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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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情開始盤算,“神龍的道場在兇犁丘,從長安過去有段距離。我人不在,先用神力固定龍脈,應(yīng)該出不了岔子的。”她站在澄澈的天宇下結(jié)印,此時天已大亮,但那種有形的、絲緞一樣的銀光絲毫不受天色的影響,從她指尖源源不斷地輸出,笊籬一樣扣住了重重宮闕。 昭質(zhì)在一旁看著,早就見怪不怪了,只說:“快去快回,你不在宮里,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長情并不認(rèn)為她這話有多少真實性,明明夜夜笙歌,哪里就缺她了。不過她還是應(yīng)了,“至多三五天,一定回來?!?/br> 神不像人,不受rou身的束縛,他們可以化作流光來去自如。昭質(zhì)看著她消失在天際,掖著袖子嗤笑:“分明老樹開花,還不承認(rèn)?!?/br> 她們相識雖只有二十多年,這里面大半時間長情又在睡覺,但昭質(zhì)認(rèn)為女人的天性是共通的。長情這樣的神祗,也有她不為人知的小心思——為什么要解開結(jié)界?還不是方便人家自由行走,走出淵海,到她身邊來么。 *** 長情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過遠(yuǎn)門,昨夜走下龍首原都算長途了,現(xiàn)在御風(fēng),看著山巒在腳下飛速倒退,間關(guān)千里直達(dá)兇犁之丘,可說是降世以來從未有過的創(chuàng)舉。 神龍庚辰,主宰云雨雷霆、溝瀆河川。長情多年前曾和他赴過同一個眾神宴,當(dāng)時遠(yuǎn)遠(yuǎn)一瞥,連話都沒說上。這次冒昧前來,她不確定勝算有多少,如果硬要套近乎,只好胡扯大家都和龍沾邊,勉強(qiáng)算遠(yuǎn)親。曾經(jīng)驍勇的大神,一戰(zhàn)成名后就下野了,據(jù)說如今鋼火退了不少,好好央求一番,也許可以網(wǎng)開一面吧! 按下云頭,兇犁之丘地勢很高,景致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圍。身在九州時,覺得大唐盛世已是極致,但離開那片土地,方知不過滄海一粟罷了,這大荒的邊緣,才是真正的無窮無極。 青草漫坡,氣候適宜,她站在平原上向東北眺望,兇犁的半截山體離天只有一線之遙。云層是灰色的,似乎聚集了許多水氣,隨時會落下一場豪雨來。 掌管水澤就是這樣,神之所在,特征愈發(fā)比別處明顯。她走了一程,離山腳還有不近的距離,大雨果然潑天而下了。草底的水珠被激起,和雨水呈沖撞之勢,仿佛天與地的一場交鋒。長情被雨水澆得睜不開眼,朦朧間見有人執(zhí)著一柄紅傘,從百步遠(yuǎn)的地方緩緩而來。 漫無邊際的青綠原野上乍然出現(xiàn)一抹紅色,看上去既驚艷又詭異。長情抬手遮眉,那個人走得很慢,她等了半晌不見他發(fā)話,便揚(yáng)聲問:“來者何人?” 撐傘的人終于到了面前,上下打量她,“應(yīng)該是我問來者何人,上我兇犁之丘有何貴干?” 長情很快明白過來,這人應(yīng)該就是庚辰。 她仰面看,大神眼睫鮮濃,眉心火紋昭彰。手里的那把傘一點沒有要借她避雨的意思,反而傘骨正對著她的腦門,上面的雨水聚成一線,滔滔泄在了她頭頂上。 小不忍則亂大謀,她抹了把臉向他拱手,“尊駕可是龍神庚辰?” 眼前人面無表情,“你是何人?” 