了眼,忽而嘆息一聲,擱下碗筷來。 “瓊花,你隨娘進屋來?!?/br> 柳重山說:“岳母,還是讓小婿來跟娘子說吧。” “你也知道?”郭氏驚訝,嘴巴微張,半天合不起來,她又看向梅氏,見她也目光躲躲閃閃的,她忽而明白了。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一個被蒙在鼓里,就她不知道。 “為什么?”郭氏忍不住,哭了起來。 柳芙跟齊明茹是小輩,當(dāng)年的事情,她們倆肯定是不知道的。不過,兩人都不笨,聽著話里話外的意思,差不多也猜到了怎么回事。 “娘,你先別難過,聽爹爹怎么說吧?!绷浇o母親拍背順氣。 郭老太太道:“差不多也吃完了,芙姐兒跟明茹還有少壯,你們各自回屋歇著去。雪山媳婦,你去洗碗?!?/br> “是,娘。”梅氏知道出大事了,巴不得走呢。 柳芙不想離開,但她見事態(tài)嚴(yán)重,且又是長輩的事情,她不好插手。想了想,便還是與齊明茹一道走了。 堂屋只剩下三個人后,柳重山對妻子坦白。 “芙姐兒四歲那年,他回來了。找過我,讓我好好待你?!绷厣骄o緊握住妻子的手,滿臉愧疚,“是我自私,怕告訴你后你會不管不顧跟著他走,所以,我自作主張,將此事瞞了下來。岳母不想瞞你,是我求著她老人家的。” 郭老太太嘆了口氣說:“就算當(dāng)年重山不來找我說這個事情,我也會瞞著你的。瓊花你要記住,你已經(jīng)為人婦、為人母了?!?/br> 郭氏忽然間得知這個消息,她有些接受不了。 再加上母親丈夫都合伙欺騙自己多年,她一時間繞不過彎來,就有些崩潰了。 見妻子痛苦,柳重山心中更是不好受。 他走過去:“瓊花,是我對不起你。你想打我,還是罵我,我都心甘情愿?!?/br> “你們都騙我,都瞞著我?!惫喜皇菨娎钡男宰?,遇事只會哭,她也不會對丈夫怎么樣。 郭老太太道:“瓊花,娘也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不過,你哭一哭發(fā)泄一下就好,回頭別傷了心才好。總之這件事情,重山?jīng)]錯?!?/br> “誰都沒錯,錯只錯在……造化弄人。” “你怪重山瞞了你,但你也想想,他回來的時候,小芙都能滿地跑了。讓你知道他還活著,又能如何?倒不如讓你徹底忘記他。而且,如今他也有四十了,不可能沒娶妻生子。” “娘!”郭氏撲進母親懷里。 她只是覺得難過,好好哭了一場后,好了些。 柳重山望著妻子,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說:“你們也有好些年沒見了,如果想見,我?guī)闳ヒ摇KF(xiàn)在是軍人,這次回來怕是呆的時間不長?!?/br> 郭氏猶豫,她想去見一見,但又怕這樣不好。 “去吧?!惫咸珱]有反對,“都二十年過去了,還有什么放不下的?你們都不年輕了,如今小芙都嫁了人,凡事攤開了說,也就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br> “那小婿便帶娘子去一趟姚家?!绷厣礁咸媪藙e,帶著妻子走了。 * 此刻的姚家,院里院外,都燈火通明。 姚荃江在外十多年,自是立了不少戰(zhàn)功。那次回來后再離開,他去了南邊,之后便一直呆在南鏡之地。 在南鏡的時候,與顧家兄弟一起并肩作戰(zhàn)。這回能回來,也是托了顧家的福。 姚荃江是儒將,有一副三寸不爛之舌。 縱然當(dāng)年是俊秀儒雅的書生,但是沙場磨礪了二十年了,如今再溫厚俊雅,身上少不得也要添些凌厲之氣。 姚荃江坐著與母親說話,姚家的宗親,也都在。 出了這么個大人物,姚家宗親也都高興。想來混個好感,萬一以后有事情求到他呢? “娘,大哥,柳老爺跟柳太太來了。”姚二郎匆匆跑進堂屋后,說了這么一句。 “哪個柳老爺?”姚家老太太問了一句,顯然是一時間還沒反應(yīng)過來。 