說實話這位上神很沒有禮貌,但長情也能理解,一般著有戰(zhàn)功的都恃才傲物目空一切,誰讓人家是靠真本事吃飯的。 她又抹了把臉,“在下是龍首原看守龍脈的,叫宋長情?!倍嗫杀y(tǒng)大神面前,她都不好意思說自己也是神。 庚辰聽后思量了下,“龍源上神?” “不敢不敢……”長情連連擺手,“尊神面前不敢提‘上神’二字?!?/br> 庚辰的表情終于緩和了一些,“道友不遠(yuǎn)萬里來我兇犁丘,必定有要事吧!我這地方偏遠(yuǎn),道友可別說是來踏青的?!?/br> 長情說不是,“我此來確實有事相求……” “喝酒嗎?”他突然問,“要不要邊喝邊說?” 長情被這沒完沒了的雨澆得兩腿發(fā)軟,提起酒就覺得頂嗓子,“不了,我酒量不佳,多謝美意?!彼炅舜晔?,“我此來……” “道友冷嗎?”這位大神又發(fā)現(xiàn)了不妥,揚(yáng)袖一揮,天上的雨頓時停了,他拱了下眉,“對不住,我這里的無根水,連避水珠都不起作用。好了,道友現(xiàn)在可以說了?!?/br> 長情再三被打斷,簡直沒了脾氣,確定他不會再開口,才小心翼翼說明了來意,“龍首原北隅有個淵潭,五百年前道友施了一道結(jié)界,不令水族登岸。五百年過去了,淵底的水精們都快長毛了,著實可憐得很。因此我特來討個人情,想央求道友,可否把那道結(jié)界給撤了?” 第6章 “撤了?”龍神庚辰的表情似乎很驚訝,“本座既然畫了結(jié)界,自然有畫的道理。自己親手畫上,再自己親手撤了,道友,你有點強(qiáng)人所難啊。” 其實也不無道理,人家是正統(tǒng)的大神,打破自己的規(guī)矩是件很失格的事。越是地位高,越是好面子。幾百年了,沒去特地加固一番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憑什么說撤就撤? 長情的挫敗感從腳底一直升到了頭頂,但是為了淵潭里的少年,她還是決定繼續(xù)游說,“人做錯了事,總要給他改正的機(jī)會,何況淵中沒有大jian大惡的水族,都是些小魚小蝦,連蛇都沒看見一條。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嘛,有些讓道友大動肝火的事,隔個幾百年回看,根本就不值一提。道友很久沒有去過九州了吧?要是有空,上我那里坐坐?我讓皇帝設(shè)宴款待你可好???” 庚辰顯然對這種小賄賂不感興趣,他熄下傘,用力甩了幾下,甩得水珠飛竄,一面窮極無聊地瞥她,“如果本座沒料錯,淵潭里的某只魚蝦肯定和道友有匪淺的關(guān)系,否則道友身為上神,不會平白無故跑到我兇犁丘來說情?!?/br> 長情張了張嘴,“道友真是……料事如神。里面有我?guī)装倌昵熬冗^的一條魚,我不忍心看他永世受困,所以特來求道友網(wǎng)開一面。” 如此聽來還像句話,庚辰點了點頭,“本座喜歡和老實人打交道,剖白一番就顯得有誠意多了?!?/br> 長情頓時看見了希望,“那么道友,可否成全在下的心愿?” 庚辰說可以是可以,“但在此之前,道友得幫本座一個小忙。” 大神的小忙,恐怕再小也小不到哪里去。長情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在下雖然號稱龍源上神,但也才千年道行而已。秦漢前的龍脈不是我看的,我是繼任。上神差遣,我定然盡心竭力完成,只是我能力有限,恐怕有負(fù)上神所托?!?/br> 庚辰枯著眉頭打量她,“本座不太欣賞還沒辦事,就先說推搪話的人。道友好歹也是上神,那點小事,難不倒道友的?!?/br> 長情啊了聲,“如此甚好,究竟是什么事,道友請講。” 龍神庚辰笑了笑,“萬年之前的涿鹿之戰(zhàn)時,本座打得忘我,遺失了一串銅鈴。那銅鈴對本座很重要,本座一直在找尋,直到三日前才得到它的消息。