但是姚荃江卻反應(yīng)過來了,他微垂著眼眸,手無意識摩挲著茶杯杯壁,靜默了會兒,才對弟弟說:“既然是柳老爺跟柳太太來了,還不快去請進來?!?/br> “好,我這就去。”姚二郎得了哥哥的準(zhǔn)后,轉(zhuǎn)身就匆匆跑了出去。 柳重山夫妻攜手并肩走進來,姚太太已經(jīng)以“太晚了”為由,將那些宗親都打發(fā)走了。 姚荃江與自己母親一并坐在上位,看著不動聲色,其實手上的一些無意識的小動作,早已將他出賣。 郭氏踏進姚家堂屋,目光只朝上位那么一掃,當(dāng)瞧見了坐在那里的那個人后,她心中一酸,又是紅了眼圈來。 姚荃江目光重重在她臉上掠了一下,艱難挪開,繼而強裝著鎮(zhèn)定跟柳重山打招呼。 “柳老板怎么得空過來?” 他聲音一如既往輕柔,溫潤。 只是,再不是當(dāng)年二十左右的年輕小伙子。聲音雖輕,卻也透著些粗糲滄桑。 第29章 柳重山與姚荃江也算是舊識了, 當(dāng)年雖然只見過一回, 但是因為同愛著一個女人,很多地方,他們彼此間也達成了共識。 柳重山瞞著郭氏的事情,姚荃江是知道并且贊成的。 不管怎樣,當(dāng)年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那個地步,他除了成全外, 再沒別的更好的法子。 她以為他死了, 所以她嫁了別人, 他一點都不怪她。他怪自己,怪自己為什么沒能爭氣點,早早托人捎帶一份信回來,告訴她其實自己還活著。 這些年來, 雖然姚荃江已經(jīng)想得很開了。但是當(dāng)郭氏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時候, 他還是有些穩(wěn)不住情緒。 他不敢看她,他想看, 但是不能看。 所以,姚荃江便只跟柳重山打招呼。 其實他越是逃避,越是說明他在乎, 他并沒有做到釋然,也做不到忘記。在場的人,心里都明白, 柳重山更是明白。 所以, 柳重山也沒再隱瞞什么, 直說道:“是娘子知道你回來了,所以,她想來看看?!?/br> 姚荃江輕笑一聲,這才鼓足勇氣再次朝郭氏那邊望去。 他手緊緊攥住圈椅的扶手,面上從容淡定,那雙溫潤的眼睛輕輕朝郭氏掃去,姚荃江瞇眼笑著道:“我與瓊花情如兄妹,這一別,可就是二十年。” 郭氏不爭氣,想著不要再哭的,但是實在忍不住。 她以為他死了的!她一直都以為他死了的?,F(xiàn)在忽然好端端坐在自己面前,她應(yīng)該是什么感受? 柳重山見妻子說不出話來,他也沉默。 姚荃江故作淡定,卻是端起茶杯喝水的時候,手一抖,茶碗翻了,潑了自己一身的茶漬。 姚阿娘搖頭嘆息,看了眼兒子后,對郭氏道:“你能有這個心,咱們姚家都記著呢。瓊花,伯娘這輩子都沒親生閨女,其實一直都拿你當(dāng)親閨女。以后,荃江就是你親大哥,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來咱們家?!?/br> “我……我知道?!惫蠎?yīng)著。 她因為哭得厲害,話都有些說不清楚。 怕丟人,也怕在場的人都為難。所以,郭氏立即站起來道:“我回去了?!?/br> 說罷,匆匆朝姚阿娘福了下身子后,轉(zhuǎn)身就跑了。 柳重山也立即起身,朝著姚荃江抱了抱手,追了出去。 姚家的堂屋,瞬間死寂無聲。 姚二郎望了望自己大哥,想著當(dāng)年大哥若不是為了代替自己去從軍,他跟瓊花也不至于成今天這個樣子。 姚二郎知道兄長心中其實一直都沒放得下,所以,他猶豫了一瞬,還是選擇告訴他柳重山納了妾的事情。 “柳老爺不管是對瓊花,還是對郭家,都是好得沒話說。不過,前兩年,他納了一房小妾?!闭f到這里,姚二郎停了下,朝自己兄長看去,果然見兄長目不轉(zhuǎn)睛望著自己,他才繼續(xù)說,“這房小妾挺厲害的,不但生了個兒子,而且柳家的生意,她也多有插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