原本應(yīng)當(dāng)我親自尋回的,但這段時間忙于治水,實在抽不開身,不知道友可愿為本座跑一趟,替我取回那串鈴鐺?” 長情因為在人間混得久了,有時候思想不太純潔,龍神說起鈴鐺,她就想起了緬鈴。那種東西后宮不少,昭質(zhì)枕頭底下就有,和角先生一同并稱二寶……偷偷覷他一眼,自覺已經(jīng)明白了,拱手道:“道友如此看得起我,實在令我受寵若驚。但不知這鈴鐺現(xiàn)在何處???” 庚辰抬手往東一指,“淮水龜山腳下,懸于兩洞之間。道友去吧,取回來我就撤了淵潭的結(jié)界,放那條小魚上岸與你團(tuán)聚?!?/br> 長情尷尬地唉了聲,“尊神誤會了,不是團(tuán)聚,是還他自由而已。那我現(xiàn)在就去了,尊神等我的好消息。” 她御風(fēng)而起,臨走低頭往下看了眼,庚辰正仰首目送她,視線相撞,還十分和藹地?fù)]了揮手。 其實龍神人不錯,長情邊飛邊想,除了愛插嘴,也沒什么大架子。等價交易毫不含糊,比那些說著場面話,卻讓你知難而退的人強(qiáng)多了。 無論如何,淵海君上岸有望了。庚辰是遠(yuǎn)古時期的戰(zhàn)神,他劃下的結(jié)界,這世上也許除了天帝少蒼,沒有人能解得開。水族修煉成人形,總要出水吹吹風(fēng),曬曬太陽的。水下沒有他喜歡的姑娘,等以后能夠四處走動了,也許會遇上真正合適的人。 這么思量著,長情就很高興,所以淵海君說五百年前是她救了他,現(xiàn)在一想可能是真的。她確實喜歡閑cao心,自覺對別人好,自告奮勇就去辦了。 淮水在哪里,她從來沒去過,中途遇見一只白鷺問清了方向,一路閃電帶火花地落在了龜山腳下。 龜山不大,形狀確實像只巨龜,其上草木不豐,山石嶙峋排列著,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龜背上的裂紋。這只巨龜匍匐在河岸,山腳下蒼茫的河水滾滾奔涌向遠(yuǎn)方,在日暮時分的天光下,幻化成一幅令人驚懼的景象。 庚辰只說銅鈴在龜山下,卻沒有指明究竟在哪個位置。長情站在那里思量,想起他提到過懸于兩洞之間,便刻意去尋山洞。繞著龜山飛了兩圈,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天逐漸黑下來,北風(fēng)開始呼號了,山野之地多鬼魅,長情雖然是神,但很多時候她也怕鬼。天頂一彎小月相照,她坐在陌生的山頂抱臂發(fā)呆,忽然余光瞥見水下金芒一閃,忙探身看,在山腳臨水的地方,有成簇的光點聚集。那些光點慢慢隨水波漾動,照得水底通明。她終于看清了,水下有玄機(jī),大概是水深的緣故,一左一右兩處陰影,正應(yīng)了庚辰的兩洞之說。 長情一陣歡喜,反正有避水珠傍身,她連想都沒想,直接跳了下去。 轟地一聲,耳膜差點震穿孔,所幸看見那串銅鈴了,比她想象的大得多。銅環(huán)的半截掩在泥沙下,兩掖橫跨了水底洞xue,像架在天塹上的拱橋。她伸手直取,剛要觸到,不知從哪里冒出兩個夜叉一樣的怪物,手里舞著大錘,不由分說向她砸了過來。 長情對于打架一向不擅長,但緊要關(guān)頭也不會坐以待斃。她揚(yáng)手幻化出曈昽劍,劍氣的冷光在水中也略顯刺眼。兩個夜叉晃神的當(dāng)口,一股巨力縱貫而下,只見劍鋒分花拂柳襲來,當(dāng)當(dāng)幾聲,便斬落了他們手里的大錘。 一戰(zhàn)便敗,夜叉的臉變得愈發(fā)兇狠猙獰。他們揚(yáng)起泥沙,把河水?dāng)嚨脺啙岵豢埃靵y中斷了把手的大錘橫飛過來,擊中了長情的左肩。她吸了口氣,隱約聽見骨骼碎裂的聲響。人一旦受傷脾氣會變得很不好,有些連自己都未曾發(fā)現(xiàn)的性情會被催逼出來。濁浪之中她雙目赤紅,左手捏訣右手御劍。一聲清喝震破河谷,有形的氣流龍身一樣,以橫掃千軍之勢呼嘯而過——那兩個夜叉消失了,究竟是死了還是跑了,連長情自己也不知道。 濁流慢慢變清,她握拳的左手控制不住地顫抖。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實打?qū)崒?zhàn),到現(xiàn)在人還有些糊涂,但她知道自己勝利了,打敗了那兩個夜叉,可以從他們手里拿回龍神的銅鈴了。 只不過這鈴鐺大了點,要扛到兇犁丘得費(fèi)很大的勁兒。她走過去,粗喘了兩口氣,一手一邊把住銅環(huán),用力往上一提。那銅環(huán)像生根了似的,雖然拽了出來,卻也牽扯出一片墨汁樣的黑泥。 長情被迷了眼,偏過頭避讓,忽然感覺腳下震動起來。淮水再湍急,也是內(nèi)陸的河流,不可能掀起多大的浪??墒撬Z出水面臨空俯瞰的時候,發(fā)現(xiàn)河面竟然有了江海般的氣勢。數(shù)不盡的漩渦,翻不盡的巨浪。幾乎一霎,水紋的流向突然又終止,平靜如一潭死水,再也不復(fù)東流了。 銅鈴變小了,就躺在她手心里。水下似有怪物出籠,發(fā)出一聲可怕的咆哮,脊背縱躍浮顯,很快消失在河道的盡頭。 她眨巴兩下眼,“什么東西?” 對面蛇山上跳出了一群山精,吱吱喳喳大叫起來:“不得了啦,有個神仙把無支祁放跑啦!” 長情嚇了一跳,倉惶環(huán)顧四周,“哪里有神仙?” 料想大事不妙,先隱瞞身份再說。她只是想不明白,龍神是大神,受他之托,能有什么過錯。 低下頭,拿袖子掩住臉,正想趁亂逃跑,對面群妖的首領(lǐng)隔著山頭喊話:“上神別躲啦,你一出場就自帶仙氣,我等只是道行淺點,又沒瞎?!?/br> 長情見狀也放棄了,作為年輕的上神,她懂得并不多,還是得向這里的土著請教,“那個無支祁究竟是誰?” 蛇山的山君啊了聲,“上神不知道無支祁嗎?他是淮水水君,當(dāng)年大禹神君治水,他興風(fēng)作浪擾亂進(jìn)度,被龍神庚辰鎖在了淮水龜山腳下。喏喏喏,您手里的神鈴就是穿在他鼻子上,用來鎮(zhèn)壓他的?,F(xiàn)在神鈴一除,淮水自此不入東海,上神您捅了大簍子,想想怎么善后吧?!?/br> 長情腦子里嗡嗡的,思來想去覺得不可能,“這鈴鐺是龍神讓我來取的,他說是他遺失于淮水的寶物……” 山精們集體聳肩,“上神你到底是哪一邊的?如果是奉命而來,為什么要打死巡河夜叉?” 巡河……夜叉?長情猛然回頭看,“那兩個水族是巡河的?” 蛇山山君說是啊,“巡河夜叉輪班看守?zé)o支祁,這么多年都太平無事,沒想到今天會有人劫獄。不過話說回來,上神真是能打,敢問上神是何方高人,現(xiàn)在何處任職呀?” 長情支支吾吾不肯說,心里慌得很,為今之計就是找庚辰問清原委。 她匆忙又趕去兇犁之丘,夜半星辰漫天,遠(yuǎn)山遠(yuǎn)水隔著云端。她在草原上奔跑,每走一步,受了傷的左肩就沉沉作痛。好不容易到了神宮前,宮門緊閉,只有月光照在雕龍的紋理上,發(fā)出崢嶸的寒光。 “開門!”她用力拍擊門環(huán),“請上神賞臉一見?!?/br> 兇犁之丘上靜悄悄的,她的聲音在大荒邊陲回響,卻如投水的石子,向下沉淀,一點微微的漣漪很快也消失了。 長情不甘心,拿銅鈴去叩擊,“上神所托,在下已經(jīng)做到了,請上神出來相見。” 終于里面有了動靜,宮門開啟了窄窄的一道縫,有個小童露出半張臉來,仰首稚聲道:“我家座上受南冥君相邀赴宴,已經(jīng)三日未回了。上神有事,還請改日再來?!?/br> 神宮的宮門又闔上了,長情站在那里,手上的銅鈴成了燙手的山芋。 已經(jīng)三日未回了,那么今天遇見的那個撐傘的人又是誰?難道是有人想借她之手,放出無支祁么? 她打了個寒戰(zhàn),這下真得想想,該去哪里避難了。 第7章 長情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那么眷戀龍首原無趣的生活。 夜太深了,城中只余零星的幾盞燈火,每一盞都能給人帶來莫大的安慰。巨大的宮殿群沿坡伸展,那是她堅守了千年的家。曾經(jīng)她也不滿于沉悶和庸常,可是如今連這沉悶都顯得那么可貴。 闖了禍,不敢回家,怕被人逮個正著,只好遠(yuǎn)遠(yuǎn)站著望洋興嘆。她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被誰坑了,莫名其妙就當(dāng)上了無支祁越獄的幫兇。她這一生從來不做出格的事,如果讓上面知道了,對她的評價可能是“老實人其實蔫壞,要么不作死,要么就作一票大的?!?/br> 大禹治水,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她十個手指加上十個腳趾都數(shù)不過來。區(qū)區(qū)毛神把上古水怪給放了,上面會怎么整治她?會不會削了神籍,下放頂替巡河夜叉? 長情不敢想,捧著腦袋痛不欲生。她連上去領(lǐng)罪的勇氣都沒有,手里捏著鈴鐺,盤腿坐在神禾原上,含著淚花呵欠連連。 好困,好想躺下,身上的傷也亟需診治??墒撬裏o處可去,這些年光顧著睡覺,出了事竟連一個能幫她避難的朋友都沒有,實在失敗。 忽然一道驚雷閃過,嚇得她心頭大跳。寒冬臘月哪里來的雷?可見是上界發(fā)現(xiàn)無支祁出逃,開始點將緝拿了。 她在原地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氣哼哼想要是抓住那個騙她的人,一定要把他碎尸萬段!然而氣憤歸氣憤,兇犁丘的際遇恐怕告訴別人,別人也未必相信。那地方是龍神庚辰的道場,什么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一定是這毛神自覺難以脫身,胡編亂造出來混淆視聽的托詞。 長情一瞬間想象了所有最悲慘的下場,她向天頂望了眼,實在不行只好去自首了。拖著沉重的步子走了兩步,驀地聽見有人細(xì)聲喚她,找了一圈,才在小渠里找到一條盎堂魚。那魚晃著黃色的大腦袋,喊聲像兒啼似的,直著舌頭說:“不如下水吧、不如下水吧……” “小小菜魚,湊什么熱鬧?!遍L情郁塞地嘟囔,想了想蹲下問它,“誰讓你來的?” “當(dāng)然是我家主君。”盎堂愉快地說,“上神就要變成過街老鼠啦,人間呆不得。我家主君托小妖來傳話,我們淵海地方大,可以讓上神藏身,上神還在等什么,這就跟小妖下水吧?!?/br> 長情感動于危急關(guān)頭,還有人肯收留她。但是這回的禍闖得有點大,窩藏人犯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觸怒了天帝,淵潭可能會就此變成一個小水洼。 她滿含悲情,大義凜然,“本座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絕不連累局外人?!?/br> 盎堂搖著尾巴很不服氣,“哪里有人?我們明明是妖!上神放心下水吧,這件事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只要上神不露面,保證天界挖地三尺也找不到您。” 長情還是搖頭,滔天的罪過不是一拍腦袋說沒事就能扛過去的。她吸了口氣道:“替我多謝淵海君,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里等著坐化。” 結(jié)果天上的雷巨斧一樣劈下來,就落在距離她一丈遠(yuǎn)的地方,把草地劈得一團(tuán)焦黑。